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分家

在楊氏的眼裏，孫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滿腦子就只能看得到眼下那點利益得失，看不到她生的幾個兒子誰才是最有潛力的那一個，非得生生将一個一心渴求母親疼愛的孩子逼得自請過繼，如今還鬧得如此決絕也要分家。

定遠侯府是大安朝開國之時便傳承下來的，也曾有過極盡風光的時候，但随着這一代代的傳承，穆家又再沒有出現過驚才絕豔的人物，侯府也就這樣一點點沒落下來。

原本因為穆向武，老侯爺與楊氏又看到了重振侯府的希望，可誰知道穆向武竟然走在了他們的前面。

讓穆從文襲爵，這是無奈之舉。

作為母親，楊氏将她這個小兒子看得再明白不過，穆從文連守成都做不到，更別說是重振侯府了，打從一開始，楊氏就将目光落在了孫輩的身上。

好不容易看到孫輩中出了個穆珩，她那眼皮子淺的兒媳不珍惜也就罷了，反倒一次又一次的做那麽些離心之舉。

她也不想想，如今的侯府除了祖産之外還能剩下多少家業，那麽點家業別說是分七成給穆珩，就是全給了他又能有多少？

說得難聽點，侯府将來說不得還要指着穆珩。

穆珩是已經過繼給了穆向武，可若是孫氏能夠好好反省自己從前的所為，好好與穆珩修複關系，他們未必就不能重續母子之情，将來穆珩好了，孫氏也未必就不能沾光。

可孫氏……

鼠目寸光！

這是楊氏給孫氏最後的機會。

她不是心疼孫氏，她是心疼穆珩。

心疼穆珩長這麽大都沒有得到過母親的關愛。

她想着，在分家這件事上，若是孫氏把目光放長遠一些，表現得大氣一些，将來也許這母子之間也能有重歸于好的時候，多少也算是對穆珩這麽多年來的遺憾的一些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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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孫氏一直到現在都仍只看着她眼下的那點利益，那便罷了吧。

楊氏冷了心腸。

她微眯着眼，直直地看着孫氏：“我若是偏心老大，你以為你能做得了這耀武揚威的定遠侯夫人？”

孫氏還不服氣。

老侯爺和楊氏也就只有兩個兒子，穆向武早逝，本就該由穆從文襲爵，難不成這爵位還能落入旁人之手？

楊氏冷笑一聲：“老二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你也是個蠢貨，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直接把明遠過繼到老大的名下，老太爺過世之後就直接讓明遠襲爵！”

孫氏一窒，再說不出話來。

只因楊氏所言，完全是可行的。

但她心裏仍不服氣。

不管怎麽說，襲爵的是穆從文，如今怎麽能把大半的家業都給了穆珩呢？

穆珩是老祖宗的孫子，可穆珹穆玮也是啊！

孫氏在心裏替自己的兩個兒子鳴不平。

楊氏卻是不想再與孫氏廢話了：“分家的事，你說了不算！”

她看向穆從文：“老二，你自己說，對于我說的除祖産之外的家夥分七成給明遠，你有意見嗎？”

穆從文的耳邊這會兒還回響着楊氏的那句“老二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心中正苦澀不已，聽楊氏如此說，先是搖頭再是點頭：“母親，分家的事您說了算，兒子沒有意見，可您說兒子爛泥扶不上牆……”

“怎麽？”楊氏冷笑：“你還覺得我說錯你了？”

穆從文抿着唇沉默。

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楊氏怒不可遏：“但凡你對府裏的事多上點心，沒有萬事由着你那個蠢貨媳婦胡來，穆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穆從文無話可說。

見狀，楊氏冷聲道：“既然分家的事你沒有意見，那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然後将目光轉向孫氏：“老二媳婦，現在就把公中的賬冊和庫房的鑰匙交出來！”

孫氏心頭一慌。

“母親，我……”

“嗯？”楊氏聲調上揚。

到這時，孫氏哪裏還能不知道，分家之事已經塵埃落定，她就是再怎麽反對也沒用，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依着楊氏所言，把賬冊和鑰匙都交出來，待楊氏盤完賬之後把這個家徹底分了。

可是……

孫氏本就不是什麽大氣的人，這些年來手裏掌着公中的産業，想讓她不伸手往自己口袋裏撈銀子，那是不可能的。

在孫氏看來，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公中的産業自然也就是她的，不過是左手倒右手而已，這又算得了什麽？

也正因為如此，如今孫氏自己的荷包是裝得鼓鼓囊囊的，但侯府公中的賬目裏卻有好大一個窟窿。

若無分家之事，自然不會有人來查公中的賬目，事情自然也就能一直捂下去。

可現在……

若是讓人知道她這個當家主母虧空公中賬目，只為了填滿自己的私庫，那她以後還有什麽臉來當這個家？

孫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見孫氏半天不動，楊氏眼神逼視過來：“老二家的，不過是讓你拿賬冊和鑰匙出來而已，你這樣一直杵着不動，難不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孫氏差點吓得跳起來。

被楊氏這樣看着，她差點以為自己被完全看穿了。

而楊氏都這樣說了，她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慢騰騰地站起來：“母親這說的哪裏的話，兒媳這就去取賬冊和鑰匙……”

楊氏看着她的背影沒有言語。

只是拿賬冊和鑰匙而已，吩咐了身邊的人去也就是了，哪裏用得着孫氏親自去？

要說這裏面沒有鬼，楊氏自然不信。

不過，楊氏也沒說什麽。

她不管這中間有什麽鬼，只要孫氏拿出來的賬目是對的，該穆珩得的那一份不會少，其他的她也不想多管。

孫氏這賬冊一拿就是半個時辰。

待她拿着賬冊和鑰匙重新回到正房，楊氏睨了她一眼：“就是去拿個賬冊和鑰匙就用了一個時辰，有這個時間，重新做一本賬都夠了！”

孫氏心頭一跳。

侯府公中的賬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心裏再清楚不過，現在楊氏要看賬冊，她心知賬目中的問題必定瞞不過楊氏的眼睛，所以這一個時辰她可不就是在抓緊時間去填窟窿麽？

只要一想到為了填窟窿，自己拿了多少私房銀子出來，孫氏就心痛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