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藍衫少女

蘇尋走近她，他是唯一一個當面看着孫淑英好不眨眼的人。狠狠盯着她。“孫董事長，你知道我真正想說的是誰。”

談湘是很怕孫淑英的，所以背地一直稱呼她老巫婆，每次去集雲路的家裏，她知道蘇尋在她才肯去，不然就算是自殘假裝生病，她也不肯去。

正當蘇尋拉着談湘要走時，病床上的父親說話了。

“小尋，帕金森晚期沒有幾年了。”

談湘拉住自己哥哥的手，也可以說蘇尋緊緊抓着自己妹妹的手。

“你在美國實施的方案很好，公司運營額一年上升了兩個百分點。”

蘇易的聲音永遠是這麽柔和，這就是蘇尋最讨厭自己父親的一點，他的懦弱。

他明白自己父親話語間的意思，是想讓他接手公司了。他果斷地回答：“不行，最少還要三年。”

孫淑英質疑着；“為什麽？”

“我在哲粵大學讀研。”

“你瘋了？憑你在國外進修的文憑，在哲粵大學做教授都綽綽有餘。”

蘇尋看着眼前這個被自己氣着的女人，她雖然老了，但看起來還是那麽地讓人生畏。這個女人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公司，是她把臨蘇集團變成世界百強，蘇尋有時都認為，因為職場生涯，奶奶的心都硬成了鐵，對自己的家人都不存餘熱了。

他面對孫淑英的怒氣，聲音輕蔑但底氣十足地說道：“蘇尋不是蘇易，也永遠不會變成蘇易。”

“蘇湘兒!”

孫淑英小聲的一句，也讓要走的兩個人停下腳。

“哥哥走了，你留下來照顧你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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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湘和蘇尋沒有轉身，談湘抓緊蘇尋衣袖，她怎麽敢一個人待在巫婆眼皮子底下。

“談湘，不是蘇湘兒。從她三歲進門，被你們排擠，十四歲掃地出門那一刻，早就不是孫董事長你的孫女，也不是蘇總經理的女兒。”蘇尋轉過身，看着那所謂的一家子三人。

“她是我蘇尋的妹妹，今天陪我來醫院看一眼，她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待在這。

孫淑英望着那兩兄妹離開的背影，重重地坐在椅子上，這個孫子是她一生唯一搞不定，唯一敢反抗她的人。她自信且堅定地認為，這個孫子一定會像當初自己的兒子一樣，自己一定會把他扭回來。

二十分鐘左右，廖清把我送到公寓樓下，并幫忙把行禮箱搬到樓上。我開了門，請廖清進來，沒發現談湘在房間，她應該在醫院還沒有回來。我接過廖清手中的行李箱，推進自己的卧室，繼而來到客廳，倒了杯果汁在茶幾上。見着廖清換了拖鞋一直看我們鞋架上的鞋。

“看什麽呢？過來，給你倒了一杯果汁。”

他又望了兩眼，走了過來，接過果汁，喝了一口笑着說道：“那雙鞋看起來很漂亮。”

我也望了一眼，笑了笑。“談湘送我的，化裝舞會我穿過。”

廖清想了想，那天好像是看家這個小家夥穿過。

“這雙鞋是去年十一月份巴黎一位世界級的設計師最新設計的，全球僅有兩雙，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的。”

我走到鞋櫃處，拿起那雙鞋，它看起來很精美，價值連城的一雙水晶鞋。但我還是有些遲疑。

“像你這麽說，這種大師級的設計師，應該先會展示出他的畫稿，再打造出實際物品吧？”

廖清點了點頭，示意我說的沒錯。

“可這雙鞋十分符合我的腳碼，如果是全球僅有的兩雙，那不是太奇怪了嗎？”

廖清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走了過來。接過我手中的水晶鞋，放在我的腳邊比對了一下。他直起身看了我幾眼，繼而又笑了笑。

“或許是我看錯了。”

我把鞋放進鞋櫃，微微輕笑，就去了卧室整理衣服。

廖清見着覃子伊進來卧室，又拿起剛剛放進鞋櫃的水晶鞋，仔細端詳着。他很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這雙鞋的畫稿在去年十一月國際展上是十分轟動的。半個月後的展出一雙，被一個華裔高價買走，另一雙沒有展出的，據說是有人提前預定走了。這雙鞋就像是為小家夥量身定做的。廖清好像想到了什麽，把鞋放回了原處，朝覃子伊處走去。

他來到覃子伊卧室門口，卧室門沒有關，覃子伊的衣櫃的開着的，行李箱打開放在地上，她在整理衣服。

“我可以進來嗎？”

我聽到廖清的話語，擡頭一看，“可以。”

我瞧着廖清朝我的衣櫃走去，因為我正站在衣櫃前拾掇着。豎條形衣櫃裏挂着我夏日的裙子和長款衣服。以及我僅有的兩條禮服。我瞧着他看着我的禮服出神。

“舞會你見過，我穿的就是這條藍色的。”

他指了指藍色旁的那條粉色的連衣裙。

“舞會前談湘送的，那次沒穿。看起來很昂貴，一直想還給她。”

廖清頓了頓，轉頭朝我說了句：“不貴，就比你這條藍色的貴一點點而已，好姐妹送你的，就接受吧。”

我伸手摸了摸，心裏生出了一絲滿意，因為不是太貴，穿起來也不會有太多的負重感。這麽漂亮的衣服，聽廖清說了不太貴之後，我有種很想穿的既視感。

廖清第一眼見那條裙子，就知道那也是一條有錢也買不到的絕版。又那麽符合覃子伊身形，如果不是有人為她量身定做，那才是真正的奇怪了。

大約晚上六點多鐘談湘回來了公寓，看起來有些頹喪，我想着興許是她父親住院，她心裏也不舒服吧。

今天是大一的下學期開學，我和談湘在學校官網上簽了到，準備十點左右去班導處報到。微風徐徐地吹在我們兩個的臉上，迎着陽光，仿佛一臉燦爛。我都難以想象談湘的父親得病在住院，而此刻的她卻這麽地開心。

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們從安溪大道走去學校後門，門口是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我都成為了他的常客，因為每次來我都會習慣性地買着。學校後門走的人也不多，他也就是在門口，見路過的人才得個生意，像我們學校的人，也應該不會買這她們心中認為的便宜的東西。

從後門進來會遠遠地經過南嶺，從前這個地方很少有人，因為學校的人都知道這裏住的人不一般，而且地方偏，沒什麽人來光顧。可今天是出奇，通往南嶺的路上有蠻多人，到處都是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的聲音，熱鬧的不得了。我知道這是蘇先生和上官住的地方，便不去湊熱鬧，免得自尋煩惱，待會兒蘇先生生氣起來，豈不是要把這條路都拆了？

我和談湘從另一個拐角走了過去，看着談湘吃着聖女果的糖葫蘆很是誘人，我也把包裝紙拆開，正要吃時，聽到好幾個女孩子從我身邊經過，她們竊竊私語地說着蘇先生來學校讀研的話語，我扭頭看了談湘一眼。

“蘇先生都可以成為講師，甚至是教授，怎麽還讀研呢？”

談湘看也不看我，随口就說道：“可能，有病吧。”

“哎”我敲了她一下，“背地裏說別人壞話是不淑女的行為。”

談湘停下吃糖葫蘆的節奏，慢慢靠近我，露出邪魅的笑容。“有病這個詞是你先說的吧。”她上下瞄了我一眼。“你不會是芳心暗許，對別人有意思了吧？”

談湘這邪魅的笑，乍一看還有點像蘇先生。我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的眼睛，趕緊地往前走了。我今天穿了一條淡藍色的絨裙，與我第一次來哲粵大學時，穿的衣服大致差不多。我聽着背後的聲音好像小了很多，轉頭瞧了瞧，多麽顯眼的兩個人，離我和談湘不過一百米。我立馬轉過身，加快速度往前走，談湘一把拉住我。

“上官在後頭，你走這麽快，我怎麽假裝讓她趕上我啊？你害羞了，躲着蘇尋，可不能拖累我見上官。”

我都不敢看談湘了，生怕此刻紅紅的臉頰被她見到又胡亂說一通。所以，現在她拉着我，走得要多慢有多慢，地上的螞蟻都被踩死了吧。

上官瞧着前頭放慢腳步的兩個女孩，打趣地笑了笑。他看向蘇尋，“準備讀幾年研究生？”

“三年，等她畢業。”

上官順着蘇尋眼光看去，瞧見覃子伊的背影。“老兄，沒開玩笑吧，英姐不殺了你？過兩天她肯定又要打電話問我，清不清楚你的狀況了。真的老兄，我害怕孫董事長，您別給我找麻煩了。”

上官瞧着蘇尋聽着他的話也不為所動，眼神也不曾轉移。他也朝着覃子伊看去，走着走着覺得有種熟悉感油然而生。

“你覺不覺得好像在哪看見過這個背影？怎麽感覺真的在哪見過。”

上官邊想着便看着覃子伊，突然，他記起來了。他拍了拍腦袋，“大二那年，好像就是在這條林蔭道，也見過一個穿着淡藍色裙子，撐着一把黃色雨傘的女孩。”

蘇尋輕微一笑。“她就是覃子伊。”

距離還是一百米，你放慢了腳步，我也随着你放慢。我望着你的背影，猶如記憶中有着深刻印象的藍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