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老祖宗

姜嬈捏了捏手中的小手，道：“圓姐兒，這一次，你可以提前幾年好好與老祖宗相處，老祖宗也一定會喜歡你的。”

圓姐兒聞言，眼裏的悵然便也漸漸散開。

她用力點頭：“嗯！”

失去母親，成日裏陰沉得不像小姑娘的她都能被老祖宗那般關懷，現在她在老祖宗眼裏一定更加可愛！

圓姐兒一時信心滿滿。

穆珩見狀不由忍俊不禁，想了想，又道：“說不定，以後圓姐兒還能天天與老祖宗在一起哦。”

圓姐兒沒明白，姜嬈卻看了穆珩一眼。

一家三口說話的功夫，安和堂門口的婆子已經看到了他們，連忙有人進了院子禀報。

不多時，老祖宗身邊的胡嬷嬷就迎了出來。

胡嬷嬷年過半百，頭發花白，面容卻頗為慈和，見着穆珩三人滿臉都是喜悅：“三爺，三少夫人和圓姐兒來了……”

老祖宗年近古稀，身邊留下的老人如今也就剩下胡嬷嬷一人。

胡嬷嬷一生未嫁，一直留在老祖宗的身邊服侍，跟在老祖宗身邊三十幾年，親眼看着老祖宗經歷喪子喪夫之痛，對于老祖宗心裏的苦她是再清楚不過。

也正因為如此，每每有晚輩過來看望老祖宗，胡嬷嬷都會高興。

只不過，因為老祖宗的冷漠，府裏的小輩們都有點怕她，又哪裏敢過來。

胡嬷嬷看着老祖宗一年到頭守着這暮氣沉沉的安和堂，心裏難受卻又不知道要如何勸說。

正是如此，胡嬷嬷這會兒才會這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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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珩也笑着向胡嬷嬷點頭：“胡嬷嬷，我們來看看老祖宗。”

胡嬷嬷連忙引着一家三口進了院子。

安和堂作為老祖宗養老的居所，老祖宗又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整個院子看着極為單調，裏裏外外也聽不到什麽響動，很難想象，老祖宗是如何在這院子裏度過那一日又一日的。

不多時，姜嬈三人就被引進了正房。

老祖宗不在，胡嬷嬷解釋道：“老祖宗這會兒正在佛堂禮佛，很快也就出來了。”

然後又招呼了丫鬟奉上茶水點心。

不多時，耳房的門簾掀起，一個穿着一身素色褙子的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之下走了出來，老太太板着一張臉，鼻翼旁兩條深深的法令紋，看着就讓人感覺難以親近。

穆珩和姜嬈還沒來得及說話，圓姐兒就先一步沖上前。

“老祖宗！”圓姐兒帶着笑容甜甜地喚道。

楊氏有些意外，她頓了頓，應了一聲“嗯”，然後目光掃向穆珩和姜嬈，淡淡地道：“你們怎麽來了？”

胡嬷嬷在一旁聽得着急。

姜嬈笑道：“老祖宗，我們過來看看您，給您送點東西。”

然後，老祖宗和胡嬷嬷就有些愕然地看着姜嬈讓丫鬟們将那“點”東西搬進來。

好家夥！

各種吃的穿的用的加起來一輛馬車都該裝不下了吧，這還叫一點？

有晚輩孝順老祖宗，胡嬷嬷自然是開心的。

楊氏則板着臉訓斥道：“我這大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了，拿這麽多東西過來做甚？”

姜嬈笑眯眯地道：“老祖宗，這些您先吃着穿着用着，以後每過一段時間我就給您送一次。”

就差沒拍着胸口說“我不差銀子”了。

楊氏被堵得臉上的嚴肅都差點維持不下去。

早就知道她這孫媳出自姜家，但以前也沒有過多的接觸，如今才總算是見着這姜家女的做派了。

楊氏雖然平時都不出安和堂，但這并不代表對侯府的事她就半點不知情了，想想府裏那些人的所為，她不由得訓道：“大手大腳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銀子，生怕別人不來沾光？”

姜嬈還是笑眯眯的，半點也不惱：“您是老祖宗，也不是別人啊。”

楊氏：……

确定了，這個孫媳人傻錢多。

姜嬈是人傻錢多嗎？

她銀子多，但人可不傻。

但，只憑着在她死了之後，老祖宗給了圓姐兒庇護，她就是老祖宗的親孫女。

哄老人嘛，多些耐心也就是了，尤其老祖宗還是面冷心熱的，她哪裏就會被老祖宗的冷臉給吓着了？

在姜嬈和老祖宗說話的時候，圓姐兒已經慢慢挨到了老祖宗的身邊。

小小的姑娘有些費勁兒地端了一個小杌子放到老祖宗的腳邊，然後乖乖在杌子上坐下，又一把抱住老祖宗的小腿，小腦袋也靠在了老祖宗的膝上。

這突來的親近讓還在訓斥姜嬈大手大腳的楊氏渾身一僵。

多少年了，她已經多少年沒有與人如此親近了，更別說這個主動挨過來親近她的還是這麽一只玉雪可愛的小團子。

小團子只有那麽一點點大，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襦裙，頭發被紮成了兩個小揪揪，小揪揪上還綁了兩個銀制的小鈴铛。

當這小團子歪着腦袋看自己時，那小鈴铛便随之發出“叮鈴”的聲響。

可愛得讓人看上一眼心裏就跟着和出甜意來。

楊氏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這些年來，她已經嚴肅慣了，見着誰都沒個好臉色好聲氣，但當這個小團子以着如此依戀的姿态靠在她膝上時，她卻開始有些擔心，要是吓着了這個小團子可如何是好？

圓姐兒不知楊氏心裏的糾結，她此時只覺安心。

楊氏常年禮佛，身上難免染了佛香，有多少個雷雨夜，圓姐兒都是伴着這佛香入眠的，這是讓她覺得安心的味道。

圓姐兒只覺得開心極了。

她回到了六年前，母親還在，也知道父親不會害母親，還有老祖宗，她在乎的所有人都以更好的姿态出現在她面前。

白嫩的小臉蛋兒在楊氏的膝上蹭了蹭，圓姐兒兩眼笑成彎彎的月牙，“老祖宗，以後我會經常來陪着您的喲！”

楊氏睨了這小團子一眼，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如今絕不是讓小孩子喜歡親近的模樣，這小家夥不怕她都已經很讓人意外了，又哪裏還能天天來陪她？

這許是小奶娃随口一提吧。

姜嬈在旁邊笑盈盈地看着這一老一少的相處，只覺很是有趣，也不知道這嘴硬心軟、面冷心慈的老太太，要多久才會被圓姐兒纏得軟了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