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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認出她的人比她估計的還要多，她心無旁骛地逛了一會兒，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坐車去了朱芳芳巡回演唱會最後一站的會場。

她從包裏翻出了門票，往VIP席走去，能夠坐在VIP席上的人通常都有着連帶的關系。黎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對舞臺中央，她才剛剛坐下，就聽到了附近響起了竊竊私語。

黎瑞的VIP席的門票其實有兩張，可惜張卉卉今天要上班，而她在這邊也沒有什麽朋友，于是她就自己一個人來了。若是平日黎瑞的身旁空着一個位置，無論如何都不會成為他人的談資，但是她現在有了一個相當顯眼的标簽，身旁的那個空位就無法不讓他人浮想聯翩了。

有大膽的人問她：“怎麽駱言不跟你一起來嗎？”

黎瑞罔若未聞。

若是黎瑞低頭按着手機，又有人問她：“在和駱言聊天嗎？”

黎瑞才把手機扔回包裏，就見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同事走到了她的面前，“黎小姐，芳芳姐讓你去一趟休息室。”

黎瑞起身跟着那人走向後臺，心想，沒想到多了一個标簽，居然連在公司的稱呼都可以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離演唱會正式開演時間不遠，後臺都是來來往往忙碌的工作人員，黎瑞怎麽都想不到朱芳芳在這匆忙的時候究竟找她有什麽事情。來到休息室，造型師在給朱芳芳做最後的造型定型，朱芳芳的身體僵硬得一動不動，只有一張嘴在喊：“那誰，幫我把那個拿過來，那個！”

黎瑞身旁的同事問：“那個是什麽……”

黎瑞拿起了茶幾上的保溫瓶，遞給朱芳芳，朱芳芳看見黎瑞，頓時眉開眼笑，扭開保溫瓶，喝了一口。

黎瑞沖門口一臉不解的同事解釋道：“芳芳姐每次上臺之前都要喝金桔水的。”

朱芳芳的造型終于全部搞定，她揮揮手，讓造型師和工作人員都退了出去。

朱芳芳寬慰地說：“小黎，果然還是你最懂我。”

“畢竟我曾經也是您的助理。”

朱芳芳擡手，親切地幫黎瑞把碎劉海撥到一旁，黎瑞有些受寵若驚，不過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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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發生了很多事吧？看你都好像瘦了一點。”

其他人都說黎瑞今天變得漂亮了，然而內行人卻精明地看出了她的憔悴。朱芳芳的話說得簡單，實際上指的卻是黎瑞和駱言的緋聞。畢竟除了緋聞的事情，黎瑞也認為她再也沒有其它的事情值得讓別人注意了。

朱芳芳說：“如果現在過得不開心的話，不如就回來跟着我吧，我的助理的位置一直都在給你空着。”

黎瑞猶豫着沒有回答，所幸這時候工作人員來敲門，提醒朱芳芳該出去準備了。

朱芳芳回頭沖黎瑞笑了笑，提着演出服的裙擺走了出來。

黎瑞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朱芳芳會在開演前如此緊急的時候喊她過來，因為朱芳芳根本就沒有打算給她拒絕的機會。

黎瑞慢慢地往觀衆席的方向走，一路上小心地注意不影響到後臺的工作人員。走到半路，演唱會就正式開演了，觀衆歡呼陣陣響起，傳到後臺依舊響亮。黎瑞加快了腳步，來到了幕布之後，她看見朱芳芳站在升降臺上，在觀衆的期待下，開口演唱她的名曲。

随着歌曲漸漸進入高-潮，升降臺将朱芳芳的身影升到最高處，從這個位置，黎瑞看見的只有朱芳芳的背影，但是在燈光之下，依舊閃爍輝煌。

她忘記了回去那個位置極好的VIP席，失神地仰望着舞臺上那個燈光聚集的地方。

——

朱芳芳今年最後一場演唱會完美結束，黎瑞在回去公司的路上，忍不住打開了手機，看了幾條朱芳芳演唱會的新聞報道後，很快又在下面的新聞中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略略看了幾篇報道，哪怕她今天出門的時候一個記者的問題都沒有回答，但是她的出現顯然就已經足夠讓那些記者們借題發揮。相比起報道中的文字內容，黎瑞更加在意之前整天挂在網上的她那幾張素顏、眼神呆滞的舊照片終于換了下來，變成了她今天出門時面帶微笑的照片。

黎瑞走進公司之前，照了照鏡子，精心描繪的妝容似乎有些糊了，不過沒關系，今天就快要結束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

經紀公司有別于其他朝九晚五的普通企業，因為随時都要應付藝人的突發狀況，哪怕此刻已經遠遠超過了正常的下班時間，新塵的辦公室仍然燈火通明。

然而今天晚上的氛圍似乎比平日還要忙碌，黎瑞出現在公司，其他人也無暇注意她的久違出現，看來是公司遇到了一件頗大的危機事件。

黎瑞摸了摸包裏的辭職信，敲響了趙姐辦公室的門。

“誰？是小瑞來了嗎？”

雖然今晚是趙姐叫她過來的，但是黎瑞沒料想到趙姐居然如此盼望她的到來。

黎瑞也不想再去考慮太多的緣由，她推開門進去，趙姐頓時從座位站了起來迎接她，“小瑞呀，你這次真的做得太出色了！”

黎瑞只覺得好笑，她和駱言的緋聞一出，她分明就無故罷工了一個月，現在卻換來了一個出色的稱贊。她也不拖泥帶水，拿出包裏的辭職信遞給趙姐，“趙姐，我過來是給您這個的。”

趙姐一看到辭職信，臉色就變了，“做得好好的，怎麽就辭職了？”不等黎瑞回答，趙姐又揚起了笑容，“趙姐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一直都有個明星夢，歌也唱得很好。如果說趙姐現在想捧你出道，你還願不願意？”

黎瑞靜了靜，問：“趙姐，你難道是想讓我頂替那個臨時退出的女子偶像組合成員嗎？”

黎瑞的直接道明讓趙姐頗為意外，“你都知道了？”

依照公司此刻一副顧此失彼的情形，更加無暇注意保密工作這點細節。黎瑞一路走進來的時候，難免聽到了幾句員工的交談。

趙姐今年一直在盡心策劃的那個三人女子偶像組合，下個星期就要正式召開出道發布會了，但是其中一個成員今天卻突然臨陣退縮，以至于整個組合原定的發展規劃通通都被打亂，挽回這次損失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補進一個新成員，趙姐剛才的那一番話想必也不是空穴來風，只是黎瑞沒想到趙姐會把這個替補成員的目标定在自己的身上。

“小瑞，其實你的條件挺好的，加上你在我底下做了幾年助理的工作，比一般的藝人都要更加熟悉娛樂圈的運作。加上這次你和駱言的緋聞，不管是真是假，也大大提升了你的知名度。如果你能夠借此出道的話，首先你的關注度就已經比同期的新人高了一截，要紅也不是一件難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是怕出道了以後，會像上次詩情遇到陳總那樣的事情嗎？趙姐可以發誓，那次的事情只是一次例外，我們是做正規的經紀公司，又不是妓-院，如果你是真的不願意，就沒有人能夠逼得了你。你就當幫了趙姐，也算圓了自己當初的明星夢，是不是？”

趙姐含辛茹苦地說了那麽久，卻見黎瑞的反應始終淡淡的，又補充道：“難道你不想變得像溫詩情一樣嗎？”

黎瑞終于擡起眼來。

黎瑞的腦海裏浮現出不久前朱芳芳在演唱會裏的背影，回想起溫詩情、詹森信、駱言，甚至是她江郎才盡的父親，這些在她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同樣都擁有過絢爛的日子，而她在他們的身邊，卻只能一直擡頭仰望。

十七歲的願望，在二十二歲的時候才去實現，雖然太遲，但應該還來得及。

沒有人逼迫她，她想自己做出選擇。

黎瑞回過神來，把辭職信捏在了手裏，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黎瑞在做藝人助理時遇到的人和事都是足以改變她人生的軌跡，所以這段篇幅稍微有些長，現在也終于要結束了。

☆、Chapter 28

所有的決定都是倉促的，黎瑞回到宿舍打包完行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聽到宿舍的門開了，在外工作了一天的張卉卉終于回來了。

張卉卉的腳步很快，一向文靜的她開門的動作難得有些粗暴，她幾乎是一腳踢開了黎瑞房間的門。

門一開，張卉卉就怔住了，房間裏的東西居然一夜之間就給黎瑞打包好了。

張卉卉問：“你什麽意思？”

“我待會就要搬走了。”

“去哪裏？”

“趙姐給我另外安排了宿舍。”黎瑞站了起來，看着張卉卉，“卉卉，我要出道了。”

張卉卉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收到了消息，她的确非常驚訝黎瑞突然間就從藝人助理轉變成了女偶像，但是想想黎瑞自身的條件、當今的話題度，以及她對趙姐無人可比的忠心，倒也不至于到完全不能接受的地步。可随之而來的，是另外一個讓她更加震驚的消息……

“你把我推薦給了朱芳芳，讓我去做她的助理？”

“她這段時間身邊正好缺了一個助理，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的。”

黎瑞略去了朱芳芳讓她調職回去的經過，可幾乎全新塵的人都知道朱芳芳究竟有多看重黎瑞。雖然朱芳芳的性格陰晴不定，但是當她的助理絕對是一件好的差事。張卉卉認識黎瑞是在她調職到溫詩情身邊之後，不過張卉卉也聽說過當初黎瑞在朱芳芳身邊混得有多麽風生水起，甚至掌握的權力遠遠都高于了一個藝人助理所該掌握的。

但是當黎瑞成為了溫詩情的助理後，張卉卉看着黎瑞在溫詩情的身邊戰戰兢兢，她很難想象一個明明可以走得更遠的人，卻甘心回到原地為了一個陌生人委曲求全，那僅僅是靠着對趙姐的忠誠應該是很難支撐下來的。直到張卉卉聽到黎瑞要出道了，她終于明白，溫詩情對于黎瑞來說并不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年齡相近的兩個人，在朝夕相處之下，溫詩情在黎瑞的心中意味着是她另外一個自己。

黎瑞對張卉卉說：“芳芳姐其實沒有外界說得那麽難相處，她脾氣是偶爾會有點暴躁，但只要真心去對她的話，她都知道的。她也不喜歡別人事事都順着她的意思，如果你的想法是對的，你直接說出來她也會接受，還有，每次她登臺唱歌之前，一定會喝金桔水，但是她總是叫不出名字，她說要‘那個’的時候，你拿金桔水給她就可以了……”

黎瑞逐個逐個向張卉卉交代着做朱芳芳助理的注意事項，可沒說多久，黎瑞的手機響了，趙姐安排的人已經過來接她走了。黎瑞接下來要面臨的工作有大一堆，時間不允許她再拖延下去。她拿起行李，說：“如果以後遇到了什麽問題，你都可以問我。”

張卉卉的眼睛紅了，“黎瑞，你幫了我這麽多，我不知道要怎麽謝謝你。”

黎瑞笑了笑，對于把張卉卉推薦給朱芳芳這件事，她真的覺得是舉手之勞而已。如果她不去頂替那個臨時退出的女偶像，她也不會再繼續做藝人助理了，而她聞言張卉卉一直跟着的那個女演員合約即将到期，恰好朱芳芳這邊也缺了一個助理，她就順手推舟讓張卉卉過去了。

黎瑞想了想，臨走前，對依依不舍的張卉卉說：“你之前說過如果別人對我有一丁點好，我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回報，卉卉，但你是真的對我很好，而我對你好，也是值得的。”

——

來接黎瑞的人就是那個女子偶像組合的助理，因為還沒有正式出道，所以目前三個成員都是共用一位助理的。

黎瑞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進車裏，助理瞧了瞧黎瑞，“等下個星期，正式召開了出道的記者發布會，私底下你就不能再這麽穿了。”

黎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如既往的衛衣、牛仔褲、運動鞋，樸素方便，說不上亮眼，但也不過分。

助理繼續說：“咱們可是偶像組合，主打的是年輕人市場，要是讓別人看到一個臺上光鮮的女偶像私底下穿得那麽沒品味，會讓粉絲夢碎的。”

這位助理跟黎瑞以前在公司打過幾次照面，雖然不算熟，但肯定認得出對方的臉。過去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而現在的地位一下子有了高低之分，加上黎瑞的前途未明，難怪會有人想趁着這個機會想壓她一頭。

黎瑞目前還不想費神理會這些事，沉默了也就過去了。助理一邊開車一邊說：“我是小田，你還記得我吧？”

“記得。”

小田笑了一下，紅燈時丢給黎瑞一疊資料，也不再多跟她說話，專心開車。

黎瑞在颠簸的車廂中翻開資料，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她加入的偶像組合叫12seconds，意思很俗套——“只需12秒，就會讓你愛上的女偶像。”組合的模式大概是借鑒了當紅的日韓偶像組合，迷你制服短裙、雙馬尾的甜美造型層出不窮，因為資料還沒有來得及更改，第三個成員的名稱還保留着前不久退出的人的姓名。

車似乎越開越快，黎瑞難得有些暈車，她合上資料，對于未來，了然的程度有限。

由于12seconds的三個成員都來自不同的城市，公司為了方便安排工作，三人都是住在同一間宿舍裏。宿舍的地段和規模自然不能和溫詩情這樣的當家花旦相提并論，不過比起黎瑞和張卉卉以前住的宿舍，也是高出了一個檔次。

小田還要忙着去處理之前那個退出的成員的後續情況，她把黎瑞送到了宿舍樓下，又開車走了。

宿舍裏其他的兩個成員都在。

在這兩個成員中，黎瑞理所當然只認得祝莘，從那份資料裏，黎瑞得知祝莘去年參加過一場全國性的選秀比賽，雖然最終只獲得了第十名的成績，但是靠着出挑的長相，依舊收獲了大量的粉絲，趙姐當時就是看中了一點，當祝莘從舞臺上淘汰下來以後，就立馬簽下了祝莘。

至于另外的一個成員，黎瑞使勁地回憶，終于想起了她的名字——薛莉。

薛莉的相貌比起祝莘，雖然不算特別出衆，但是身材高挑，之前在網絡上也是一個頗有名氣的平面模特。薛莉的簽約方式和祝莘不一樣，她是自己發簡歷到新塵自薦出道的，經過逐層篩選排查，以及艱苦的訓練，最終才得到了出道的機會。

還沒有正式出道的組合一般沒有太多的勾心鬥角，即使要鬥，要不會蠢得完全擺到臺面上。黎瑞作為“空降兵”，也是近來娛樂頭條的風雲人物，祝莘和薛莉也對她有多少的示好。

祝莘笑着說：“黎瑞，我曾經跟你一起錄制過節目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準确來說，和祝莘一起去錄制節目的人是溫詩情，黎瑞不過是跟在溫詩情身後的助理。但是祝莘還認得自己，黎瑞也正好省去一大堆套近乎的說辭。

祝莘和黎瑞說了一會兒話，就因為趕着背劇本而回去了卧室。

等祝莘進去卧室後，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薛莉才說：“你有沒有發現……”

黎瑞轉過頭來看着她。

“祝莘的房間比咱倆的都大？”

黎瑞自然是發現了，宿舍裏一共有三個房間，其中祝莘的房間最大，還帶着獨立的衛生間，而黎瑞和薛莉只能兩個人擠着一個衛生間。不僅如此，黎瑞在小田給她的資料中也發現，在三個人至今安排的工作中，祝莘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是拔尖的，足足比另外的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多。

薛莉幫黎瑞整理着房間，提起祝莘，薛莉似乎意見頗大：“真是幾乎什麽好工作都給她占去了，我們站在她身後有時候真的連伴舞都不如！黎瑞，聽說你以前是做助理的，那你知不知道祝莘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麽後臺啊？”

黎瑞是真不知道，但薛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按照傳聞所說，若是講起後臺，誰也不及黎瑞的大。

薛莉又沖黎瑞笑笑：“你出道的事情，你……男朋友同意嗎？”

黎瑞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其他人同不同意無關。”黎瑞現在還在幫溫詩情頂着“駱言女友”的身份，所以不能把緋聞的事情否定得太絕對。

薛莉豎起了大拇指，“我就喜歡像你這麽有主見的女人。”

黎瑞失笑，埋頭鋪好了床單，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

等薛莉離開了她的房間後，黎瑞才再次翻出了那疊資料。在成員的介紹中，每個人的特長優勢顯露無疑。

祝莘，20歲。

薛莉，19歲。

不久後過了生日就23歲的黎瑞，夾在這兩個年輕可人的女生之間，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偏偏女偶像又是吃青春飯的工作。

那麽她的優勢究竟是什麽？

一個比海市蜃樓還不靠譜的“後臺”？

還是當藝人助理的那四年卑躬屈膝的經驗？

黎瑞到這時候，終于不禁嘆息。

☆、Chapter 29

距離12seconds出道記者發布會的日子只剩下五天，黎瑞一決定加入，趙姐就馬上給她安排了鋪天蓋地的任務。一天下來，黎瑞的睡眠時間屈指可數，出道專輯的重制、練舞、記者會排練、拍攝宣傳照……黎瑞全靠着過去做藝人助理練出來的拼勁，硬是把這幾天給挺了下來。

而還有一項任務，由于是長期性的任務，短短的幾天無法順利完成，卻也迫在眉睫。

減肥。

黎瑞的身材不算特別瘦削，生活中也沒有給人肥胖的印象，但是一旦投身在娛樂圈，有各個瘦得過分的女藝人做比較，她就顯得很胖了，而且臉也大、皮膚不好，上鏡一點都不好看。黎瑞不得不為此節食了幾天，體重是輕了，但是身材看起來似乎還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幾天下來吃喝嚴重不足造成了黎瑞的氣色很差，化妝師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了很久，搭配上潮流的服裝，輕易地就把她的倦容一掃而光。黎瑞踩着高跟鞋站在後臺，隐約看到了外面擁擠的記者。

關于黎瑞出道的消息，新塵方面聲稱還處于保密的階段，但是為了提前給12seconds的出道發布會造勢，新塵還是稍微對相熟的媒體記者透露了一絲口風。所以今天出席的人數遠遠超出了一個女子偶像組合的出道發布會規模，甚至連之前訂下的場地也不得不做出了更改，只為了更好地招待另外一部分沖着黎瑞的緋聞而來的記者，一炮打響12seconds的知名度。

主持人簡單開場後，就由經紀人趙姐上場發言了。趙姐向記者們介紹了12seconds這個組合的概念，輕描淡寫地提到了其中的一個原定成員的退出，随後在出道專輯的主打歌的音樂下，趙姐正式介紹了三個成員的出場。

拉開幕布，第一個走出去的人是祝莘，薛莉回頭沖黎瑞眨了眨眼睛後，第二個走了出去。

黎瑞深呼吸一口，擡頭挺胸，邁出了腳步。

原本靜靜閃爍的閃光燈，瞬間變得更加猛烈。

議論聲四起。

黎瑞目不斜視地入座。

自我介紹的臺詞是請人專門撰寫的，彬彬有禮、遣詞風趣、令人印象深刻，黎瑞和祝莘、薛莉縮在房間裏背了兩個晚上，再經過無數的彩排，才把這些臺詞背得滴水不漏，包括每一個停頓和抑揚頓挫，她們都練得極致。

接下來是記者提問的時間。

一般情況下，為了讓發布會得以順利進行，選中提問的記者以及問題都是經過公司安排的，而黎瑞她們也一直按照着稿子回答，發布會的情況直到目前都如預計中進行着，卻非常無趣。

于是，漸漸有想要發掘出更大新聞的記者按捺不住了。

不等主持人點名，有一位記者就站了起來，連麥克風都沒有拿，響亮的聲音就傳遍了會場，“請問黎瑞小姐，聯系之前你和駱言的緋聞，你這次的出道是不是一次有預謀的炒作？”

照相機的閃光燈再一次對準了黎瑞的臉。

主持人并沒有叫停。

黎瑞并不适應閃光燈的猛烈照射，她只能極力地維護着臉上的表情。她稍稍彎腰，更加接近了桌上的麥克風。

“出道的安排是在預料之中，而緋聞的出現卻是在預料之外，但我也不否認緋聞給我帶來了一定的關注度，謝謝。”

黎瑞的聲音很輕，卻非常清晰。

“你簽約新塵出道，作為弘宇繼承人的駱言不會介意嗎？還是說你們的關系已經破裂？”

黎瑞笑了笑：“我所認識的駱先生是一個非常大度的人。”

黎瑞和記者們來來去去，迂回地應對了幾個問題後，主持人終于出來說總結陳詞了。

黎瑞的回答雖然沒有什麽特別大的爆料，但是哪怕她的口中只說了一次“駱先生”，也足夠記者們回去大做文章了。到了離場的時候，記者們都很守秩序，有幾個還留了下來給黎瑞她們拍多了幾張宣傳照。

“是溫詩情！”

堆積在門口的記者們突然傳來了騷動，原本放下的相機又舉了起來。

黎瑞探頭看去，溫詩情被一群記者堵在門口，正是焦點所在。

記者問溫詩情：“你是來參加12seconds的出道發布會嗎？”

溫詩情不緊不慢地說：“我來這邊是和一位導演洽談新電影的合作，沒想到正好碰到了12seconds的出道記者發布會。不好意思，打擾了。”

“12seconds的新成員黎瑞曾經是你的助理，你對她的出道有沒有什麽看法？”

溫詩情聞言擡起了頭，卻不是看着提問的那位記者，而是看向了發布會的舞臺。溫詩情戴着墨鏡，黎瑞只能看見溫詩情的臉朝着這邊的方向，但是她感覺到溫詩情的目光似乎直直地看進了她的眼裏。

她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那天黎瑞從溫詩情的公寓離開後，兩人前所未有默契地斷了對方的聯絡。包括接下來連續的緋聞、辭職、出道的事情，黎瑞也一句話都沒有跟溫詩情說過。那串曾經每天幾乎都要撥通的號碼，宛如石沉大海，如今要在通訊裏要翻很久很久才能找到，再也不是習以為常的第一位了。

但原來時間不過只過去了一個多月，一切的改變卻已翻天覆地。

溫詩情如今已經從緋聞風波成功翻身，她踏踏實實地演戲，正在朝實力派女演員的方向轉型，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黎瑞也不再是默默無聞的藝人助理，她的名字連着駱言傳遍了大街小巷，她也開始要去實現十幾歲時憧憬的夢想了。

然而黎瑞現在看着溫詩情，莫名地有種感覺，她在溫詩情的眼裏，似乎永遠都是那個卑微的小助理。

“黎瑞是一個很出色的人，我祝她前程似錦。”

語畢，溫詩情欠了欠身，在新助理的帶領下，離開了記者群。

黎瑞回過神來，瞄了一旁笑容滿面的趙姐一眼，才跟着工作人員走向了後臺。

幕布才剛剛拉下，黎瑞的肩膀就有一只修長的手臂搭了上來，很是親昵的姿勢。黎瑞轉頭，薛莉站在她身旁，笑嘻嘻地說：“黎瑞，沒想到你脫了稿還挺能說的。”

黎瑞無聲地笑了。

她應付記者的本領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鍛煉出來的，她剛開始做藝人助理的時候，面對記者不敢随便說話，被當時渴望借此爆料出名的同公司藝人罵過，後來有一次她不小心說多了一句話，除了被趙姐訓，那個月的工資也幾乎都扣掉了。這幾年來，她在記者面前吃過的虧，遠比她得到的還要多。

黎瑞和薛莉一路走着，經過了許多的工作人員，但都沒有人理會她們倆，全都往她們身後的祝莘擁了上去。

薛莉湊在黎瑞的耳邊說：“不過你今天這樣搶祝莘風頭，會不會惹得趙姐不高興啊？”

“放心，沒事的。”黎瑞篤定地說。

之前光從字面上的資料來看，黎瑞還不太清楚12seconds這個組合的實際情況，頂多覺得長相甜美又有選秀經驗的祝莘人氣較為拔尖而已，所以公司對她的待遇自然也高出另外的兩人。但是經過這五天的認識，無論是出道專輯主打歌的主唱、solo歌曲、舞蹈的中心位置、宣傳照最顯眼的位置，全部都是由祝莘一人占據的，于是黎瑞也意識到了她們三個人之間的格差待遇其實是公司有意營造的。

在一個組合裏，所有的成員都同時擁有超高人氣是一件絕好的美事，但也幾乎等同于天荒夜談。假如組合裏一直保持着所有人資源對等的均衡發展，更多的只可能換來三人同樣低等的人氣，特別在組合的出道初期，極其需要一炮打響名氣的勢頭，于是許多經紀公司對此都是采取把資源集中在其中一個成員的身上，讓該成員作為組合的主力代表，既為成員自身帶來人氣，也同時帶動組合的名氣，從而再把注意力轉向其他成員身上。

祝莘顯然就是公司選出來的12seconds代表。

所以在今天的出道發布會上，當記者向黎瑞連番抛去計劃外的問題時，黎瑞起初對自己的表現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但是從溫詩情的“巧遇”，以及之後趙姐滿意的笑容來看，大概今天的發布會上一切的“意外”，其實都是在趙姐的安排之中。

那麽黎瑞也不需要再擔憂在發布會上搶祝莘風頭的事了。

薛莉回頭看着祝莘在工作人員間衆星拱月的樣子，撇了撇嘴，“這才剛剛出道呢，就這麽快有那麽多人趕着拍馬屁了，我們倆要等到何時何月才有這個境地？”

“等她紅了，我們應該也快了。”話是如此，黎瑞這句話的底氣也有些不足。

誰會知道，有朝一日祝莘真的飛黃騰達了，還會不會帶着剩餘的兩人一起飛翔。

義氣，在娛樂圈裏比空氣還要不值錢。

薛莉更加摟緊了黎瑞，嘆息道：“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我們，只好相依為命了。”

不管怎麽說，在迷茫的星途之中，找到一個能夠互相依靠的人，也是好的。

黎瑞沖薛莉點了點頭，也伸出手摟住了薛莉的腰。這時有個人走了上來，經過了黎瑞的身旁，面無表情地看了黎瑞和薛莉一眼，目光顯得有些涼薄。

祝莘很快別過頭，加快腳步走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出道了。

☆、Chapter 30

12seconds的出道記者發布會的相關新聞一經發布，在網絡上掀起了極大的熱度。最受矚目的消息無疑是黎瑞的空降出道，以及她首次發聲應對和駱言緋聞。

早在某娛樂雜志曝出駱言和黎瑞的“戀情”之時，雖然讓衆多駱言的女粉絲紛紛心碎，但黎瑞作為一個無名之輩，比起娛樂圈裏某些搔首弄姿、借機上位的女明星，黎瑞是駱言的女友這個事實仿佛更容易讓群衆接受，時間長了，也有不少人開始對駱言為黎瑞無私付出的感情而津津樂道。

可偏偏這段不平等的戀情風波即将要過去了，這位傳說中的“新世紀灰姑娘”突然搖身一變出道成為了女偶像，所屬的經紀公司甚至不是駱言即将繼承的弘宇，難免會讓普羅大衆覺得黎瑞一直以來都在利用駱言炒作，以達到上位的目的。

在新塵為黎瑞新開設的官方微博當中，黎瑞只按例發了一條官腔的微博，然而底下卻有高達數十萬的評論，作為一個剛出道、沒有任何演藝經歷的新人來說，這樣的數據非常罕見。

當然，必須撇去歷歷在目的負面評論不提，剩下的，也不過是新塵雇傭的幾個水軍的評論罷了。

黎瑞不想網絡上的罵戰影響到自己的情緒，出道記者發布會後就幾乎徹底斷絕了網絡，一心投入到出道專輯的籌備之中。當出道專輯終于進入宣傳期，12seconds也是第一次在群衆前正式亮相。無論多少年後，黎瑞都會記得在12seconds的首場專輯簽售會上，她第一次以藝人的身份站在舞臺上，舞臺下的觀衆舉着閃爍的燈牌，宛如一片缤紛的海洋。

但是卻沒有一個燈牌上有她的名字。

相比起祝莘和薛莉，黎瑞練舞的時間很短，出道前也壓根沒有受過藝人的相關訓練，只靠着熱誠把趙姐交代的每一項任務咬牙完成下來。然而她能做到的也僅僅是合格而已，并不能達到像祝莘和薛莉那樣專業的程度，站在光芒四射的她們身邊，她就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出盡了洋相。

而且祝莘和薛莉在正式出道之前本來就已經擁有一定的粉絲，黎瑞作為一個空降兵，就幾乎搶走了出道記者發布會的關注度，盡管黎瑞和祝莘、薛莉本人的關系并不交惡，但兩人的粉絲仍然不由自主對她充滿了惡意。

黎瑞在舞臺之上，把觀衆的态度看得清晰，即使是正坐在她前方位置的觀衆，連正眼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