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心灰意冷
花無缺一手扶着橋墩,勉強支撐自己的身子。視線朦胧中,他卻笑了,笑自己愚蠢,比任何人都要自以為是。
重來一回,他不是他,江小魚也不是原來的江小魚。
他到底在追求什麽?才導致現在這可笑場面。
“花無缺!”
耳邊聽到小魚兒的聲音,花無缺回過頭來,下一刻,一個人影沖過來,從後面緊緊抱住他。
花無缺縱是快站立不住,卻還是一臉怒火,用盡全力掙開他的懷抱,踉跄後退,目光悲憤中已破口而出:“滾!”
小魚兒立在原處,那眼中已全是心疼他的神色,他顫着聲道:“花無缺……你受傷了,讓我照顧你。”
對現在的花無缺來說,小魚兒無異于毒蟲猛獸。
不等小魚兒上前,花無缺又後退兩步,嘶聲大罵:
“滾!滾——”
小魚兒呆了呆,臉上滿是倔強,半晌過後,他仰着頭,咬牙大聲道:“我不走!我不走!姓花的,你休想趕我走,我死也要留在你身邊。”
花無缺怒道:“你不走?好,我走!”
他還沒有轉過身,小魚兒又再一次沖上去抱住他,拼命抱着,拼命喊道:“就不走就不走,我不走!你也不準走!花無缺,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不要你走!”
小魚兒像個拼命要糖吃的孩子,花無缺用盡全力,推他兩下都推不開,反而是小魚兒抱的越來越緊,幾乎将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
“閉嘴……你閉嘴……”花無缺罵聲越來越小,漸漸快聽不見,他幾乎快暈過去,他已無力再推開江小魚。
小魚兒察覺到異樣,松開他,卻見他臉上酡紅厲害,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身上熱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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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将他摟進懷裏,飛快伸手一探他的額角,他額角燙的像火。
“這回,倒是你病了。”
将花無缺架到肩膀上,小魚兒已扶着他去找客棧。
還好自玉東樓之後,他知道花無缺不會回客棧找他,所以他一路跟随,偷偷看着,直到看他站在橋上,再也走不動。
小魚兒甩了一錠銀子,讓店小二去買了藥回來炖,他學着之前花無缺照顧他的樣子,雖然動作都笨拙的很,他幾乎沒怎麽照顧過人,除了當初第一次遇到鐵心蘭。
原本花無缺受涼也只是小病,照顧兩天也就沒事,可小魚兒卻怕的很,他不停的發抖,連端藥都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花無缺得的是不治之症。
花無缺睡了兩天,小魚兒就在床邊照顧了兩天。
他睡夢中眼珠轉個不停,時而皺眉痛苦,時而表情安詳,但口中卻一直迷迷糊糊喊着“小魚兒”這個名字。
小魚兒就一直握着他的手,聽他喊着,心裏卻很高興。
“看吧,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卻偏偏不承認。愛一個人,真的有那麽難嗎?”
到了第三天,花無缺面色已恢複正常,他躺了兩天,全身無力,嘴唇也幹的厲害。
這兩日他也迷迷糊糊醒了幾次,卻無法睜開眼,只感覺自己跌進一張大網裏,由各種夢境編織的大網,從一個夢裏,跳到另一個夢裏。
夢中時而見着自己小時候,一個人寂寞的坐在桌前。
時而夢見那對老虎夫婦各種使詐,害他中了招,狂笑不止,又跌入蘇櫻的陷阱裏。
時而,夢見小魚兒坐在洞底,仰頭對自己微笑,自己卻拿着劍,手刃了他的性命。
“你知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嗎?”
小魚兒坐在星空下,扭頭對他笑道:“死很簡單,解脫了自己,但是卻讓留下來的人痛苦萬分。”
他一直,想要補償的是那個死在他手裏的小魚兒,那才是他的兄弟。
等他醒的時候,有一條濕熱的毛巾正在擦他的臉,花無缺立刻驚醒,擡起手一把揮開對方。
毛巾掉到地上,小魚兒有些吃驚的瞧着花無缺。
花無缺掙紮着想爬起來,他剛醒,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不需要小魚兒推他,他又倒了下去。
小魚兒面色不忍,開口勸道:“我不碰你,你別亂來,乖乖躺好。”
花無缺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眼中猶見着毒蟲猛獸一般,瞪着小魚兒,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滾!”
小魚兒居然乖乖聽他的話,乖乖走出去。
花無缺重重呼吸着,倒回床上,他剛剛看到小魚兒臉上挂着黑眼圈,臉色也不好。
都是為了照顧他,可他已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小魚兒,待在這裏片刻他都覺得難受。
他們兄弟二人,本該有一人和心蘭在一起,不管那人是誰。可如今,小魚兒卻将他們之間的親情誤認成愛,本不該有這樣的事發生。
可過了不到一刻鐘,小魚兒又推門而入,他手裏端着藥,臉上挂着笑,道:“小花,來,乖乖吃藥,吃了藥才好得快。”
花無缺臉上那厭棄的表情,小魚兒竟像是全沒看見,就坐到床上,笑嘻嘻的舀了一口冒着熱氣的湯藥,笑嘻嘻的看着他道:“乖乖吃藥,不吃打屁屁哦。”
小魚兒一向樂觀積極,就算遇到任何困難,他都能笑着面對。就算花無缺狠心拒絕他,甚至罵他滾,他都不怕。
見花無缺還沒有動作,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是不是沒力氣吃藥?沒關系,我來喂你,反正這事你昏迷的時候我也做了不少。”
說着,自己含了一口湯藥,慢慢向花無缺湊近。
花無缺那臉,立刻胯的更厲害。一想到自己昏迷時,小魚兒口對口喂他湯藥,他立刻只感覺胃裏一陣惡心,将小魚兒那臉推開,咬牙怒道:“你夠了!江小魚,你……”
小魚兒自然沒有那麽做,他現在還很恨他,他要那麽做了,這輩子都別想花無缺再給他好臉色。
為了讓花無缺乖乖吃藥,小魚兒笑的可愛道:“身體好了,我江小魚任你打罵,殺了我也沒關系。但你要是始終不好,我可要扛着你回惡人谷,做我媳婦了。你如今這樣都是我造成的,我要對你負責。”
花無缺寒着臉,他的嘴唇幾乎顫抖,只見他從小魚兒手中奪過湯藥,一口氣不換,直接灌進嘴裏,又扔給他空碗,直直躺下去,背對小魚兒。
他如今連看都不願意看對方,但小魚兒已看到他肩膀氣的發抖。
小魚兒就坐在床邊,癡癡看了一會,對付花無缺這樣的君子,就得慢慢來,慢慢讓他接受自己。
感情這事,本來就不能強求。
小魚兒又說:“吃藥去病,吃飯有力氣,某人要是想一直躺在床上,當我沒說。”
花無缺雖然躺着,那眼卻并沒有閉上,他聽到小魚兒推門出去的聲音,過了一會,又進了屋,屋裏立刻飄了飯菜香味。
“我走了,我實在也要休息一下,幾乎兩天沒合眼。”
花無缺聽到他再一次出門的聲音,過了很久,都沒再回來。
現在是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窗戶是開着的,一縷光線照進屋裏。
床邊有一套幹淨的白衫,破處被縫好了,是兩天前他身上穿的那套,已被小魚兒洗幹淨了,床底擺了一雙新靴子。
花無缺扯開自己的衣服,腰上的傷已包紮了,他又仔細查看身上手上有沒有別的印跡。
他當然知道,江小魚不會在他昏迷時候,趁人之危。可他要親自看了才能放心,畢竟他兄弟……不,這惡人谷出來的小惡魔,對他做什麽事都有可能。
花無缺在床上躺了半天,等身上慢慢有了力氣,他又開始盤腿打坐調息內力。
這段時間,江小魚也進出兩次,每次都是放藥和食物,他們之間連話都不說了,也沒有眼神交流,完全像個陌生人。
等到第二天一早,花無缺已穿好衣裳下地走動。
他推開房門,江小魚卻坐在門口,翹着腿嗑瓜子。
嗑一口,丢一片瓜子殼。地上已滿是瓜子殼,就好像江小魚那同樣迷茫又碎了一地的心情。
他平日嘴就閑不住,不是在調侃,就是在吃東西。
房門的“吱呀”聲,令江小魚回頭,可還沒看清花無缺那面無表情的臉,房門又“啪嗒”一聲重重關上了。
小魚兒碰了一鼻子灰,委屈的摸摸鼻頭,大聲嘆息道:“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不要偷偷摸摸的。”
店小二覺得這奇怪的客官,真是相當自戀,房裏那個讨厭他讨厭的緊,他還死皮賴臉的貼着人家。不過那客官給了他一錠銀子,長的其實也不讨人厭。
江小魚就在門口守着,沒辦法大大方方出去。花無缺在屋裏轉了兩圈,他得想辦法擺脫江小魚。
忽然這時,他聽到有人大聲呼喚:“江大俠!快看是江大俠。”
“江大俠才剛來這裏兩天,就要回去了嗎?”
花無缺推開窗戶,客棧裏也有別人探頭去看,樓下也湧現不少人頭。人們熱熱鬧鬧談論“江南大俠”,不時發出一片欽佩之聲。
絕世無雙江別鶴,名氣之大,僅次于大俠燕南天。
很快一輛大車自東面而來,車窗上竹半卷,裏面隐約能看到兩個人影,打馬的是個經驗豐富車夫。
馬車行駛不慢,花無缺縱身躍起,追了過去,趁馬車消失之際,跳了進去,一氣呵成。
江玉郎低頭想着那本秘籍上的東西,越想越氣,那本假秘籍他練了兩天差點走火入魔,真秘籍肯定還在那臭小子手裏。
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逮到那小崽子,逼他交出來。
可父親在安慶那邊還有事,今天就要帶他回家。
“那個江小魚雖然狡猾多端,但只要他在江湖一天,你還怕遇不到他嗎?”
父親的話猶在耳邊,江玉郎正想的出神,突聽車門“格”的一響,仿佛有風吹過,等他擡起頭,對面位子上已坐了一個人。
蒼白俊美的臉上,帶着種說不出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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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算了,貼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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