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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單’負責，她一路走來都太順了，偶爾吃一些苦頭，也是利大于弊的。”

黎瑞并沒有被說服，趙姐搖搖頭，打斷了她的反駁：“小瑞，你真的變了。到底是因為你跟的藝人不同了，還是說你的心态已經不同了？你別忘了，藝人說到底不過是一件商品，誰的商業價值更高，誰就可以得到更大的追捧，你若是對商品投入了過分的私人感情，那并不是一個理智的做法。”

趙姐身體前傾，平靜去冷漠地注視着沉默的黎瑞。

“小瑞，你應該是不會讓我失望的才對。這一次，我只當做是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轉折點。

☆、Chapter 21

“聽說你為了溫詩情去找趙姐理論了？”

黎瑞一回到宿舍，迎面就受到了張卉卉的追問。

黎瑞沒預料到這點小事也傳播得這麽快。她把鑰匙甩到了鞋櫃上，“你聽說了？”

張卉卉見黎瑞一副寡淡的神情，就知道她向趙姐的理論無果。當然，一開始就沒有人會覺得黎瑞會打破趙姐的銅牆鐵壁，“你這次怎麽就這麽傻啊，趙姐現在擺明了所有心思都放在那個明年出道的女子偶像組合上，天之驕女溫詩情已經是過去式了。”

黎瑞說：“不是過去式。”

張卉卉愣了。

黎瑞轉過頭來，一字一頓地重複：“不是過去式。”

張卉卉回過神來，她鮮少見黎瑞如此嚴肅的模樣。張卉卉柔聲對黎瑞說：“你也不是不知道，趙姐一直都想鬥贏強哥，很明顯那三個女偶像就是她的籌碼，別說溫詩情了，就連我們這些小職員現在過得也不怎麽安寧。”

新塵作為老牌的經紀公司，包括藝人在內一共有幾百個職員，那麽大規模的公司自然少不了拉幫結派，而目前在新塵勢力最強大的兩個人，分別是金牌經紀人趙姐，以及老板娘的表弟強哥。

趙姐在新塵站穩陣腳的依據，主要是靠着樂壇一姐朱芳芳，還有包括溫詩情在內的幾個當紅女演員，在音樂和戲劇方面上較為吃香。相比起趙姐，強哥這邊雖然沒有人氣頂尖的藝人，但是勝在各個年齡段的藝人都有出色的人才，從老一輩到新生代，在娛樂圈裏都混出了一定的名堂，偶像和綜藝則是屬于強哥擅長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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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姐和強哥這些年一直互相牽扯制衡，給公司的發展帶來相當客觀的利益。但是，這樣搖搖欲墜的平衡，并不能永遠維持下去。

也許是趙姐不甘于再被一個走後門的人和自己平起平坐，又或者是強哥不想讓趙姐有朝一日壓過自己，所有事情的起因根本不值一提，重要的是，雙方的平衡在近期即将要迎來打破的局面。

黎瑞是隸屬于趙姐的職員，強哥的舉動她并不十分了解，但是從趙姐目前的工作規劃看來，趙姐似乎是想要侵蝕強哥擅長的偶像領域，于是她把寶都壓在了明年出道的三人女子偶像組合上面，希望借此能打擊強哥的勢力，更不惜把手裏的大量資源都投放在那三個姑娘的身上。

若是趙姐這一仗勝利了，溫詩情現在這段空窗期熬過去了也是值得的，但是萬一失敗了，那麽一切都是空談。

張卉卉說：“無論從哪個方面去考慮，我當然都是希望趙姐能夠贏的，但是，以防萬一出現別的情況，黎瑞，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優先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

黎瑞明知故問：“我該考慮什麽？”

“萬一趙姐輸了的話，我們的後路。”

“我不想考慮這麽多，我向來只打算做好眼前的事情。”

張卉卉這時才明白了，比起趙姐，黎瑞這裏才真的是銅牆鐵壁。

“黎瑞，趙姐說的可能不是錯的。你……真的是陷進去了。”

黎瑞沒有做聲。

所有人都說她陷進去了。

那麽，她究竟是陷進哪裏去了？

——

又過了一段日子，黎瑞終于從趙姐那邊接到了溫詩情新的工作，但不是溫詩情向來主攻的戲劇資源，只是一期綜藝節目的出演嘉賓。

溫詩情這次出演的綜藝節目是某電視臺周末黃金檔的招牌節目，收視率在全國名列前茅，過去溫詩情也在電視劇的宣傳期出演過幾次，照理來說，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資源。可讓溫詩情不忿的是，她這次的出演卻是要和新塵一個還沒有正式出道的新人搭檔，趙姐也放話下來了，讓溫詩情多多提攜新人，換言之，就是讓溫詩情作為綠葉去陪襯這個新人。

溫詩情出道後何曾試過為他人作嫁衣裳，當黎瑞把綜藝節目的臺本送到了溫詩情的手上，溫詩情看都不看一眼，當即把臺本甩到了地上。

“可笑。”

黎瑞撿起臺本，又放回了桌子上。

“換個方向想，就是因為你有足夠的人氣和實力，趙姐才會讓你去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而在節目的最開始，觀衆都是沖着你去的。”黎瑞不緊不慢地說，“你表現得夠好，你的光芒就不會被其他人壓下去。”

溫詩情思索了片刻，冷哼一聲，語氣不再偏激。

“我就表現給你看。”

到了錄制的當天，黎瑞和溫詩情終于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新人。黎瑞這時候也想起來，其實早在三個多月前，黎瑞就在趙姐的辦公室門口和她有過一面之緣。她正是來自趙姐力捧的新女子偶像組合的其中一名成員。

相比起溫詩情的準點到達，新人似乎很早就來做準備了，見到溫詩情，她頓時就迎了上來，“詩情姐，你好。我是祝莘，今天多多指教了。”

有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在場，溫詩情親切的态度無懈可擊，“彼此彼此，今天一起加油吧。”

祝莘放心地一笑。

節目開始開始錄制，祝莘平穩地按照臺本的安排去表現，不功不過，溫詩情則在臺本的合理範圍內去發揮所長，雖然只是作為輔助新人的角色，但是溫詩情的優秀表現讓現場的工作人員都非常滿意。

長達六個小時的錄制，溫詩情的發揮一直都處于很高的水平，錄制結束後，溫詩情的心情也一掃前段時間的灰霾。

兩人回到溫詩情的公寓，在樓下門口恰巧看見了一只小奶貓縮在草叢裏，見到黎瑞和溫詩情停下了腳步，小奶貓怯生生地冒了個頭，然後慢慢地走過來蹭了蹭兩人的腳。

“自來貓，聽說會帶來好運氣。”溫詩情眉開眼笑地抱起小奶貓，“你和我這麽有緣，我就帶你回家吧。”

黎瑞知道溫詩情一向并不親近小動物，而且藝人的工作那麽忙，她也沒有什麽時間可以去照顧寵物，但是黎瑞不想破壞她難得的好心情，這次就随她去了。

這只小奶貓脖子沒有挂頸圈，溫詩情把它領回家以後，也沒有在小區附近看到關于寵物遺失的告示，黎瑞陪着溫詩情去給小奶貓洗澡、打針，一個多星期之後，小奶貓就非常親近黎瑞了。

這時候溫詩情和祝莘一起錄制的那期綜藝節目也開播了。

令兩人瞠目的是，錄制的那天溫詩情受盡工作人員好評的表現全部遭遇到了删除，只剩下了幾個淡淡無奇的鏡頭，而祝莘在後期的剪輯配合下，在節目裏留下了不少讓觀衆深刻的印象。打開網絡一看，全部都是關于祝莘的議論，就連新塵發出的通稿，也是充斥對祝莘前途的美好展望，關于溫詩情在節目的出演，只用一句話便草草帶過了。

黎瑞當機立斷關上了電腦，卻阻擋不了溫詩情由晴轉陰的心情。

小奶貓讀不懂主人的情緒，輕盈地跳上了電腦桌，伸出舌頭輕輕地舔着溫詩情的手背。

“滾！”

溫詩情一把拂走了它。

小奶貓跳到地上，弱弱地叫了一聲，跑出了卧室。

“你也給我滾！”溫詩情轉頭瞪着黎瑞，“你說謊！無論我再努力去做，我都得不到回報，憑什麽！”

溫詩情氣在心頭，黎瑞心知無論她說什麽，溫詩情也聽不進去。她沉默地起身，走出卧室，順手給她帶上了門。

門才剛剛關上，裏面就傳來了東西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黎瑞一步一步往外走，在客廳的牆角看到了小奶貓，它看着黎瑞，目光有些委屈。

黎瑞蹲下-身來，摸着它幼小的身體。

“你的主人最近遇到難關了，心情不怎麽好，這幾天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奶貓在黎瑞的撫摸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黎瑞的懷裏。

黎瑞抱着它，離開了溫詩情的公寓。

走到樓下，黎瑞想了很久，單手抱着小奶貓，另外一只手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編寫着短信。

來回地看了幾次，才點了發送。

她說：“駱先生，這段日子詩情很難熬，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麻煩你多陪陪詩情嗎？”

駱言的回複直到深夜才發了過來。

“我知道了。”

☆、Chapter 22

黎瑞把小奶貓帶回了宿舍，張卉卉同樣也是一個愛心泛濫的人，兩個人合夥把小奶貓的起居照料得很好。

黎瑞在宿舍裏待命了幾天，溫詩情依舊沒有聯絡她。黎瑞只好繼續靜待着溫詩情恢複心情，只是到了每天的飯點，黎瑞都會讓張卉卉多做一個人的分量，然後她再打包送去溫詩情的公寓，一日三餐，風雨不改。

每次黎瑞去送飯的時候，溫詩情都把自己關在卧室裏，黎瑞便只把飯菜放在客廳，到了下一次送飯的時候，飯菜都空了，她就知道，溫詩情并沒有放棄，她還在調整着。畢竟，溫詩情比她上進得多了。

黎瑞每天都有仔細留意溫詩情的公寓有沒有其他人來訪過的蹤跡，距離她發那條短信給駱言的那天起，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但是看起來他好像還沒有來看過溫詩情。黎瑞作為外人，也不好再過多地追問。

又到了傍晚，黎瑞坐車來到溫詩情住的小區，天色暗得很快，黎瑞依稀看見一個高挑的男人迎面走來，戴着帽子和口罩，幾乎完全看不到他的臉。

“駱……”黎瑞怕周遭有記者，只開了個口，又閉上了嘴。

駱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他倒是有些意外她居然能認出他。

經過黎瑞身邊的時候，他放緩了腳步。

等他走遠了幾步，黎瑞才轉身，默默地跟着他走。

一路走出了小區，來到了僻靜的街道。

駱言坐進了一輛黑色跑車的駕駛座，黎瑞識趣地繞過去坐進了副座。

等她關上車門後，駱言摘下了口罩，“你過來給詩情送飯？”

“是。”

“自己做的？”

黎瑞誠實地答：“我舍友做的，她做飯比我好吃得多了。”

“你還挺貼心的。”

黎瑞不知道接什麽話，索性開門見山問：“你看到詩情了嗎？她現在情況怎樣了？”

“她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你們那個趙姐到底在做什麽？”駱言猜測道，“是《深宮淚》編劇醜聞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觀衆該忘得差不多了，她現在沒戲拍的話，她這一年等于就蹉跎了。”

這樣的話黎瑞也跟趙姐說過，只是，徒勞。

但是在難熬的日子裏，有一個男人這樣珍重她，溫詩情的日子也不是白白蹉跎的。

“待會我就要飛去國外拍外景了，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這一個月，只能繼續勞煩你了。”

黎瑞詫異地轉過頭來，直到撞上駱言的目光，她才醒悟她不能這樣看他。

然而駱言讀懂了她眼中的信息。

他沒有解釋，只是問她：“如果詩情離開了新塵，你還會繼續跟着她嗎？”

黎瑞沉默了。

如果溫詩情離開了新塵，她又會去哪裏？

她可以去哪裏？

顯然，他已經開始為溫詩情謀好了退路，至于黎瑞，不過是裙帶的一個細微照顧。

“詩情她很看重你。”他補充道。

黎瑞無聲地笑了一下。

溫詩情離開了新塵，可以奔向駱言，而她不在新塵，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駱言終究沒有等待黎瑞的回答，大概也無關緊要。他的手機頻繁響起，無一不是催促的電話。臨別前，他提醒黎瑞：“別忘了，一旦她有什麽事，你都可以打給我。”

黎瑞點點頭，下了車，關上車門後，那輛黑色跑車絕塵而去。

那片夜風刮起了黎瑞的馬尾辮，搖曳了幾下，又垂了下去。

所有事情都是這樣子的。

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

——

如果不是詹森信主動打來電話提醒黎瑞，她幾乎都忘記了《花開約定》的上映日期。

詹森信笑着問她：“你的電影票還留着吧？”

留着，一直留着，她像他一樣把電影票放在錢包的夾層裏，只是放的時間久了，她都忘記了那裏放着一張電影票。

雖然她這段日子都很空閑，但是她沒有要去看電影的那份心情。

詹森信這邊也有留意到，自從《深宮淚》編劇的醜聞過後，溫詩情似乎也不再覆當初那份繁華的光景，偶爾他聽其他藝人談起溫詩情，話語惋惜，語氣卻是稀松平常的。詹森信沒有跟黎瑞提過這些煩心的小事，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他也明白溫詩情在黎瑞心裏有着如何重要的地位。

詹森信跟黎瑞繞了很大的圈子，才試探性地問：“經紀人說等《花開約定》正式上映後，他會幫我再請一個助理，你願意過來我這邊嗎？那樣的話，我們就能經常在一起了。”

然而黎瑞并沒有詹森信預想中的喜悅，她只是含糊地應付過去了。

經常在一起，卻不是以情侶的身份，那又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近距離地看着他為了工作和別的女藝人親熱，她只會比現在更加痛苦。

駱言出國以後，黎瑞怕溫詩情會感到寂寞，于是把小奶貓送回了公寓，溫詩情難得走出了卧室，見到小奶貓，她蒼白的臉才露出了一絲笑容。

新塵每月都會有固定的總結會議，包括藝人在內，沒有緊急工作的職員都必須回去公司參加會議。而溫詩情以身體不适做為由，這半年來已經缺席了好幾場會議，極度空閑的黎瑞沒有任何借口，一大早就到達了公司。她再次見到了那個三人女子偶像組合，其他的兩個成員她叫不出來名字，她只認得祝莘。

雖然這個偶像組合還沒有正式出道，但是祝莘在公司裏已經擁有着如衆星拱月的地位，那次和溫詩情共同出演的綜藝節目讓她在出道前就打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頭炮，而在新塵的營銷下，她的名字也時不時會出現在網絡的熱門話題上。

黎瑞附近的人都朝祝莘走去，黎瑞卻轉了個身進了會議室。

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此刻的祝莘真的就像當初的溫詩情。

每個月的總結會議是趙姐和強哥難得直接面對面交鋒的時刻，過去黎瑞總是聽得專注，然而現在她看着趙姐在臺上意氣風發的樣子，她卻越來越感到無力。

三個多小時的會議終于結束，忙碌的人迅速離開，空閑的人在積極奉承，黎瑞坐在位置上呆了一會兒，起身往休息室走去。

張卉卉比黎瑞更早來到了休息室，黎瑞進去的時候，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牆上的電視，按照時間，此刻播放的正好是娛樂新聞。然而張卉卉一瞧見黎瑞，就猛地關上了電視。

黎瑞倒了杯水，一邊問：“什麽新聞不能讓我看？”

張卉卉吞吞吐吐。

黎瑞的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可能會影響到她心情的新聞，莫過于是溫詩情的事情。她正想着回去是不是應該要了解一下，就聽到休息室其他的同事在讨論：“那個Jensen剛才在采訪中看起來還挺深情的，你說他和《花開約定》女主角的緋聞是真實的還是炒作？”

黎瑞仍然慢慢地喝着水。

張卉卉卻按捺不下去，拉着黎瑞出了休息室，一路走到了電梯口。

見四處沒人，張卉卉才說：“你別胡思亂想，那些都是炒作，你才是他的正牌女友！”

黎瑞放下紙杯，拿在手裏，捏了捏，瞬間就扁了。

“是炒作還是真的又怎麽樣，那都是他做的選擇，他要真是不願意的話，即使有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可以開口說一個不，可是他沒有。”

張卉卉瞪大了眼，“你和他該不會是分了吧？”

“還沒，只是我最近在想一些事而已。”

“什麽事？”

黎瑞淡淡地說：“他總會越來越紅的，想要争取的東西也會越來越多，而我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藝人助理，給不了他實質的幫助，但我又不甘心只做他見不得光的後盾。”

“也就是說……他要的，你給不起，你要的，他不會給。可你當初那麽喜歡他啊。”

黎瑞頓了頓，“你也說出來了，是‘當初’。”

張卉卉一噎。沒想到她的一時口快，居然間接給了黎瑞一個決定。

黎瑞其實并不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境變化，每逢思念詹森信，她就會回憶起元旦的那天淩晨，他舍棄難得的休息時間來找她，那份雀躍的驚喜經常徘徊在她的胸腔，令她心跳不已。

可是時間長了，那份驚喜就淡了。

在一起九個月，聚少離多，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當看見他和別的女人佯裝親密，她告訴自己他是為了事業，但是卻騙不了自己感情的變化。從最初的在一起，到想要見面，再到不想給他添麻煩。一步一步，走得清晰。

她曾想過要一直站在他的身後，不讓任何人阻擋他向上的步伐。

但是，她卻已經被他抛開那麽遠了。

☆、Chapter 23

離開了公司，黎瑞拒絕了張卉卉的陪同，一個人在附近随處逛逛。

直到她路過一間電影院，上映一個星期的《花開約定》的電影海報貼在門口最顯眼的位置，她想起了錢包裏那張過期的首映電影票，擡腿邁了進去。

電影院的大廳擠滿了人，黎瑞排了很久的隊伍才輪到她買票，卻被售票員告知時間最近的幾場《花開約定》的座位已經排滿，要直到晚上十點半後的才有空位。

黎瑞問：“上映了一個星期，場場都爆滿嗎？”

“是啊。”售票員無心多說了一句，“有些人沖着扮男二號的Jensen，還重複看了幾次。”

黎瑞聞言放心了。

“那你還買不買票？”

黎瑞不想一直等到晚上才看，她擡頭看了一下其他電影的場次，在電視屏幕播放的預告片裏，她看見了另外一張熟悉的臉。

駱言在預告片當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黎瑞頓時想起了去年在醫院裏撞見他拍戲的事情。這部電影已經上映了一個月，時間最近的那場就在一個小時後，還有空位。一切剛剛好，黎瑞便買下了電影票。

還有很長的時間才可以入場，黎瑞索性去了一旁的咖啡廳閑坐。那裏同樣坐了許多等待入場的人，或者是剛剛看完電影的人。黎瑞的附近正好坐着幾個看完《花開約定》的年輕女孩。

她聽着那些女孩對詹森信贊不絕口的話，靜靜地露出了微笑。

知道他的前程已經揚起了風帆，她也該下定決心了。

這裏人來人往，非常适合，即使再痛苦也不怕會掉下眼淚。

只是，對于她來說，開口也是一件難事。

黎瑞回想起高中那時候短暫而荒唐的戀愛，因為沒有動過真心，所以分手才可以說得決絕。詹森信是一個公衆人物，工作忙，并不能随意出現，而這也給了黎瑞一個不用再見面的借口。

黎瑞思索了片刻，掏出紙和筆，笨拙地給要說的話打草稿。

剛開始，黎瑞寫得很慢，每一句話都有條有理，到了後來，她的筆跡變得越來越淩亂。她的話寫了很長很長，點上最後一個句號後，她低頭看了很久，卻發現如此長篇大論，她真正想說的，寫出來的卻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那倒不如，只挑最簡單的來說。

她掏出手機，撥出了詹森信的電話，忙音。

她轉而給他發了短信，只有四個字：我們分手。

黎瑞懷着複雜的心情又坐了一會兒，手機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分手，他們也要比普通人落後一截。

黎瑞再也坐不住，往外走，去到最近的便利店，憑着印象，買下了詹森信慣用的那個牌子的香煙。

黎瑞站在便利店門口，點起了香煙，夾在指間，看着煙霧徐徐地缥缈。

即使是同樣的味道，但卻不是他。

黎瑞終于把香煙含在嘴裏，只吸了一口，那股味道就嗆得她十分難受。

她扶着牆壁，重重地咳嗽。

眼淚終于冒了出來。

她咳了很久，把剩餘的煙摁熄在垃圾箱上。接着她從兜裏翻出了在咖啡廳寫的草稿，撕了幾下，連着香煙盒和打火機都扔進了垃圾箱。

她擦了一把臉，轉身走了。

蹲在附近的乞丐等便利店門口那個紮着馬尾辮的女生走了之後，連忙過去翻了翻垃圾桶，果然翻出了一包嶄新的香煙，昂貴的牌子，只抽了一根。

乞丐如獲至寶地拿出一根香煙，正要點起，一張夾在裏面的碎紙片卻掉了出來。

乞丐撿起一看，啐了一口，又扔掉了。

那是那個女生唯一舍不得撕碎的一句話。

“雖然時間很短，但我已足夠。”

——

黎瑞的電影才看到中途，就因為一通锲而不舍的電話而不得不離場了。

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黎瑞的心情已經變得非常平靜。

詹森信問她：“黎瑞，你怎麽了？”

“就是短信上的那個意思。”

“你別開玩笑。”

“我沒有開過玩笑。”

詹森信的語氣隐忍地緩和下來，“我知道我最近都沒有什麽時間陪你，等過了這段宣傳期就好了。”

“那不僅僅是你的問題，是我也沒有時間去遷就你而已。”黎瑞幹巴巴地說，“我是真的想通了。”

詹森信也沉默了，黎瑞聽到他身處在一個吵鬧的地方，便知道他在工作，忙裏抽空看到了她的短信，就事不宜遲地想方設法哄她回心轉意。

雖然他能給她的很少，但是他都給了。

她真的都知道。

附近大概是有人經過，詹森信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是因為你不高興我在配合女主角給電影炒作？”

“不是。”

“你都知道那不是真的，我沒有假戲真做。”

“我知道。”

“黎瑞，我……”詹森信像是說出每一個字都變得艱難，“我還以為你和我在一個圈子裏，你會理解我的。”

“我是可以理解。”黎瑞說，“但這并不等于我能夠接受。”

說到這裏，黎瑞呼出了一口氣。

如釋重負。

“你有着比和我談戀愛，更加值得去努力的事情。”黎瑞聽着他的呼吸，心裏抽得生疼。

最後一次了。

“不要再找我了。”

黎瑞終于挂斷了電話。

詹森信也沒有再打回來。

隔着遙遠的距離，她似乎可以看見他藏起了內心的惆悵，回到光芒四射的燈光下，完美地在鏡頭前談笑風生的模樣。

那才是最适合他的模樣。

出來接了通電話，那部正在放映的電影就不知道演到哪裏去了，黎瑞尋思着要不要再看下一場的時候，兜裏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

兜兜轉轉，黎瑞再次回到了公司。

不同于之前的怠慢，黎瑞在電影院接到趙姐的電話後，就馬上回去了公司，而趙姐也一直等着她走進來。

趙姐緊盯着黎瑞的眼睛看，“你的眼睛怎麽這麽紅？”

黎瑞怔了怔，剛才一路上她都沒有照過鏡子，她自認為情緒恢複得不錯，沒想到外表卻真實反映了她的狀态。她含糊道：“剛才去看了場電影，劇情還挺感人的。”

趙姐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遞給黎瑞一份電影大綱，說：“前段日子我比較忙，很多事情都安排不過來，下個月有一部商業電影要開拍，但是女主角還在選定當中，我向劇組推薦了詩情，明天晚上讓詩情和導演他們吃頓飯，争取拿下這部電影。”

黎瑞翻了翻大綱，導演、編劇、監制、出品人都是各行業的翹楚，電影的題材目前在市場上也很讨喜，如果溫詩情真的可以拿下這部電影，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根本不在話下。

黎瑞只彎了一下嘴角，笑容很快又沒了。她小聲地問：“明天晚上的飯局……”

“放心，和上次EP的慶功會差不了多少。我跟劇組那邊的人溝通過了，他們也覺得詩情沒有多大的問題，到時候詩情好好表現就是了。”

黎瑞在趙姐底下工作了四年，趙姐也沒有欺瞞過她什麽，上一次的争吵，也只是一次難得的例外。于是黎瑞也沒有再過問，收好大綱，事不宜遲去公寓找溫詩情。

黎瑞把電影大綱放到溫詩情面前的時候，溫詩情的眼睛瞬間像點亮了一樣。

“我又有戲拍了。”溫詩情素着一張臉，但是笑得比平日濃妝豔抹的時候還要動人，“駱言明天晚上也要回來了，黎瑞，我覺得我的黴運到此結束了，我該轉運了。”

黎瑞也笑了：“是啊。”

溫詩情生怕明天晚上的飯局導演會問她關于電影上的問題，煞有其事地捧着大綱閱讀，沒過一會兒，又擔心起了要穿的衣服和首飾。黎瑞很少見她這樣慌亂，過去的溫詩情，總是從容自信，想要的就能擁有。

“不如這樣吧，黎瑞。”溫詩情又從衣帽間跑了出來，“你今晚留下來陪我過夜吧。”

黎瑞相當意外，“這樣好嗎？”除了在外工作的時候，黎瑞私底下從來都沒有跟溫詩情一起過夜，就連以前做朱芳芳的助理，她都沒有。

“你留下來吧，我……想有個人陪我。”溫詩情捏緊了手中的電影大綱。

黎瑞見狀，點下了頭。

溫詩情頓時放心地笑了，轉而又給黎瑞準備起了留宿的衣物和用品。

黎瑞覺得溫詩情雖然高傲，但其實也是寂寞的。她也不介意暫時做着駱言的替代品。

黎瑞這天經歷了很多事情，她陪着溫詩情看了一會兒電影大綱，再逗了逗小奶貓，她就開始累了，她去浴室洗了一身澡。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沾着平日溫詩情在用的沐浴露的味道，甚至還穿着溫詩情的睡衣。

黎瑞不清楚溫詩情有沒有空的客房，她實在困得慌，徑直就往淩亂的沙發上倒。她才剛剛閉上眼睛，溫詩情就過來拍了拍她，“起來，在這裏睡幹嘛？”

黎瑞眯着眼睛看她。

“去我房間，快。”見黎瑞沒有反應，溫詩情又補充道，“我的床分你一半。”

反正明天白天還有那麽長的時間，溫詩情也不繼續折騰了，索性和黎瑞一起睡了下來。

黎瑞本來很累，但是換了張舒适的大床，她又睡不着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勞累命。

溫詩情也毫無睡意，若是繼續再聊新電影的事情，她只會更加興奮，于是她和黎瑞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最後的話題不着痕跡地來到了黎瑞和詹森信的關系上。

黎瑞翻了個身，背對着溫詩情，答了一句：“分了。”

“分了？”

黎瑞看不見溫詩情的臉，也料想了到她驚訝的神情。

“怎麽突然分了？”溫詩情追問道。

“不合适。”黎瑞漫不經心地說，“他是正在走紅的明星，而我是一個小助理，硬是湊到一塊，他累，我也累。”

“那你覺得怎樣的人在一起才合适？我和駱言合适嗎？”

黎瑞不假思索，“當然合适。”

“你在奉承我吧。”

“你們倆郎才女貌，根本不需要我奉承。”在困意的趨勢下，黎瑞漸漸放開了拘束，“前段日子，駱先生有問過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離開新塵。”

“什麽時候？”

“就他出國前來看你的那天傍晚。”

“哦。”溫詩情沉默了片刻，“那你怎麽回答他的？”

“我的回答不重要啊，他在意的只是你的抉擇而已。”黎瑞閉上了眼睛，“他很保護你。”

“難道他就不累麽……”

“嗯？”

溫詩情拉起了被子，“沒什麽，睡吧。”

“晚安，詩情。”

“晚安。”

☆、Chapter 24

前往酒店的路上，溫詩情說她什麽大場面沒見過，但是她也好久都沒有試過這麽緊張了。

雖然試鏡的人是溫詩情，但黎瑞同樣也身同感受，她沒有告訴溫詩情，其實她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有輕微的顫抖。

出發之前，黎瑞還隐隐擔心前段陰郁的日子會影響到溫詩情的狀态，但是看到她今晚迷人的風采，她就知道溫詩情要拿下那部電影的女主角根本就不在話下。

這樣明豔的女人，天生就是注定要當女主角的。

那場飯局自然是訂在了五星級酒店餐廳的貴賓房，黎瑞像往常一樣陪着溫詩情一起進去，然而走到貴賓房的門口，就被一旁的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

溫詩情每次去劇組的飯局都會帶着黎瑞，黎瑞自然不會和那些大人物們坐在同一桌，更多時候她都是坐在角落，以防出現任何對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