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吾家少年初長成

關于“煙花兄”的由來——

我本來想給葉先生想一個簡單順口的代稱,實在想不出,就向我弟求助。

我弟問我想要什麽類型的,我邊回憶微博上看過的段子邊說出口:嗯,那個誰誰家的是什麽花,誰誰誰家的又是什麽花......

我弟一拍手:“如花!”

葉先生毫不猶豫丢過去一個文件夾:“再讓我聽到這兩個字就讓你變煙花!”

出差前,我在煙花兄的教學樓下給他發微信:“我馬上就要走了,你下來抱我一下嘛!”

煙花兄回:好的。

兩分鐘後,他兩手插兜一臉似笑非笑從樓梯口走出來。

我剛要醞釀下離別的愁緒,他走到我面前,抽出右手,擡高,按在我後腦勺上往前一帶,把我用力壓在他胸口上......

然而高度沒估計準,我踩了高跟鞋,鼻子撞在他的鎖骨上,差點失去嗅覺,愣是沒聞見一丁點霸道總裁的味道!

你這叫抱嗎你這叫謀殺!

你丫這幅德行怎麽找得到女朋友!!

煙花兄對化學很有興趣,我就鼓勵他以後學化學,結果他又跟我說他怕做實驗不小心被炸死。

我汗:“那種小事件......”

煙花兄炸毛:“那是小事件?一不小心頭都被炸飛了!果然最毒婦人心!”

“其實我是想表達那是小概率事件,不用擔心。”

自知理虧,弱弱解釋。

“......你是學數學的吧?中文系用詞是這麽用的?”

就知道不會被輕易放過,可是為什麽老是攻擊我的專業嘛!

接着煙花兄說物理也不錯,我還沒來得及發表觀點,他又自我否定說怕被電死!

我覺得我還是不說話了。

他以為我不信,強制解釋:“真的啊!一不小心電得外焦裏嫩的,外邊的人還以為是什麽熟了,進去一看,呀,都可以直接上刀刮了!”

我努力吞下因為想象力豐富帶來的惡心感:“......你真的不考慮寫小說嗎?”

煙花兄的化學老師曾經也教過我,實驗課還被我在外套上燒了個小洞。老師為人比較樸實,時隔多年那件外套還在穿。

于是煙花兄惶恐了:“老師您這不是在提醒我我姐犯下的錯要我承擔吧?”

“你想太多了,我這是以自身為例鼓勵你們,一定要好好學習,以後啊......”

找個好工作賺大錢買新衣服......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煙花兄:“我懂了!”

老師:“嗯?”

“以後一定不要找克扣零花錢的老婆!”

“......”

“真的!我都懂!我們家也一樣!”

老師......據說掩面而逃了。

我跟蘇老師并排坐在沙發上看着煙花兄手舞足蹈,結束後我給面子地鼓掌,猛地聽到一陣抽氣聲。

一扭頭,蘇老師......也掩面而逃了。

答應煙花兄請他看電影,本來說我下班吃完飯後去看六點半那場最合适了,結果臨時需要加班,我放下碗匆匆跑出門時他差點把拖鞋扔我頭上!

七點四十,煙花兄直接把車騎到報社門口,給我打電話,叫我大名,說一分鐘內你要再不出來我就在這兒打滾!

好吧,比無賴我從來比不過他。

當我挂着工作牌和他氣喘籲籲跑到櫃臺時,負責售票的工作人員看着我倆的眼神是極其......驚恐的!

煙花兄:“盜墓筆記......八點檔......”

工作人員:“有有有!”

他拉我:“走!”

......搞得跟剛投了個炸彈在人家櫃臺一樣。

工作人員:“你這個......”

手指指着我的工作牌。

“哦,我剛從報社過來。”

我擡手摘掉牌子:“你快點給我兩張票吧,最後一排!”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把票打好:“那個,快開始了,進去吧,就當,我請你們看,你......呵呵。”

盯着我手裏的工作牌。

“我懂!我懂!呵呵!”

我想逗逗煙花兄,故意做出一副把手裏的錢重新塞回包裏的動作。

他果然一把抓過我手裏的錢,往櫃臺上一放,拽着我就左轉彎往一號廳沖,一路上還不忘數落我——

“你貪婪你腐敗你自私你見利忘義你公私不分你濫用職權你不好好發揚社會主義精神你給師大丢人我鄙視你!”

“你清廉你高尚你無私你有情有義你秉公執法你出淤泥而不染你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你給二中長臉了我仰慕你!”

不就是亂用成語以為誰不會!

微博有個小姑娘說很喜歡煙花兄,讓我給她留着。

于是我跟煙花兄聊天的畫風就變了——

我:“你未來女朋友說你很棒!”

煙花兄:“幫我轉告她,為了她能順利變成我女朋友,我會變得更棒!”

我:“你未來女朋友讓我問你,你喜歡長發還是短發的女孩子?”

煙花兄:“幫我轉告她,只要是她,長發短發都可以!”

我:“......呸!你跟人家很熟嗎?你知道人家叫什麽、哪裏人、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多大了嗎?”

煙花兄:“啊......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又比如——

我:“喂,小子!你未來女朋友要看你相片!”

不理我。

十分鐘後,還是不理我。

半小時後,發了張相片過來——

明顯剛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換了格子襯衫牛仔褲,“憂郁”地靠在我們家花架上。

煙花兄:“拿去吧,免費。”

我:“來不及了,我已經發了!”

煙花兄:“發發發了哪哪哪張?”

我:“在老家玩手機那張和......跟老媽去旅游那張。”

煙花兄:“蘇秦歡!斷絕關系!”

煙花兄上了高中,學校要求寄宿,周末才能回家。

我怕他不适應,趁工作不忙的時候去學校看他。

等了不到十分鐘,他下課走出來,身邊跟着三個男生。男生們嘻嘻哈哈說着話,他老樣子低着頭似笑非笑,一擡頭看見我,笑容放大差點閃了我的眼——

“媽!你來了!”

“......乖兒子!”

天知道我多想喊聲龜兒子!

幾個男生被吓得不輕:“蘇少辰你媽這麽年輕逗我們的吧!”

煙花兄不多廢話,讓他們先走。

“別呀!初次見面怎麽也得讓我們問候問候吧!”

說着撩頭發的撩頭發,理衣服的理衣服,我站在太陽底下被晃得一陣頭暈。

最後一個個還是被煙花兄踹走了。

煙花兄帶我去他們食堂吃飯,我問你們班外地的姑娘多嗎?都是哪裏的居多?哪兒的比較好看?

煙花兄言簡意赅:“外國的都有。”

我笑了:“啊哈,這回終于是女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了吧!”

煙花兄不理我。

路過好幾個女生都悄咪咪地偷看我,我小聲問煙花兄:“都是你們班的吧?”

煙花兄嗯。

我開始拍馬屁:“可憐我把她們當弟媳,她們卻拿我當情敵!”

煙花兄冷笑,毫不買賬:“你放心好了,她們絕不是把你當情敵,頂多是在好奇的基礎上懷疑我的審美!”

我:“......”

我再也不要來看你了!

分別的時候煙花兄故意把視線移到別處:“下次別折騰了,來回跑挺累的,回去自己小心點啊。”

然後揮揮手走了,沒回頭。

唉,還是老樣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會不會表達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其實什麽都懂。

再見,煙花兄。

好好的,我的弟弟。

接煙花兄放學。

“姐!看!”

他遞他手機給我。

我一看,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子。

“誰啊?”

他報了個名字,我聽着耳熟,想了想:“XX……哎,不是你們物理老師的女兒嗎?”

去年剛上大學來着。

“對呀!”

我再看一眼:“不是吧……漂亮了那麽多!”

“是吧!我剛看到的時候也震驚了!”

我點頭:“難怪都說大學是所整容院!”

“是嗎?那你那所是無證上崗的吧?”

我:“……”

葉先生,笑。

煙花兄:“哈哈哈,姐夫,英雄所見略同啊!”

葉先生繼續笑:“略同略同。”

略你妹的同!

單位組織清理河道,河流是繞着一中體育場的,煙花正在上體育課。

不知道怎麽就看見我了,球一扔就往我那邊跑。

體育老師在後面大叫:“蘇少辰你幹嘛去?”

煙花兄回得牛頭不對馬嘴:“那是我姐!”

體育老師不負衆望地懵了:“……所以?”

煙花:“她不能下水!她腳會抽筋!”

昂,河水是有點涼……

于是煙花兄就跑過來把我往邊上一拉,彎腰把鞋一脫,撈起鐵鏟就哼哧哼哧收拾了一大堆垃圾。

他的三個好兄弟(一個樂隊的)趴在橋上先是每人叫了聲姐,我剛答應,三人接着就拿出手機喪心病狂地沖煙花吼——

“男神!看鏡頭!”

“辰哥哥!擡頭啊!”

“辰——哥!!”

……

煙花頭也不擡地吼回去:“皮癢是嗎!癢就給我把衣服脫了排好隊哥上去給你們撓!!”

然後抹了把汗:“好啦!我姐的份我已經幹完了!你們別叫她了啊!”

同事們哭笑不得:“好好好!”

“那我去踢球了!”

我點頭,遞給他一張濕巾。

他邊擦臉邊往上走,走到一半又跑下來拉我:“不行!我不相信他們!姐你去看我們比賽!”

我:“……”

同事們簡直要大笑:“去吧去吧去吧!”

我們剛走到橋上,三個小屁孩就嚎着跑過來争着把手機遞給煙花兄看——

“來來來看咱辰哥的大長腿!”

“還有性感的劉海哈哈哈!”

“辰哥你這一邊褲腿高一邊褲腿低也賊時尚哈!”

……

“滾!”

煙花兄左邊丢過去一拳,右邊踢過去一腳,又忍不住去看人手機——

“哎?這張拍得不錯......”

(煙花年紀最小這個不用懷疑-.-)

“哎辰哥,你這頭發……”

“哎有灰!”

剛被打被踹的兩人依舊爽朗地笑着,一人給煙花壓平翹起來的頭發,一人給他拍T恤上的灰漬。

到了足球場,一個沒見過我的男孩子吹了聲口哨,把腳下的球踢過來,問是誰家的小姐姐呢!

煙花兄反應迅速地踩住飛過來的足球,歪着腦袋笑了:“有眼沒啊?就這三個磕碜的,能有這麽好看的姐?那還不得天天拉出來炫啊?也就小爺我低調!”

說着就用力把球還了回去,正好進網!

話說我還真的挺欣賞這種少年的友誼~

突然升溫!

煙花兄他們的春季足球賽也進入了最後一場決賽!

煙花兄踢足球四年了,剛開始家裏人擔心他外八,還經常提點着讓他注意頻率,後來,大概是因為他跳舞吧,雖然沒管住,也沒外八,踢得倒也越來越像樣,進高中不到倆月就進了校隊。

實在是巧得不能再巧,除了平時踢着玩,正式像這種好幾個學校之間的友誼賽我是一場也沒機會看。

煙花兄一直很期待我去看。

我答應他這次一定去的時候,他那高興,啧,怎麽藏都沒能藏得住。

去得早了,到地方的時候沒見他人,我剛想找個涼快點的地方等着,他幾個兄弟就在對面喊了-_-||

幾個人基本都算煙花發小,一直随煙花叫姐,就叫姐,一個字都不加。

我剛擡頭,三個人穿着一樣的球服從觀衆席上跟串猴子似的往下跳,仰着滿臉的笑朝我跑來,二話不說就把我往觀衆席拉,一人一支胳膊,後面還有個人撐傘......

我感覺就是老佛爺巡查來了T^T

“等等等等,蘇少辰呢?”

我試圖往後退,試了一下,放棄了T^T

啊,天真如我,竟然試圖跟幾個比我年輕比我高十二厘米以上還個個校足的少年較量!

“辰哥剛下課呢!估計換衣服去了!”

好歹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昂,他們幾個,說實話能一直跟煙花玩到現在,也是我們家無敵開明的證明了:三個人每人霸占一個普通班中的普通班,并且深深為自己感到驕傲。

當然,也是煙花兄意志之堅定的證明,身邊跟着這幾個人,丫也能平心靜氣分進了理科特尖。

所以他們幾個估計是上了兩節課就坐不住跑出來的,煙花兄肯定得乖乖放學才過來。

我亂七八糟地琢磨着,被推到了觀衆席才反應過來,但是來不及了——

“讓開讓開!我們姐來了!”

“起來!那個位是我們姐的!”

“……”

都特麽一群什麽小霸王啊!

我差點忍不住一路捂臉走進去T^T

“嘿嘿!姐!來!烤奶!多冰少糖!辰哥特地交代的!你嘗嘗合不合适!不合适老三去換!”

……我顫抖着手接過奶茶喝了口,也不管什麽味了,趕緊點頭表示好喝好喝超級合适!

見老三還蹲在我旁邊一手撐傘一手抹汗,我趕緊從包裏掏出帽子戴上:“傘收起來吧!我這樣就行!你們下去做準備吧!不用理我!”

幾個人應了聲好,這才又跟串猴子似的跳進了綠茵場。

煙花兄這才慢吞吞地來了——

明明一模一樣的球服,也不是裏面最高的那個,因為瘦,衣服套在身上還有點松垮,并沒有多少美感,但我就是覺得一眼看過去就他最好看,最顯眼。

嘿,那個嘴有點欠但是學習超好人緣超好什麽什麽都超好的少年是我弟弟耶!

幾個人上去摟他肩,笑着往我的方向指了指,煙花兄是有點近視的,擡起頭的時候眯了眯眼,很快就笑了,習慣性歪頭。

他舉起右手,先伸了食指,沒有收回,又豎起了中指,像是一個耶的手勢。

其實不是,他在問我要看他拿第一還是第二。

我擡起右手回了一根食指。

姐姐第一次來,必須給我拿第一!

他看清楚了,回了個OK。

我忍不住笑了,親愛的煙花啊,我真的特別特別希望,你永遠,永遠都懷着這一份少年意氣的不羁和自信。

而我,一定也會盡全力,陪在你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彩蛋——

煙花兄:“這件衣服真的好醜啊。”

我的一件袖子和下擺都是流蘇的T恤。

我冷笑,活動筋骨。

煙花兄:“不過你穿起來......”

微笑,算你小子識相。

煙花兄:“有種神奇的效果。”

我:?

煙花兄:“啧,看着挺小的啊,你開發出了它的潛能,嗯!不錯!有前途!”

我:“......”

說什麽說?對付這種人自然是能動腳絕不動手!

奶奶說煙花兄小時候有一次在小區樓下的花園玩,玩着玩着就一個勁往後爬,不哭不叫,繼續爬啊爬,十分憨态可掬,奶奶笑夠了一看,原來是一條毛毛蟲在“追”他。

十多年後煙花兄摸着下巴一臉自戀:“從小就這麽可愛,連毛毛蟲都傾慕本少的風姿。”

煙花兄:“姐,來,我們談一下人生!”

我:“比如?”

煙花兄:“比如以後我找什麽專業的女朋友。”

我:“找我們專業的呗!”

煙花兄:“算了!”

我:“為什麽?”

煙花兄:“都有你這個活生生的例子了!”

我:“......”

我:“中文系的女孩子!又漂亮!又有內涵!又溫柔!”

煙花兄:“你哪個系的?”

我:“我當然是......”

等等,好像又被侮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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