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陷入沉靜的時候，牛排上來了，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但也許只有阮倩倩感到氣氛太靜了。

路放端起茶水，悠悠然地喝了兩口，像一個喝茶看報的老人，只是他手上沒有報紙。

阮倩倩努力尋找話題，但又不能顯得太過刻意，失了矜持。

她邊切着牛排邊說：“現在上班了，還會抽空出來踢球嗎？”

路放眉頭微皺，感覺小腿的肌肉若有似無地跳了一下。

從那次受傷後，他再沒碰過球。

“你怎麽了？”阮倩倩見他目光出神問道。

路放瞥了瞥她，看着牛排揚了揚頭，“好吃嗎？”

“還不錯。”阮倩倩看了眼牛排，“其實我很少吃牛排”她抿了抿嘴，“而且一個人吃西餐也有點怪，平時都沒什麽時間，就連電影都好久沒看了。”

路放問：“最近有什麽電影好看？”

阮倩倩莞爾一笑，終于說到點上了，“你想看電影嗎？最近有幾部動作片在網上評分都很高。”

路放有些晃神，“動作片？”

“嗯，看網友的評論口碑很好。”阮倩倩目光瞥了瞥，“要不……我們吃完了去看？”

路放把控着呼吸，那些支離的片段不斷地在腦裏徘徊。

能忘的事，不需要刻意去忘，就會不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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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不了的事，再怎麽刻意，哪怕一句話也能勾起回憶。

腦裏閃過一陣疼，他呼吸有些加重，閉着眼按着額頭。

“怎麽了？你還好嗎？”阮倩倩放下刀叉起身緊張地問。

路放擺了擺手，緩了一會。

阮倩倩低頭仔細瞧他，“哪裏不舒服嗎？我送你去醫院吧。”

路放深吸一口氣，起身說：“我要去酒吧，你自便。”

阮倩倩愣了愣，還沒來得及想就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

路放去了老巷子，這間酒吧他只去過一兩次，離他公司不近，開車要繞小半個城。

阮倩倩問他要去哪家酒吧，他一聲不吭。

最後鬼使神差的就把車開到了老巷子門口。

“這間酒吧有什麽特色嗎？”阮倩倩好奇他為什麽要特意來這裏。

其實今天令她好奇的有很多，都在路放這個人。

未知和神秘感，是讓異性感興趣的絕大因數。

路放随意掃視一圈，“沒什麽特別。”

現在時間尚早，酒吧沒什麽客人。

音樂輕緩抒情，很容易把人帶進一種情緒裏。

路放獨自喝酒，阮倩倩在一旁打量了會，趁他倒酒，碰了碰他的杯子，“你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我陪你喝。”

路放瞥了眼她，拿着杯子跟她示意了一下，仰頭幹了。

阮倩倩笑着看他，“看你好像有什麽煩心事，既然來了酒吧，就痛痛快快地喝，不開心的事忘了更好不是。”

路放盯着空空的酒杯，哼笑一聲，“再拿一瓶酒。”

過了會，酒保把酒遞過來，阮倩倩截住了，看着路放說：“我給你倒。”

路放漫不經心地盯着她看，酒杯緩緩滿上，他還是一動不動。

阮倩倩羞澀地笑了下，“你看什麽呢？”

路放忽然垂眼，喝了口酒。

越到淩晨，酒吧的人越多。

舒緩的歌曲不知不覺動感起來，彩色的燈光晃動着暧昧的槳。

阮倩倩的眼神有些朦胧了，帶着矜持也抑制不住的悸動。

“悅悅說，你還沒有女朋友？”阮倩倩把長發挽到一邊“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呢？”

路放沉默了會，笑了下，眼睛瞟了瞟，“依賴性強的。”

“那就是……粘人的？”阮倩倩有些驚訝。

路放收住了笑，眼神随意一瞥，之後一動不動。

“怎麽了？”阮倩倩自己都沒發現，她今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怎麽了”。

路放沒有搭理她，起身向一個方向走去，阮倩倩自然跟了上去。

路放人還沒走近就說：“想不到會在這裏碰見劉經理。”

“路總？巧了，你也在這。”劉經理起身看着路放。

兩人握了握手。

路放戲谑地說：“難怪一直聽說劉經理貴人事忙，想約你喝一杯都沒機會，沒想到是把時間都抽出來陪女朋友了。”

劉經理一笑，看了眼謝喬寧，“哪裏，公司新來的助理，在這裏碰到的。”

“你好。”謝喬寧微笑點頭，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路放表情淡淡的，“那挺巧的。”

“是啊，不是也碰見了路總。”劉經理瞥了瞥路放身旁的阮倩倩，後者對他笑了笑。

劉經理說：“女朋友嗎？要不一起喝一杯？”

“不了，不打擾你們。”路放的眼神沒在謝喬寧身上停留，“我就是來打個招呼。”

“是怕我們打擾你們吧。”劉經理揶揄地說。

路放勾了勾嘴，“下次合作再見。”

“那行，預祝下次合作愉快。”

劉經理深深地看了眼離去的路放，回頭盯着謝喬寧，直截了當地問：“你認識他？”

謝喬寧愣了愣，她不認為剛才表現出了任何端倪，“不認識。”

劉經理洞察力敏銳，“他剛才一眼沒看你。”

“或許我沒什麽可看性。”

“他的餘光在看你。”

謝喬寧看了看劉經理，後者笑了，“不怪我多疑，這間酒吧我常來，之前從沒見過你們，今天一次就碰見了你們倆個。”

謝喬寧漫不經心地說：“那挺巧的。”

劉經理別有深意地點着頭，“是挺巧的。”

謝喬寧起身，“我也不打擾了。”

“請便。”劉經理說。

她完全忘了，這個位子是她先來的。

謝喬寧坐在一個隐蔽的位置，相對于路放隐蔽的位子。

阮倩倩在陪路放喝酒，已經喝了不少空瓶，她沒喝多少，全是路放一個人喝完的。

他再很少搭她的話，完全沉浸在酒中。

阮倩倩莫名的有點心疼，然後隐隐有些察覺的一些事。

路放已經喝得面紅耳赤，阮倩倩半扶半抱的把他弄出酒吧。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路放剛開口就弓着腰吐了。

阮倩倩抽出紙巾，耐心地幫他擦了擦嘴，“很難受嗎？再堅持一會，我去攔的士送你回去，你在這等一下。”

阮倩倩把剩下的紙巾遞到路放手裏，他拽着沒吭聲，胃裏像火燒一樣。

阮倩倩去了另一頭叫車，這裏晚了不是很容易叫到車。

路放一只手撐着路邊的消防栓，一只手捂着胃，嘴裏吐清水。

掉在地上的紙巾被撿了起來。

謝喬寧撫着路放的背，給他擦嘴。

路放還在不停作嘔，面色都蒼白了。

謝喬寧擰眉，忍不住說：“空腹喝酒很容易傷胃，你胃不好以後少喝點酒。”

路放陡然睜眼，捏着謝喬寧的手臂甩開。

謝喬寧後退了幾步，靜靜地看着他，捏緊了手裏污穢的紙。

“好了，車叫到了。”阮倩倩跑過來，疑惑地看了謝喬寧一眼，然後扶着路放坐進車裏，“你家在哪呢？”

路放閉着眼靠着椅背。

“那先去我家吧。”阮倩倩小聲說，關上車門準備從另一邊上去。

“觀瀾小區五樓十二A。”謝喬寧攔着她淡淡地說，“他家。”

阮倩倩還未出聲，謝喬寧已經走遠了。

阮倩倩愣愣地看着謝喬寧走的方向，直到的士司機等得不耐煩了按了兩聲喇叭，她才回過神上車。

謝喬寧從一旁的巷子走出來，看着的士尾燈變成一個小點。

路邊開進來一輛的士，乘客下車走向酒吧，車要開走的時候，謝喬寧攔了上去。

“觀瀾小區，謝謝。”

謝喬寧中途讓司機加了兩次車速，大晚上還要開車掙錢，司機本身心裏不怎麽爽快，怼了謝喬寧兩句，但車速還是加了些。

他們到的時候，前面停着一輛的士。

“先別停表。”謝喬寧說。

司機舉着要停表的手，感覺有些奇怪，“到了啊，這就是觀瀾小區。”

謝喬寧坐在後座，靜靜地看着前面兩個人下了車，默不作聲。

路放搭着車門說了些什麽，阮倩倩點頭上車了。

瞥了眼後面的的士，路放轉身進了小區。

“去老城區。”謝喬寧靠上椅背，精疲力竭。

“怎麽又去老城區了？你不是住在這裏嗎？”司機扭頭詫異地問，“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沒有，去老城區謝謝。”謝喬寧有氣無力地說。

司機來回打量了一下她。

“我帶了錢。”

司機嘀咕了一兩句，回身啓動車子。

隐在閘門內的人，扭身靠在保安室的牆上。

隐隐作痛的胃讓他剛直起的腰又彎了下去，慢慢地，他蹲了下來，埋着頭。

寂靜無人的夜晚，漫長又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