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無缺昏迷
“無缺……”鐵心蘭撲過去,抱住昏迷的花無缺,她的手在顫抖,黑暗中的臉色也看起來蒼白,蒼白中透着淚珠。
淚珠一滴滴流下,她心疼的撩起花無缺的衣袖,那手臂整個已因為蛇毒,而變得青紫腫脹。
“蛇毒未清,就算是移花宮的聖藥,也不能立刻清除那麽多的蛇毒。”
荷露冷冷說出,卻在看到鐵心蘭的表情後,充滿疑慮。她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只相處了幾日,這位鐵姑娘為何會這樣,用情至深,好像認識了公子很久很久。
“是我害了他。”
鐵心蘭陷入深深地自責當中,她過去總是因為小魚兒的事傷害花無缺,她總覺得花無缺很堅強,堅強到可以承受所有,哪怕是為她去死。
她心疼小魚兒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到處被人冷淡,被人笑罵,就算死了,也沒有人記得他,因為大家都覺得小魚兒是壞人。
她卻忽略了,自小生活在移花宮的花無缺,同樣沒有溫情和朋友,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不能做主。越是堅強,越是自己默默咽下一切苦果,就算受到傷害,也不會告訴別人。
過去她總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小魚兒傷害她,她又傷害花無缺。直到她二人大戰那幾日,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蜻蜓速度還算很快,神錫道長連夜叫人将山頂的竹屋收拾幹淨,鋪了幾床被褥,點上明燈,方便他們使用。
小魚兒和花無缺被一左一右安排在兩張床上。那慕容九妹,讓蜻蜓喊峨嵋的人送回去。
鐵心蘭雖然守在小魚兒身邊,那眼卻一直偷偷瞟向花無缺的床上。
荷露移過明燈,拿出外用聖藥仙子香,細細處理公子手臂上的蛇毒。蜻蜓站在一旁,比荷露看上去要擔心許多。
花無缺夢中不太踏實,緊皺眉頭。
鐵心蘭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他們沒有馬上互相傷害,甚至兩個人同時躺在這屋子裏,這是她簡直不敢想象的場景。
鐵心蘭捂住胸口,暗暗給自己肯定:只要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他們一定能避開最後那一戰,兩人永遠都能成為好朋友,再也不會有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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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收拾了手裏東西,淡淡道:“蜻蜓,夜深了,我們走吧。”
蜻蜓點頭:“那公子……”
“公子沒事,需要休息。”
荷露看也不看鐵心蘭,只是出門前,又停頓了一下,側身道:“鐵姑娘,你這朋友中毒不深,醒了便帶他離開吧。”
鐵心蘭苦笑,半晌才道:“好,他醒了,我們就走,他們本不該相遇。”
本該一見面就互相殺害的,因為她知道,花無缺出谷就是得了這個命令,為了他師傅的命令出谷。
蜻蜓荷露守在外面休息,鐵心蘭就坐在裏面,這會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守在花無缺身邊,握着他的手,心疼的瞧着他,伸手撫平他眉間的憂傷。
這憂傷從何而來?
世間最無缺的公子,本該最沒有煩惱。
鐵心蘭不知自己何時睡過去的,直到雞鳴醜時的時候,她才醒了,醒來第一眼卻看到小魚兒。
小魚兒站在花無缺的床頭,捏着下巴打量他,嘴裏喃喃道:“這小子,長的細皮嫩肉,确實還挺好看。”
本來還昏昏沉沉的鐵心蘭,一吓子清醒了,也将手從床邊抽了出來。
“小魚兒!”驚覺自己聲音有些大了,怕被外面人聽見,鐵心蘭又壓低了嗓音道:“小魚兒……你何時醒的?醒了就快離開。”
“急啥。”小魚兒擺擺手,又湊近了打量花無缺。
看到他青紫漸退的手臂,又擡頭瞧了鐵心蘭一眼,撇嘴道:“看來他還蠻聽你話的,你讓他救我,他就救。這是被幾條蛇圍攻了,咬成這樣。”
鐵心蘭綁着臉道:“他是為了救你。”
小魚兒又是撇了撇嘴說:“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我的名字,他要是知道,任我被毒蛇咬死,今晚上就該笑醒了。”
鐵心蘭又見小魚兒這會突然俯身過來,上上下下的在花無缺身上摸索,沒摸到銀兩,只摸出兩瓶藥物。
鐵心蘭一把抓住他那不安分的手,低聲斥罵:“你做什麽?”
小魚兒攤開手,唏噓嘆道:“他這身上,比我屁股還幹淨,出門居然不帶錢。”
鐵心蘭一陣惡心,甩了幾塊碎銀到他懷裏,“拿着快走。”她是真不知道,小魚兒還貪財。
小魚兒收了銀子,又是一陣嘆息道:“唉,也就移花宮能教出這種純潔無瑕的孩子,救人之前,居然不調查一下被救的是什麽人,落了個現在的下場。鐵心蘭,你說,我現在就幹掉他,是不是從此一勞永逸了。”說話中,他突然抽出匕首,懸在花無缺臉前,考慮紮他身上哪處更好。
鐵心蘭瞪大眼睛道:“你瘋了!”
小魚兒咂咂嘴,摸着匕首道:“你說過,他出谷就是為了殺我,他既然要殺我,我為什麽不能在他殺我之前先殺了他。”
鐵心蘭氣道:“他與你無冤無仇,你們以後還會是朋友。”
小魚兒冷冷一笑:“無冤無仇?他那兩個師傅是殺我父母雙親的仇人,她們讓我嘗了失去雙親的痛苦,我為何不能讓她們有喪子之痛。況且,這小子又是那移花宮唯一的傳人,我殺他正合适。”
小魚兒雖然還笑着,他的雙眼卻充滿了複仇的火焰,失去雙親的痛苦。
鐵心蘭呆愣住,她光顧着不要他們再有矛盾,她卻忘了,縱是花無缺不殺小魚兒,小魚兒與移花宮有仇,遲早也會殺上移花宮。
花無缺不殺小魚兒。
小魚兒卻要殺花無缺。
終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鐵心蘭縱身跳起,攔在花無缺身前。重生前,她多次這樣保護小魚兒,花無缺也在她的逼迫中步步退讓。如今,這一切都反了。
可鐵心蘭不怕,她從來都不怕。
“你要殺他,就先殺我。”
小魚兒默然半晌,就直直的盯着鐵心蘭。
雄雞已第二聲鳴響,東方有了一絲光亮。
“你讓開,我現在還不想傷你。”
小魚兒手勁極大,拉過鐵心蘭就是一個踉跄,他手中匕首同時落下。
鐵心蘭反手切過去,那一掌使出全力,紮紮實實的打在小魚兒的臂膀上,他手中匕首就此被打飛出去。
小魚兒見狀,同樣回擊。
兩人掌掌相抵,拳拳相擊,一時間你來我往,打的不可開交。
“你說過,這人是我此生宿敵,早打晚打都是要打,為何阻我?”
“你們是宿敵,可他如今手無寸鐵,昏迷不醒,你怎麽能趁人之危?小魚兒你太卑鄙了。”
小魚兒冷笑:“我自小惡人谷長大,可學不來他們移花宮的那套光明。這蠢蛋如今毫無防備的躺在這裏,機會難得,我可要好好把握了。”
“你!你!”鐵心蘭氣急,拳頭更加打的毫無章法,“我真是看錯你了,我多嘴,我對你說的那些,結果就是讓你乘他不備,對他下黑手。”
小魚兒一邊避開她的拳風,一邊變化身形,仰着臉道:“這麽關心這個人,我看你對我說的還瞞了不少。你是不是喜歡他?你明明喜歡他,卻還處處留情,我看你也不是什麽正經女人。”
“你,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她都是為了誰,都是為了誰把自己弄成現在這樣。
小魚兒的那句話徹底破了鐵心蘭的心防,令她呆在原處,眼角噙出淚水。她那一生已哭過太多次,很多次都是為小魚兒哭的,小魚兒的話尖酸刻薄,從來不會心疼她。
重來一次,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了,可小魚兒總能說出戳她傷口的惡毒話來。
剛剛那場打鬥,使得小魚兒又站到花無缺的另一邊,他現在只覺得花無缺是個麻煩,必須要馬上解決的麻煩,一想到這,他又重新去撿起地上的匕首。
床上的花無缺,這時候卻動了一下。小魚兒的手中已拿着匕首,他要等花無缺再次睡沉過去。
幽幽燭光下,花無缺那眼卻緩緩睜開了。
安安靜靜的模樣,那眉眼,那臉,那雪白的衣衫,小魚兒不得不承認,他确實是人間少見的美男子。
“你好了麽?”他的聲音溫婉,醒來的第一句話,卻是關心小魚兒的傷勢。
小魚兒扯着臉皮,将匕首藏到身後,湊近他笑道:“我好了,我好的很,花公子,你可真是活菩薩,你自己都傷着的,還來擔心我。”
花無缺淡淡的瞧着他,臉上露出無力的笑容,似用了很大力氣說出:“那就好,抱歉的很,我恐怕不能再和你說話了。”
那眼竟又閉上了,他蛇毒未清,身子很無力,剛剛也只勉強清醒一小會。
小魚兒只覺得那笑容很讨人厭,好像一瞬間就柔化了他心底的仇恨,讓他提不起勁,不想再殺他。
鐵心蘭擦着淚道:“你瞧見了嗎?他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對任何人都好,只要我們不告訴他,你的名字,他不會傷害你。你可以躲着他,你的仇人是他的師傅,不是他。”
小魚兒冷哼,躺回自己的床上,枕着手臂道:“沒意思,這種人殺起來沒勁。我也不知他是真善良,還是假善良,也許他早就醒了,聽到我們的談話,才裝成這樣。罷了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完,小魚兒閉上眼睛,也開始打呼了。
獨留鐵心蘭坐在床邊,心裏暗暗後悔,不該讓小魚兒知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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