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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呢, 都有盲從的心理。蒲葦上了一趟山,收獲那麽老大,村裏人自然也是急着要上山的。
當晚,再是如何舍不得點油燈的人家,都把油燈給點了起來,因為,家裏要連夜趕制上山打獵的工具。這山路兩邊的野物,必然是有數的,別人打得多了,打得早了,
那去得晚了的,肯定就收獲少了。
為此,這時節按理都該下地掙工分的村民們,家中必然會挑出一個最擅長打獵的,連工分都不要了,直接上山去。
但打獵, 是講究技巧的,不是你認為自己能行, 就能打到野物的。尤其射箭, 更是有着技巧。一上午過去,
上山的人不老少,但過了中午了,也就兩三個人有點收獲,這裏面還加了歪打正着的運氣成分。
大家一看, 這不對啊,就這樣的打法,就是打到天黑,跟人家蒲葦比,也是拍馬都追不上的。所以有那腦子靈光的,立刻調轉方向,去找蒲葦了。
陳家院子裏這會兒煙熏火燎的,是蒲葦在弄臘雞呢。昨夜殺雞剖兔,忙活了一晚,可算是把這些野物給收拾幹淨,也放了各種調味品進行入味。今天,院子裏大火架起,再用青葉蓋上,開始烘烤。做好的臘雞,既美味,又不怕壞。
村民看她這麽搞,都不太懂,因為他們一般臘雞,都是靠日曬風熏的。但現在誰都知道她是個能耐人,想着她這麽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也沒質疑,而是急着向蒲葦請教,她具體是在哪裏打的野物,又大概是怎麽打的。
蒲葦覺得說是說不明白的,這種事啊,親眼所見,勝過千言萬語。
她讓一直在她身邊轉悠,沖着那些正在熏制中的野雞野兔,哈喇子都快流得有一碗的小娃娃之二——陳小桃和陳小李,去她屋裏,幫她把弓箭給拿過來。
這頭,因為練武,院子裏的木頭樁子,也是現成的。等孩子們把弓箭拿過來,她就示意其他人往兩邊站站,把前面的地方給空出來。然後拿弓抽箭,目光直視前方,“咻”地一下,那箭一下就射了出去,然後又“砰”地一聲,死死紮在了木樁上。
如她之前所說,你力氣夠大,射出的速度夠快,那即便箭支末尾綁着稻草繩,也不太影響命中率。尤其,狼霧山上那些野物安逸慣了,還沒學會和人類打游擊戰,所以特別好射。
“你們要想去打獵,我是不建議盲目地去的。那樣浪費時間不說,還容易驚吓到附近一帶的野物,讓他們往大山深處跑。我的建議是,你們先練好箭法,什麽時候能穩穩地用箭射中靶子了,那就可以上山一試了。
有些事,急是急不來的。你沒基礎就上山,說不好聽的,基本就是在那做無用功,是事倍功半;但你有了基礎再上山,那就省心省力,屬于事半功倍了。”
大家一聽,可不就是如此,于是紛紛請求蒲葦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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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葦本來這一天也是在院子裏做臘雞的,抽空指點一下他們,沒什麽不可以。但這學箭,也講究天分,能一下就學會的,少之又少。蒲葦指點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不能再由着自己被人叫來換喚去了,這根本就不符合她那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生活理念,所以,她趕緊想了個辦法。
她把陳大河和陳道石都給叫過來,還叫了一個挺有靈性的小姑娘。
“你們三,跟着我好好學,學會了,由你們當老師,教其他人,行不行?”
行!
怎麽不行!
這要正經算起來,他們可不就成為了師父的頭號徒弟了!
三人高興地連連點頭。
蒲葦就專心開始教,讓其他人也別問了,要嘛自己先琢磨着,要嘛,就站在一邊看着。
她挑的這三人,都是比較有天分的,所以教個基礎,也算簡單。等教得差不多了,直接甩手不幹了,自己忙活那點吃的去了。
于是,三位一大兩小的老師,就這麽新鮮出爐了。
這會兒,蒲葦還不知道,她随手挑出來的那個叫做陳文文的小姑娘,恰好是書記的小女兒。這小姑娘一下拔了尖,得蒲葦親自悉心教導,又當了小老師,可把這小姑娘給高興的啊,當晚回去,就把這事學給了家裏人聽,也在接下裏的日子,射箭本事,日益精進,基本上在蒲葦那裏練習半天練箭,再用半天時間上山,時常能打點野物回來,讓書記一家,對蒲葦很是感謝。
不知不覺中,蒲葦就這樣在書記面前,又刷了一波好感,這又是後話。
這頭,蒲葦匆匆把包裹寄出去之後,并沒有閑下來,而是迅速地進入了蓋房子的日程。
不過就是在原來的房子基礎上,再搭邊蓋個小屋,基本沒有技術含量,蒲葦自己都能幹。但是為了加快進程,她還是請了兩個泥瓦匠幫她。
來幫忙的泥瓦匠,表示自己不太懂蒲葦的設計,這竈臺連着石頭床,石頭床再給弄成空心,這是個什麽意思。還有些藏在牆壁中的管子,又是什麽意思。可出錢的是老大,蒲葦表示出了事,她自己全權負責,這倆泥瓦匠,就悶頭幹上了。
蒲葦自然是不會閑着的,自己白天跟着幹的同時,晚上還得查缺補漏,務必要讓這小房子不能再透風了,也務必要讓這不過三十平米,卻分隔開了前後兩間的屋子,做到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其實,要不是怕惹來大家的側目,她自然是想能蓋多大就蓋多大的,到時候,各個實驗室林立,黑科技在裏面跑酷,不能更爽。
可要低調、低調。
就連這蓋房子的錢,怕別人亂猜測,她都公開表示,是用上了自己抓魚的錢,和自家男人寄給她的工資。
于是,就有些人誇陳媽媽轉了性了。對小兒媳竟然會這麽大方了,不死死扣着錢了。對陳媽媽的看法,倒是有了轉變。
但有人表示,攤上蒲葦這樣的兒媳婦,哪個婆家不會對她好。那可是個金娃娃,會給家裏賺大錢的。沒看到蒲葦搭着她原來的房間,又蓋了新的一間屋子,表示要當作自己的工作室,陳家人,包括陳媽媽在內,都沒有流露不爽嗎?
這就是能人,能得讓你心服口服!
而且,人家新蓋的那小屋,後面屁點大的地方,随時能拿來當小廚房,這是沒分家,卻又随時可以自成一家。都這樣了,最反感子女分家的陳鐵牛,卻屁都不放一個。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那陳鐵牛家,哪怕現在不是蒲葦在當家,但是蒲葦在那家的地位,那是絕對低不了的。
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陳鐵牛沒反對,其實最大的因素,是想保住蒲葦是個“神婆”的大秘密。
因為就一層小平房,地方還小,所以蓋起來很快,沒兩天就搞定了。蒲葦學後世的做法,給自己整出的熱炕,就有了發揮的餘地。這頭小廚房東西炖着,那頭熱氣不停往土炕裏鑽,再從煙囪裏導了出去,就很容易可以将新房子進行除濕。
後期,就是裝修的事。
她在那敲敲打打,依舊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突然就又出了大事。
這一日中午,娘家妹妹蒲蘆突然跑來找她了。見了她,那挂着眼淚的臉,更是被撲簌簌的眼淚給打得快要濕透了。
她哭着吼:“大姐,不好了,媽要把四姐給打死了!四姐流了好多的血,嗚嗚……”
蒲葦一聽這話,那拿在手上的錘頭,差點要把自己的手指給敲了。
她沉下了臉,猛地站了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嗚嗚,你別問了,快跟我走吧。”
說完,一邊哭着,一邊使勁來拽蒲葦。
蒲葦沒辦法,只得跟着一起去。那邊道東家的眼珠子一轉,也趕緊打發自己的大兒子,陳大河跟上去。
“你趕緊去給你小嬸嬸幫幫忙,記得,一定要機靈點。”
她男人這麽悶,完全沒法和二弟比,也就大兒子看着有指望。她瞅着蒲葦似乎蠻喜歡她家大兒子的,有什麽事也願意找他,就那教射箭,總共才三個學徒,他大兒子都就占了其中一個名額。
道東家的雖然不太精明,但也有着想讓兒子有個好前程的念頭。
這個家,甚至放眼整個村,目前據她所知,就蒲葦最能掙錢。那讓兒子跟着她,和她親近,準沒跑。
陳大河本就喜歡跟在蒲葦後頭,一聽這話,那肯定是撒丫子就往外跑的,急匆匆追蒲葦二人去了。因為蒲葦太着急了,都幹脆背着蒲蘆,開始跑了。
她跑起來,那就快了,陳大河必須得邁開大步,才能跟得上。
蒲葦一邊跑着,一邊也沒耽誤問蒲蘆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蒲蘆抽抽搭搭着,勉強把事情給交待了出來。
原來,蒲家四姑娘蒲菱跟着下地賺工分的時候,尿褲A裆了,被村裏人給嘲笑死了。蒲媽媽聽到之後,就發火了,不由分說,在蒲菱回家之後,拿起大鏟子,就磕在了蒲菱的頭上。
當下,蒲菱的腦袋就見了血,随後,血流如注。
蒲蘆吓壞了,經過二姐蒲蓮的指點,悄悄出了家門,撒丫子就往蒲葦這邊跑來了。現在,家裏,還有蒲菱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她也不清楚。
“大姐,四姐會不會死掉啊?”
小小的蒲蘆趴在蒲葦的肩頭,用小手死死抱着蒲葦的脖子,眼淚一滴滴地往蒲葦的脖子上砸,砸得蒲葦的脖子熱乎乎的,又很快因為寒風而濕冷冷的,不舒服極了。
但是,她沒有對此表示抗議,她只是堅定地回道,“不會。”
“那會不會……會不會被打傻了啊?村裏就有過小孩被敲了腦袋,然後變傻的。”
蒲葦又很堅定地回了,“不會。”
蒲蘆這下才有些安心了,但還是抱着蒲葦,低低地哭着,嘴裏喃喃着:“大姐,我好怕……大姐,我不要四姐變得像你以前那樣……身子不好了,會被媽媽賣掉的……村裏的童養媳,日子過得可不好了……”
蒲葦皺着眉頭聽了一路,想着這小娃子,年紀小小,想得倒是挺多。但有她在,蒲蘆的擔心,根本就不會成立。
她跑回了娘家,沒想到,娘家院子裏,已經站了一些人。見她回來,立刻又指指點點了起來。
一瞅,就像是在看熱鬧的。
她瞅着那些人有些眼熟,但一時顧不上,更沒心情打招呼,只悶頭往屋裏去。一邊走,一邊開始喊蒲菱的名字。
蒲菱沒有應聲,倒是蒲蓮鑽了出來,歡喜地沖蒲葦招手,“大姐,在這裏,這裏。”
但才歡喜沒兩秒,那漂亮的小臉蛋,就立刻皺了起來,露出了哭模樣。
在蒲葦走近的時候,她小小聲地說:“媽也在裏面呢,還在罵。”
蒲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放下了蒲蘆,就走了進去。然後一看到裏面的場景,她就忍不住炸了毛。
蒲菱,那十一歲的小丫頭,正靠着牆邊站着,腦袋瓜低垂,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張蠟黃的小臉上,刺眼的鮮血,卻幾乎爬滿了她半張臉,在那猙獰地揭露着她曾經遭受的暴行。
那據說應該是被打傷的頭部,此刻蓋着一層草木灰,草木灰上還摻着沒燒幹淨的稻草。看着,該是臨時從爐竈那裏抓的。
只有如此!
仿佛也只需如此,就可以!
蒲媽媽也沒想過給她擦擦臉什麽的,一手拿着一根竹棍,嘴上依舊不幹不淨地罵着,一邊罵,一邊還用竹棍抽一下蒲菱的腿。
“……不要臉,老娘的臉都要讓你給丢盡了……多大的姑娘了,還尿褲A裆,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下地的時候尿……”
蒲葦不知道默默站在那,連躲都不知道躲的蒲菱在想什麽,她只看到,一滴滴的淚珠,無聲的在那低垂的臉上掉落,砸到黃泥地上。然後,蒲菱的雙腳前,那一塊黃泥鋪就的地面,已經濕成了一團了。
蒲媽媽沒看到蒲葦,還在那打罵着。
一邊坐着一個蒲葦覺得很眼熟的老婦人。她倒是看到蒲葦來了,沖蒲葦笑了笑之後,才拉了拉蒲媽媽。
“瞧,你大女兒回來了。”
這樣子,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來勸解的,而是在那看熱鬧的。
蒲葦的腦子,就疼了一下。似乎記憶中,類似的畫面,還有很多。
蒲媽媽這會兒正氣在頭上,聽了老友這話,就氣哼哼的,膽子足的很,轉身沖着蒲葦,也是罵。
看上去,根本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來做什麽?也來看笑話來的?老娘養了你們這些賠錢貨,簡直是倒了血黴了。前頭攤上你這麽個傻子,好不容易你好了,我也不用被人給嘲笑了,現在你四妹又跟着犯傻,當着那麽多男男女女的面,給我尿褲A裆。
她當自己是傻子呢,這麽做,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了?
簡直是豈有此理!一個個都是讨債鬼,不省心的玩意兒!”
說完,蒲媽媽還覺得不解恨,拿起棍子,回身,就又抽了蒲菱一下。
蒲葦看得眉心一跳一跳的,大步走過去,直接就将那棍子給搶了,惡狠狠地甩在了一邊。就甩在了老婦人的腳邊,還把地面給砸出一個小坑來。
你老婦人吓了一跳,臉色變了變。
“哎呦,這蒲葦嫁了人,脾氣見漲啊,怪吓人的!”
說着,還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蒲媽媽這一股邪火,就開始沖蒲葦來,“你幹什麽呢,我教訓四丫頭,還要你來管?可不是你供給她吃、供給她穿!”
她想起上次大女兒把剩下的糧食都給拿走一事,這心裏的火,就更旺盛了,命令她道,“趕緊給你劉姨婆賠個禮。”
劉姨婆,就是指那老婦人了。
但蒲葦聽都不聽,只是走到了蒲菱的面前,蹲了下來,擰着眉頭問她。
“為什麽,忍不住了?”
她刻意放軟了口吻,想套出答案。在她看來,偶爾這麽尿了,算個什麽事。末世真打起來的時候,你還能專門找個廁所尿?不也有好多人,只能原地尿的。
但時代不同,她也知道,為了融入環境,蒲菱的做法,是該禁止的。
蒲菱并沒有擡頭,依舊掉着眼淚,但大概是蒲葦溫柔的口氣安慰到了她,她抽噎着,小小聲地回答了。
“我冷……”
這是什麽答案?
蒲葦有點懵,看到她被尿濕的褲子,突然就伸手去摸了一下。觸手,那薄薄只有一層的褲子,是如此單薄,單薄到這條褲子再往下,就沒有別的保暖物了,只有那光溜溜又瘦巴巴的小腿。
她突然就火了。
偏頭看了下蒲媽媽的褲子,再看看全部圍在門口的她的妹妹們和小弟的褲子。
除了蒲媽媽和小弟的褲子看上去厚實一些,其他妹妹身上套着的褲子,也都是單薄的,可以輕易地被風被吹起、吹彎的。
所以,哪裏是不知廉恥,當衆尿了褲A裆。而是實在是太冷了,就穿着一條薄薄的布褲下地,腿腳都要凍僵了、凍裂了的她,應該是忍不住,鬼使神差地打算撒泡尿,借着尿液的熱度,給自己的腿腳好好暖一暖。
但這狠心的老娘,不問前因後果,不體諒當孩子的難處,竟然就這麽當頭打了下來。打出血了,也不過就是撒了一層草木灰。半點都不心疼且不說,還由着別人在一邊看熱鬧,在那不知道反省地繼續又打又罵。
這哪裏還是當媽的!
這麽心黑手毒,跟某些壞了良心的後娘也有的一比了。
見這便宜老娘重新去撿了木棍,一副要将不聽話的她也給教訓一通的樣子,蒲葦站了起來,一手劈在蒲媽媽的胳膊上,震下那木棍的同時,另一手緊跟着揚了起來,就是“啪”的一聲,甩在了蒲媽媽的臉上,當場就把她給打得愣在了那裏,滿臉不可置信。
一邊,那劉姨婆跳腳。
“你……你怎麽能打你媽呢?你這是不孝,不孝!”
蒲葦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瞪向了她。
“老太婆,我們家的事,你最好別管。我現在要趕着帶我妹妹去看病,顧不上你。但下次,你再不知死活地來我們家看熱鬧,撺掇我媽收拾人,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扔下這狠話,她就一把将蒲菱給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
那老太婆大概是第一次被一個後生這麽威脅,連聲開罵,叫嚣着找人收拾她。
她一轉身,抓起就近的一張小凳子,就沖那老太婆惡狠狠地砸了過去。
老太婆吓得大叫,哪怕蒲葦控制好了角度,只讓那凳子擦着老太婆的身側而過,但因為那凳子在落地之後,瞬間就被肢解了的樣子太過恐怖,所以沒讓那老太婆止住恐懼,尖叫連連。
蒲葦沒管,抱着蒲菱,急步開跑,同時扔下一句。
“你們想來,就趕緊跟上。”
這話,當然是沖着蒲蓮等人說的。蒲蓮等人一聽,自然是趕緊跟着跑的。否則,留下來面對被扇巴掌的媽媽和被吓得變得臉色的劉姨婆,那最終,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就連五歲的蒲菖,都曉得要跑。
不過他腿短,跑不過別人,眼見着姐姐們都跑在了他的前頭,很快就要将他給甩下了,他就急得哇哇哭。
前頭二姑娘蒲萍聽了,到底沒忍心,咬了咬牙,又回過頭來,把這小家夥給抱上了。
蒲蓮見了就哼,“你帶上他幹什麽,媽肯定不會打他。”
蒲萍搖了搖頭,沒說話。
蒲蓮就又是一聲哼,沖小家夥做了一個鬼臉,趕緊追大姐的步伐去了。
蒲葦一路抱着蒲菱,去了楊老大夫家。
好在傷口不算特別深,楊老大夫的醫術也是絕對靠得住的。最後蒲菱腦袋上被縫了幾針,又給抓了一些藥,就算是治療結束。
至于診費,楊老大夫表示,錢不需要,蒲葦看着給他拿些吃的就好了,最好啊,那吃的還能帶點肉。
這也是個人精。蒲葦上次在他這裏拿藥材,表示要泡藥酒,彼此在某些方面,就互相試探過底,所以他開口要東西,也挺大膽。
蒲葦也大膽應了,表示明後日就給他送過來。
然後一行人,就在楊老大夫笑眯眯的注視下,走了。
出了門口,一下心慌的蒲蓮開始問:“大姐,現在要回家嗎?”
天都快要黑了,再不回家,就沒地方去了。
可真的要回家嗎?
回去了,是不是會被打啊?
蒲葦“嗯”了一聲,“是要回家,不過是回我的家。”
妹妹們有些疑惑,蒲葦又進一步解釋,讓他們跟着她,去她婆婆家。
二妹蒲萍是個老實人,憂慮地表示,“這樣好嗎,我們這麽多人?”
她不小了,十六歲,已經是半個大人了。尤其,蒲葦嫁人了之後,這個家,裏裏外外幾乎是她操勞着,這就由不得她不被逼着,快快長大。
“沒事。”
蒲葦肯定的回答,卻依舊不能壓下蒲萍心裏的憂慮。可現在還能怎麽辦。其它妹妹都不想回家去,都表示要跟着蒲葦走。她要是自己一個人回去,肯定也只有回去了,被老娘給揍的份。
憂慮着,卻又企盼着,蒲家的這些孩子,齊齊到了陳家。
陳媽媽迎了出來。因為陳大河這個孩子,早就急乎乎地先跑過來跟家裏說了,表示家裏要來客人。也提了一嘴,蒲家的四姑娘被她媽媽給打了,打得可狠了,流了好多的血。
陳媽媽看重蒲葦,愛屋及烏,對于這些原來大概并不歡迎的兒媳婦的娘家人,這會兒也報以了笑容,并且還對蒲菱的傷情表示了關切。
“哎呀,快讓大娘看看……可憐的孩子,你媽這下手也太狠了,怎麽能沖自己的孩子下這麽重的手呢,真是的……”
那頭,又招呼起要給孩子們做飯,要留他們在這裏吃晚飯。
蒲葦開口攔下了,“媽,我娘家暫時不好住人,我要留他們在這兒住幾天。就住我那屋裏。然後吃飯什麽的,我給他們做。”
陳媽媽明顯一愣。
“這……沒必要吧,就……在一起吃吧,不用分開的。”
“分開吧。”蒲葦微微擰眉,“人多呢,不是就一個兩個。咱家那鍋,煮滿一大鍋,也就只夠咱家自己吃的,再給他們做,就得另起一鍋,怪麻煩的。而且,麻煩多了,就容易讓人不高興了。”
陳媽媽就開始笑得勉強。
“這怎麽會?”
但想到了大兒媳和二兒媳,也明白蒲葦說得對。就算她能按下那別扭,但那兩位,卻不一定。而且,這口子也是不能開的。否則,大兒媳和二兒媳也有樣學樣,也時不時拉着娘家人過來吃吃住住,那這日子,就別想過了。
蒲葦沒再回,拉着因為她和婆婆的對話,而開始顯得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妹妹弟弟們,進了自己的屋。
示意小的把被子掀開,把蒲菱給放到了床上之後,她又示意蒲萍帶着小弟蒲菖稍微避一避,自己拿了自己的衣物,暫時先給蒲菱換上,又把她給塞到了被窩裏。
回頭,她看着那一圈周身灰撲撲,頭發被冷風給吹得散亂,臉蛋也被寒風給吹得通紅,甚至都被吹裂的弟妹們,說道。
“你們想上床的,就把衣服拍幹淨了上來。不想上床的,就自己找地方坐着。蒲萍,你跟我來,幫我燒火。”
蒲萍趕緊應好。就看到自家大姐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把鑰匙,沖着靠牆的一扇門,擰了擰。門開了,後面竟然還有一個房間。
別有洞天!
蒲家孩子們驚嘆不已,保持着孩子們對于探秘的天然熱情,個個也不上床了,更不落座了,而是齊齊湊過來,走到了門後。
再然後,就是一些從未見過的架子、櫃子,以及別的小玩意什麽的。就連那破銅爛鐵,都能吸引得他們湊過去看了又看,又叽叽喳喳地在那議論開。
蒲葦吩咐了一聲,讓他們小心點,別割到手,就随他們去了。
這頭,先是燒水,讓他們各自清理,再是開始煮粥,粥裏,她還放了肉。
小廚房的好處就是,自己打肉,給婆家人分點,她就可以随意處置。尤其打着既然條件允許了,就該自覺點,把該給神官的孝敬給補一補的名義,因為,就之前就那些紅薯粥,也太寒碜了些。
陳家二老沒有不同意的,甚至很鼓勵蒲葦多多孝敬,和神官打好關系。如此,其他人自然就得閉嘴。
這肉一亮相,蒲家人都顧不上在蒲葦的工作室裏探秘了,齊齊扒着小廚房的小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大鍋,好像是一輩子沒見過肉似的。
蒲葦依舊沒攔,更沒有訓,随他們去。
但吃的時候,她是不允許他們敞開了吃的。她體質特殊,可以胡吃海塞,但這些長期在挨餓邊緣晃悠的蒲家人,腸胃脆弱,可禁不起突然的暴飲暴食。
只是哪怕如此,孩子們也覺得滿足不已了,更覺得今天吃的這粥,簡直是太美味了。
“大姐,你現在都可以自己做飯,自己吃了啊?”
甚至還有肉呢。
聰明的蒲蓮一下看到了事情的關鍵,滿臉都是羨慕和不敢置信。
蒲葦笑笑,肯定了她的猜測。
“對啊。所以我跟你說過,女人得自己有本事。你自己有本事啊,就肯定能自己做主。大姐能有今天,也是大姐有本事,自己奮鬥得來的。”
蒲蓮一下激動,猛地沖過來,抱住了蒲葦的手,渴望地看着她,真切哀求。
“那大姐,你教教我,怎麽才能變得有本事。我要跟你學,我也要自己能做主,我也要自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她更想天天都能吃到肉!
蒲葦想了想,點了點頭,卻道,“這個事,不能急,你讓我想想。我會給你,給其他人都想出辦法來的。”
她一一看向了蒲萍他們,甚至包括小屁孩蒲菖。
因為,蒲媽媽重男輕女,這不是蒲菖能選擇的。所以,蒲葦不會傻到因為大人的錯誤,去遷怒一個孩子。而且,蒲媽媽對孩子的吝啬,是哪怕輪到蒲菖,也不會撈到太好。蒲菖頂多是比女兒們吃得好一點,穿得好一點。
但這好,也是有限的。
比如,她檢查過蒲菖的褲子了,瞧着是比蒲菱他們要厚一點,但也是一點棉花都沒有,不過是比蒲菱他們多套了幾條褲子罷了。那裏面的褲子,還明顯是補丁摞着補丁的。
她借用了他們大姐的屍體,又接收了部分的記憶,也得過一些他們的好,她理所應當,該肩負起部分當大姐的職責。
之前是她的失誤,沒顧得上他們。但現在,不會了,尤其在蒲菱竟然會想到靠尿褲A裆來給自己取暖之後。
這真的是被逼到極致了,逼到什麽狗屁的禮義廉恥,統統都得往一邊滾蛋。
而且,那便宜老娘,混賬到根本沒當媽的樣子。她再不出手,這世上,還能有誰,能幫得了這些可憐的孩子!
“你們就先在我這兒安心住着。我先和你們說好,你們現在吃的、住的,都是我掙的,所以,你們是吃自己大姐的,住自己大姐的,你們可以心安理得,不用戰戰兢兢,擔心這是寄人籬下,要看人臉色。
但是,這裏到底是大姐的婆家。我希望,你們都能當乖孩子,看到人,要記得有禮貌,不要吵架。萬一有事,可以先忍着,找我來給你們評理,我會站在有理的一方。
還有,要勤快一點,能幫這個家一點小忙的,比如掃掃地、擦擦桌子、撿撿柴什麽的,也可以出手幫一幫,這樣會讓人覺得你們很懂事,也很能幹,會高看你們,也會在別人面前誇你們。
這些話,你們能記住嗎?”
蒲家人自然是連連點頭的。
蒲葦說的這些,對他們來說,要做到,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且,他們非常珍惜現在的時光,可以吃飽睡好,還不用擔心被打被罵。這是多好的日子啊,簡直跟做夢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想醒來,哪會去做什麽錯事,然後被趕出去呢。
蒲葦又和他們聊了聊,就打發他們睡覺去了。
大炕這會兒也已經燒熱了,蒲葦直接讓他們都睡在了上面。這惹得他們大呼小叫,表示從來就沒睡過這麽熱乎乎的床。
蒲葦示意他們別吵吵,趕緊睡,那邊熄滅了煤油燈,出了屋,和陳家二老聊了聊,嬌小的身影,就再一次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衣食住行,衣排在最前面,那現在蒲葦做的頭等大事,就得先給弟弟妹妹們各弄一套棉衣過來。蒲菱這次的事,實在是太讓她震撼了,也太刺激她的神經了。
這讓她幾乎是逼着自己,連夜頂着寒風往外趕。
同時,她也再次憤怒和迷惘,為這個分明看起來該是和平的年代。明明有好山好水,明明可以勤勞致富,更是明明可以吃飽穿暖,可為什麽,偏偏要對人的能動性進行各種打壓,要将好好的人,好好的家庭,給逼到這個份上!
她不理解!
更覺得憋屈,一種精神上的憋屈!
她這會兒,倒是更願意,回到末世去,去和她的戰友們并肩作戰去,去天南海北随意地暢聊着。閑下來的時候,更可以想看電影就看電影,想打游戲就打游戲,想玩什麽就玩什麽。哪怕她依舊會死,她也覺得能接受。
因為比起憋屈地活着、麻木地活着,她更願意自己自由而又轟轟烈烈地死去。
她其實,從來就沒有融入這個世界過。
哪怕她現在有錢有糧了,但有時候,看着外面的那些人,她的心裏是悲哀的。倒不是她有什麽“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境界,而是,看遍周圍,也找不到共鳴者的悲哀。
這一晚,她真的是頹喪透了!
媽的,這操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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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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