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是孫女婿

那一晚，我從天臺回來就睡了。

時間還是過得很快的，一溜煙地今天就已經是農歷十二月二十九了。談湘和蘇先生很讨家裏人喜歡，我只能默默說一句，難道蘇先生身上自帶為別人洗腦的功能？從那天晚上我把事情原委告訴他之後，他就同外婆說，他也很喜歡吃珍珠丸子，還誇贊外婆的手藝十分了得。外婆也是，中了他的魔咒了嗎，每天花大把時間做珍珠丸子。這些天餐桌必備的就是珍珠丸子。

前兩天舅舅回來了，帶着他的女兒唐糖，這女兒，人可不像名字那麽甜，每次都會和我吵架。也是奇了怪了，她就在我面前那麽地蠻橫無理，在其他人面前永遠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我見她剛到家時，第一眼見到蘇先生，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本來三層整樓都是她與舅舅和舅媽的，她偏要住二樓，還是住在蘇先生旁邊的那間。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好事”我就出去了個把小時，回來的時候房間就換了，我的房間就變成蘇先生的隔壁，廖清住的那間了。我詫異地去問所有人，除了唐糖一家，他們都只是在偷笑，到底在笑什麽？他們在“謀劃”什麽？

二十九的清晨，外婆和外公就去集市買了好多菜，都是葷菜。外婆去集市之前同我說讓我去菜園裏采蔬菜，外面已經是冰天雪地了，那些胖乎乎的大白菜已經被凍住了。還沒等我答應的時候，唐糖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說她去。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她平時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不做就堅決不做的人，今天也是怪了。

此時，蘇先生從樓上走了下來，來到客廳。唐糖比我還先注意到他，她看他快走到我們跟前，立馬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地說道：“蘇尋哥，和我一起去折菜吧。”

蘇尋下意識就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彈開，往我這邊走了兩步。

“讓妹妹做事，夫人怕是不太仗義吧。”

他的夫人二字特意貼近我耳根說的，很小聲。

外婆笑着拉着唐糖往外頭走去，邊走邊說：“唐糖和我買菜去，小伊，你和阿尋去折菜吧。”

外婆拉着唐糖與站在大門口的外公彙合，唐糖甩開外婆的手。外婆靠近她語重心長地說道：“那是你姐夫。”

唐糖立馬打斷外婆的話，有些不甘地說道：“覃子伊又沒承認過。”唐糖說完扭頭就向前走了。

我站在客廳，看着外婆走遠出了門，瞪了蘇先生一眼。一把抓着他棉風衣的領口邊，“我警告你，不準在我家人面前說這兩個字，否則……”

我還沒有說完，他一把摟住并沒有穿棉衣，只穿了一件高領毛衣的我的腰，我瞬間被他提了起來。

“否則怎麽樣？”

明明是我用着威脅的語氣去警告他，現在他邪魅一笑，說出了這幾個字，好像是他在警告我一樣，這叫氣場上壓倒了我嗎？我立馬松開了他的衣領，輕輕推了他一把。“否則，你就死定了。”

我說完，見他餘光朝一側看，我順勢也看了一眼。是媽媽，驚訝都提到了我的嗓子眼，媽媽一笑，走過來把一個推拉箱給了我，說道：“外婆說你要去菜園，我把這籃子給你。”她很快地說完，而後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轉身看着我兩。快速地說了一句：“我剛剛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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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着那個推拉箱式的籃子，眼睛一閉，立馬走出客廳，朝大門走。我走在大馬路上，完全不顧及路面是否濕滑，快速地走着。回來這麽些天，今天還是第一天和蘇先生同框出現在街坊鄰裏的面前，這些天我都是有心避免和他同框出門的。

“看來，你家人挺喜歡我的。”

“蘇先生這麽優秀，何止是我家人喜歡你。”

“這麽說，你也喜歡我？”

我閉嘴，不說話。說不過他。

從小，街坊鄰裏就喜歡開我的玩笑，尤其是長大後，上了中學，每次回來，他們都會打趣我有沒有交男朋友。此刻，那個不良的聲音又出現了。姚叔是我們這的幽默大王，每個人都可以被他搞得哈哈大笑。我也算他看着長大的，每次都會逗逗我。

“喲，小伊把男朋友都帶回家了啊。”

我聞聲看了過去，姚叔和一大群人站在一處閑聊。其餘的人也都是很熟的鄰居，他們也争相打趣我，附和姚叔這句話。

我正要開口反駁姚叔，蘇先生卻先開口了。

“是啊姚叔。”

我驚呆了，他怎麽知道那個人是姚叔？

“小伊是有備而來呀，把所有東西都告訴你這俊俊的男朋友了？”

我尴尬地朝姚叔他們笑了一笑，說道：“姚叔，我還有事，先走了。”我低着頭拉着蘇先生手臂快速地往前走着。

終于到了菜園，我擡開栅欄走了進去。摘下手套放在棉衣口袋裏。，蹲下去摘青菜。那些青菜結了冰，我把冰敲下一下，再把它弄出來。蘇先生看我做了一遍，也學着我做了起來。

“說，你怎麽知道他是姚叔？你不會變态到把我家的鄰居都調查了一遍吧？”

他右手伸向我，把我頭上戴的針織帽理了理。

“外婆這些天帶我把這裏逛了個遍，姚叔家裏我都去了幾次。”

我一下像定住一樣，外婆是把你當成孫女婿介紹給所有人嗎？還走街串巷去告訴別人？我拍了拍頭，問道：“那你不會以我男朋友的名義去的吧？”

蘇先生一笑“不，我沒說話。”

我長舒一口氣。但他立馬又說道：“都是外婆說的，他同別人介紹，我是她家小伊的男朋友，是她的孫女婿。而且……”

我瞬間有種別人賣的感覺，我忍住，平靜地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外婆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包括你從出生起，在外婆家待到八歲去了川市；你的性格，喜好，以及有關身體的某些東西。”

我抱起那棵白菜，一股腦放進推拉箱。并不想和他說話，因為我感覺在他面前我已經是個光禿的人了，全部都被他知道了，還什麽身體的某些東西，胎記？還是生理期？算了，反正都被他知道就行了。

難怪，這些天外婆天天往外跑，不過，她出門前後都十分開心，滿臉笑容。我一年才回來一次，可以讓她開心就是我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吧。就讓她任性地亂點鴛鴦譜一次吧。

蘇先生學着我一樣去弄白菜，他的動作真是好笑極了，冰沒被他弄下來，白菜葉子都被他弄壞了。在他忙活着弄那一兩棵白菜的時間，推拉箱裏都被我放滿了蔬菜了。我蹲在他身旁，看他正一本正經地撥弄着，我上手幫了他一把。把推拉箱遞到他跟前。

“走吧，蘇先生。”

他從我手裏拿過推拉箱，又頓了頓看了一眼，順勢拉着我的手。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手好冰，而他的手很暖和。

透明的冰冷冷地結在每一株青蔬菜上，陽光懶懶地灑着，反射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在外婆家屋後面，五十米開外處有一口四四方方的井，井邊的石塊上長着青苔，井水冬暖夏涼，現在水面正冒着氣兒呢。

順着大馬路往前走，走下十來級石梯就可以達到井口。

我和蘇先生到了井邊，從菜園回來時我先一步在家裏拿了個大籃子來，井邊有公共的洗菜盆子。我把推拉箱中的蔬菜倒入盆中，拿着井邊的水桶正要打水，蘇先生從我手中拿了過去。我松手并看着他，輕松說道：“蘇先生打過井水？”

他彎腰，的确他長得高，手也長，我要蹲着打水，他彎腰就行了。水桶接觸到水面，霧氣向兩邊散，他偏頭一笑。

“第一次給夫人了。”

此時，住在井邊對面的英姑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馬路上了，就在我們正上方看着。我一擡頭就撞了個正着，着實吓了一跳。

“做虧心事了？還被我吓到？”

英姑見我吓着的神色，打趣着我說了句話，笑得一臉燦爛。

“沒有沒有。”我連忙推脫地說。

英姑把擱在馬路邊石塊上的腿撤了下來，雙手叉腰彎腰朝着我的蘇先生笑着。

“看來我出去了兩天，錯過了好戲吶。昨天回來就聽說咱們小伊帶回個俊小夥，群兒婆到處宣傳着，怕是好事将近了吧？”

“英姑！”

聽着她說這話，蘇先生站在我身旁，我也是很尴尬的。

英姑的孫子鬧騰了，她聽着屋裏孩子的鬧聲與我招呼了一聲轉身要走來着的。走時笑着指了指蘇先生，又朝我說了句：“小伊，眼光很不錯。”

我看着她說完就匆匆跑回屋，我轉身時瞟了蘇先生一眼，頓時覺得臉紅。他把最後一桶水倒進盆兒裏，同我一樣蹲在我身旁，理了理袖子開始折青菜。四只手在一個盆兒裏，不觸碰的幾率是很小的。我不小心碰了蘇先生的手背，立馬縮回了手，趕緊地找了個話題掩飾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