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來日方長

葉先生下班提了一箱橙子回家，說是同事送的。

我還沒來得及細問，趙鷗（實習生）就主動把“背後的故事”詳細生動地告訴了我。

事情是這樣的：

“葉琪琛，有人送了我幾箱橙子，拿兩個你嘗嘗！”

同事新來沒多久，大大咧咧直接提着箱子進了葉先生的辦公室。

見葉先生一臉懵，新同事猛地一拍額頭：“我又給忘了，你向來最讨厭這些。”

說完就要走。

葉先生有條原則是無功不受祿，very堅定。

可是他竟然叫住了新同事：“橙子嗎？給我幾個吧，謝謝。”

新同事和趙鷗：“......”

“你......喜歡吃橙子啊？”

據說葉先生當時是被實習生的案例分析氣得仿佛全身上下都冒着黑氣，那一瞬間突然笑了，低着頭的樣子好像還有點害羞，然後說了一句——

“我太太喜歡。”

我笑得沒心沒肺，趙鷗狂怒：“你竟然笑！你還不趕快誇誇人家再讓人家來誇誇我！”

“哈哈哈！”

“我跟你說啊！葉老師可受歡迎了，那幾個實習的女的老喜歡他了！你別以為你一張結婚證就綁住他了，他要是一個經不住誘惑你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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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女的有我漂亮嗎？”

趙鷗崩潰：“那我要是把他掰彎了呢？”

“那我就閹了你！”

“啊啊啊你好可怕我要截圖發給葉老師看！”

“好啊，那我就把手機給你葉老師看！”

“......嗚嗚嗚葉老師瞎了眼才看上你！靠！”

“你再靠一句試試看！實習證明我幫你寫怎麽樣？對師娘不尊重就是對老師不尊重！你這個小夥子，思想很有問題啊！”

“......”

無限作死女蛇精和無敵正經假直男的日常——

葉先生在書房工作，我在卧室看書。

中途我捂着心髒撞進書房：“不行了！萌得我心尖尖疼！”

可能是“萌”字說得比較輕，葉先生猛地站起來，兩步上前拉開我的手：“怎麽了？怎麽會疼？你別動！呼吸！”

說完好像有把我平放急救的意思。

我不得不反應過來：“哎哎哎！沒事沒事！”

葉先生：“......”

我察言觀色，識時務地奉上傻笑。

他不理，暗暗松了口氣。

我摸摸他的心髒：“這可能是我們二次元少女常用的說法，就是太萌了，心都要化了的意思。”

葉先生……撒手走人。

我把他帶倒的椅子扶起來，坐在上面準備思考哄人計劃ABC。

他突然又進來了：“秦歡。”

“啊？”

我扭頭，确定他氣消了許多。

剛想起身，他已經走到我身前蹲下，擡手摸我的臉：“真的沒事？不騙我？”

我慚愧：“真沒事啊！我又沒有什麽心髒病史……”

他皺眉：“你剛剛嘴唇都白了。”

“嗯，因為我沒塗口紅啊今天。”

“……”

他扭頭笑了：“我在生氣啊。你能不能不要偏題？”

那，回歸正題？

我抱住他，鄭重道歉：“我錯了。不會有下次了。”

他嘆了口氣，手掌在我背心拍了拍。

煙花兄來我們家打游戲，我在旁邊看書。

葉先生在書房外忙碌，一下問“秦歡，你白色那雙鞋子另外一只去哪兒了”，一下問“秦歡，蜂蜜罐的蓋子你又扔哪兒去了”，一下又問“秦歡，你能把洗衣機裏的衣服晾一下嗎”......

我先是仔細回憶了一下，發現實在想不起來都丢哪兒去了，就想将功補過去把最後一個問題解決了，可惜剛直起腰還是沒敵得過懶癌大王，遵從本能地又倒了回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索性閉眼裝睡。

“蘇秦歡！”

門被推開，我确定前兩個字是忍無可忍的語氣，最後一個字卻差點沒出口。

“少辰，少辰！聲音小點。”

葉先生壓低聲音安排好煙花兄，再蹑手蹑腳走到我身邊把我抱起來，送回房間的床上。

給我蓋好被子，最後嘆了口氣：“睡吧。睡着就不亂來了。”

噗，我差點破功。

葉先生在看文件，全英文的，我湊過去剛好看見一個單詞：fined。

我脫口而出：“發現？”

葉先生的嘴角抽了抽：“沒看到前面有個was嗎？被動語态忘記了？”

“被發現？”

葉先生的眉毛抖了抖：“發現是find，這是fined，多了一個e。”

“不是發現是什麽？”

“......罰款。你才畢業多久啊？”

我開始争辯：“我是學中文的又不是學英文的！我就記住fine and find！”

“唔，那你這樣記，fined，天氣晴朗加一個d。”

葉先生妥協。

“哦，天氣晴朗适合罰款？”

他一怔，突然笑了起來，有點邪惡：“那今天是不是天氣晴朗？”

我看了看窗外，确認地點頭。

“所以适合......罰款？”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扯到懷裏:“談錢傷感情，罰你陪我一起看文件。”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過來，伸了伸懶腰，手堪堪擦過他的下巴。我盯着他的臉，有點懵。

葉先生笑：“醒了。”

我點頭，發現還坐在他懷裏，再一想，理順了，我陪他看文件看睡着了。

或者說，直接睡着了？

我咳了一聲，想從他身上爬起來。我剛一動作，他猛地皺起了眉，一臉痛苦。

“怎麽了？”

“麻了。”

我這才發現我一直壓着他的左手臂，連忙狗腿地輕輕給他捏了起來。

“我這到底是罰你還是罰我自己？”

他笑着伸手捏了一把我的鼻子。

我不應聲，卻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夕陽照進屋裏來，落在他的臉上，一片暖意。

他閉着雙眼，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再把目光移到窗外。

眯了眯眼，心滿意足。

我陪Boss去香港出差，為期一個月，葉先生送我去機場。

出門前我拽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我不在你要......”

“好好上班賺錢，以後帶你去看河圖。”

葉先生不高興，很明顯的，寫在臉上的不高興。

我滿意地豎起第二根手指：“還有呢？”

“好好照顧怪怪和漆黑。”

嗯，我贊賞地點頭。很好，都記住了。

我剛要出門，葉先生從後面拉了我一把，我一轉身撲在他胸膛上。

“你幹嘛？”

葉先生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申請加一條可以嗎？”

嗯哼？

“好好......想你。”

扣在我後腰的手指故意彈了彈。

我忍笑：“乖。”

葉先生皺眉，箍得我越發緊了：“老婆，現在不是口頭表揚的時候。”

“那要怎樣？”

葉先生把頭偏過去，右臉伸到我面前。

我眯了眯眼，第N+1次默默感嘆他實在保養得當，臉上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幹脆扳過他的臉，踮起腳準确地咬在他嘴唇上。

我很多朋友都說葉先生帶我像是帶一個孩子。

是這樣的，葉先生他呢，性格的确是沉穩、理智、淡定，可是有些時候他也很像小孩子啊。

比如有一次我們倆在家，我趴在茶幾上畫畫，他在沙發上看書，跟我隔着三四米這樣。

我就說：“哎，你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有點呆：“幹嘛？”

我：“過來嘛！”

他：“不。”

“啧！”

我裝生氣，埋頭不理他。

他放下書，走過來坐在我旁邊，以為我要他看我畫的畫。

我反手勾着他的脖子親了一口——

“嘿嘿，回去看書吧。”

他愣了幾秒，回去了。

過了半小時，我去冰箱找酸奶，剛合上門，一轉身，他站在我面前。

我：“你也要嗎？”

他搖頭。

“那你幹嘛？”

他：“我過來了。”

“我沒叫你過來呀！”

我不解。他一動不動，我沒辦法，墊腳親了一下，于是他又回去看書了。

一個小時後。

我在書房貼畫，他又出現在我身後。

我：“不用幫忙。”

他不說話。

我反應過來，想默默繞開他，被他伸手一攔。

我翻白眼：“先生，這就沒意思了啊。”

說完想硬闖，他笑了一聲，抓住我的腰自己低頭親下來。

我剛要發作，手機響了，他淡定地轉身接電話去了：“hello……”

之後老蔣跟我聊天，問今天我們家有什麽喜事。

我說沒有啊。

老蔣不信：“騙誰呢？葉琪琛我可太了解了！只有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接電話才會說hello，正常情況下就：說！”

我：“......”

我：“葉先生，他們都說你對我特別好，你怎麽對我那麽好呢？”

葉先生：“你是我老婆，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哪有對老婆那麽好的啊，簡直是小情人的待遇！”

他笑了：“小情人還沒來。”

“啊？你還真想找小情人啊？”

這畫風不太對啊！

“小情人還沒來，來了，會在這裏。”

手掌覆在我的小腹上，溫熱無比。

“秦歡，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我不知道什麽才叫對你好，什麽又叫不好，我做的一切都是本能。如果不好，你一定要提醒我......”

“沒有沒有！”

我打斷他，撲上去把他壓在沙發上，臉貼近他的脖子。

“你最好了！”

他摟着我的腰，笑得有些無奈又有些如釋重負：“那就好。”

我寫論文的時候，葉先生對我特別特別好，大事小事全往自己身上攬，端茶送水削水果，我要是不小心趴電腦面前睡着了還負責輕手輕腳抱我回床上......總之後勤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等我忙完他開始寫報告後我就......窩朋友家窩大嬌家窩蘇老師家總之就！是！不！回！家！

難得幾次在家，我說我陪你吧，就坐在旁邊玩手機，過了幾分鐘頭就開始一點，再一點，他就讓我回房間睡。

我回到房間把門一關，立馬開心地在床上滾來滾去地玩手機，等到意識到他關燈準備進門了我就把手機往床頭櫃一扔，鑽進被子裏假裝被他吵醒的樣子哼兩聲。

有次他動作太快了，我沒來得及，手機只砸在了肚子上。為了掩飾心虛，我還迷迷糊糊問你忙完了啊，他也低聲問是不是吵醒我了，我就故意委屈巴巴地點頭：嗯。

結果他拿起我的手機：“不好意思，順便把你的手機也吵醒了。”

我：“......”

沒辦法啊，只能耍賴了，我拿回屏幕還滾燙的手機丢回床頭櫃，不太敢看他：“不是，是空調開太高了熱的，哎我都說了不用那麽高你還不聽！”

他頓了幾秒，說了句好，然後，就把空調調低了，滴滴滴滴響了好幾聲，才入春啊大哥......

于是作死的我就被凍得睡不着了，又不敢吭聲，使勁往被子裏縮，往枕頭裏縮，最後聽見旁邊嘆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我迅速挪過去把他抱緊：“你也沒睡着？你冷是不是？不怕，我抱着你！”

他不說話，伸出手去拿了遙控器，滴滴滴滴幾聲，溫度又上去了。

然後，沉默啊沉默......

我只能再主動開口：“你剛剛，沒睡着，在想什麽呢？”

他：“想着這次一定要忍住給你個教訓！”

嗯，語氣十分确定的兇巴巴的。

我：“那，結果呢。”

他：“結果不是顯而易見嘛，沒忍住。”

聽着，有絲絲無奈？哈哈~

午覺醒來，發現本應該在書房的葉先生竟然坐在床邊。驚訝過後自然是開心的，我伸了伸懶腰，故意碰到他的肩膀。

他扭頭，見我醒了，笑着把腿上的電腦放在床頭櫃上，回身握住我的一只手腕，眯了眯眼：“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紅紗。”

我：“......”

看吧，這個人就是這樣。不背兩句詩好像別人不知道他讀過書似的。

我剛想翻個身不理他，沒想到他動作更快，一個俯身，兩只手臂撐在我的肩旁，恰到好處地把我困住。

接着開始咬我耳朵：“夫婿恒相伴，莫誤是倡家。”

“夫婿恒相伴？”

“嗯，夫婿恒相伴。”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給先生設置的我的專用來電鈴聲在先生給實習生們分析病例的時候響了，快要睡着的趙鷗差點蹦起來：“師娘！這絕對是師娘的風格哈哈哈哈哈！”

其他實習生默，偷偷觀察先生。

先生開始收拾東西：“下班了。趙歐，晚飯之前交一份留守經歷與偏激性格形成關系的論述給我，三千字以上，手寫。”

“老師你這是公報私仇！！！”

先生無辜：“哦？我們還有私仇？我怎麽不知道？不如你說出來，我順便公報一下？”

趙歐：“......”

我第一次見到趙鷗是在超市。

他女朋友坐在推車裏，他推着推車，猛然一見先生，緊張得要命，再看到我，完了，差點直接一命嗚呼，咽了口口水立馬就想把他女朋友拉起來。

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仰頭看他，見他笑眯眯地看着趙鷗，還點了點頭，應該是在暗示他不用緊張，這就是家裏那位，不是外面偷吃的。

趙鷗走過來點頭哈腰的：“老師，師......師娘！”

我得意地笑，差點沒忍住大力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欣賞：“不錯！尊重劇本的孩子都是有前途的！”

趙鷗一臉被雷劈到的表情。

先生捏了捏眉心：“以後習慣就好了。”

趙鷗傻乎乎地點頭。

我：“……”

先生問我被人叫師娘的感覺如何，我說，啊，第一次，很新鮮，就像拍電視劇一樣。

先生笑而不語，拿了兩盒紅酒味的百醇丢進推車裏。

後來還有一次跟先生在外面吃飯，再次偶遇趙歐。我見他一個人，就大方地邀請他跟我們一起。

先生問他：“不是說今天高中同學聚會嗎？”

趙歐：“嗨！老師，我可是重點班畢業的，重點班哪兒有美女？不去不去！沒意思！”

語氣中倒是自豪多于遺憾。

先生皺眉：“你師娘也是重點班畢業的。”

趙歐張大嘴看我。當然，懷疑我智商的成分應該遠遠超過驚訝于我的美貌。

然而我還是驕傲地擡起了下巴。

先生幽幽補了一句：“她是他們班最醜的一個。”

趙歐這會兒下巴都要掉了。

我嘴裏還含着蝦仁，整個人僵住，怨恨地看向先生。先生微笑，又一個白嫩嫩的蝦仁扔進我的盤子裏。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