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藝校每年一度的文化藝術節開始了。

街道挂上了各式各樣的宣傳橫條。不少其他學校的學生都來參觀，學校每天都人來人往的。

充斥着各種青春的聲音。

春意盎然。

三一四宿舍的人，今年只有趙曉田參加了歌唱比賽，梁加加一向懶得參合這些。

謝喬寧去年參與了舞蹈表演，為此她耗費了幾個星期的準備時間，今年她再沒有這個精力了。

莫開比她們都大一屆，聽說前兩年她參與活動都很積極的，只是今年不知道為什麽，什麽都沒有參加。

莫開是一個很會掩藏自己情緒的人，這或許是她的性格決定，又或許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

很少有人能觸及到她心裏的想法。

梁加加不懂，趙曉田也不明。

或許她們能看到她低沉的狀态，卻不會知道這是為什麽。

謝喬寧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或許能猜出一二。

春天的風，淡淡的溫柔，藏在無限的希翼，如夢似幻。

但到黑夜裏，卻變換成一把利刀，冰涼刺骨。

怎麽能不醒。

謝喬寧拉開陽臺的門，看着莫開對着黑夜的春風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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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杯牛奶。”謝喬寧把牛奶遞了給她。

莫開說：“把你吵醒了。”

謝喬寧淡笑着搖頭，“睡不着而已。”

“看來我們一樣。”莫開笑了笑，“你們還好嗎？”

謝喬寧沉默了會，輕不可聞地說：“那些抛之腦後的問題一件件地來。”

莫開低頭看了看熱氣騰騰的牛奶，“有些事，放着放着就淡了，還有一些，只會越來越棘手。”

謝喬寧閉了閉眼，腦裏回放着那天路放怒氣沖沖的樣子。

她沒太多信心能處理得好。

嘆了嘆氣，謝喬寧側首問：“你呢？怎麽樣？”

莫開勉強地彎起唇畔，“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嗯？”

莫開笑得很憂傷，“我自己都沒發覺，這麽久了……他的心思不曾在我這裏停留。”

謝喬寧靜靜地注視着，眼前寂靜的夜晚。

她忽然感覺，綿長悠遠的風聲，似乎要停止了。

沒有人知道它帶着怎樣的情感來，又帶着怎樣的情感走。

“謝謝你。”莫開說。

“為什麽？”謝喬寧問。

莫開輕聲說：“很多，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

謝喬寧淡淡地笑了下。

她沒做什麽，正因為她知道莫開接近她的目的也沒做什麽。

莫開來了這間宿舍，也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一張照片從她懷裏滑了出來，謝喬寧蹲下身去撿。

那張她只看見一半的照片，終于露出了真容。

江河那雙寂靜深邃的眼睛，捕捉得恰好。

謝喬寧一絲驚訝都沒有，她只是為當初自己錯誤的理解笑了笑。

莫開接過照片，凝視了一會，轉身說：“去睡吧。”

“嗯。”謝喬寧最後看了眼天邊的月。

不那麽亮，但看得清輪廓。

謝喬寧還是一如既往的忙，路放好似習以為常了，回到之前玩世不恭的生活。

他們現在相安無事，誰都沒提起那晚的事，但都清楚有那麽回事，還堵在心裏。

歌唱比賽的決賽在藝校的活動中心舉行，謝喬寧剛好那個時候有空，答應了趙曉田去捧場。

謝喬寧問了路放要不要去，後者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沒時間。

馬佳傑和李飛也過來了，坐在謝喬寧的身後，幾個人聊了一會比賽就開始了。

趙曉田出場的順序應該排得比較後，進行到一半還沒見到她。

路放不知不覺地出現了，坐到謝喬寧旁邊的位置。

謝喬寧愣了愣，笑着說：“你來啦。”

“看有時間就來了。”路放淡淡地說。

馬佳傑見路放過來了，在後面拍了拍他，“你咋來了？剛才在宿舍叫你來你還不來呢。”

路放看了眼謝喬寧，又回頭撇了眼馬佳傑，“不想跟你走在一起行不行？”

馬佳傑愣着點頭，“可以……可以。”

李飛在身旁笑了笑，“馬大哈。”

謝喬寧沒說什麽，只是沖路放笑了笑，笑得路放心虛，正襟危坐看着臺上。

他哪次擺譜，都被她看穿了。

謝喬寧沒想到趙曉田到最後都沒有出現，而在最後一位上臺的竟然是莫開。

在座的人看見莫開上臺都很驚訝，有些離席的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全神貫注地看着臺上。

伴奏響起，是趙曉田選的歌。

莫開走過去幕後，把伴奏切了。

她拿着話筒，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奇怪地，臺下竟然鴉雀無聲。

過了會，她輕輕地開口。

謝喬寧一直都覺得莫開的聲音和莫文蔚有些相似，有一種低沉的滄桑感。

莫文蔚的那首他不愛我。

莫開用她聲音，清唱出了她自己的味道。

她站在一個位置不動，目光聚集在一個方向。

像在回憶，像在沉思。

笑着唱，笑着落淚，笑着哽咽。

她用盡了所有心思在唱，只是她想唱給他聽的那個人不在。

“江河呢？”謝喬寧問路放，後者看了看她，搖頭。

其實路放知道，何子惠走了，江河在到處打聽她的消息。

路放認為沒必要告訴她這些，讓她為別人徒增煩惱。

謝喬寧牽起路放的手，比以往都拉得緊些。

路放愣了一下，有些欣悅地回握着她，安慰地拍了拍她。

謝喬寧去到後臺的時候已經見不到莫開的人了。

後臺的兩個工作人員正談論着她。

“真行，清唱啊，唱功真是絕了，真正的歌手都只怕沒她唱的好。”

“你不知道吧，她好像都簽了公司了，當歌手不是遲早的事。”

“真的？也是，她那嗓子不當歌手可惜了。不過你覺不覺得她剛剛唱歌的樣子……”

“像失戀了對吧？我也覺得，不過也沒聽說她談戀愛了啊。”

……

趙曉田給謝喬寧打了個電話，讓她現在回宿舍。

謝喬寧回到宿舍，她們都在。

莫開拉着一個箱子，一如她來時的樣子。

“我要走了。”莫開看着謝喬寧淡笑着說。

“莫開簽了唱片公司，要搬去公司安排的地方住。”趙曉田說。

“你……”謝喬寧想要說什麽，止住了，抿嘴笑了笑，點點頭，“祝你成功。”

莫開會意，擺手道：“你們再見了。”

“再見。”趙曉田難掩不舍的情緒，癟了嘴癟嘴。

梁加加：“加油啊，出歌了我們三一四都會支持你的。”

趙曉田：“等你請我們看演唱會啊。”

梁加加附和道：“要前排的！”

“好，一定。”莫開點頭說。

她像一縷迷路的風，帶着追尋，在秋天來了，帶着探知，在春天走了。

嘗盡了酸楚，然後去追尋自我。

在之後，莫開給謝喬寧發了一條短信，只有四個字。

你也加油。

謝喬寧明白她的意思，事情放着就變得棘手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去體會棘手的感受，在頃刻間，事情就由不得她控制了。

謝喬寧把包裝好的茶壺小心翼翼地裝進袋子裏，和舞蹈團的人打了招呼，準備去理工學校，足球賽決賽今天在那裏舉行。

路過許忻的時候，謝喬寧突然頓了一下。

許忻也是兼職，她正在抱怨她微薄的工資。

“你說……工資是多少？”謝喬寧走過去問。

許忻大概感到莫名其妙，“出一次活動兩百啊，你難道不是嗎？”

“兩百？”謝喬寧皺了皺眉，“不是團裏簽了長期合同，所以固定兼職的工資也漲了麽。”

“什麽合同？你聽誰說的呢？”許忻一臉迷惑，“要漲也是漲她們老團員啊，哪還輪到我們，何況她們工資也沒加啊。”

謝喬寧愣在原地，腦中飛速想着，張總監說是和商場簽了長期合同，所以才會漲她工資，只要她是固定兼職。

謝喬寧想不出張總監這樣做的原因，她跑去問他了。

在理工大學的這場足球賽，兩隊實力相當，又是決賽，所以吸引了很多觀衆。

休息室裏，路放心不在焉地在玩游戲。

“別想了，一會好好踢一場。”江河坐到路放身邊說。

“打游戲放松一下，我能想什麽？”路放頭也不擡地說。

“理工的不好對付，等會跟我打配合。”江河伸出拳頭，路放對着碰了一下，挑眉，“我還怕啊！”

江河笑了下，拍拍路放的肩，“最後一場，踢完了退休。”

路放嗤笑一聲，“踢完了你轉專業算了。”

臨上場，路放看了眼手機，随手一扔，起身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力氣用大了點，手機滑過桌子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路放回頭看了一眼，諷刺地哼了一聲。

謝喬寧取完錢心事重重地搭車去往理工大學。

江河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比賽時間，他怎麽會打電話來。

路放受傷進了醫院。

謝喬寧霎時間蒙了神，挂了電話，她慌忙地從公交上下來，在馬路間穿梭着攔着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