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江南大俠
只是輕輕的貼着,鳥啄似的,不帶任何其他的情感。
花無缺已呆在原處,仿佛有釘子釘住了他的腳,臉上的淚痕也因為驚吓而幹涸。
江小魚,居然吻了他?!
小魚兒慢慢睜開眼,離開他的唇,目光閃動,忽又笑道:“你怎麽傻了?第一次被人親嗎?”
“你!”花無缺這會徹底清醒了,臉色變了變,忍下拳頭,咬着牙道:“這是你的惡作劇麽?”
“傻瓜。”小魚兒長長嘆了一口氣,凝目注視他,認真開口道:“這不是惡作劇,花無缺,我喜歡你。”
小魚兒承認,他本來并不想和他發展這麽快,可剛剛看他那傷心的表情,等小魚兒發現的時候,自己已經忍不住吻上去了。
“我喜歡你,對你的喜歡不是父母對孩子,朋友對朋友,而是,男女間的喜歡。花無缺,我想和你成親!”
花無缺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幾乎全身顫抖,他的拳頭幾乎捏不住。他本來能接受的就是,小魚兒對他的惡作劇,而現在,他只覺得匪夷所思。
比鐵心蘭對他坦白,比自己重生,還要匪夷所思。
小魚兒難得的溫柔一次,花無缺只覺得心頭一震,像一場恐怖的惡夢!
他曾經想過無數次兄友弟恭的場面,沒有哪一次是像今天這麽令他震驚,讓他害怕。
讓他無法正常的思考!
“這不對!這不對!不應該這樣。為什麽會這樣?”花無缺已慢慢向後退去,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只望大地開出一道縫,将他永遠吞沒。
江小魚,他的親兄弟居然喜歡他,對他是男女間的喜歡,究竟他哪裏做的不對,才會讓小魚兒對他有這種錯誤的感覺。
花無缺的眼色,實在令小魚兒心碎,他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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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缺立刻大聲喝道:“你不要過來!”
小魚兒看着他驚恐的動作,心下一酸,眼圈紅了,卻還倔強開口:“男人和男人也是能在一起的,你怕什麽?你要是,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直接說,何必這樣?”
花無缺的嘴唇幾乎顫抖,他努力将他們是親兄弟的事咽了下去。
“但是,但是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小魚兒始終不甘心,大聲道:“你明明也是喜歡我。峨嵋山,你說陪我一起死。紅葉山莊你抱我回屋,甚至我病了畏寒,你脫了衣服給我暖了一夜……你不喜歡我,你為什麽要做這些?”
花無缺已閉上眼,不想再去回想。那晚小魚兒病得厲害,蓋了幾層被子都喊冷,他确實脫了衣服貼身給他暖了一夜。
原本這事他以為小魚兒不會知道,甚至紅葉山莊抱他回屋那件,卻沒想到,小魚兒出自惡人谷,警惕性之高,別人對他做的事,他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喜歡無外乎性別,是男人又怎樣,過去帝王家也有喜歡男人的。你對我的好,難道真的是因為鐵心蘭嗎?你為什麽不能試着喜歡我?”小魚兒幾乎卑微的祈求了。
“總之,不可以!絕不可以!”
花無缺心如刀割,他拼命捂着耳朵,拼命搖頭,在小魚兒的目光中,他的身影漸漸遠去,片刻已不見蹤影。
小魚兒還想追他,可他武功與小魚兒不在一個層次,小魚兒此刻休想追上他。
天已暗了,冷風吹着那棵樹,樹上那白色冠帶随風飛揚。
小魚兒的眼中已流出淚來,他癱坐在地,忽然大聲罵道:“花無缺!你這個懦夫!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
過了很久,他又自己擦掉眼淚,堅強的爬起來,忍着悲痛道:“江小魚,你這個蠢貨,你跟個木頭說什麽喜歡,人家根本不領情。花無缺,姓花的,你個烏龜王八蛋,就算我喜歡你,也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歡我,跟我沒關系。”
但是,真的心疼的好像要碎掉。
斜陽若影,遠處候鳥歸林,大地已然寂靜,周圍再無一人。
廟宇的匾額上寫着【月老廟】三個紅字,那棵樹,也只能是求姻緣的樹。
鐵心蘭醒的時候,小魚兒剛回去,只有他一個人。
夜裏起了風,天空悶了兩個響雷。江南的春,時有雷雨,眼瞅着恐怕快要到梅雨季節。
鐵心蘭沒看到花無缺,有些擔心的詢問小魚兒,“他呢?”
小魚兒眼中落寞,他暗中搖頭,嘴裏沒有說,也懶得說。
鐵心蘭不甘心又問:“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嗎?他去哪了?為何沒和你一起回來?”
小魚兒擡頭看她,忽然生氣怒道:“你付我錢看着他了嗎?他一個大活人,愛去哪就去哪,關我屁事。”
鐵心蘭看他這個樣子,也怒了道:“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我不就是問你兩句話,至于這麽生氣!我看無缺肯定又是被你氣走了,我一不看着,你們就這樣,天生冤家。”
小魚兒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罵道:“對對對!他就是被我氣走的!那個娘娘腔,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我巴不得他趕緊滾,天天死皮賴臉的跟着我,走哪都讨厭!我告訴你,你那無缺公子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你!”鐵心蘭先是驚了驚,她沒想到小魚兒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居然罵的這麽難聽,當下又氣又惱,指着小魚兒失聲道:“你這家夥!你這小壞蛋!他救過你,你怎麽能這麽罵他?”
小魚兒兇神惡煞的瞪着鐵心蘭,罵道:“我不僅罵他,我還要罵你。你自以為是,以為自己能操控一切,以為我們都是木頭,都要乖乖聽你的。你想把一切都做的完美,可你的做法只會越弄越遭。”
“那娘娘腔倒了黴,才會被你喜歡。你把他耍的團團轉,他甚至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他的仇人,我就是他要殺死的江小魚!”
小魚兒口才很好,惡人谷出來的小壞蛋,就算罵人不帶一個髒字,也撿最惡毒,最傷人心的話來說。
鐵心蘭整個人就像挨了一鞭子,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凄然一笑道:“我本來以為我已經足夠堅強了,畢竟是經歷過兩次的人。江小魚,總是傷別人心的人,總有一天,也會有自己傷心的時候。”
小魚兒不說話,冷着臉。
鐵心蘭努力挺直身子,下了床,冷冷道:“既然你不知道他在哪,我自己去找他。找到以後,我們就此分開吧,我再也不會管你的事,你,你躲遠遠的,也不要被我們看到。”
小魚兒還是不動,既不動,也不說話。
鐵心蘭自他身邊走過,只留下一句,“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我不該瞞着他,不該讓你們在一起。”
豈止是錯了,三人的心,都迷失了自己。
後半夜還是下了雨,雨水又大又急,窗戶被打的噼裏啪啦響,雨夜的風嗚咽着似哭泣中的女人。
客棧的房間忽然變得好大,沒有那麻煩的兩人,耳邊清靜多了。
小魚兒似乎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他晚上又吃了一整只雞,睡在寬敞的大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又開始起來吃飯。
他感覺自己胃口也變好了。
那是自然,因為沒有那些煩人的家夥。
這一次,他是真正自由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江玉郎找到他。
江玉郎的臉上還挂着一臉虛僞的笑容,小魚兒突然發覺,江老弟還是蠻可愛的,長的又白又俊,和他鬥智鬥勇也非常有趣。最重要的,當然是,江玉郎不像那兩個,總膩歪的要命。
小魚兒磕着瓜子,翹着腿笑道:“喲,這不是鼎鼎大名的江公子嗎?”
“大哥真是擡舉了,小弟在大哥面前哪敢自稱江公子。”江玉郎一臉的敷衍讨好。
小魚兒冷哼道:“你的那群狐朋狗友呢?”
江玉郎陪着笑臉道:“他們有眼無珠得罪了大哥,真像大哥說的,既是狐朋,又是狗友,所以我聽大哥的話,離開他們了。”
小魚兒哼笑:“你此番前來,恐怕不單是為了這些話吧。”
“自然自然。”江玉郎笑道:“大哥肯定不知道,有人做東,在玉東樓點了一大桌子好菜,點名要給大哥接風洗塵。”
小魚兒又笑:“看來吃白食的機會還沒有用完,我要是不去,是不是就對不起自己的肚子。”
江玉郎道:“大哥去了,就是擡舉他們。但是,這次我爹作陪,聽聞大哥諸多照顧小弟,救過小弟多次性命,所以讓小弟一定要帶大哥前去,濃重感謝大哥。”
小魚兒一聽江別鶴居然也在,頓時來了興趣,但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既然這麽盛情邀請了,那我勉為其難給你爹一個面子。”
江玉郎氣的咬牙,賠笑道:“小弟替爹爹,謝謝大哥。”
小魚兒冷冷笑道:“謝字不敢當。聽聞自大俠燕南天過後,唯一能擔當‘大俠’之名的正是江南大俠江別鶴,如此英雄人物,兒子卻是個鼠輩,我倒真想看看他是個怎樣的人。”
江玉郎皮笑肉不笑道:“大哥真愛說笑。”
心裏暗暗笑道:笑吧,待會就看你怎麽死。
外面天色昏暗,已是午時,各家酒樓都飄了飯菜香味,小魚兒肚子好像真的餓了,腳步不由加快。
江玉郎緊跟後面開口問道:“大哥,花公子和鐵姑娘怎麽不在?”
小魚兒冷哼:“怎麽?吃飯也喊他們了?那我可不去。”
江玉郎連忙道:“沒有沒有,小弟就是好奇問一問。”
武昌的玉東樓是長沙那家的分店,隔了好遠,已聞到玉東樓裏飄出來的香味。
樓下站了不少打手護衛,等他們上了樓。
又看到樓上一張大桌前,站了幾個中年人,他們皆四五十歲,穿着講究,儀态威嚴,身上氣質不凡,顯然都不是閑雜人等。
而昨天那些江玉郎的狐朋狗友們也在,不過是低眉垂頭,立在那些人身後,一個個看上去十分老實,和昨日判若兩人。
那些中年人當中,還衆星捧月的圍着一人,從小魚兒的角度看,只看到那人身穿青衫。
等他轉過身來,小魚兒又覺眼前一亮。
燈光下,只見此人眉清目亮,面如冠玉,他含笑上前,潇灑至極。
不虧為“江南大俠”!和他身邊那些人比起來,氣概更為不俗。
以他為首的幾人,走到小魚兒面前,抱拳笑道:“鄙人江別鶴,這位莫非就是海大蝦,海少俠?”
小魚兒眨眼笑道:“我就是。”
江別鶴身邊的玉面神判道:“我等受一位武林前輩所托,要我們對海少俠務必盡到地主之誼。”
小魚兒環顧四周,眼看江玉郎那些朋友連頭都不敢擡起來,臉上必定有趣極了。
忍不住拍掌笑道:“哈哈,兒子們嘲笑我,老子們卻親自出來迎接我,真是諷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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