15

謝喬寧給路放發了條短信，問他在幹嘛，等了半天他也沒回話。

以為他沒看見，謝喬寧就把手機收進去，拿出小冊子開始背單詞。

背了有五六十個單詞，又複習了之前背的，謝喬寧放松了精神，把手機拿出來看時間。

十點半，還有一條短信，在半個小時之前。

“打臺球。”

謝喬寧想問他回去了沒有，後來想了想，删了。

“哦，那你玩吧。”

謝喬寧發完短信就把手機随手放在了吧臺上，還有一會才下班，她又翻看着小冊子。

才看了兩個單詞，桌上的手機響了。

謝喬寧一看，路放打來的。

“喂。”

“你在幹嘛？”

謝喬寧把小冊子合上，說：“背單詞。”

“你不是在上班麽。”

“嗯。沒什麽事就背背。”

“一個六級而已，要這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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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寧抿了下嘴，“我基礎不好。你呢，六級考了麽？”

路放咳了咳，“會說就行了，沒證不照樣行。”

謝喬寧笑了笑。

“你笑什麽？”

“沒。”謝喬寧問，“還在打臺球嗎？”

“嗯。”

“哦。”

短暫的無聲。

“那我挂了。”謝喬寧說。

“嗯。”停頓了兩秒，“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謝喬寧不由地咬唇，臉上有些發脹，“我自己回去就行。”

緩了會，路放“嗯”了聲。

放下電話，謝喬寧的思緒半天都沒有回來。

十一點的時候，後街只有幾家店開着，安靜的街道，摩托車跑過的聲音尤其震耳欲聾。

在漆黑的門店前停留了一會，又疾馳而去。

多數人都會想，壞運到了頭，好運就會來了。但當沉浸在好運的時候，從未想過壞運也會來。

當梁加加告訴謝喬寧，獎學金的名單裏沒有她的名字時，謝喬寧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沒有她的名字的，種種的跡象都應該是她，甚至大魔王都已經明示過她了。

所以她才沒有去查評審的結果，但結果卻是獎學金發下來她才知道沒有她。

“劉靜在名單上。”梁加加說，“你知道的，她和輔導員認識。”

謝喬寧諷刺地一笑，“她到了前五麽。”

“算了。”梁加加有些心疼，她還是勸着說，“權利在他手上，我們也争不過。”

謝喬寧猛地站起來，“是我的，憑什麽不争。”

說完，她奪門而出。

梁加加跟在謝喬寧身後，看她往輔導員辦公室走，梁加加不知道怎麽辦，慌忙給趙曉田打了電話。

謝喬寧的情緒在路上平複了些，她敲了兩下辦公室的門，進去了。

“輔導員。”

“小喬，有什麽事嗎？”輔導員坐在位上問道。

“關于獎學金……”

“獎學金啊。”輔導員打斷謝喬寧的話，一臉平和地說，“這次你沒評上沒關系，你成績這麽好，保持下去，明年肯定有機會的。”

謝喬寧說：“我的成績在評選的人裏面是第一的。”

輔導員幹笑了下，“是的，成績是一方面，還有其他的我們也要綜合考慮，評審下來的名單都是絕對公平的。雖然你這次很可惜，但繼續努力，老師相信你下次肯定能拿的。”

“綜合考慮是那一方面我不如劉靜。”謝喬寧冷聲說，“絕對公平？申請條件每樣我都在她之上，沒有理由我沒有評上而她評上了。”

聞言，輔導員的臉色變了，斥聲道：“這個是評審下來的決定，不是你一個人自認為好就是好。”

“什麽評審可以這樣颠倒是非。”謝喬寧眼眶微紅，“我從進了學校，起早貪黑的練舞，沒逃過一節課，參加各種比賽，哪次學校舉辦活動我沒幫忙的，就連上次體校的活動擠出來的時間我都去了，能拿的分我都拿了，有什麽理由不是我。”

“我說了。”輔導員拍了下桌子，“這些不是你說了算的。”

“是，權利說了算。都是黑幕，那還說什麽公平！”

輔導員一下站了起來，怒目而視，“喊什麽喊！你這是什麽态度在跟我講話！”

謝喬寧咬牙，不鹹不淡地說：“這不是事實麽，劉靜怎麽上來的大家心知肚明。”

“你住嘴。”輔導員惱羞成怒，指着謝喬寧。

“馬老師。”大魔王忽然推門進來。

“楊老師你來得正好。”輔導員指着謝喬寧說，“你看看，你這學生太沒規矩了，沒評上獎學金就來我這大吵大鬧。”

“是，是。”大魔王點頭，滿臉歉意，“不好意思了，她一時沒緩過來，我帶回去教育教育她。”

“快帶走帶走。”輔導員擺擺手，像是松了口氣，“好好教育教育她，得失心太重了。”

大魔王不知哪來這麽大的力，硬拽着不甘心的謝喬寧出去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呢。”

謝喬寧咬着牙，不啃聲。

大魔王嘆了口氣，“現在就受不了了以後上社會了怎麽辦。以後這樣的事多了去了。”

“就是不甘心，我這麽努力就是為了拿獎學金。”謝喬寧低着頭，腦裏不斷在回憶這一年流的汗水。

“這個世界啊，就是錢和權。想要錢就得要權，想要權也得有錢。”大魔王看着謝喬寧，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至少努力也沒白費，你也學到了東西。”

謝喬寧閉着眼深呼吸，過了會，她點頭，“就是這樣不公平，我認了。”

生活就是這樣，總是在意外和不公平中掙紮。

她緩緩走回宿舍，其他三個人都在。

“怎麽樣了？”梁加加問，“大魔王幫你說話了沒？”

謝喬寧勉強扯了扯嘴，上床捂在了被子裏。

她沒有脫衣服，因為她等下還要去上班。

在沒有獎學金，她爸也不知道去那裏了的情況下，這份工作算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時間留給不富裕的人，總是不夠的。

她沒有時間消極低沉，她要考六級，要掙生活費。

從床上爬起來，穿好鞋，莫開遞過來一杯沖好的麥片。

“喝點，你沒吃飯等下上班肯定餓。”

“謝謝。”

謝喬寧喝光了麥片，腹腔很暖。

她上班時一直很沉默，空閑了就背單詞，阿樂察覺了她的異常，在她旁邊一直保持安靜。

謝喬寧越是心煩意亂越是靜，也越是想要身邊安靜。

可身上的手機越是安靜不了。

看着是路放的電話，謝喬寧猶豫了會，接了。

“喂。”

她聲音比以往平淡，路放沒察覺出來。

“明天星期六，你要上班嗎？”

謝喬寧想都沒想回答：“嗯。”

“你請假吧。”

“為什麽？”

“我有比賽。”路放心情不錯，“明天晚上在石橋口賽車。”

謝喬寧微皺了下眉，“嗯。”

“你請假來啊，帶你看看。”

“請不了。”

這句話似一盆冷水，澆熄了路放愉悅的火。

“怎麽請不了，我去跟何子惠說。”

“路放，我要上班。”

她平平淡淡的話語，不留一絲商量的餘地。

路放的呼吸重了，他“啪”地一下扣了電話。

手裏捏着從江河拿要來的六級資料，調轉了頭。

謝喬寧看着手機，直到屏幕暗了，她才收了起來。

旁邊的阿樂一直看着她。

“怎麽了？”謝喬寧問。

“今天心情不好啊？”阿樂反問她。

謝喬寧動了動嘴，沒回話。

“心情不好是該拿男朋友撒撒氣，不然談朋友幹嘛，是吧。”阿樂拍拍她，又嘆了口氣，“想當年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沖我那位撒氣，當時是舒服了，現在那位……都不知道去哪了。”

說着說着，他有些哭腔。

謝喬寧側首看了他一眼，他搖搖頭，一副老成模樣，“還是太年輕了。”

謝喬寧目光聚集在一點，呆愣了會，拿出手機要給路放發短信。

打了删，删了打。

最後發了寥寥數字。

“比賽注意安全。”

等了很久，路放也沒有回過來。

星期六，謝喬寧在邊粘娃娃邊上網看兼職。

梁加加本來想叫謝喬寧出去逛逛的，但看見她在看兼職，就沒說話了。

同學一年，她們都知道她的經濟不寬裕，但她從沒讓她們幫過什麽，也并不認為有什麽差異。

她一直讓自己過得自在，不因為不寬裕而束縛什麽，所以梁加加她們也不會有意的去接濟她，給她壓力。

一直到下午，謝喬寧還在找兼職，娃娃也粘了好幾堆。

大魔王這時來了電話。

“楊老師。”

“我這裏有個兼職，差個舞蹈人員，你看有沒有興趣，待遇不錯。”

謝喬寧握着手機，點頭，“可以的。”

“我等下把地址發給你，你按着上面的時間去就行了。”

“好。”謝喬寧笑着說，“謝謝您楊老師。”

“先別謝，別人也是要看實力選人的。到時候要是選不上，你也別說是我推薦你去的。”

謝喬寧一笑，“我知道了。謝謝您。”

大魔王也輕輕笑了下，“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怎麽都得關照一下吧。”

謝喬寧知道，最得意的她算不上，她只是夠努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