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深陷(2)
程池揪着衣服下擺,心虛地點了點頭。
許刃沒有說話, 他在凳子上坐下來, 程池走過去,低着頭戰戰兢兢拉了拉他的衣袖:“刃哥, 對不起。”
“它跟了我八年。”許刃臉色很沉, 擡頭問:“怎麽死的?”
“它不吃東西。”程池說:“我拿小棍子挑開它的嘴,把龜食喂進去, 它又給吐出來,怎麽都不吃。”
許刃的心揪了起來,他突然加重了語氣:“你就這樣喂?”
程池點頭。
“你是蠢貨嗎?”他突然說:“烏龜需要在水中進食, 這點常識你都不知道?”
程池眼圈紅了, 她搖頭:“我不知道啊!”
“你還能知道點什麽?”許刃擡頭看她。
兩人對視了足有十秒之久, 程池嘴唇微微動了動, 眼圈泛起了紅。
她帶了哭腔沖他大吼:“你提着行李就那麽走了, 什麽都不跟我說, 連再見也不跟我說,不給我打電話,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知道, 你憑什麽要求我照顧好你的烏龜,我他媽沒有弄死它我就算善心大發了!”
程池情緒驟然崩潰,許刃的心也絞痛了起來。
他起身抱住了她,将她腦袋重重撞進胸膛:“一只烏龜而已,死就死了,別哭。”
“它的屍體, 我還帶來了,跟你見最後一面。”程池說完這句話,許刃松開她,驚悚了。
程池在包裏左摸又摸,最後跑到自己的背包裏掏了很久,終于從一團濕漉漉的海綿裏把它掏了出來。
Sex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夢,探出腦袋,張了張嘴,打了個呵欠。
程池擦了眼淚看着他笑。
許刃盯着她。
被耍了。
程池怎麽可能讓他的心肝寶貝就這麽枉死?這一年來她照顧Sex比照顧自己還上心,網上搜羅了各種各樣的養龜攻略,夏天裏給他喂飽,冬天裏給它找來泥沙讓它冬眠。
Sex通體碧綠,被她養的很好,還大了一圈。
許刃這回是真的愧疚了。
他知道,她要折磨他。
“許刃,我沒原諒你。”
“我知道。”許刃點頭。
“我們來約法三章。”程池說。
她喜歡約法三章,從他進入他們家那天,她就要跟他約法三章。
回憶起過往,許刃嘴角又浮起了笑意。
程池卻敲了敲桌板,讓他聽好:“從你走的那一天,就不是我的男朋友了,所以不準到處亂說。”
許刃想到她對陸行商說的話,呵,到處亂說的人不知道是誰。
許刃點頭:“好。”
“不準擋我桃花。”程池又說:“我要和別的男生交往。”
“這不可能。”他拒絕得很堅決:“誰敢和你交往,我打死他。”
“……”
收拾妥當寝室,程池毫不客氣地說:“你可以走了。”
許刃沒有動。
“你想留下來過夜嗎?”
許刃正要點頭,程池又說:“你包裏的避|孕|套已經讓我摸走了。”
許刃手伸進褲包,空蕩蕩…
呵,動作挺順。
“短時間內,你應該用不到那玩意兒。”程池退後了一步:“我給你扔了。”
“……”
她是來折磨他的。
許刃走出了女宿大樓,心裏如是想。
陸行商找到了女生宿舍,一看到許刃,連忙跑過來。滿頭大汗。
“我…我的行李。”
“你聯系出租車公司吧,她根本不知道你行李這回事。”許刃說完,面無表情地錯開了陸行商,想起什麽,轉頭對他說:“別對她瞎動心思,不然…”
“不然你打我對不對?”陸行商丢了行李,很是氣悶:“來啊!老子不爽,正想找人出氣呢!”
許刃回身,氣勢洶洶朝他走來。
沒想到他來真的,陸行商連忙退後兩步,立刻慫了,捂着頭:“那啥,我開玩笑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學長你不能欺負新生!”
次日,許刃陪陸行商去出租車公司拿行李,陸行商拖着行李從公司走出來,許刃站在花園邊抽煙。
陸行商走上前來,說:“學長,你在S大挺出名。”
“嗯。”許刃抽完一根煙,轉身就走。
“學長你好像還開了個專門資助大學生創業的投資公司?”
“怎麽,有興趣?”許刃淡淡地瞥向他。
“我就問問,你才大二,怎麽就把公司給開起來了?”他很好奇:“學長您給一頭霧水的新生指點指點?”
“別人開的。”許刃淡淡地回答:“我只是代理人。”
“那也很厲害了,肯定賺了不少吧?”
“看業績。”許刃遞給他一根煙,陸行商沒有接,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我不能抽。”
許刃瞥了他一眼:“什麽專業?”
“音樂學院的,主修鋼琴。”陸行商說:“還唱美聲。”
“哦。”許刃點點頭:“挺好。”
還有半個月才開學,許刃說要帶程池出去旅游,程池沒答應。
打得一手好算盤,旅游,說白了,就是合情合理地開房睡覺,他想得美,程池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目前并不是很了解許刃的經濟狀況,之前從楊靖的嘴裏是聽說他小賺了一筆,但是具體什麽情況,并不清楚。
許刃性子要強,上了大學便與程正年斷了經濟往來,自己養活自己,即使與她談戀愛,也不會要她花錢,程池吃穿用度則是大手大腳慣了,長年累月的習慣,并不容易改得掉。
這些消費,在許刃那裏,可能吃不消。
高中的時候,兩個人相處場景除了家就是學校,消費方面并不是特別大的問題,可是現在,只要走出寝室門,就是用錢,而與許刃一塊兒,他不會叫她摸錢包。
程池自己用錢不心疼,但是心疼他的錢,他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一分一毫都是血汗。
程池心疼他。
所以旅游什麽的,他必定不願意委屈她窮游,這樣又是一筆極大的花銷。
算了吧,程池推诿說自己姨媽可能要來了,就不出去了。
不過程池對許刃的工作還挺感興趣,她叫他帶着去公司轉了一圈,那是個規模并不是很大的融資公司,百來平米的辦公室,裏面有十幾個雇員在按鍵盤和接打電話,隔間的辦公室專門用于接待訪客。
“這公司,有營業執照嗎?”程池壓低了聲音疑惑地問他。
“你想到哪裏去了?”許刃說:“這是正規的公司,在工商部門有登記注冊的。”
“可是感覺好像明天就要倒閉的樣子呀!”
許刃帶程池去休息間,給她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她的身邊:“現在都是線上操作,員工大部分在外面跑業務,沒有你想得那種…很白領很高端的辦公室場景。”
“哦!我知道,用app,把錢存進去那種。”程池說:“那的确是很方便的。”
“嗯,還有什麽問題?”
“你是合夥人,還是雇員,月薪多少,有獎金提成嗎?累嗎?會耽誤學習嗎?有女上司騷|擾你嗎?”
許刃低頭淺笑,捏了捏她的臉:“這麽多問題,我先回答哪一個?”
“都要回答,不準含糊,不準問牛答馬,不準顧左右而言他!”
“我妹子語文真好,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
程池笑出了小虎牙。
“我帶客戶過來了解這邊的投資貸款業務,底薪一個月1500,獎金與業績挂鈎,情況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幾千塊,公司剛起步,規模不大,工資也很少,等我再幹幾年,就能轉成合夥人,到時候分成是很厲害的。”
好少,楊靖說他現在賺大錢看來是滿嘴跑火車胡說八道的。
“工作辛苦嗎?”程池連忙問。
“說實話,辛苦是有的,要和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要揣摩他們,說服他們,得到他們的信任。”
“那…你喜歡這個工作嗎?”
“沒所謂喜歡不喜歡,工作就是工作,但我不讨厭錢。”許刃說。
他現在還沒法任性到只做自己喜歡的事,那些都是衣食無憂的人,才有資格做的事。
正如程池的中産階級文藝論。
“我覺得…”程池悶悶地說:“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
畢竟這個學校是他那樣努力考上的。
許刃與程池一塊兒走出了公司,笑說:“什麽時候,程池也開始跟我說要努力學習了?”
程池自己也感覺有些反諷的意味,以前是他逼着她學習,現在倒成了她勸誡他了。
“我長大了嘛。”
“的确長大了。”許刃走下一步臺階,回頭,目光平視程池的胸部,伸出手丈量了一下。
“許刃你大爺!”程池笑着将書包扔他腦袋上,許刃接過,順勢背在肩上,然後将程池攔腰提了起來,笑說:“刃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程池被他像提貨一般,提在腰間,感覺頗為滑稽,掙紮着大聲喊道:“許刃你放我下來!”
“叫聲哥聽聽。”
“你大爺!”
“叫大爺也成。”
“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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