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情不利的意外，這樣的事情也是圈內默認的規矩，可今晚的例外讓黎瑞有些心慌，這時守在門口的工作人員一本正經地說：“王導吃飯不喜歡有外人打擾。”

黎瑞看了溫詩情一眼，溫詩情鐵了心要進去，她只好把黎瑞留了下來，獨自進了房間。

貴賓房的門口外就是一條僻靜的長走廊，沒有設置座椅，黎瑞站在門口附近，時不時凝神聽聽貴賓房裏面的動靜，也只聽到了尋常說話的聲音。

應該沒事的。

黎瑞默默地安慰着自己，不久後，走廊的前方又有人走了過來，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被人圍在中間，頂着個啤酒肚，笑得眼睛都變成了一條縫。

那些人把站在門口的黎瑞擠到了一旁，彎腰恭候着那個中年男人走進貴賓房。

“陳總，請。”

等那些人進去以後，黎瑞從包裏翻出了電影的大綱，找到了投資方一欄。

難怪她會覺得這個陳總有些面熟，原來就是那部商業電影投資企業之一的老總。

黎瑞夾着電影大綱，轉而掏出手機打給趙姐。

“小瑞，怎麽了？”

黎瑞盡量平靜地說：“趙姐，你不是說今晚只是和劇組的人吃飯嗎？但是我看到投資方的老總都來了。”

“哎呀，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投資方的人來看看電影女主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黎瑞也想這樣說服自己，但越是強迫自己去相信，她就越忍不住去懷疑。

趙姐漫不經心地說：“這個娛樂圈裏最不乏的就是美女，溫詩情想要打一場翻身仗，怎麽可能不付出代價？我勸你也別過分緊張，如果陳總看上詩情了，也是她的福氣，而且她可是比你想象的要精明多了，不信你到時候看看，就算今晚真的要爬到陳總的床上去，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地微笑。”

黎瑞想了很多，張口卻只說出了一句話。

Advertisement

“趙姐，我以為你不會是這樣子的。”

趙姐冷笑道：“你已經在我底下工作了幾年，沒想到還是像十八歲的那時候一樣天真。”

不等黎瑞摔下手機，趙姐就先行一步把通話挂斷了。

聽着忙音，黎瑞越發混亂。

她何其希望只是她多心而已，但是她也同樣害怕那個意外會真正發生。趙姐剛才的話，等于默認了今晚的飯局帶着不為人知的交易，黎瑞三番四次想要闖進那間貴賓房，但又被伫立在門口的工作人員不停無情地攔截。

黎瑞也不知道她在門口徘徊了多久，貴賓房的門才終于開了。最先走出來的人是王導以及其他劇組的工作人員，緊接着，在衆人的簇擁下，陳總走出來了，而陳總的身後是他的秘書，秘書攙扶着一個女人，長長的頭發擋住了臉，腳步輕飄飄的，像是沒有了意識。而她身上華麗的裙子似乎曾經被人撕扯過，露出了一片白皙光滑的背脊。

黎瑞趕緊跑了上去，卻還是被工作人員攔住了。

“她是我的藝人！她醉了！”黎瑞大聲地喊。

然而沒有人理會她，隔着人海，黎瑞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王導一臉暧昧地把一張房間的門卡遞給了陳總，陳總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讓他的秘書把溫詩情帶走了。

陳總他們乘上電梯後，黎瑞才被那個工作人員放開了。她咬着嘴唇，雙眼微紅，顫抖着再次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以後詩情再遇到什麽事，你随時都可以通知我。】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她居然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句話。

黎瑞找到了駱言的手機號碼，焦急地等待他接通的一刻。

“喂？”那邊頓了頓，像是在确認着她的名字，“黎瑞？”

“駱先生……”

駱言很快反應過來，“怎麽了？是詩情有什麽事嗎？”

黎瑞拼命穩住情緒，簡短地把今晚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次，那邊雖然沒有發出過聲音，但是黎瑞也感覺得到他越發駭人的氣勢。

“你們在哪裏？地址給我。”駱言沉聲說。

黎瑞報上了酒店的地址，然後她聽到了駱言叫人把車速加快的聲音。

駱言對她說：“我現在正在趕過來，在我沒來到之前，詩情暫時麻煩你。”

黎瑞用力地握着手機，關節漸漸發白。駱言趕過來的路上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如果她一直在空等，溫詩情不知道已經身處在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了。

黎瑞放松了咬着下唇的牙齒，她舔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甚至都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血腥的味道似乎給她帶來了刺激，她回憶起了陳總和他的秘書，以及溫詩情三人乘上電梯的模樣，當時電梯裏只有他們三個人，而她記得，當時電梯的數字一路上升，最終停在了17樓。

雖然不知道陳總他們到底去了17樓的哪個房間，黎瑞仍然乘電梯來到了17樓。

黎瑞迫不得已用了最愚蠢的方法，逐個房間地去按門鈴。所幸17樓都是高級的套房，房間數不多，黎瑞被人罵了幾次後，她按下第九個套房的門鈴，終于聽到了陳總應門的聲音。

“誰？”

黎瑞捏起嗓子，嬌滴滴地叫了一聲：“陳總。”

她等了一會兒，門真的開了。

陳總還穿着那套西裝，穿戴整齊，黎瑞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面對陳總打量的目光，黎瑞不動聲色地往門裏移動，“陳總，您好，我是詩情的助理。”

“什麽事？”

“……詩情，她在裏面嗎？”

“怎麽，找你主子找到我這兒來了？”陳總笑道，“你覺得如果你的主子真的在我這兒，那又是要做什麽？”

黎瑞擡眼對上他的視線，篤定地說：“她就在你這裏。”

陳總哼了一聲，“進來吧。”

黎瑞沒有說不的機會，陳總幾乎是扯着她進去的。

陳總身材敦厚，力量自然不小，他把黎瑞一路扯到了卧室的門口，黎瑞一眼就看到了溫詩情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連衣裙被人拉了起來，雪白的胸前一片通紅的吻痕。

陳總甩開黎瑞的手，推了她一把，黎瑞頓時跌坐在地板上。

“最近我老了，胃口也變大了，看你長得還算不錯，小姑娘，不如今晚我們三個就一起玩玩？”

黎瑞握緊拳頭，房間裏開了空調，但是她的手心還是滲出了汗。

“放心，我做人很公道，把我服侍得舒服了，不僅是電影的女主角，你還有大把的錢，你們今晚過來，不也是為了這些嗎？”陳總挺着啤酒肚走近了黎瑞，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黎瑞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溫詩情，在駱言趕到來之前，如果今晚注定會有一個人出事，而出事的人是她的話，那麽就只會有她自己一個人傷心罷了。

但如果出事的人換做是溫詩情的話，最後卻會有很多人傷心，同樣也包括黎瑞自己。

黎瑞在這時候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她會無怨無悔地為溫詩情做那麽多，甚至付出一切。

因為，溫詩情代表了她的夢。

她努力地活着，不過是渴望成為像溫詩情一樣的人。

但是她也知道，她成為不了溫詩情。

她只是活在最底層的黎瑞。

黎瑞笑了出來，沒有眼淚。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搭在了陳總的西裝外套上，一粒一粒地解開他的紐扣。

然而陳總比她着急地多了，猛地貼了過來，洶湧地吻着她的臉、頸脖，撕開她的衣服，像是要毀了她一樣。

遇見溫詩情，雖然不是天意注定，但卻是她實實在在的選擇。

沒有人逼迫她。

黎瑞出神地看着不遠處的落地玻璃，沒有拉上窗簾，窗外的夜景熠熠生輝，是她所憧憬的。

一切又來得如此恰巧——

門鈴響了。

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曬狗血曬狗血。

☆、Chapter 25

看見駱言破門而入的時候，黎瑞的雙眼就紅了，她失去了繼續逞強的力氣，瞬間又跌坐到地板上。

臉上都是粘稠的感覺，她別過臉，攏了攏松散的衣服。

陳總瞪着駱言，“你是弘宇的……”

駱言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時間，徑直走了過來。駱言雖然比陳總的年齡小一截，但是他一身戾氣地逼近，讓陳總不得不驚惶地退後了一步。駱言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走到窗邊，看到溫詩情狼狽的狀态時，目光明顯冷了下來。他給溫詩情整理好裙子，打橫抱起她，一聲不哼地往回走。

“你什麽意思！”陳總喊道。

“意思不是很顯而易見嗎？”駱言再一次摟緊了溫詩情，“人是我的。”

陳總并不服氣，正要沖上來，就被駱言帶來的人給攔住了。

即使懷裏抱着一個不省人事的人，駱言的步伐始終潇灑，路過黎瑞身邊的時候，他才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她一眼，皺起了眉。

“Albert.”駱言沖身後的男人說，“這裏還有一個。”

“是。”

黎瑞認出了這個叫Albert的男人，就是經常跟在駱言身邊的助理，Albert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到了黎瑞的身上。

“謝謝。”

黎瑞也分不清楚，她的一聲“謝謝”，究竟是對誰的感謝成分更大。

駱言離開了房間。

“黎小姐，接下來的事情有人會處理的，由我送你回家可以嗎？”Albert問道。

黎瑞點點頭。

離開套房的時候，黎瑞沒有回頭，因為她知道駱言的人肯定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

“黎小姐一直都不說話，是在擔心嗎？”

黎瑞從飛速流逝的街景上回過神來，轉頭看着駕駛座上的Albert，“擔心什麽？”

Albert說：“如果是關于溫小姐的情況，你大可以放心，駱先生一定會照看好她的。”

黎瑞笑了笑：“這我倒不擔心。”

她有眼睛，看得出來駱言有多着緊溫詩情。

他對溫詩情的感情，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純粹的占有欲，而是因為喜歡。

“那是關于陳總對你……”Albert沒有細說，但彼此都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你也可以放心，駱先生也絕對會讓人還你一個公道。”

黎瑞“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她問：“你們怎麽那麽快就來到了？是當時離酒店不遠嗎？”在她的最好估計裏，她還唯恐駱言更遲才會趕來。

“不，駱先生接到你的電話的時候，他其實才剛下飛機不久，趕來的途中可能還違反了幾個交通規定。”

黎瑞想起駱言出現的瞬間，反而沒有那股慌亂的緊迫，她覺得他是從容鎮定的，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你們的駱先生……真像小說裏的那種霸道總裁。”黎瑞打從心底地露出了笑容，“不過，也真的很帥。”

——

陳總這攤事并沒有瞞得下去，商業電影女主角的事情自然也是黃了。黎瑞第二天就接到了趙姐的電話，趙姐從未用過如此惱怒的語氣跟黎瑞說過話，期間還蹦出了幾句刺耳的髒話。黎瑞無力地聽着，不停道歉，沒有解釋。

沒過多久，趙姐就沒有時間再去埋怨黎瑞和溫詩情了，近來由趙姐負責的幾個項目突然遭遇到了投資方的撤資，而且全部都是和弘宇有關的項目。在此之前，弘宇一直與新塵保持着長期的良好合作，這次的連續撤資簡直是匪夷所思。趙姐為了挽回撤資的局面，整日勞心勞力地奔波中。

關于弘宇一方撤資的原因，同樣也在不久之後得到了答案。

先是國內的某娛樂周刊曝出了一條關于溫詩情和某電影投資商老總開房的新聞消息，溫詩情為了換取一部商業電影女主角的角色，不惜出賣色相，文字的描述有聲有色，卻只有一張兩人同桌吃飯、周圍都有着其他工作人員的照片。

就在該則新聞面世的第二天，又有某知名的娛樂記者在微博發聲表示溫詩情出賣色相換取電影女主角的新聞簡直子虛烏有，溫詩情出道至今在娛樂圈順風順水的經歷，其實全賴于其背景雄厚的男友。至于溫詩情現任男友的身份，該名娛記并沒有直接寫明，但留下了幾個關鍵詞：L姓男演員，一線，某大型傳媒集團董事長的親戚。

如此具有指向性的關鍵詞，瞬間就讓群衆把駱言的名字和溫詩情聯系在了一起。

雖然這名娛記只在微博中為溫詩情寫了短短的內容，但是這名記者這些年來堅持報道真實的娛樂新聞，在粉絲之間一直有着非常強大的口碑和聲譽，所以當這條微博出現以後，傳送度和讨論度都遠遠高于之前娛樂周刊所曝出的醜聞。

有了兩條重磅新聞的接連誕生，溫詩情毫無疑問成為了目前娛樂圈裏知名度最響亮的女藝人，她和駱言之間神秘的戀情傳得沸沸揚揚，風頭一時無兩。

作為關系者之一的黎瑞，并不難猜出兩條新聞分別是從哪一方爆料出來的。她看着電視、網絡上溫詩情的名字被反複提起，卻從來沒有聯絡過溫詩情。那天晚上駱言帶走了溫詩情後，讓Albert通知她，他會照顧好溫詩情，那麽她就相信他。

很多人為了追究實情，把問題都抛向了黎瑞，黎瑞一直保持沉默，她再也不想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一分一秒。

直到溫詩情主動聯絡了她。

接到溫詩情的電話的時候還不到下午四點，黎瑞迅速換上衣服，出門時正好撞見了從外面回來的張卉卉。

“你要出去啊？”

“嗯，有事。”黎瑞問，“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你今天不是回公司了嗎？”

“唉，現在公司亂成一鍋粥，我在不在公司都不會有人注意到。”

“怎麽了？”

“還不是弘宇撤資的那些事，趙姐用盡辦法去挽回，但是弘宇那邊理都不理。不過誰叫趙姐之前那段時間偏偏就冷落了溫詩情呢，如果駱言和溫詩情真的是戀人的話，那麽趙姐這次也只能自認倒大黴了。”

黎瑞倚着牆，一下接一下地撥弄着外套上的拉鏈，沒有說話。

“你跟着溫詩情也快兩年了，你應該比我們更加了解她的事情，她和駱言的戀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黎瑞淡淡地說：“你知道我不怎麽去打聽藝人的私生活的。”

張卉卉見黎瑞始終神色如常，也沒有生疑。她自顧自地說下去：“現在呢，趙姐不僅要處理弘宇撤資的事，而且還要一邊繼續和強哥鬥，搞到公司的氣氛都快緊張得窒息了，我今天也聽到有好多咱們這邊的同事都在計劃着跳槽的事情。再這樣下去，趙姐恐怕真的要輸了。”

這些話題越說越迷茫，黎瑞也不想再攙和進去，她拍了拍張卉卉的肩膀，離開了宿舍。

剛才溫詩情在電話裏沒有說明找黎瑞的理由，只叫黎瑞快點去她的公寓。黎瑞到達公寓樓下，天還沒黑，不需要特別留神就看到了潛伏在附近的幾個記者。

黎瑞往門口走去，有記者認出了她是溫詩情的助理，圍了上來。

無一不在詢問着駱言和溫詩情的戀情。

大家似乎都已經忘記了溫詩情出賣色相換取電影女主角的醜聞，或者更确切地來說，即使沒有忘記，也不再關心。

畢竟駱言的新聞價值遠遠超于一個挺着啤酒肚的陳總。

黎瑞一句話都沒有說，在保安的幫助下，順利躲過記者上了樓。

溫詩情的狀态比黎瑞想象的要好，甚至畫了妝，她給黎瑞準備了非常豐富的茶點。

這樣熱情的招待讓黎瑞受寵若驚，她坐在溫詩情的對面，輕輕地抿了一口茶，“如果不是你讓我過來，我以為你還在駱先生那裏。”

“其實在那篇戀情爆料的微博發出之前，我就已經回來了，不過這幾天我打算先暫時避避風頭。”溫詩情雲淡風輕地笑笑，“你放心，我現在很好了。”

黎瑞想來想去，只得開口問最普通的問題：“你找我來，是有什麽事情？”

“小黎，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黎瑞突然有些晃神，她想起了上一次溫詩情這樣對她說的時候，是拜托她把生日禮物交到駱言的手裏。平日她們之間的上下關系，其實分得算頗為清楚，溫詩情其實極少用“拜托”這個字眼。

“這些天我一個人想了很久，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你跟了我這麽久，應該也知道我即使喝醉酒，身體不能動，但腦海還是有一定的意識的。我知道那天我經歷了什麽，也知道……你為我犧牲了很多。”

黎瑞察覺到自己拿着茶杯的手有些抖，連忙放下了杯子。

“如果當時沒有你的話，我一定已經被……小黎，我真的很謝謝你。一直以來，你幫了我這麽多，所以你一定還會再幫我一次的對不對？”

“你要我幫你什麽？”

溫詩情從抽屜裏拿出了一份資料，排版和娛樂雜志如出一轍，報道的具體內容還只有寥寥幾句話，但是标題和照片卻已經清晰地印在了上面。

“獨家猛料：駱言女友究竟是誰？揭秘其神秘女友的真實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駱言這麽霸道總裁，其實也不是我的菜。

劇情需要，盡管吐槽。

☆、Chapter 26

黎瑞在這份噱頭滿滿的報道裏，看到了自己的臉。

第一張照片，是她出入駱言公寓的照片。

第二張照片，是駱言去《深宮淚》片場探班，兩人對視的瞬間。

第三張照片，是駱言發短信給她，提醒她一邊走路一邊看手機小心摔跤的短信內容。

簡單的三張照片，就将兩個形如陌路的男女成功地塑造成了一對蜜戀中的秘密情侶。

黎瑞擡起頭，不怒反笑。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溫詩情捉摸不清黎瑞的反應，開口說：“現在這份報道已經在印刷了，明天就會正式面世。”

黎瑞強忍住才沒有把這份報道甩在地上。

“這篇報道，是你策劃的？”

如果沒有溫詩情的吩咐，黎瑞從來不會私自去一次駱言的公寓，而那條短信的內容，只有經常在黎瑞和駱言身邊的溫詩情才有機會入手。

溫詩情坦然地承認了，“是。”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溫詩情笑了：“為了自己啊。”

黎瑞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自私和欲望表現得那麽理所當然。

“我知道你心裏現在是怎麽想我的，包括外面的人又是怎麽看我的。我是婊-子，自私自利，為了翻身可以不惜出賣色相。但是小黎，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麽多年，我只有駱言一個男人。他暗地裏給了我許多的東西，但卻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努力做好每一份工作之後，倒頭來只換得一個‘駱言的女人’的稱呼。小黎，我是溫詩情，我就是我自己啊！”

“但是沒有駱言，也沒有今天的溫詩情。”

黎瑞說中了溫詩情的心事，溫詩情頓了頓後，才輕聲說：“我情願一個人摔得支離破碎，也不想活在一個男人精心營造的囚籠裏。哪怕這個囚籠建設得再大，實際上也只是一個囚籠。”

黎瑞聽不下去了。

她突然覺得駱言是可悲的，他那麽不可一世，卻甘願盡心盡力地為溫詩情護航，給予她一個遼闊的天地，卻只換得她口中“一個男人”的稱謂。

“小黎，你是喜歡駱言吧？”

黎瑞回過神來，“你亂說什麽？”

“你是喜歡他的，你想擁有他。”溫詩情握住了黎瑞的手，宛如用盡了力氣，“你幫了我這一次，我就把他給你，好不好？”

【她可是比你想象的要精明多了。】

趙姐當初勸慰黎瑞的一句話，如今真的一語中的。

黎瑞到現在反而冷靜下來，她前所未有的冷靜，似乎一直冷到了她的心裏。

“你想了那麽多，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想法？”

溫詩情垂下了眼，“他會同意的。”

究竟是她有恃無恐，所以她想要的就能擁有，還是因為她想要的都能擁有，所以她才如此有恃無恐？

黎瑞笑了，慢慢地掙脫了溫詩情的手。

“那麽就如你所願。”

溫詩情的決定，反正她向來沒有方法和權力去改變。

黎瑞站起身，往門口走去。一直蜷縮在附近看着她們說話的小奶貓見狀，跑了過來，纏着黎瑞的腿。

黎瑞彎腰摸了摸它，輕聲說：“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

公寓很靜，只聽到了小奶貓嗚咽的聲音。

黎瑞離開了公寓，沒有回頭。

——

黎瑞十幾歲的時候也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能夠傳遍大街小巷，沒想到這個不切實際的妄想在她二十二歲的尾聲姍姍來遲了。

在那篇她和駱言“密戀”的雜志報道裏，把她和駱言之間的故事塑造得相當可歌可泣，字裏行間無不透露着凄美的贊嘆。

在這個美女如雲的娛樂圈裏，一個名利兼收的貴公子偏偏愛上了一個平凡的小助理，為博紅顏一笑，貴公子甚至不惜花費自家資源暗地裏去捧紅一個與公司無關的女藝人。

報道一經面世，理所當然在坊間引起了軒然大波，有記者第一時間就向駱言以及他的經紀公司詢問報道的真實性，駱言緘默不予回應，而他的經紀人也只是發聲表示不會過問駱言的私生活。

不過問也就是不否認，不否認也就等同于默認，這樣的回應在娛樂圈是炒作的鐵則。駱言入行四年，出身顯赫，為人卻相當低調，背後有弘宇的保駕護航，綜藝節目和頒獎禮也幾乎從不參與，現在難得挖掘到他的一條八卦消息，媒體自然物盡其用，在連番的炒作下，原本默默無聞的黎瑞被冠上了“新世紀灰姑娘”的惡俗稱謂，駱言也一改之前冷漠疏離的形象，變成了一個為愛默默付出的頂天好男人，網絡上紛紛湧現出了一對喊着“駱言求娶”的女粉絲。

至于之前傳得沸沸揚揚駱言“冒牌女友”的溫詩情，也成功地洗脫了出賣色相靠男人上位的不好印象，身價和口碑随着之前的娛樂新聞翻了一倍，迅速接到了許多大型戲劇的邀約。

一切都在按照溫詩情的預想發展着。

由于駱言的沉默，記者現在只好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黎瑞的這邊，無一不想要挖掘出黎瑞的更多底細，一夜之間，許多關于黎瑞的爆料洶湧而出，她的舊照片和私人生活完全曝光，其中甚至還夾雜了不少不實的消息。

而最讓黎瑞頭疼的是，前不久已經有記者挖到了黎瑞的父親就是昔日着名的作詞人黎楷，甚至還不辭萬裏到她的家鄉采訪，給父母造成了巨大的困擾。張卉卉也因為和黎瑞同住，每次出門都被記者堵得水洩不通，無論是宿舍和公司的電話都響個不停，逼得她們索性都關了手機、拔了電話線。

現在黎瑞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簾拉開一點點的縫隙，卻總是能看見樓下潛伏着各個記者。

黎瑞原以為沉寂一段日子，等風頭過去了就好，然而她已經在宿舍裏滞留了整整一個月，這則緋聞卻越炒越熱，遠遠沒有減淡的勢頭。

黎瑞困在宿舍裏無事可做，餓着肚子打開冰箱，連一個雞蛋都沒有，只好久違地打開手機，讓張卉卉回來時幫忙捎個盒飯回來。

她的手機一開，瞬間就湧現了上百條短信，有記者的、公司的、熟人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借着舊情想從她的嘴裏問出第一手的資料。黎瑞删着删着，在繁複的短信裏一下子看到了某個人的名字。

就像是預設的劇情一樣，黎瑞還恍恍惚惚地看着他的名字，下一刻，手機屏幕的頁面突然跳轉了，詹森信的名字從發信人變成了來電顯示。

黎瑞接通了電話。

“黎瑞？”詹森信像是松了一口氣，“你終于開機了。”

黎瑞習慣性地去注意他那邊的聲音，始終紛擾、忙碌。

“你在工作？”

“嗯，最近接到了一部新戲。”

“真好。我看到新聞說《花開約定》的票房很好，要拍第二部了是不是？”

“目前還只是在初步洽淡。”詹森信頓了頓，“我也在新聞上經常看到你的名字。”

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黎瑞就知道這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或者說，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找她的。

“你和駱言……是真的嗎？”

詹森信的聲音變得很輕，像是沒有了底氣。

黎瑞卻笑了。

“你覺得我是那種和一個明星分手之後，又會再去攀上另一個明星的人嗎？如果你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的話，你根本就不需要打這通電話給我。”

“不是這樣的。”詹森信又說，“我不是這樣想你的。”

和詹森信這通短暫的通話中，手機不時地提醒着黎瑞有別的人同時打進來。

黎瑞一聲不哼地結束了通話，毫不猶豫地關了機。

黎瑞忍着饑餓和煩躁，渾渾噩噩地睡到了晚上七點，張卉卉終于回來了。

張卉卉給黎瑞買來的盒飯，就連一次性飯盒都變了形，醬汁溢出了塑料袋。勺起一口飯菜放進嘴裏，隐約有種在吃豬飼料的感覺。

張卉卉頗不好意思，但是又無可奈何，“樓下那班記者實在是太瘋狂了，我都不知道剛才上樓的時候究竟有多少只手攀在我的身上，每次出門回來，我都覺得自己像在鬼門關裏走了一趟。”

黎瑞咬着勺子，拍拍張卉卉的肩膀，“辛苦你了。”

“這些記者好像見不到你就不肯罷休，黎瑞，再這樣下去，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能複工。”

黎瑞吃了一口冷飯，“可能不複了。”

“怎麽回事？”

“我打算辭職了。”

“辭職……至于嗎？”張卉卉和黎瑞住在一起，算是比較了解黎瑞的人，而且她也知道黎瑞和詹森信曾經在一起的事情，對于黎瑞和駱言密戀的報道，雖然黎瑞沒有解釋過個中因由，但張卉卉是不相信的，“黎瑞，其實……你這次是在幫溫詩情背鍋吧？”張卉卉猶豫了很久，終于問了出來。

黎瑞沒有回答。

“溫詩情前段時間那麽落魄你還對她不離不棄，現在她好不容易成功翻身了你卻要辭職，你沒看到現在趙姐對她的态度，趙姐怕她背後真的有人撐腰，殷勤得就差要把溫詩情給供起來了，你再繼續跟着溫詩情，福利和地位都少不了你的。”

解釋所有的來龍去脈太過漫長，黎瑞搖了搖頭，說：“我做她的助理，不是為了這些。”

“那你是為了什麽？黎瑞，為什麽你總是這樣，別人如果對你只有那麽一丁點的好，你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回報全部。你這樣根本就不是聰明，簡直就是傻！”

張卉卉激動得漲紅了臉，黎瑞放下了勺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前不久也被趙姐罵過，但那是因為她不願意服從趙姐的安排，但是現在張卉卉罵她，是因為見不得她過得不好。

語氣如出一轍，心境卻截然不同。

張卉卉稍稍平靜了下來，她握住黎瑞的手，認真地說：“你沒有欠他們什麽，就算曾經虧欠過，現在也全部還清了。就算你真的決定了非辭職不可，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忍聲吞氣地離開，而是要昂頭挺胸地走出去。”

☆、Chapter 27

黎瑞一覺醒來，想通了很多事情。

平日的她雖然為了工作方便而在打扮方面比較随心所欲，但是該有的體面衣服還是有買下來，從搭配到梳妝，她前所未有地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當她施施然地走出房間，驚倒了剛剛起床的張卉卉。

過了一個晚上，張卉卉和黎瑞完全沒有了吵架的膈應。張卉卉瞪大眼睛，嘴裏面全是牙膏的泡泡，“你打扮得這麽漂亮做什麽？”

黎瑞不答反問：“真的漂亮嗎？”見張卉卉點頭，她又說，“漂亮就好。”

黎瑞兀自往前走，打開了門鎖。

“诶，你去哪裏呢？”張卉卉稍稍拉開了窗簾，“樓下還有好多記者，你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絕對脫不了身的。”

黎瑞反而說：“有記者在，就更好了。”

黎瑞走到一樓的階梯前，刻意停下腳步，伸手攏了攏肩上的長發，許久都沒有如此認真地打扮，盡管有些不适應，但是她毫無顧慮。

她覺得自己的心中就像安放了一個場記板，清脆地一聲，打板了，演繹開始了。

黎瑞推開宿舍樓的鐵門，神色疲倦的記者們習慣性地擡頭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怔了怔，才認出了她來。黎瑞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記者們很快湧了上來，争先恐後地朝她發問。

關于記者們問她的問題，黎瑞也沒有留神去聽，唯獨“駱言”這個名字總在響起，她幾乎可以設想到她的身上似乎被人貼上了滿滿的“駱言”标簽，這時眼前亮起了一陣閃光燈，那就像是一個訊號，接連的閃光燈也亮了出來。

原來這就是平日溫詩情所感受的。

她當初可以給溫詩情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那麽她也可以給自己在漫長的委曲求全中迎來揚眉吐氣。

黎瑞想着，露出了微笑。

這就是她最好的回答。

——

黎瑞光明正大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