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點工,所以房子一直都打掃得很幹淨,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人住過了。

黎瑞張開四肢躺在床上,卻發現這張舒适的大床變得有點生分了。

在駱言的家裏過夜的次數多了,她居然開始連自己的床都睡不慣了。

駱言拍了一下她的額頭,“先別睡,去洗個澡。”

黎瑞懶洋洋地笑:“洗澡做什麽呀?”

駱言也跟着笑:“你說呢。”

黎瑞爬到駱言的背上,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吐氣:“酒、後、亂、性。”

駱言捏住她的下巴,“我們亂-性需要在酒後嗎?”

黎瑞蹭了蹭他,又在他的身上胡亂地摸了一通,稍微撩撥起他的興致後,才下床搖搖晃晃地進了浴室。

沖走了一身酒氣,黎瑞幹幹爽爽地回到床上,駱言仍然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你去呀。”黎瑞推了推駱言,卻還是推不動。

駱言回頭看她。

他一不說話,黎瑞那股心虛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但駱言只是給她蓋上被子,“你先睡。”

“為什麽?”

“我想看看你。”

醉酒的黎瑞沒有理清楚他話裏的意思,困意就首先擒獲了她,“好吧……那你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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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駱言的聲音很輕很輕了。

“嗯,你慢慢睡,等我回來。”

——

胡徽度過了一個最糟糕的晚上。

在他的計劃中,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完美的晚上。

歷經了四個月,胡徽終于在左傑出資的祝捷會上再次看到了黎瑞本人,他想方設法要和她搭話,偏偏左傑一直在她的身側,讓他尋不到機會。

于是他只好呆在了附近。

然而卻讓他聽到了黎瑞的話中蘊含着結婚的想法。

胡徽再也等不下去,趁着黎瑞離開時,他終于出手了。

在飯店狹隘的陽臺上所發生的事情,他全拜托了一個相熟的記者暗地裏記錄了下來,即使他對黎瑞強吻未遂,但通過角度調整和記者專業的添油加醋,他相信這樣的爆炸新聞一定能夠摧毀黎瑞和駱言之間那段搖搖欲墜的感情。

計劃本應是如此的。

直到胡徽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除了被鏡頭記錄了下來,另外還有溫詩情的雙眼。

可當他看到溫詩情笑着沖他打招呼的時候,他又着實松下了一口氣。

駱言和溫詩情過去的那段情,胡徽也略有耳聞。

胡徽想,他和她的出發點也許不一樣,不過目的是相同的就可以了。

假如能夠借助溫詩情的力量,他走的路也不需要那麽曲折。

所以胡徽對溫詩情說,只要成功搞散駱言和黎瑞,黎瑞歸他,她也可以順利和駱言舊情複熾了。

溫詩情的反應沒有胡徽預想中配合,甚至,她嗤笑他:“即使黎瑞和駱言分手了,你以為她就會看得上你?年輕就是好啊,就算做出愚蠢透頂的事也能不計後果。”

胡徽覺得被她給侮辱了,“我怕什麽。”

溫詩情沒再看他,視線放在了飯店外的那條街道上,此時,一輛黑色的保姆車駛過,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溫詩情的眼裏有短暫的失落。

“既然我在電影裏對你的角色一片情深,那我就好意提醒你一句,別再盯着黎瑞了。”溫詩情說,“如果你還想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的話。”

胡徽哪裏聽得進去溫詩情的“忠告”,他揮別這個惺惺作态的女人回到了包廂。不久後,他接到了那位合作記者的電話,記者說不能幫他公開今晚的照片了。

胡徽執着地追問,記者才透露了一絲消息,有人奪走了他的相機,他是一張照片都追不回來了。做這事的人來頭不小,他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但接下來不論胡徽再怎麽威逼利誘,記者都沒有說出阻撓他們今晚計劃的人到底是誰。

惱怒又彷徨的胡徽只得借酒消愁,當劇組的人把他送到家門口時,已經是半夜三點。

胡徽無力地在兜裏掏着鑰匙時,突然發現,家裏的燈是亮着的。

他出門的時候還是早上,燈分明是全關掉的了。

胡徽的醉意頓時醒了半分,他小心翼翼地開門,視線的前方,一位沉默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裏似乎正在翻看着什麽。

胡徽下意識喊了出來:“駱言!”

駱言擡眼,全然一副掌權者的姿态。

胡徽回過神來,“你是怎麽闖進我家的?你進來做什麽!”

駱言的注意力仍是放在了手中的冊子上,裏面貼滿了黎瑞的照片和剪報,幾乎快囊括了她出道至今的所有信息。

其中有些新聞是和駱言有關的,但是他的照片和名字全部都被人用力地打上了交叉。

駱言說:“你很關注我的女朋友。”

胡徽借着醉意,一股腦吼道:“我會把她搶過來的!”

駱言聞言笑了一下,蓋上手中的冊子,朝胡徽走來,在燈光下,胡徽看清楚了駱言的眼睛毫無笑意。

只有狠。

“你以為給我打上了叉,我就真的不存在了?”

“你神氣什麽?離開了弘宇,你什麽都不——”

胡徽的下半句話兀地終止在了駱言的手裏。

胡徽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駱言是什麽時候出手的,駱言就已經單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禁锢在牆上,動彈不得。

甚至駱言的另外一只手還悠閑地插在褲兜裏。

“我也很想知道,離開了弘宇,我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胡徽感覺到那只手施加在他脖子上的力氣越來越重,他說不出話,只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在胡徽以為自己即将窒息的瞬間,駱言松開了手。

胡徽倚着牆,大口大口的呼吸,缺氧的大腦連眼前的情景都看不清楚。

他只聽到了駱言居高臨下的聲音。

“她曾經說她看好你,我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但如果你再想從她身上打邪門歪道的主意,我可以讓你嘗試一下這個圈子裏的手段究竟有多肮髒。”

由始至終,駱言都是冷靜、從容的。

但是恐懼卻随着他的氣息密密麻麻地襲來。

胡徽終于幡然醒悟。

脫離了弘宇的駱言其實比過去的他更加可怕,當他不再困于束縛,他便能夠不擇手段地去摧毀一切。

——

駱言回來的時候,黎瑞醒了。

他若無其事地脫着外套。

“這麽晚你去哪了?”

“劇本臨時有些問題要改。”

“什麽問題?”

駱言看了黎瑞一眼,剛才他的回答已經蘊含了不想解釋的意思,往日黎瑞察覺到便不會再問了,可是她今晚很執着。

駱言只想了一下,說:“我有一個心愛的角色,劇本上寫她偶然遇到了一個壞人,獨自承受了很多苦,我看不過眼,覺得她應該能過更好的日子。”

黎瑞在夜裏靜靜地看着他。

“我現在沒有了以前的勢力,不能夠完全保證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裏不讓她受到傷害,但是,我會好好珍惜她的。”

駱言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可詞語當中的停頓似乎又比往常稍微緊密了一些。

原來他也會緊張的。

黎瑞朝他張開雙臂,“過來。”

駱言一怔,“怎麽?”

“一起睡。”

“可我還沒洗澡。”

“過來。”

駱言拉開被子,躺在黎瑞旁邊,下一秒,黎瑞的身體就貼了上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黎瑞說:“你的身體好冷啊。”

剛在冬天的半夜往外跑了一趟,哪有不冷的,駱言聞言又想起來去洗澡,可黎瑞卻把他抱得更緊了。

“駱言,我們結婚吧。”

空氣像是凍結了一樣。

良久,駱言才問了一句:“為什麽?”

黎瑞想都不想,說:“因為我想和你結婚。”

稱不上是理由的回答,肆意,卻真實。

在漫長的等待中,黎瑞的體溫傳遞到駱言的身上,讓他逐漸暖和了起來。

就連平淡的聲音,仿佛也有了暖意。

“真巧,我也想和你結婚。”

作者有話要說: 天啊,我簡直愛死了這章!所以才寫得特別久(借口)

☆、Chapter 90

經過一場睡眠,黎瑞想通了很多事情。

昨天晚上祝捷會上胡徽對她做出的舉動,其實蘊含着許多詭異的線索,可惜她當時喝了酒沒有及時察覺,第二天一起床,她立馬派人去調查了胡徽,果然得知他暗地裏策劃了一個也許足以搞垮她形象的計劃。

然而,胡徽的計劃并沒有成功,因為在計劃實施的途中就已經被某個人出手阻止了。

要把這個人給調查出來,比調查胡徽的計劃還要更加困難。花了幾天,也只能把目标人物的範圍縮小了一些,由于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一天不把那些偷拍的照片徹底消除,這件事情始終會成為影響黎瑞星途的一個隐患。

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星燎工作室的核心人員,當大家都焦慮于這個神秘人物的身份背景時,黎瑞獨自有了頭緒。她不能百分百地确定真相,所以她先以自己的名義把人給約了出來。

那人很快就應約了。

前往約定的飯店前,黎瑞從廚房裏拿了一瓶鹹金桔出來。這是她浸的時間最長的一瓶,相當入味,效果自然也是最好的。

黎瑞是先到的人,她在包廂裏兀自研究了片刻的菜單,門開了。

溫詩情脫下了墨鏡,沖黎瑞嫣然一笑。

兩個人坐在一個包廂裏太過寬敞,隔得太遠說句話也不方便,溫詩情放下了挎包,順勢坐到了黎瑞的身旁。

當溫詩情一靠近,她身上的香水味就飄了過來,不刺鼻,很好聞的味道。

黎瑞清楚溫詩情的口味,三兩下就決定了要吃的菜色。等上菜的時候,黎瑞把那瓶鹹金桔給了溫詩情。

溫詩情問:“之前你不就送了一瓶給我了嗎?”

“這瓶浸的時間久,效果很好的。”

溫詩情看了看色澤,就大約知道了這瓶鹹金桔的年限,她說:“你給我這麽好的東西,但你想要的東西我已經沒辦法給你了。”

黎瑞被溫詩情說中了目的,也不慌亂,只是看着她。

“因為相機的儲存卡我都掰斷了,給你也沒用了。”

黎瑞又靜了幾秒,伸手給溫詩情添茶,“掰斷了也好,反正到我的手上,它也是同樣的下場。”

溫詩情托着下巴,“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把東西給我,無論你究竟是不是騙我,我都是拿不回來的。”

溫詩情聞言笑了笑。

她雖然了解黎瑞,卻遠不如黎瑞了解她的一半。

所以,她一直很想洞穿黎瑞的真面目。

祝捷會那天晚上,黎瑞作為當局者也許是沒有注意到,又或者是沒有放在心上,但現場一直盯着她的人除了心懷鬼胎的胡徽,其實還有她溫詩情。

但當時溫詩情也說不準自己究竟是懷了怎樣的心思。黎瑞離去後,溫詩情去到陽臺,本來是想看看來接黎瑞的人是誰,卻恰好聽見了樓下傳來的聲音。

進了娛樂圈這麽多年,溫詩情和娛記打的交道數不勝數,她一邊分神留意着樓下黎瑞和胡徽的情況,一邊在酒店的草叢中找到了那個隐藏的攝像頭。

溫詩情叫來了助理去處理一下記者的事情,接着,她依然留在了那個位置,冷眼旁觀着樓下陽臺的一切。

黎瑞最終還是逃脫了,胡徽也發現到了溫詩情的存在。

當胡徽不知天高地厚提出要和她合作的時候,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也許是因為胡徽不配當她的夥伴。

也許,是因為黎瑞曾經是她的夥伴。

溫詩情還沒有徹底地想出原因,助理就拿着偷拍的相機回來了。

助理唯恐天下不亂地笑着:“有了這些照片,要搞垮黎瑞一點都不難。”

也是,畢竟娛樂圈對女人的醜聞容忍度那麽低,這些年來,黎瑞的身上也出過幾次不好的新聞了,如今衆人對她和駱言的戀情幾乎都持着祝福的态度,如果突然出了“疑似出軌”的醜聞,恐怕就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翻身了。

溫詩情默默地從相機裏拿出了儲存卡。

助理繼續慫恿道:“我馬上幫你去聯絡幾個名聲大的記者,争取明天一早就出新聞,讓黎瑞那邊沒時間做應對工作。”

溫詩情沒用多少力氣,比想象中還要輕易就掰斷了那張短小的儲存卡。

助理頓時愣住了。

溫詩情懶洋洋地說:“難道你覺得我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打敗黎瑞?還是,我不耍花招就會輸給她?”

助理不停地搖頭,“不是不是,黎瑞哪會是你的對手。”

“既然你知道,那今晚的事情就好好閉上你的嘴。一旦傳出去了,別人只會以為她的醜聞都有我背後在操作。”

“當然,我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

接下來的漫漫長夜,溫詩情想了很久,為什麽她當時會如此爽快就掰斷了那張儲存卡。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她把儲存卡給留下,都是對她最好的籌碼。

籌碼……又是賭什麽的籌碼?

溫詩情在床上輾轉反側,卻聽到了手機的鈴聲。

當那串號碼顯示在屏幕上,她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腦袋,視線是清晰的,痛覺也是清晰的。

不是錯覺。

然而,駱言在那通電話裏,只對她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幫忙處理了後續那些麻煩事。”

沒有久違的問候,沒有關心她的近況,也沒有絲毫舊情複熾的念頭,就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他的話中有着充足的底氣。

就像是确信着她不會背叛他一樣。

溫詩情的自尊心頓時出來叫嚣了,她高傲地回應:“區區舉手之勞而已,對我來說毫無難度,不客氣。”接着,她迅速挂斷了電話。

這是一通時隔六年她與駱言再次聯系的電話。

說溫詩情對駱言沒有一點念想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也陪伴她走過了青蔥美好的那幾年,她默默無聞時,他給了她相當大的援助。他們曾經也是情意綿綿,恨不得天荒地老。

只是,先放手的人是她。

溫詩情回過神來,對上了黎瑞筆直澄澈的視線,她不由得拿起茶杯,冰涼的茶飲入,像是直接流進了心裏,涼得刺痛。

“茶都涼了吧?別喝,我給你換一杯。”黎瑞把溫詩情的茶杯拿了過來,認認真真地給她再沏一杯茶。

事無大小,黎瑞總是認真。

溫詩情看着黎瑞的側臉,黎瑞一如既往對她關懷備至,但她卻覺得記憶中的那個小助理,真的不複存在了。

她有着她的光芒。

“黎瑞。”

“嗯?”

“如果我跟駱言說我後悔了,他會回頭嗎?”

黎瑞沏茶的動作行雲流水,她專注得仿佛聽不見溫詩情的問題。

直到她把熱茶重新放到溫詩情的面前,她才說:“我不知道。”

茶熱得冒着徐徐的白煙。

黎瑞的聲音就像白煙那樣淡,卻言之鑿鑿:“但是和現在的他一起的人,是我。”

不是“現在和他一起”,而是“和現在的他一起”。

到了這刻,溫詩情還有什麽是不懂的,只是一直以來,她不願意醒悟罷了。

她一直所執念的,是過去那個不可一世卻唯獨對她溫柔體貼的駱言,若最初陪伴她的是一無所有的駱言,她也許不會如此念念不忘。

可黎瑞是真正陪伴駱言從高峰到低谷再走向重生的女人。

——

溫詩情很久沒有試過像今天這樣放開肚皮暢快地吃一頓了。

盡管她的下一部戲開機日期已經迫在眉睫。

期間溫詩情似乎是接到了幾個從國外打來的電話,黎瑞聽着溫詩情用英語流暢地應對着,僅能憑自己高中的英語水平抓住一些關鍵詞,約莫是和溫詩情的歐美新電影有關。

等溫詩情挂了電話,黎瑞問:“又要出國拍戲了?”

“是啊,春節也要在國外過了。”溫詩情笑笑補充道,“……大概勞動節也是。”

溫詩情如此雲淡風輕的口吻,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居無定所的生活。

但也有很多人豔羨她這樣的生活。

接着溫詩情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麽,黎瑞不好打擾她,等到一頓飯結束,她才提醒了一句:“裝着鹹金桔的袋子裏還有配方,你以後可以根據這個配方來弄。”

溫詩情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這次之後,再也不見?”

“我不是這個意思。等你回國以後,我還可以再送你的。”

溫詩情頓了頓,說:“等回國以後,我也應該差不多要搬家了。”

黎瑞聞言怔了怔,回過神來,笑了:“那我們半年後再見。”

溫詩情又是一副高傲的笑容。

“那就說好了,半年後,金焰獎頒獎禮見。”

☆、尾聲

轉眼,五月。

一年一度的國內電影圈盛事金焰獎頒獎禮将于今晚召開。

去年度的電影票房總冠軍《秋與夏》幾近囊括了各獎項的最終提名,兩位主演黎瑞和溫詩情更毫無懸念地占據了最佳女主角的五強席位,盡管另外三人也是實力不容忽視的演員,但業界仍然普遍預測影後将會在黎瑞和溫詩情之間誕生。

不過與溫詩情這個金焰獎的常勝将軍不一樣,金焰獎對于黎瑞來說僅有一次回憶。

慘痛又沉重。

這是黎瑞出道至今有幸參與的第二次金焰獎頒獎禮,星燎工作室的全體同仁都卯足了勁,不停為黎瑞宣傳造勢,甚至不惜花重金給黎瑞在頒獎禮當晚打造出一副影後的行頭出來。

黎瑞是對自己演繹的景夏有百分百的自信,不過當這一年金焰獎組委會對獎項評選标準進行了改革,新的規則一出,黎瑞覺得金焰獎也許離自己又更遠了。

往年金焰獎的得獎結果都是由專業評審投票選出的,但由于評審和觀衆的喜好不時會産生分歧,在分歧日益增大的情況下,令組委會在這一年采取了由專業評審和觀衆共同參與投票的評選流程,評審和觀衆對獎項的投票各占一半積分,最終綜合得分最高者獲獎。

黎瑞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一個具有觀衆緣的人,在觀衆投票這塊,她也許會落後很多,身邊的熟人、一些友好合作過的圈中人似乎也清楚這一點,紛紛在積極地運用自身人脈幫她拉票,就連在星塵工作張卉卉,她雖然不能大張旗鼓地幫黎瑞拉票,但私底下也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會把票投給黎瑞。

有了這麽多人在背後推一把,黎瑞終于覺得金焰獎不再是一個陰暗的噩夢。

金焰獎頒獎禮星光荟萃,饒是會場再大,後臺的化妝間也容納不下上百名受邀出席的藝人,于是有不少人都是在外面做好了造型後再直接過來會場走紅毯。小關也是這樣給黎瑞安排的,她的禮服和首飾都放在工作室,造型師也在工作室裏等着她。

黎瑞是把頒獎禮的造型全部放心委托給了工作室的同事,除了最初試穿的那次,黎瑞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問了。黎瑞推開工作室最裏面房間的門,一套藍色的禮服放在中間,蕾絲長袖,及地的裙擺,是經典又不老土的款式。

黎瑞不由得一怔,因為她分明記得那天她試的是一套白色禮服,雖然也不是特別性感的款式,不過也是露出了肩膀和将近一半的背部的。

這些天來,她也全然沒有聽說過禮服要更換的消息。

一旁的化妝師在觀察着黎瑞的神情,像是在探究她有沒有生氣。

“來了?”

黎瑞回頭,駱言捧着茶杯,倚着牆站着。

“禮服換了?”

駱言一邊喝着水,一邊“嗯”了一聲。

化妝師見狀,連忙借口退了出去,還為兩人帶上了門。

黎瑞說:“我都不知道禮服換了。”

“是我叫換的,就這兩天的事,忘了通知你,抱歉。”

黎瑞在意的點不在這裏,她穿什麽樣的禮服無所謂,她知道他的電影快要上映了,早在一個多月前就開始為宣傳的事而奔波勞碌,兩人幾乎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他卻還要插手幹預這些他明明從來不幹預的小事情。

黎瑞問:“為什麽突然要換禮服?”

“那套白色的穿在頒獎禮上不适合。”

說了就跟沒說一樣。

“為什麽不适合?那天我試穿的時候,大家都說好看的。”

“你穿藍色也很好看。”

“可贊助商的首飾配那套白色的剛好,現在禮服的顏色一換,首飾的搭配又要重新來過了。”

“我都處理好了。”

“駱言。”

“嗯?”

“你不像是這麽任性的人啊。”

駱言聞言放下了茶杯,內心斟酌着話語,準備面對黎瑞的下一句“為什麽”。

然而黎瑞遲遲都沒有開口。

最近的黎瑞逐漸對駱言的問題選擇了保持沉默。

起因是半年前的那天深夜的求婚。

盡管當時的求婚時借着醉意才說出口的,可黎瑞的記憶并沒有因此而模糊。得到駱言的答複後,黎瑞本來以為一切就這樣安定下來了,可黎瑞在那之後等待了好久,駱言仍然顯得若無其事,宛如那場平淡溫馨的求婚只是黎瑞一個人的夢。

剛開始黎瑞是氣勢如虹的,她沒有辦法再說出那些煽情的話,于是為了讓駱言回想起當時的事,她甚至不惜回了一趟老家把戶口簿拿了過來,有事沒事就拿着在他的面前晃悠一下。沒想到這個男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愣是對她的各種明示暗示都無動于衷。

都到了這個地步,黎瑞哪裏還有什麽不懂的。

駱言反悔了。

自從領悟到了駱言的想法,黎瑞松了一口氣,不再去想結婚的事,但心底又像沉着千斤重的石頭。

她原本以為她能夠滿足于現狀的,但事實是她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所以,她再也不會問他了。

黎瑞轉過身去摸新的禮服,即使換禮服是倉促的決定,但駱言也沒有因此而馬虎對待,跟之前的那套相比起來,黎瑞覺得現在這套其實更加适合她。

她突然笑了出來。

不是白色……也挺好的。

——

做好造型、走過紅毯、拍完照片,完成一系列的頒獎禮前-戲後,于晚上八點半,金焰獎頒獎禮正式開始了。

黎瑞作為最佳女主角的候選人,和溫詩情一起分配在了會場最前排的位置。當主持人說完開場白,電視直播進入廣告的空白時間裏,溫詩情跟她咬着耳語:“怎麽剛才走紅毯只有你自己一個人走?我明明看見你和駱言一起坐車來的。”

黎瑞想了想,如實相告:“他說他沒有作品提名,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這是駱言的原話。作為今年國內電影圈的新人導演,駱言即将上映的新作品預售成績相當亮眼,加上過去他在演員方面的成績,金焰獎組委會早就向他發出了邀請通知。然而最後駱言卻選擇了以黎瑞所屬工作室的員工身份參加頒獎禮,座位自然是分配在了後頭,任前頭的黎瑞再怎麽找,也看不見他究竟坐在了哪裏。

廣告時間結束,臺上的主持人再次發話。面對鏡頭随時都可能對準過來,溫詩情只來得及感嘆一聲“真是一個傲氣的家夥”後,便又擺出了一副溫婉的笑臉。

傲氣嗎?也許是吧。不過黎瑞覺得這一點傲氣很好,其實駱言不和她一起走紅毯的原因應該還有一個,他大概是希望大家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而不是他和她之間的戀情上。換做今晚得到提名的人是駱言,而黎瑞什麽都沒有,黎瑞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兩個小時後,頒獎禮終于進入當晚的重頭戲,只剩下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以及最佳影片的獎項結果還沒有宣布。

最佳男主角是和《秋與夏》劇組無緣的獎項,但在此之前已經收獲了不少獎項,算得上是今晚的大贏家。下一個獎項就是最佳女主角了,黎瑞留意到溫詩情默默地拉下了身上的披肩,放眼望去,其他的三位候選人也在做着可能會被念到名字的準備。

黎瑞深呼吸了一口,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到了這一刻,黎瑞無法再騙自己對這個獎項毫不在乎了。她花了那麽多年,終于又再次坐到了這裏,視線的前方就是無比絢爛的舞臺。

最佳女主角的頒獎嘉賓上臺了,是一位資深的大導演,曾經和多達十位金焰獎的影後合作過,由這位導演來頒獎自然相當夠格。

導演簡單地點評了五強今年的表現後,舞臺的大屏幕匿名公布了五強的投票得分,矚目的是,前兩個候選人的得分幾乎遠遠抛離了後面的三個,而榮登第一名的候選人,無論是觀衆投票還是評審投票的票數上,都是實至名歸的第一。

導演慢條斯理地掀開了信封。

“本年度金焰獎最佳女主角是《秋與夏》……”

身旁溫詩情的手伸了過來,黎瑞握住了她的。

“恭喜新的金焰獎影後誕生了。”

會場內頓時響起了歡呼聲。

“——黎瑞。”

短短的瞬間,仿佛有無數的祝福湧向了黎瑞。黎瑞一片恍惚,她只記得溫詩情緊緊地擁住了她。

溫詩情的聲音很真切。

“只有給你,我才心服口服。恭喜你。”

黎瑞突然有了熱淚盈眶的感覺。

在燈光的簇擁下,黎瑞一步一步登上了舞臺,直至中央。

黎瑞從導演的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獎杯,盡管如此,她仍然沒有一點榮譽的實感。

放眼望去,她只看到舞臺下如同有無盡的人影,所有人都在注視着她。

她掃視了一周會場,突然在某一個點聚焦起來。

然後,她笑了。

——

黎瑞靠着椅背,默默地打着盹,剛要入睡,小關就來叫醒她了。

黎瑞擡起頭來,雙眼通紅。

小關扶起黎瑞,“結束了,黎瑞姐,十一個采訪都搞定了。”

黎有氣無力地問:“那現在要去哪裏?”

“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一下,等早上十點了,再開始下一輪……”小關瞄了昏昏欲睡的黎瑞一眼,停下了不住規劃行程的嘴,攙扶着黎瑞往停車場走去。

所謂曲終人散、人走茶涼,也不過如此罷了。

六個小時前,大家只看見了光芒四射的金焰獎新影後黎瑞,但當頒獎禮一結束,密集的拍照采訪洶湧而至,為此黎瑞已經整夜沒有休息,臉上的妝容化了又補,貼身的禮服穿了一整夜,甚至勒得她有些呼吸不順。

一上到車,黎瑞就完全松懈了下來。脫下高跟鞋,拉開了禮服的拉鏈,倒頭就睡。

車內的廣播新聞也在報道着昨晚轟動的金焰獎頒獎禮,她的獲獎感言也都記錄了下來。

獲獎的時候,黎瑞的腦子是空白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麽,只記得一直不停地道謝。

黎瑞捂住耳朵,睡得更沉了。

周圍有來來去去的聲音,她都無暇理會。

直到回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她憑着本能朝那人的胸口蹭了蹭,沾沾自喜地說:“我做到了哦。”

那人笑了一下。

“嗯,你做到了。”

非常自豪的語氣。

“……所以,我也可以出手了。”

嗯?出手?

黎瑞剛打算稍微分出一點神智去思考這個問題,駱言就把她放到了床上,她立刻什麽問題都沒有了,抱着被子,專心睡覺。

然後,天亮了,黎瑞再次被小關的一通電話叫醒,昨晚的十一個采訪是結束了,但今天還有一大堆的通告在等候着她。

黎瑞萬般不情願地翻開被子,正想起床,身旁的駱言壓住了她的頭發,她踢了他一下,沒動,于是又踢了他一下,他才終于翻過身去。

黎瑞在浴室裏刷牙刷到一半才想到,以駱言那麽淺眠的習慣,怎麽可能連她踢他都不醒,而且她漸漸回憶起來,在她下床的時候,他似乎隐秘地笑了一下。

若不是趕着時間,她真是想好好折騰他一番。

黎瑞擰開水龍頭,撲了把水在臉上。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小塊特別冰涼的東西擦過她的臉。

黎瑞懵了好久,舉起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件東西在緊緊地套着她。

她哪裏還需要猶豫,沖出去撲向床上那個裝睡的身影。

“你混蛋!你居然趁我睡着了把戒指戴在我手上,戒指你什麽時候買的?尺寸你又是什麽時候量的?我之前拿戶口簿在你面前暗示了那麽久,你還給我裝看不懂……我還以為你反悔了!”

黎瑞越說越語無倫次。

駱言也裝不下去,起身摟住她,“我什麽時候反悔過答應你的事了?”

黎瑞捶他胸口,“你從第二天起就表現得沒事一樣。”

“我是在看準時機。”

“什麽時機?該不會和金焰獎有關吧……”

“之前我在考慮,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會不會給你的工作帶來難以想象的阻滞——”

駱言的話還沒說完,小關又打了個電話來,說是已經到樓下了。

黎瑞很有氣魄地說:“再給我十五分鐘,我有事!人生大事!我這輩子的幸福就看這個時候了!”

挂斷電話,黎瑞扔開手機,跟駱言一五一十地把話說開來:“結婚後我是絕對不會有什麽不同的,工作的時候照樣會拼命工作,休息的時候也會一樣好吃懶做,無論你再考慮多久,都不會阻滞到我的任何事情。戒指是你親手給我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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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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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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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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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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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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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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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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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修仙狂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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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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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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