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擺臭臉
“那你要我爸媽怎麽樣？難道一來就對湘湘擺臭臉，教訓她嗎？”
果然，白起南可以承受父母親的冷眼，卻不允許何曼文多說他一句。
曼文松開了白起南的手，多走幾步走到他面前，白起南就此停住腳步。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一年兩次的旅游，你父母動辄就将湘湘帶出去半個月，回來的時候準拉肚子，也不知道是給她吃了什麽東西，我媽媽帶她的時候，飲食從來都是克制的規律的。”
“我爸媽就我這麽一個兒子，他們對我的孩子好，你不是也有福氣嗎？何必說得這麽大義凜然？”
“我的意思是，你這個做爸爸的也該适當引導，真正帶她的是外公外婆，辛苦的也是他們，可不是你的父母親。”
白起南的目光淩厲，何曼文極少看到他這樣嚴肅的模樣，心裏頭知道不妥，可是在當下，她無論如何都要争這口氣。
“我父母沒出力？我買這套房子的時候他們貢獻了首付，湘湘每年的學費，不都是從他們的養老金裏面扣出來的嗎？你心疼你的父母，我也心疼我父母啊。”
“既然家裏只有你一個兒子，現在老家只有你母親一個，為什麽不請她來跟我們一塊生活，幫着帶帶小孩呢？”
白起南的拳頭微微攥緊，他繼承了父母親的衣缽，做了生意，母親現在六十幾歲，即便是承受着父親剛去世的苦痛，卻還是咬緊牙關，要繼續把家族生意做大做強，說白了，誰不願意像何曼文的父母這樣悠閑自得地過晚年？
可是任務重啊。
“你跟你爸媽一樣，不食肉糜。”
“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不食肉糜了？沒人讓她的壓力這麽大，是你非要讓小孩讀國際學校，是你非要買這一套大別墅，什麽都是你做的決定。”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扛住你爸爸的白眼，我沒一點出息能行嗎？當初娶你的時候，彩金和婚禮都是按照你們家的要求來，就算是這樣，你父親到現在還在喋喋不休。”
“他們不是怕我吃虧嗎？到時候湘湘出嫁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像他一樣。”
兩個人的聲音有些大了，在這空曠的別墅區中，難免會引起別人的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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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曼文注意影響，跟白起南說，“如果不想讓別人說閑話，就不要站在這裏不動。”
白起南繞過了何曼文，徑直往前走去，晚風吹拂，暗香浮動，原本是一個讓人放松的時候，卻又要重翻舊賬，說些不着四六的話。
“我可不會像他一樣，我會尊重我女兒的選擇，再說了，怎麽着都是湘湘自己選的，如果非要說對方不好，不也就承認湘湘瞎了眼嗎？”
這句話，的的确确戳中了何曼文，她擡起頭，看到白起南疏離的目光，心裏頭有一陣絞痛。
“你的意思是我瞎了眼？”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你父親未必不是這麽想的，他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我的身上，不分青紅皂白，說不定心裏頭怨恨的還是你呀。”
“你給我住嘴。”
“你也應該改一改小時候那種好學生的心态了，主動承認自己做得不夠好，不符合你父親的預期，又有什麽關系呢？路都是自己走的，是好是壞也不是他說了算的。”
“你怎麽會懂？你從小土生土長，哪裏懂得父母的期望？”
白起南冷笑道，“那可實在不好意思，從小到大，我的父母就尊重我的選擇，時至今日，他們都覺得我的人生沒有可後悔的地方。”
曼文收住了腳，她覺得前面的路實在是太黑暗了，她的确不夠優秀，小時候乖乖女的形象不過是被父親逼出來的罷了，妹妹比她有主見，也更招父親的喜歡。
如果連乖巧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她在這個家就呆不下去了。
“行行行，嫁給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應該對你感恩戴德，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你父親不要橫生責怪就好了，我可不敢奢求你感謝我，還有，湘湘的事情不用再說了，我已經留出了足夠的教育基金，支撐她上完容弘的高中，你都已經覺得我土生土長，還要讓自己的女兒也土生土長嗎？”
“白起南，你真的變了。”
“我沒有變，你也沒有變，只是我們越來越深入發現對方的缺點，看到了不想承認的那一面。”
何曼文沉默了很久，眼神中有淡淡的淚光，“你後悔娶我了吧？”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話，我從來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希望你也是。”
晚風簌簌，像是在淺吟低唱，淡淡的夜來香散發出了醉人的清香，何曼文卻無心欣賞，她看着白起南的背影，感覺到和他的差距越來越大。
“回去吧。”
“公司裏頭還有些事兒，我先去處理。”
“這麽晚了還要出去？你存心和我作對吧？”
“到了公司我會把定位發給你，你也可以把攝像頭打開，反正按照你的建議，我都已經在私人辦公室裏頭安裝了攝像頭，随時可以監督我的行蹤。”
“你混蛋。”
“這種話不要輕易說出口，我不是混蛋，我什麽都聽你的話，以至于現在有稍微的反抗，你就已經不樂意了。”
說完，白起南頭也不回地向出口走去，曼文站在原地，許久才發現自己的腳原來在不停地顫抖，她怎麽也想不到，最尋常的一次拌嘴，竟然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她挨着座椅坐下去，雙手抱着前胸，安靜地發着呆。
“女兒。”
約莫過了20分鐘，母親來到了何曼文的身邊，“你怎麽來了？”
“你爸爸原來說要遛彎兒，後來又不去了，看你許久沒回來，就找找你。”
“他走了。”
似乎在母親面前，何曼文才可以放下戒備，她的眼神中流露着疲态，和白起南的這番争吵，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媽媽呢？
“去公司啊，這麽忙的。”
“誰知道呢？公司忙着上市，大概也要這麽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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