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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制的五個師兄師姐,個個都混成了人精,勤快機靈得不得了。
雖說實習醫生都是用來跑腿打雜這個不成文的規定,但是一個科室能跑腿打雜的事就那麽些啊,所以連中午訂外賣,泡茶煮咖啡,打印複印這些事,都成了搶手的活。
中午,方亦銘做完手術回來有些小感冒,低聲輕咳了一下。
然後兩個做事的實習生聽見了,不約而同殷情地遞上沖好的感冒藥。
結果,就悲劇地撞上了。
辦公間內氣氛太尴尬,蘇恩忍不住好心給大家提議:“師兄師姐,我覺得其實我們可以弄一個實習生值日表,以後就不會再發生浪費人力的狀況了,你們覺得怎麽樣……”
方亦銘:“……”
其餘人保持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蘇恩第一天來就得罪了全部實習生。
蘇恩得罪了人,下午就被組長要求一起去給病人量血壓。
“組長,不用等方醫生帶着我們一起去嗎?”她怕一問三不知搞砸了。
組長立刻不高興了,冷眼看着這個空降來的新人,“每一個實習醫生都說要帶方醫生帶才行?你告訴我,方醫生要一個個地帶,忙得過來嗎?”
蘇恩不說話了,乖乖跟上去工作。
護士臺的值班護士看她是新來的,忍不住說:“聽你組長的吧,別生氣。”
“我沒生氣,謝謝。”蘇恩感激這個友善的護士。
下班後,蘇恩打給聶慎遠訴苦:“聶老師,他們就是故意針對我。我當時就是覺得氣氛太尴尬了,想緩解一下氣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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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慎遠說:“你都說當時尴尬了,你還特意出頭把尴尬挑明,他們只會認為你是故意諷刺他們。”
蘇恩不開心了,嘆了嘆氣,“聶老師,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笨啊?”
聶慎遠有點頭疼:“問這個有意義麽?”
怎麽會沒有意義呢?蘇恩堅持道:“這個問題的意義可大了,以前天天呆在學校,我還覺得自己還是挺聰明的,現在出來接觸社會了,才發現原來每個人都比我有腦子。”
聶慎遠沒有她那麽無聊,直接說:“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到目前為止,我對你還是滿意的,如果滿分一百分的話……我給你的分數——”
他停了停,挺認真地想了想,“跟你大三期末病理學的考分一樣。”
跟那次挂科的成績一樣?
蘇恩嘟了嘟嘴:“居然只有59分嗎……”
聶慎遠繼續漫不經心再補給她一刀:“蘇恩,我對你的期待值從來就沒有太高,59分的妻子差不多也夠用了。”
說得好像娶她很将就似的。
蘇恩好不容易拼湊還原的玻璃心再次碎成渣渣,噘起嘴問:“難道就沒有一丁點進步的空間了嗎?”
男人壞心眼地繼續打擊她:“應該沒有了。”
然後,蘇恩一句話也不想和這個人說了。
晚上7點,滬城下起了小雨。
方亦銘下班路上邊開車邊跟聶慎遠通話:“不行,我脾氣太差了,帶不了她。”
聶慎遠在電話裏說:“只是工作上帶帶她,做得不合适的地方,你就管着她,管着管着的,她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好吧,我盡量,”方亦銘真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欠了這對夫妻的錢:“不過別指望我能盡心盡力,我的耐性有限。”
聶慎遠笑:“你要是真盡心盡力,我就要擔心了。”
“……”方亦銘氣得笑了:“放心吧,我品位肯定比你高。”
☆、76.076章 :我的男人
周末時,蘇恩去了趟書店。
這陣子聶慎遠抽出時間對她遠程培訓,又給她列了幾本對臨床實踐操作方面的專業書籍,叫她買回去好好鞏固基礎。
蘇恩從書店出來,把買來的書放進雙肩包,又在旁邊麥當勞買了支甜筒,往地鐵站方向邊走邊吃。
到地鐵站旁邊,吃到一半了償。
旁邊有汽車連續鳴笛,蘇景跟旁邊的路人一樣轉頭望了過去。
滬城有錢人數不勝數,這輛加長版的黑色勞斯萊斯還是吸引到不少路人的眼光。
勞斯萊斯緩緩停下,駕駛座下來一人,是聶家的司機張叔。
張叔恭敬走過來說:“少奶奶,先生在車上,請你上去。”
蘇恩實在不喜歡被人注目的機會,硬着頭皮拿紙巾擦擦手,貓着腰進了後座車廂。
勞斯萊斯內部奢華又寬敞,仿佛小型休息室。
聶父西裝革履,正戴着眼鏡在看一份文件。
前座的傅明铮正在給他彙報工作,語速流利,十分專業的模樣。
看到蘇恩上來了,傅明铮停住話頭,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停,就不動聲色收回。
蘇恩很讨厭這個人這種眼神,忍了忍,規規矩矩跟聶父打招呼:“爸爸。”
聶父沒把兩個年輕人之間的暗流湧動放在眼裏,和顏悅色指着傅明铮給她介紹:“小蘇,你還沒見過明铮吧。這是明铮,他以前和慎遠有些誤會,但大家都是一家人,總不能當仇人一樣處着,今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傅明铮微笑颔首,仿佛是真的第一次見面的模樣:“小嫂子,你好。”
蘇恩也擠出個很官方的笑容算是回應。
聶父又問:“小蘇,最近實習還習慣麽?一直也不見回家吃飯,要是太累,我回頭給你們院長打個招呼,給你安排個清閑點的部門。”
蘇恩說:“爸爸,現在的科室我已經習慣了,覺得還可以。”
“這也好,醫院的工作很能磨練人,那你就暫時在那邊做着,就當是歷練,等慎遠下半年回來再說。”聶父作欣慰狀,贊賞她道。
聶父讓張叔開車把蘇恩送回S醫大。
蘇恩下車跟聶父道別,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她不傻,嫁進聶家這一年,多少看出一些門道。
聶父不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當年在聶慎遠媽媽病重時,和傅瑜搞在一起。
但他絕對是個好父親,這些年聶慎遠和他父子關系再冷淡,他也是明裏暗裏真正關心這個兒子。
但聶父把傅明铮安排進恒遠做事是什麽目的?
難道真的像外人猜測的那樣,傅明铮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現在他要一碗水端平,将來幾百億的家産聶慎遠、傅明铮兩人對半分?
豪門可真是複雜……
蘇恩煩惱地搖搖頭,掰着手指頭算時間。
時間過得真是慢,距離聶慎遠回國,還有漫長的四個月。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滬城的夏天悄悄來了。
蘇恩在方亦銘手底下仍然不太好過。
方亦銘雖然脾氣不太好,基本上還是會耐心教她各種臨床實踐操作。但脾氣臭起來,是會罵人的。
蘇恩每天挨他的罵幾乎成了家常便飯。
挨罵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門,要麽她寫錯了病志,要麽是給別人拆線的手法不對,要麽是貼錯了化驗單……
每當這個時候,蘇恩就特別想念聶慎遠。連聶慎遠以前那些缺點,在她眼裏都全部變成了優點。
思念讓人傷感,蘇恩因為狠狠想了一遍聶慎遠,連中午在醫院食堂吃飯時都沒什麽胃口。
食堂裏鬧哄哄的,大家集體在吐槽被科室老人欺負。
楊曉苑正痛罵着帶她的張醫生:“是不是男人也有更年期?那家夥就是個變1态,死人!爛人!他怎麽不拿着顯微鏡找我的錯處呢?”
蘇恩第一次同意楊曉苑的意見,恨不得把這些話複制粘貼到方亦銘頭上。
隔壁桌的顧元東望着一臉憤慨的她倆:“哇,得罪你們女人的下場真可怕!”
楊曉苑說:“以後你談戀愛不就知道了。”
顧元東和楊曉苑分在一個組實習,這兩人天生八字不合,每天見面就鬥嘴。
顧元東切了聲:“你真這麽操心,那你去給我找啊!我要美若天仙,溫柔賢惠,還要聰明大體,孝順我爸媽,然後還能給我生兒子的,最好生兩個……””
楊曉苑立馬嗤之以鼻:“顧元東,你知道你這種思想在網上叫什麽嗎?叫直男癌。”
肖琳出來幫腔:“楊曉苑你少說兩句又不會死,吃飯吧。”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肖琳居然幫顧元東說話。
蘇恩心裏覺得奇怪。
說起來以前大一時顧元東還追過肖琳,那會兒肖琳嫌棄顧元東幼稚,說什麽都不肯。
這陣子怎麽就忽然轉性了?
蘇恩正納悶兒時,方亦銘的電話就打來了。
“你現在去我辦公室,看看桌上有沒有一個黑色的錢包,有的話就現在給我送過來……地址是XX路XX酒店。”方亦銘今天又被長輩安排一場相親,正心浮氣躁,在電話裏語氣很不好。
他辦公室的鑰匙,只有他徒弟舒潔有一把,另一把在蘇恩這裏。
舒潔今天休假不在,蘇恩只得中斷午餐,跑回他辦公室,桌上果然有個黑色錢包。
蘇恩打車到了方亦銘說的酒店。
酒店靠窗的角落坐着一對男女,女的正對着這邊坐,年輕貌美,衣着考究。
方亦銘背對着這邊,一只手閑閑搭在沙發扶手上,看着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蘇恩猜測這應該是在相親,估計是方亦銘忘記帶錢包了,在女伴面前沒面子。
氣喘籲籲跑過去,把錢包遞給他。
女人擡頭看了蘇恩一眼,臉色拉下來:“方醫生,這位是?”
蘇恩趕緊撇清關系,“不不不,我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整,方亦銘已經扯出一抹和藹至極的笑容,伸手接過錢包,一面問:“吃飯了麽?路上辛不辛苦?”
多麽溫柔的語氣……
蘇恩受到了巨大的驚吓。敢情她這是……被拿來當擋箭牌了?
對面的女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尴尬又生氣:“方醫生,你什麽意思?既然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何必答應見面?”
方亦銘面不改色地解釋:“梁小姐,今天的見面長輩執意安排的,我沒法拒絕。既然你已經明白,那麻煩你回去之後替我跟你姑姑解釋下,我們真的不合适。”
女人估計覺得太丢人了,直接拿了包,轉身就走。臨走前,還狠狠瞪了一眼蘇恩。
什麽叫躺着也中槍?蘇恩覺得現在自己已經中槍成了篩子。
聶慎遠都交了什麽損友!回頭她一定要跟他控訴!
這邊,方亦銘從錢夾裏拿了卡給服務生結了賬。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眼看着面前蘇恩的臉已經黑成了炭,在她開口質問之前,方亦銘不動聲色抛出一個誘餌:“蘇恩,今晚回去把手術室無菌規則背熟了,明天那臺腦內血腫清除術,你跟着。”
突然而來的驚喜,蘇恩滿肚子的憤怒一下子啞了火。
“這麽好心?”她哼了一聲表示不信。
“嗯,進去給我做二助。”方亦銘神色寡淡,抛出第二個誘餌。
實習醫生很少有機會能進手術室,何況是給主刀醫生做助手。
一瞬間,蘇恩的心情仿佛坐着過山車,開心得想在地上打滾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酒店大門,方亦銘又邊走邊跟她交待:“聶慎遠還有兩個月就要回國了,雖然你的基礎實在太糟糕,但既然答應了他,在他回國之前,我和你的帶教老師都會好好教你做手術。你盡力學,我們盡力教,剩下的靠你自己努力,最好別給我丢臉。”
“……哦,知道了。”蘇恩落在後面,盯着男人的後腦勺暗暗做了個鬼臉。
方亦銘忽然頓住腳步,視線看了過來,“有問題麽?”
蘇恩趕緊扯出笑容,谄媚十足的,“當然……沒問題。”
第二天早上,蘇恩在一片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包圍中,被方亦銘帶着上了手術。
一臺手術結束,已經将近中午飯點。蘇恩圍觀了一上午血腥的開顱手術,現在看到肉類就犯惡心。
午餐她沒和肖琳他們一起去食堂,啃了個蘋果就索性趴在辦公室睡午覺。
午休時間辦公室很安靜,蘇恩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應該是其他去吃飯的實習生們回來了。
“……”
“今天好累啊。”
“誰不累啊,吃力不讨好。實習結束還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來呢!我那天聽護士長說,我們這批實習的,最後一百個裏只能留十個。”
“哎!希望我們大家都能留下來吧。”
“對了,那個蘇恩和方醫生到底什麽關系啊?方醫生今天的手術居然讓她上臺做二助!憑什麽啊!”
蘇恩聽見她們提到自己的名字,一邊裝睡,一邊把耳朵豎得高高的。
她的座位位于辦公室西北角,加上桌上整理好的病歷夾堆得老高,她趴在那裏睡覺,從那幾個人的視角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
“也許是人家臉蛋漂亮,把方醫生給迷住了呢!”
“我覺得不可能吧。方醫生不怎麽愛說話,整天板着一張臉,我們來了這麽久,都從來沒看到他笑過。以他的脾氣,怎麽可能看得上蘇恩那種小丫頭!”
“人家年齡比我們小,可手段厲害啊!肯定是看上方醫生家裏有錢,人又長得帥,就使勁心計倒貼呗!”
……
蘇恩拳頭握得緊緊的,氣憤又郁悶。
聶慎遠之前就批評她不會做人,凡事要忍,不能太重動。
可現在到底還是沒忍住。
蘇恩故意把椅子弄出點動靜,然後假裝剛睡醒的樣子,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見她突然從座位上冒出來,幾個正冷嘲熱諷八卦的人整張臉都僵硬了。
反應快的一個女孩笑眯眯問她:“蘇恩,沒去吃午飯啊!”
蘇恩拿起自己的杯子,面無表情往茶水間那邊走,邊走邊沖她們宣告:“你們剛才說的沒錯,我的男人的确有錢又長得帥,不過真的不是方醫生。”
---題外話---抱歉,最近實在實在太忙了,我已經連續半個月沒有八點鐘前下過班,這兩天感冒生病,回家再打開電腦時,分分鐘懷疑自己會猝死
今天的更新暫時四千字,明天争取二更
☆、77.077章 :聶老師,你這是家暴
蘇恩撂下狠話,從辦公室出去後,就躲去樓梯間打給聶慎遠。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小宇宙瞬時全部泛濫了,忿忿不平地一五一十跟他控訴那群人有多壞,這些日子都是怎麽排擠她,欺負她,造謠她。
“聶老師,你當初怎麽不找個女醫生帶我,現在她們居然說我和方醫生有一腿!你相信這種謠言麽?撄”
電話裏,男人的回答相當酷:“量你也不敢。償”
呵!好拽的口氣!就這麽放心她?
蘇恩烏黑的眼珠轉了轉,聲音有點撒嬌:“可總不能讓她們再這樣胡說八道下去啊!今天是方醫生,明天說不定就會是張醫生,李醫生,趙醫生……戴綠帽子的可是你啊,聶老師,以後她們輪轉到你們心外科實習時,你一定要給她們點顏色看看!”
聶慎遠輕咳兩聲,提醒她:“公報私仇不好。蘇恩,不要活在別人的想法裏,淡定一點,做好你自己,我相信你就OK。”
蘇恩繼續無理取鬧:“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而且等你回來,我們遲早是要公開關系的啊,現在這樣讓人說着多難聽。”
聶慎遠聽她不說話,就知道又生氣了,換了一個方式:“最近錢夠不夠用?”
這個嘛……蘇恩心虛地眨眨眼。
實習期間開銷大,最近宿舍裏大家都財政赤字了。
她沒怎麽好意思花聶慎遠那張卡上的錢,可上周又借了五百大洋給快吃不上飯的馮芝芝,她已經窮上加窮。
窮是小事,但事關尊嚴,這就是是大事。
蘇恩打腫臉充胖子:“……還夠用吧。”
聶慎遠不用想就知道她又沒錢花了,沒好氣說:“卡上的錢就是給你用的,缺錢就放心花,這回不收利息。”
蘇恩有點羞愧:“聶老師,那你的錢,以後是不是也都會給我花啊?”
聶慎遠:“會。”
蘇恩心裏甜滋滋的,又做了個假設:“如果我敗家花光你的錢,你會罵我麽?”
聶慎遠:“不罵。”
蘇恩感動極了:“聶老師,你真好。”
聶慎遠嗓音裏多了一份清淡的笑意,口吻依舊清冷:“不罵,我回來直接打。”
“……”蘇恩立刻想起他以前用來打她PP的那根不鏽鋼尺子,不爽地抗議:“聶老師,你這是家暴!”
“好了。”聶慎遠給她順毛:“這邊的事差不多了,我争取提前回來。”末了,還加了句:“在家乖點。”
蘇恩舉起兩根手指,立刻保證說:“必須的!”
自打撕破臉後,蘇恩徹底被孤立。
上個禮拜,新的一周值班表出來,她發現自己果然被公報私仇了。
組長給她排了一星期的大夜班。
大夜班就意味着要晝夜颠倒,連續十多小時不能休息,別人做什麽,她就得做雙倍。
輕活再也輪不上,效率慢了還被人嘲笑。
蘇恩知道她們這回是想看她笑話,倔勁上來,蘇恩硬着頭皮扛下,一聲不吭逼着自己适應環境。
她不能讓聶慎遠失望,也不能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看笑話,即便她是關系戶進來的。
方亦銘今晚又被安排一場相親。
相親相多了,他對這種無聊的飯局已經習以為常。
吃過飯,和女方互道離別後,他意興闌珊地開車回家。
路上經過醫院,想起有東西忘在辦公室了,于是在醫院門口停下車,臨時上去一趟。
夜晚的仁華醫院燈火通明,不同于白天的喧嘩,在夜色中透着股寧靜。
10樓神外科辦公室的燈亮着,方亦銘乘電梯上去,穿過安靜的走廊,推開大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今晚值班的蘇恩趴在一堆病歷上睡着了。
他向來反感上班時間玩忽職守,沉着臉上前,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響聲。
蘇恩沒反應。
方亦銘皺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喂。”
還是沒反應。
方亦銘忍無可忍,直接拿起一份病歷夾往她後腦勺拍了拍:“蘇恩,起來。”
蘇恩擡起頭,暈乎乎看他一眼,“方醫生……”
蘇恩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着了。
今天晚班來上班的路上,她就覺得很不舒服。
偏偏這幾天科室裏手術接二連三地開,各種亂七八糟的記錄量大得要命。
出入院、手術記錄、術後記錄……一大堆東西要寫,剛剛她坐在這裏覺得頭暈,稍微打了個盹兒,就一不小心睡着了,直到被黑着臉的方亦銘叫醒。
蘇恩站了起來,腳步一個踉跄。
方亦銘視線移到她滿是冷汗的臉上:“生病了?”
“沒有啊……”蘇恩搖頭,卻看到面前男人漸漸重疊成好幾個。
下一秒,“啪”的一聲,她直挺挺倒下,腦袋已經往地板上砸去了。
方亦銘覺得自己今晚就是沒事找事。
幹嘛吃撐了跑上來看一眼,又吃撐了叫醒蘇恩,然後讓她在他面前暈倒。
但人是聶慎遠交到他手裏的,現在生病了,如果他就這樣放着不管,出了事八成要他兜着。
方亦銘壓着脾氣将暈過去的蘇恩從地板上拽起來,往懷裏一撈。
想了想,又覺得這個動作又太親密,不太合适,于是換成了毫不憐香惜玉的肩扛式。
等把人扛起來放到旁邊休息區的沙發上躺好,他找了體溫計給她量體溫。
四十一度,算是高燒了,得挂水才行。
方亦銘給護士臺那邊打了電話,要了需要的針劑和補液。
原本已經萎蔫的蘇恩一聽要打針,嘴裏立刻嘟哝:“不打針,我不要打針……”
“先打個退燒針,再輸液。”方亦銘語氣公事公辦,不由分說直接拿棉球蘸着碘伏給她胳膊消毒。
蘇恩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針。
護士過來給她準備挂水,擦在胳膊上的碘伏很快蒸發掉,散發出絲絲涼意讓她不由打了個寒噤,接着就是針尖刺入皮膚的銳痛感。
“嗚嗚嗚……”蘇恩痛得閉緊眼睛,眼淚珠子一顆顆滾了下來。
方亦銘最讨厭女人哭,一看她這模樣,立刻煩了:“哪兒這麽嬌氣,行了,行了,适可而止啊……”
蘇恩:“……”
蘇恩打了針,挂了水,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大晚上莫名其妙忙活半個多小時,方亦銘暫時還沒法走,只得按了按太陽穴,想抽根煙解乏。
想起旁邊有病人,又把已經點燃的香煙撚滅,扔進垃圾桶。
蘇恩窩在沙發上挂着水,細軟的劉海被濡濕,亂糟糟黏在她額頭。臉上還有一片片沒幹的淚痕,嘴唇因高燒而泛白。這個糟糕的樣子,再漂亮的美人也是狼狽的。
方亦銘收回視線,先翻了內部通訊錄,打電話叫她室友過來把她接回宿舍。
算了下時差,又給聶慎遠打過去。
他知道這個時候正是聶慎遠午休時間,所以單刀直入地把蘇恩生病的事情說了。
……
“沒什麽問題,就是中暑了,高燒40度。”
“剛給她挂了水,燒已經降下去了,應該沒什麽大礙了。”
“這段時間她沒有給你添麻煩吧?”電話裏,聶慎遠問。
方亦銘忍住吐槽的沖動,“勉勉強,最近有那麽一丁點進步,雖然腦子還是那麽笨,脾氣也臭。”
聶慎遠笑,“該公事公辦的時候你還是公事公辦,但也別把她逼太緊,她沒吃過什麽苦。我這邊差不多了,忙完最後的收尾的工作,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方亦銘整了整自己皺了西裝,沒好氣道:“求之不得,趕緊回來早點把你家這位領走,我伺候不起。”
聶慎遠卻說:“對了,葉拓最近一直要我把你介紹給他家一個表妹,你有興趣的話,不如認識一下。”
方亦銘“呵呵”了兩聲:“聶慎遠,你很無聊知道麽?”
“給個面子,葉拓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給什麽面子啊,我隔三差五被逼着相親相得快吐了,這個面子誰都不給。”
他和聶慎遠、葉拓三個人都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大家熟得不能再熟,有些話也方便說。
“阿遠,有件事我還是得跟你提一下,今晚碰到陳铎,陳铎說那誰好像回滬城了。”
聶慎遠語氣一改剛才的輕松,像是“嗯”了一聲:“好端端的你提她幹什麽?”
“行行行,我不提她。”方亦銘掃了眼身後沙發上已經睡着的蘇恩。
蘇恩睡得很沉。
方亦銘收回視線,走去辦公室外走廊,才壓低聲說:“我現在就說句難聽的,你這老婆一看就是沒心機又傻白甜,現在人家小姑娘是巴巴喜歡着你,為了給你争口氣被其餘人排擠也一聲不吭。依我看這性格,你不攔着她,她能一條道跑到黑。你信我一句話,趁現在沒孩子,離婚就是分分鐘的事。趁早一拍兩散,誰也別耽誤誰,否則她能沾你一輩子。”
聶慎遠又嗯了聲,語氣聽不出情緒。
方亦銘說:“我不是咒你們,但你問問你自己,當年的事你放下過沒有?光你自己心裏這關你就放不下。別回頭跟你爺爺欠戰友的人情債你沒幫着還清,又讓你糟蹋了人家孫女,這情,你欠的可就更大了。”
蘇恩挂了水,休息一晚就重新滿血複活。
第二天去科室報到時,組長板着臉過來通知她接下來幾天不用值大夜班了。
蘇恩猜測,估計是方亦銘打了招呼。
關于昨晚的事,方亦銘顯然是看在聶慎遠的面子才做了回雷鋒,但是該謝的還是要謝。
蘇恩去醫院門口超市買了一籃進口水果,敲開方亦銘辦公室的門,認認真真感謝。
對于她的道謝,方亦銘态度冷淡:“不用太感謝我,這個人情我會找聶慎遠還的。”
蘇恩:“……”
端午節時,蘇大富來了滬城。
蘇恩中午休息時間有限,只能陪老爸在住院大樓樹蔭下坐二十多分鐘就得上去上班。
“實習怎麽樣?是不是很辛苦啊?”蘇大富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兒,心疼得不得了。
一看到蘇大富,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都泛濫上來了。蘇恩淚汪汪搖頭,“不辛苦。”
“不準再去打工了。”蘇大富再三叮囑說,從皮夾裏拿出一張卡給她。
蘇恩沒要:“爸,聶老師給過我錢了,我現在不缺錢。”
蘇大富嘆口氣:“不缺錢怎麽去打工了?”
蘇恩嘟了嘟嘴:“都說我是去體驗生活自食其力了。”
蘇大富不相信:“那你都體驗出什麽了?”
蘇恩一本正經總結:“原來賺錢真的不容易啊,以後我絕對不會亂花錢了。老爸,這些年你養育我太辛苦了。”
“……”蘇大富驚訝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女兒幾句話讓他窩心得想落淚。
周末,方亦銘給蘇恩放了一天假。
蘇恩一個人好無聊地逛了會學校門口的超市,還得負責起幫大家采購生活用品的重任。
每個人都列了長長的名單,沐浴露洗發水,各種零食水果……滿滿的三大包。
蘇恩推着購物車排隊結賬,摸出手機,忍不住想打給聶慎遠。
聶慎遠已經好幾天沒聯系她了。
想了想,又放棄了,擔心他萬一在忙。
蘇恩把手機放進包裏,結好賬,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往學校方向走。
“小蘇醫生,真巧,你今天休假嗎?”一個高高個子的男生朝她走過來。
這男孩是她一個病人的兒子,最近高考結束,來醫院陪住院的母親。
蘇恩每天跟着方亦銘查房,對他有印象。
“是啊!”蘇恩友好地點點頭。
男孩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需要幫忙麽?”
蘇恩手掌心都被袋子勒得酸疼,也不客氣:“好啊,正需要呢。”
蘇恩自己拎着一袋輕的,男孩主動幫她拎那兩袋重的。
路上男孩有點害羞,不怎麽說話。蘇恩大他幾歲,只把他當家裏的小表弟,就問他高考發揮得怎麽樣。
男孩腼腆道:“我成績一般,應該只能考個普通一本吧。”
蘇恩:“……”為什麽他們都這麽謙虛呢?
男孩朝她伸過手:“小蘇醫生,這袋也讓我幫你拿吧。”
“謝謝啦。”蘇恩搖頭拒絕,“不過這袋我自己可以的。”
蘇恩讓男孩送她到S醫大門口,然後打給還在睡午覺的馮芝芝,叫馮芝芝出來接她。
男孩鼓足勇氣問:“小蘇醫生,可以給我個你的號碼麽?”
蘇恩納悶:“嗯?”
男孩臉又是一紅,想出一個理由:“高考成績就要出來了,你當初高考能考上S醫大這麽厲害的學校,我想到時候跟你咨詢一下志願填報的問題……”
蘇恩眨了下眼睛,感覺很不好意思。想了想,實話實說道:“不好意思啊,我當初是走後門進的這學校,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哎。”
“沒關系的,到時候我想你給點建議。”男孩堅持着又問了遍手機號。
蘇恩再笨也猜到男孩的意圖了,清清嗓子,正要找個理由拒絕這個純情的小盆友。
身後卻一道高冷的聲音先響起:“手機號碼是麽?號碼是137XXXXXXXX。”
這個聲音……
蘇恩不敢置信地回過頭,看着陽光底下朝她走過來的男人——
現在應該在德國的聶慎遠一手插兜,一手夾着煙,站在陽光下,邁着長腿朝她走了過來。
盛夏陽光下,他穿白襯衫,黑色西褲,面料的剪裁和光澤感都一絲不茍。天氣這麽熱,他卻仿佛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清爽幹淨,身上一絲汗意都沒有。
蘇恩愣住了,傻乎乎站在那裏。
她想過無數次聶慎遠回國和她再見面的情景,也想過再見面時要狠狠抱怨他把她丢在國內,讓她被人欺負,然後狠狠控訴他這幾天為什麽不接她電話,最後掉頭就走。
可心裏那些抱怨,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都不争氣散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這邊男孩號碼記了一半,才後知後覺反應到不對勁:“這位叔叔,你是?”
聶慎遠直接接過他手中的購物袋,以及蘇恩手裏的東西。夾着煙的那只手仿佛宣布領地似的搭上蘇恩肩膀,口吻清淡:“她男人。”
蘇恩:“……”這麽吓唬一個小朋友真的好麽?
男孩無地自容地離開了。
人來人往的S醫大門口,蘇恩的心情由懵變成了委屈。
下一刻,聶慎遠英俊好看的臉已近在她眼前,手臂直接将她拉進自己懷裏。
蘇恩心中百味雜陳,握緊拳頭忍不住搗了他胸口幾下,然後輕輕抱上他的腰。
分開這漫長的時間,心會想念對方,身體也會想念。
兩人靜靜擁抱幾秒,蘇恩腦袋貼着他胸膛,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男人氣息。
然後閉上眼睛,等待着他把她擁入懷中,落下一個纏綿悱恻的吻。
聶慎遠也配合地擡起她下巴,慢慢低下頭。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咦?怎麽還不吻?
蘇恩眯起眼偷偷看他。
下一秒,男人的氣息已擦過她的臉,慢悠悠落到她耳邊。
“想讓我親你啊,”聶慎遠薄唇勾了勾,壞心眼地在她耳邊說,“現在人太多,回家再說吧。”
蘇恩一下子睜大眼,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臉上又紅又白。
☆、78.078章 :聶老師,我喘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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