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江河和路放都是開車來的，江河沒喝多少，但路放意識已經有些混亂了。

江河只好先把路放送回去，等明天再來拿車。

路放坐在副駕駛，把窗戶全開，手搭着窗沿抽完一根煙。

他看着像清醒了，卻說着不清醒的話。

“去老城區。”

江河就是看了他一眼，十幾年的友情，看一眼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

所以他沒問，直接把路放送到了老城區的巷子口。

“車我給你開回去了啊。”江河說完就走了。

路放大步流星地走到謝喬寧家門口，半夜三更，把她的門拍得巨響，震耳欲聾。

拍了片刻，他開始喊：“謝喬寧，開門，你給我開門！”

屋裏的燈終于亮了，路放停下手，憋着一股怒氣等着她開門。

門內傳來拖鞋在地上噠噠的聲音，很快門開了個口子，謝喬寧的頭鑽了出來。

“路放？”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狀況。

路放惡狠狠地吼，“你這個死女人！”

他推開門，擦着她的肩膀徑自走進去。

“茶呢？給我泡的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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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茶！”

“哦，我去給你泡。”謝喬寧愣愣地跑進廚房。

路放懶散地躺在沙發上，雙腿搭在茶幾上，腳露在了茶幾外面。

他的眼睛一時睜一時閉，嘴裏一時念叨着一時又緊抿。

謝喬寧把水放在壺裏燒，跑到客廳輕拍了拍路放的肩，叫着他。

路放微睜着瞥她，眼裏迷離恍惚卻還摻雜着情緒。

謝喬寧拿出電扇對着他吹，空氣中一股濃烈的酒味，她問道：“你喝酒了？”

路放拉着謝喬寧的手臂，直勾勾地看着她，“你這個死女人！”

謝喬寧勾唇一笑，側對着他盤腿而坐，輕輕地問：“和誰喝的？怎麽不回家？”

“我願意……我用顧及誰？”

“你認識我嗎？”

“……都他媽沒良心的東西。”

謝喬寧撇了撇嘴。

和醉酒的人永遠講不通，因為不在一個思想頻道上，他轉不過來頻道，唯有你調臺。

謝喬寧把路放的腿擡着移到沙發上，“你好好躺着。”

路放一直在亂動，嘴裏含糊地斷斷續續地說：“球輸了……腿也斷了……死都不肯出現……”

謝喬寧擦了擦他汗涔涔的腦袋，“……對不起”

路放迷迷糊糊呢喃自語，“為什麽……”

謝喬寧嘆了口氣，水燒開了，她正要起身，路放一把拉住她，“為什麽？”

謝喬寧怔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水開了，我去給你泡茶。”

路放緩緩地松開手，朦胧的眼閉了閉。

謝喬寧把茶壺拿了過來，倒了一杯涼着，她看着路放說：“等一會再喝。”

路放用手臂搭着額頭，表情看着有些難受。

謝喬寧上前一步，“是不是頭疼了？”

路放沒做聲，看着像睡着了。

謝喬寧把電扇開小了一點，把路放的手拿下來，給他輕輕按摩頭。

不一會，路放的眉宇間舒展開來，眼睛開起了一條縫。

透着寂靜和深沉。

謝喬寧看了看他，把茶端到他面前，“不燙了，喝點吧，醒醒酒。”

路放緩緩睜開眼，眸子再看不出迷糊，有的是一把塵封的利劍，正一動不動地對着她。

困乏了許久的空氣終于壓抑不住了，一點點下沉，要到達一個臨界點。

不死不破。

謝喬寧微微張嘴呼吸，把茶往前遞，正要說什麽，路放一把推開她的手，“走開！”

杯子從她手裏滑了出去，裏面的水灑了些在她的手上。

謝喬寧被燙得吸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開水，不是太疼。

路放微微直起身子，抿嘴看着面前的爛攤子皺眉。

謝喬寧把杯子撿起來，再默默地把地上的水擦幹淨。

“壺裏還有茶，口幹了你就倒着喝，我先去睡了。”

“你要的是什麽？”路放拉着轉身離開的謝喬寧，後者轉過身，垂眼看着他，“是我太自私了。”

路放手猛地一收，謝喬寧失去平衡跌倒在他身上。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撐在他的胸前忍不住地收緊。

路放冷眼瞥着她，“沒有人比你更自私。”

這話是謝喬寧自己先說的，但又從路放嘴裏說出來，她瞬間感覺特別委屈。

四目相對，一個眼神冷淡，一個眼眶微紅。

謝喬寧腦子忽然發熱，有些負氣地說：“那又怎樣？”

她瞪大眼看着路放的眼睛，似嬌似嗔，目光向下移到他的唇上，一股腦地覆了上去。

路放愣住了，但沒過幾秒，他一把把她推開，一言不發地迅速起身離開。

謝喬寧抿了抿嘴，自己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地品味。

三伏天終于來了，日均在三十五度以上，在街上溫度只怕更高。

謝喬寧每天在開了空調的公交車上擠得大汗淋漓，所以她包裏都會備好一件幹淨的衣服帶到公司裏換。

一方面是衣服汗濕了有味道她穿着也不舒服，另一方面是為了劉經理的潔癖。

謝喬寧一大早到了公司，從洗手間裏換好衣服，又洗了把臉，夏天流汗多，所以她很少化妝。

她出來時，張倩和楊靜都到了。

打了招呼，楊靜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吃了早餐沒？蔡記的灌湯包要不要來點？”

謝喬寧笑着搖頭，“我在家吃過了。”

張倩點了點楊靜的桌子，“你就不能吃了再來嗎？提醒你快到點了啊。”

“怕什麽。”楊靜咬了包子游刃有餘地咀嚼着說，“還有五分鐘劉經理才來，時間充足。”

謝喬寧問：“你是不是給了很多辣椒？”

楊靜：“當然了，我無辣不歡！”

張倩：“歡個鬼！一股辣味。”

楊靜大喊一聲，“哎呀！失策失策，味道太強烈了。”

她把剩下的兩個包子塞進嘴裏，把垃圾包得嚴嚴實實地扔掉，虛晃地掃走頭上的空氣。

“幹嘛呢？”王威突然進來一聲吓得楊靜一跳，還以為是劉經理來了。

“沒事沒事。”楊靜擺手說。

謝喬寧見她神經兮兮的樣子笑了笑，“劉經理也沒你想得那麽可怕。”

“就是。”張倩說，“他只是有點潔癖，不喜歡公司有異味，誰讓你總在公司吃東西。”

張倩話音剛落，劉經理就來了。

“劉經理早。”

劉經理沒停下腳步，看了眼謝喬寧，“你到我辦公室來。”

“好的。”謝喬寧說。

劉經理一走，大家像松了一口氣似的。

楊靜說：“還好他沒聞到味道，不然我可慘了。”

張倩無奈地瞥了眼她，“懶得說你罷了，味道這麽沖，他能沒聞到？”

“那算我今天走運啰。”楊靜扭扭脖子說。

王威看着牆上的鐘，忽然說：“今天劉經理是不是提前了一分鐘，不是有什麽事吧。”他有些擔心地看着謝喬寧。

謝喬寧淺笑，淡定自若地向劉經理的辦公室走了。

她敲了敲門，進去了。

“坐。”

“謝謝。”謝喬寧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這個你看看。”劉經理遞了份文件過來。

謝喬寧翻着看了看，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交給你做。”劉經理說得很輕巧，但謝喬寧很詫異，“我做？”

“能不能做？”

“……可以。”

“那就行，出去吧。”劉經理淡淡地說。

謝喬寧直到回到位上還沒想清楚，公司這麽多會計師為什麽要交給她做。

“怎麽樣？劉經理說你了沒？”王威詢問道。

“沒。”

“奇怪了，那他叫你進去說了什麽？”

謝喬寧舉着文件，“讓我做這個。”

王威一眼就認出來那份文件，“讓你審計？”

“嗯？”楊靜探過頭來，“讓你審計？”

張倩也詫異地看了過來。

“怎麽會特地讓你做這個？”王威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謝喬寧說。

“這還用說，劉經理肯定是想提拔你。”楊靜說，“我早說小喬不一般了，光是能在劉經理手底下幹三個星期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謝喬寧但笑不語，只有她知道，劉經理是和劉姐有類似的習慣作風，她才能如此迅速的适應現在的工作。

“劉經理特地欽點你來，那你可得仔細了。”王威瞥了下謝喬寧說。

張倩對謝喬寧笑笑，“那你好好做吧，不懂的可以問我們。”

“是啊，不懂可以問我。”楊靜拍着胸脯說。

楊靜心思簡單，為人沒什麽想法，對誰都是真性直爽，但像她這樣的人在大公司裏不怎麽多。

有些人的心思擺在臉上，有些人的心思藏在心底，各個都有自己的謀劃。

劉經理破格讓她做帳，其他同事心裏自然有些想法。

謝喬寧畢竟出社會上兩年了，這些她都懂，所以她做什麽都格外謹慎。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