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葉柏念聽到沈故給沈母請假, 稍微愣了一下:“你媽媽生病了?嚴重嗎?”
“沒什麽大問題,是老毛病。”
沈故提起沈母的病情,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脖子, “我媽媽以前做過挖藕工, 懷我那會兒還在水裏一泡就是一天,兩條腿染了風濕。”
沈母年輕的時候有身體素質撐着, 風濕還不算太嚴重。
現在年紀大了, 再加上最近氣溫驟降, 一夜入冬, 沈母擺攤賣菜的時候雙腿着了涼, 又腫又疼, 這兩天更是連路都走不了了。
“我讓她去醫院看看,她嫌要花錢,死活不同意, 自己每天讓菜市場東面擺攤的江湖騙子替她針灸。我說這樣沒用,但我媽媽不聽……葉老師……”
沈故欲言又止,“您能抽空打電話勸勸她嗎?我感覺,我媽媽她還挺聽您的話。”
江湖騙子。
葉柏念聽到這四個字拳頭都硬了,立馬答應下來:“好, 等一會兒開完家長會, 我陪你一起去你家勸你媽媽。”
沈故有些不好意思地“啊”了一聲:“這樣會不會太麻煩您了?”
“不會。”
葉柏念唇角勾着, 聲音卻又冷又沉,“我還挺想去會會那個江湖騙子的。”
敢騙她學生的家長, 看樣子是嫌自己活得太自由, 想去監獄體驗兩天不自由的生活。
……
葉柏念一進教室, 看到穆尚澤的座位上坐了一個熟悉的人。
她當場愣住, 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教室, 又特意退出去到門口看了一眼,的确是她的二班。
重新回到教室,再一看,她的雙胞胎哥哥葉安文的确坐在穆尚澤的位置上:“葉安文,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葉柏念最近這兩個月過得太順利,都要忘記自己還有個不着調的哥哥了。
葉安文看到她,同樣嘴角抽搐:“念念?你是小澤的老師?”
他想在富婆女友面前多刷刷好感度,才自告奮勇地特意飛回國,給富婆女友的兒子來開家長會。聽說富婆女友說兒子的老師好像是姓葉,他還覺得挺巧,沒想到女友兒子的老師,竟然是他妹妹!
葉柏念沒理葉安文,徑直走上講臺開始今天的家長會。
兩人的互動落在其他家長的眼裏,大家都有些一頭霧水。
上官奉忍不住嘀咕:“葉老師和穆尚澤他媽的新男友認識?穆尚澤他媽是故意找了個熟人來找葉老師套近乎,還是……”
“哎呀,上官先生,您沒聽到嗎?那個小白臉也姓葉,他和葉老師說不定是親戚呢~”
齊琦媽媽插話,染了蔻丹的手指捏着下巴,看看葉柏念,又打量打量葉安文,“我覺得,他倆長得還挺像的。”
上官奉哼笑出聲,沒開口接腔。
津海豪門圈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齊琦媽媽出身不光彩,當年還上大學的時候扒上了年齡能做她父親的齊琦爸爸。
可惜齊父的原配手段強硬,齊琦媽媽在齊父身邊耗了将近二十年,現在還只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婦。
最近這幾年,齊父和原配年齡越來越大,身體也每況愈下。
她倒是跑出來跳得越來越歡了,每天以“齊夫人”的身份自居,豪門圈的人都把她當成個笑話看。
有人一向看不慣這位“齊夫人”,語氣帶刺:“齊夫人,你不混津海豪門太太圈,可能不太了解,這個葉安文家是做房地産的,以前全靠席氏的救濟才能撐得下去。現在嘛——”
說話的人撇撇嘴,繼續道:“席氏破産了,他家也跟着倒了,要不然,他能腆着臉當穆尚澤媽媽的小白臉吃軟飯?”
再說葉老師,要多有錢就有多有錢,要是真和葉安文家有親戚關系,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家破産?
對此,葉柏念表示:可以,她父母家破産,關她什麽事:)她和他們不熟。
……
葉柏念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
她只是大概說了一下現在的班級情況,還有每位同學的大致表現,前前後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宣布了散會。
底下的家長聽到她的這句話,誰都沒有動。
見大家都沒走,葉柏念微微怔忪,還仔細回憶了一下會議中有沒有漏下什麽細節。
很好,沒有。
家長不走算了,反正她要走了,沒人能阻止她下班^O^
“葉老師!”
一道柔柔的女聲在她出門前一秒響起。
葉柏念停住腳步,看向祝凱媽媽,只見對方從課桌抽屜裏抽出一個金燦燦的大禮盒。
“葉老師,我聽小凱說,您特別喜歡吃甜點。我上午特意讓家裏的甜品大師做了一些,都是他最近研究的新品,您嘗嘗?”
緊接着,其他家長也紛紛掏出自己藏了一下午的“賄賂”。
“葉老師,我家花園裏培育的黃金蘭花開得特別好,我端來兩盆,您看是給您放辦公室還是……”
“葉老師,我聽一伊說您對數學特別有研究,我整理出了我們B大這些年學生錯誤率最高的高等數學題,您留着,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時間。”
“葉老師……”
葉柏念:“???”
前面的幾位家長她還稍微能理解,孫一伊爸爸,您送我《高數錯題合訂本》打發時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個語文老師,并且沒您想象中熱愛數學?
她試圖婉拒家長們的好意,家長們卻執意要給。
最後還是上官奉站出來打圓場,讓家長們把跟“貴”字沾邊的東西都收起來,只留下了祝凱媽媽的點心和孫一伊爸爸的《高數錯題合訂本》。
“葉老師,點心您就拿去和辦公室的其他老師分着吃吧。”
祝凱媽媽身材嬌小,很有甜妹的味道,“我家小凱在學校為非作歹,點心就當是給老師們的精神損失費啦~”
至于孫一伊的爸爸,更恨不得直接将葉柏念引為知己。
他自己是大學數學系教授,期中考試試卷上的壓軸題他也研究過。
他看了女兒拿回家的試卷,上面有葉柏念講解的思路,跟他當初研究的思路比起來,更清晰更簡便。
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直期待着家長會時,能見一見這位“數學同好”。
孫一伊爸爸:“葉老師,我們學校年末有場數學論壇,您到時候可以來看看,絕對對您的數學研究大有裨益。”
葉柏念拒絕的話剛說了一半:“我還是……”
“那就這麽說定了!葉老師,到時候我讓一伊給您送邀請函。”
孫一伊爸爸擡手看了眼腕表,抱起公文包向她一邊點頭示意,一邊往外走,“葉老師,我還得趕回大學上課,我們回頭有空再聊!”
葉柏念:“???”
……
家長們陸陸續續都走了。
葉柏念總算是松了口氣,拎着祝凱媽媽送的甜點拿回辦公室,分給了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們。
“嘿呀,葉老師,你這個班主任當的可真是幸福啊。”
鄭耀吃着這外面用錢都買不到的點心,忍不住直往外冒酸水,“看我們班那群家長,只會攔着我大倒苦水,還有人直接找我興師問罪的,說他家孩子給我偷偷寫情書,問我為什麽不管管?”
鄭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表情氣憤:“我就是個老師,又不是個月老,還能管的住誰喜歡我不成?唉,我怎麽就不是二班的班主任呢?”
歷史老師李芳聽到鄭耀的最後一句話,沉默了。
誰不知道二班當初是個沒人願意接手的爛攤子,當時教務主任不知道問了鄭耀多少次,他死活都不願意當二班的班主任。
後來,來了個新老師。
他把對方連哄帶騙進了二班當班主任,自己搶了新老師原本該帶的九班的班主任職務。
李芳撇撇嘴,埋頭吃着手裏的甜點,開始理解葉柏念不喜歡鄭耀的原因了。
葉老師真是太明智了!
她和鄭耀做了好幾年同事,也是現在才慢慢看出來鄭耀人品有待提高。
“鄭老師。”
葉柏念淡淡地瞄了鄭耀一眼,“但凡你把給自己注冊論壇賬號刷票的工夫放在工作上,都不會有家長再找你麻煩。”
她的這句話一出,對方大驚失色。
看樣子,鄭耀完全沒想到自己在“榮梧最受歡迎的老師”刷票的事情,會被她知道。
“忘了說,我現在是榮梧校園論壇的管理員。”
葉柏念又抛了個猛料,“我能看到每個匿名賬號的真實姓名和發言內容,所以,鄭老師,還請你注意影響。不然,我不介意把你這位‘男神老師’的人設撕下來,讓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她在海島上那兩天,閑來無事,随手翻了翻鄭耀的論壇小號。
對方在各個小號上的一系列飯圈操作,連影後林璐薇都自嘆不如。
鄭耀的小號經常以女生視角發帖,吹他長得帥,是榮梧第一男神。
他還有一部分小號,會以路人視角開樓磕榮梧的校園cp,然後暗戳戳給每一條都帶了他名字的cp組合點贊,包括他和班裏女生的師生cp。
葉柏念想起這些,語氣又冷了冷,開口告誡:“鄭老師,你既然選擇了這份職業,最起碼有點職業素養。要是想當男神炒cp,我挺樂意出一塊錢替你給公交投個幣,送你去影視城當明星。”
聽完她的話,鄭耀才意識到,葉柏念是真的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哪還敢再說酸話,縮了縮脖子,立刻閉嘴了。
……
“葉老師,那個家長好像是找你的。”
李芳眼尖,看到門口徘徊的葉安文,喊了聲葉柏念。
葉柏念看向門口,葉安文朝她飛快地招了招手,擠眉弄眼地示意她出去。
她剛出門,葉安文就飛快地把她拉進了樓梯間,口吻裏透着滿滿的不解:“念念,我半年沒回國,家裏怎麽就天翻地覆了呢?”
他妹妹和席煦天吹了,席家和葉家也倒了。
剛才,他聽着其他家長的談論,才知道他妹妹的身價高得吓人,連上官集團的上官奉都得小心翼翼捧着她。
葉家破産後,父母被迫搬進了老破小的房間,靠着僅剩的一點養老金過日子。他在國外也斷了生活來源,又想維持之前紙醉金迷的生活,選擇了放下尊嚴給富婆當小狼狗男友。
葉安文實在想不通,他們落魄得要死,葉柏念怎麽反倒搖身一變成了大佬口中的大佬。
他連忙給父母打電話,得到的回答卻是“千萬別糾纏她!!!別問她要一分錢!!!”
葉安文自知他沒出息,倒也不至于沒出息到吸妹妹的血。只是,他理解不了,為什麽葉柏念對生她養她的父母都能見死不救?
別的不說,她只從手指縫裏漏下一點點好處,也足夠葉家東山再起了吧?!!
葉柏念打量着面前和她四分像的葉安文,一段相當久遠的記憶漸漸蘇醒。
她和葉安文是龍鳳胎,只不過從生下來開始,兩個人就被父母區別對待。
葉安文的人生被規劃得井井有條,從小就讀貴族雙語學校,初中畢業後,直接被送去了國外讀高中和大學。他的興趣愛好涉獵廣泛,再加上有幅不錯的皮囊,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女生愛慕和追求的翩翩公子。
她就不一樣了,父母傾盡資産能培養出一個貴公子,卻沒錢能花到她身上。
她憑借自己,在公立學校從小學一路卷到研究生,只想着能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一切。
換來的卻是席煦天拿她當替身,父母拿她作為自家公司賺錢的籌碼,吸着她的血繼續供養着葉安文在國外花天酒地。
後來,她不甘心過金絲雀的生活,選擇了了結自己的生命。結果,她意外綁定了系統,開始在各個世界扮演炮灰的老師,帶着他們一路卷成人生贏家。她也在這個過程中,掌握了各種各樣的技能。
【嗚嗚嗚,太好啦念念,你終于想起來了QAQ】
系統激動地恨不得在她腦子裏放兩串鞭炮。
葉柏念一時半會兒顧不上系統,冷冷地抱着胳膊,白了葉安文一眼:“家裏為什麽天翻地覆?他們用一個随時會倒閉的建築公司供着一個廢物在國外紙醉金迷,不欠債不破産,你覺得可能嗎?”
“哎呀,念念,你這話說的未免也太難聽了。”
葉安文不滿地搖了下頭,“我的意思是說,你有錢,你為什麽不幫幫爸媽?他倆現在過得多慘啊。”
葉柏念譏諷一笑:“我過得慘的時候,他們有管過我嗎?葉安文,你要是真有孝心,就自己去賺錢養他們呗。”
葉安文下意識道:“可我沒能力賺錢,你不一樣,你有!”
“不,你也有。”
她懶得再和葉安文在這個問題上白費口舌,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塞進對方的上衣口袋,“給你介紹份工作,不用謝。”
說完,她施施然地走了。
葉安文凝視着她的背影,久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擡手捂住胸口的上衣口袋,心裏一陣熨帖。
看吧,他親愛的妹妹還是這樣的口硬心軟,看他現在過得落魄,還想着替他找一份工作。
是讓他去哪個公司當總經理嗎?
那可太好了!他再也不用腆着臉伺候富婆女友了!
葉安文越想越高興,掏出名片打算立刻聯系公司原地入職,名片握在手裏,他定睛一看,才看清上面的文字——津海悅心男模會所,您想要的男模類型我們都有,靜候美女姐姐的到來,比心~
葉安文:“???媽的!”
他氣憤地用力,将名片揉成團,罵罵咧咧地走出樓梯間,打算找個垃圾桶扔掉。
一出門,迎面撞上穆尚澤。
穆尚澤看着他媽這位新的“小狼狗”男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你是葉老師的哥哥?”
他對他媽又換了幾個男朋友的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但這并不影響他聽同樣人渣的父親,像說笑料一樣提起——他媽最新找的這個男朋友葉安文家裏以前在做房地産生意,很多人都以為葉家就葉安文一個兒子,實際上,葉安文還有個雙胞胎妹妹,在家裏不受重視,活得像是個透明人。
結合剛剛兩人的對話,聰明如穆尚澤,很快明白了一切。
這還是今天兩人見面後,穆尚澤第一次主動和葉安文說話。
葉安文受寵若驚,還以為能攀着葉柏念的關系,讓穆尚澤在富婆女友面前多多替他美言幾句,連忙點頭:“對啊,小澤,我和你葉老師可是龍鳳胎呢!”
“呵,挺好。”
穆尚澤捏了捏拳頭,又兇又急地揮拳砸向葉安文的眼眶。
他記得,他媽好像挺喜歡葉安文這張臉吧?也不知道葉安文破相以後,他媽還能不能對他繼續維持着興趣。
……
葉柏念很快将這件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腦後了。
她跟着沈故回到沈家看沈母。
沈家就住在菜市場附近的小胡同裏,胡同口,這會兒正停着一輛人力三輪車,車龍頭上還挂着一扇黃色的錦旗,上面寫着“高賢于中醫,不靈不要錢”。
沈故看到這輛三輪車,表情變得難看起來:“那個江湖騙子,好像又來了。”
果然,葉柏念剛走到門口,隐隐聽到裏面傳來打雞血似的男聲。
“沈姨,你聽我的,中醫!管用!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準錯不了!您只要耐心等我給您紮個七七四十九天,保準藥到病除,不除,我不收您一分錢!”
推開門,就看到一個留着寸頭的年輕男人手裏捏着針,另一只手還捧着本針灸的書,一邊看一邊就要給沈母紮針。
葉柏念眼看男人的針尖要紮進沈母的大腿大血管流經出,眉心一跳,連忙卸下手上的戒指,對準男人的手腕彈了過去。
“哎呦!疼死我了!”
男人疼得頓時鬼哭狼嚎,捂着又麻又痛的手腕,淚眼婆娑地看向她,神情驚恐,“你誰、你幹嘛啊你?”
昏昏欲睡的沈母也立馬坐起來,局促又緊張:“葉老師,您怎麽來了?我……”
說着,還想拖着那雙腫得厲害的腿下床。
葉柏念連忙攔住沈母,把對方扶好躺下,餘光捎帶掃了眼沈母的雙腿。
沈母的兩條腿膝蓋腫大變形嚴重,連腳踝處的踝骨也不規則地外翻着,皮膚腫脹青紫,看上去嚴重極了。
“葉老師,您瞧我這個鬼樣子,讓您見笑了。”
沈母察覺到她的打量,生怕吓到她,連忙伸手去挽卷到大腿根的褲腿。
葉柏念眼疾手快,阻止了沈母的動作:“沈故媽媽,您別動,讓我仔細看看腿。可能……我可以治。”
她在看到沈母雙腿景象的第一時間,腦海裏便浮現出一套中醫治療方案。但這套方案到底管不管用,她暫時還不敢打保票。
聽到她的這句話,剛才還捂着手腕鬼哭狼嚎的男人,現在只是盯着她冷笑:“喂!你知不知道做人要有點良心?你紅口白牙在這兒胡說八道,欺騙孤兒寡母,這錢賺得不昧良心嗎?”
葉柏念:“???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江湖騙子,高賢于先生。”
高賢于一聽人喊他江湖騙子,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狗,氣得一跳老高:“什麽江湖騙子?!!我不是!我是中醫,中醫你明白嗎?”
葉柏念翻了個白眼:“差點紮到患者大血管的中醫?庸醫還差不多。”
“你胡說八道,我剛才準備下手紮的穴位明明是陽陵泉!”
高賢于聽到她的這句話,冷哼一聲,拿起那本針灸書開始嘩啦嘩啦地翻,很快找到了人體穴位圖解,沖她指着,“你看清楚,就是這裏!陽陵泉!”
葉柏念觀察了高賢于好半天,發現他好像還真不是那種混跡市井圈錢的神棍騙子,他就是單純的缺少臨床經驗。
葉柏念無語了:“你大學老師沒教過你,照本宣科不可取嗎?沈故媽媽常年勞作,雙腿變形嚴重,穴位也稍稍有所偏移。你照着書上的标準圖解紮針,卻不結合患者的實際情況。”
“你這點兒醫術怎麽敢打着幌子給人治病的?萬一出了纰漏,你想過後果嗎?”
高賢于不自在地搔搔頭:“所以,我不說了嗎?治不好不要錢。振興中醫,人人有責,我只是……呵呵,我只是缺少臨床經驗。”
他本來是中醫大學在讀,結果研究生實習期間,替同在醫院實習出了醫療事故的同系同學背了鍋,各大醫院都不肯接收他。
他有醫師執業證,可自己又沒錢開自己開個小診所,只能天天在菜市場搭個攤給人看點小病。
“有熱情是好事兒,但是空有熱情卻無知,這就是在害人了。”
葉柏念無奈地嘆了口氣,攤開手沖高賢于索要,“你把針包給我。”
高賢于第一反應是藏起針包,眼睛瞪得老圓:“我可不給,這是我吃飯的家當!再說了,我可不信你,你看樣子可不是個醫生,萬一把沈姨紮壞了咋整?我得對我的病人負責。”
從進門起就一直沒吭聲的沈故淡淡開口:“你怎麽有臉說這種話?”
他可是聽到了葉老師的話,如果葉老師當時沒有阻止,高賢于那一針可就紮在了媽媽的大血管上。到時候血止住了還好說,血要是止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說完,他看向沈母:“媽,咱還是去醫院吧,這個高賢于壓根不靠譜,別為了省錢,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沈母看看高賢于,又瞅瞅葉柏念,突然有了主意,開口道:“葉老師,您是不是也懂針灸,小高紮不了,您來幫我紮吧。沒事,反正我的腿已經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去,我不會賴您的。”
葉柏念本來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從沈母嘴中聽到這個要求,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她向沈故征求意見:“沈故,我的确懂針灸,也可以治,不過這需要征求你的意見。”
沈故抿了抿唇,他對葉柏念有一種天然的信服感,最終還是點點頭:“葉老師,我相信您。”
兩位當事人都同意了,葉柏念再次向高賢于伸出手:“高先生,請問現在可以把針包借給我用一下嗎?”
高賢于這才磨磨蹭蹭地把針包遞給她。
葉柏念剛才已經确認過了,沈母的髋膝關節和踝關節都有風濕。她取了髋膝關節周圍的環跳和陽陵泉兩個穴位紮針,又選了踝關節的取懸鐘等穴位,速度飛快地一針一針紮下去。
看得幾個人都是眼花缭亂。
沈故不太能看明白,但高賢于作為一個半吊子中醫,對葉柏念的針灸水平終于有了深刻的認識。
牛!簡直太牛了!
他敢說,就連很多老中醫的針灸水平都沒有她高。
葉柏念身後猛得傳來哐當悶響。
她聞聲扭頭,就看見高賢于跪在地上,見她看過來,大喊道:“師父!您收了我吧!師父!”
葉柏念:“……你能不能先起來。”
“不行,我起不來。”
高賢于仍然直直地跪在原地,“師父!您是我的神!我佩服您佩服地五體投地,根本起不來!”
葉柏念:“???”
我看你是有什麽大病,要不我給你紮兩針放放腦子裏的水?
……
半個小時後,葉柏念取掉了沈母腿上的針。
沈母被腿上的疼痛折磨了好幾天,現在卻感覺雙腿都輕快了好多,她不可置信地動了動雙腿,疼痛感果然減輕不少。
“葉老師,您,您簡直太神了。”
沈母激動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您真是太厲害了,我、我給您醫藥費還是……”
沈母的話剛說了一半,突然意識到葉柏念根本不缺錢,而他家也絕對拿不出能讓葉老師心動的錢。
于是,短暫的興奮過後,沈母又以肉眼可見變得局促起來。
“當然要給醫藥費啦。”
葉柏念佯裝不察沈母的情緒轉變,沖沈故挑了下眉,“讓沈故來付好了。我剛好想在家裏種兩盆小番茄,讓沈故幫我直接種兩盆吧,種活以後我連盆端走,就算是醫藥費啦。”
沈故自然能明白她的好意,也不像最開始那樣慌亂地推拒,只是羞赧地笑笑:“好,葉老師,我一定為您培育出最甜最甜的小番茄。”
葉柏念還以為沈故說的是眼下這兩盆小番茄。
直到十年後,農科院最年輕的沈院士培養出新品種的小番茄,番茄又沙又甜水多還産量高,一經推廣立刻風靡世界。而這個品種的小番茄,有一個超可愛的名字,叫柏念小番茄。
……
沈母的風濕病是老毛病,自然不可能一次針灸就解決問題。
葉柏念和沈母說好,以後每周周六下午,都會來給她進行一次針灸,直到病情徹底好轉為止。
她實在耐不住高賢于的軟磨硬泡,同意了高賢于每次紮針的時候都可以來觀摩,她也會盡可能地給對方多講一些針灸的門道。
不過,高賢于也向她再三保證,在他真的學會針灸之前,再也不會自作主張給人治病了。
葉柏念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顯示着十幾個未接來電的手機,才反應過來,開完家長會以後,她忘記把手機的靜音模式關掉了。
十幾個未接來電都來自同一個人。
是悅心會所的一個小男模。
她下午塞給葉安文的名片,還是這個小男模給她的。這個小男模挺會來事兒,進退有度,從來沒有纏過她,一口氣給她打十幾個電話還是第一次。
她思考着對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正考慮把電話回撥過去,小男模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葉女士,剛才有位男士拿着我給您的名片,說是您介紹他來我們悅心會所工作的,您看……”
葉柏念愣了下:“他叫什麽?”
“他說他叫葉安文。”
葉柏念:“……他想做,你就讓他做吧。”
挂掉電話後,她盯着熄滅的屏幕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艱難的消化掉了這驚人的信息量。
葉安文下午不還在傍穆尚澤的富婆媽嗎?怎麽晚上就要下海會所了呢?
她忍了好半天,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葉柏念想了想,給她的助理張青發了條微信過去:【青姐,悅心會所新來了個叫葉安文的男模,年紀輕輕挺不容易,你可以多安排幾個富婆姐姐去照顧他的生意哦~】
與此同時,柏斯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
段斯衍的助理開口彙報着葉家人的情況:“董事長,葉家父母在您的警告下,一直都沒有騷擾過葉柏念小姐。不過,她的哥哥葉安文,下午對葉柏念小姐的态度不太好。”
“他好像讓葉小姐的學生打破相了,然後當場被剛傍了不久的富婆女友踹掉。晚上的時候,他去了悅心會所應聘男公關……”
段斯衍挑了下眉,旋即勾起唇角,幽幽道:“挺好,安排幾個人去照顧照顧他的生意吧,他可是葉老師的‘好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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