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變了的世界
江檸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個箭步沖過去在牆上瞎扒拉,然而除了那層緊緊貼着牆壁帶着顆粒感的小碎花壁紙之外,什麽都摸不到,門總不可能被牆給吃了吧?
對着牆壁發了會呆,江檸木木地轉過身來,喚了一聲:“咪咪?”
機器管家狗立刻甩着尾巴從客廳奔了過來,準确地停在了離江檸一米的距離,坐下,擡頭,伸舌頭,一副任君差遣的樣子。
機器狗只會聽從購買者的吩咐,程序是在購買時就安裝了的,如果要添加新主人程序,則需要通過原主人的認可,很顯然,她沒有走錯家門,雖然家裏的模樣早已給這個懷疑刻下了否定答案,但她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除了我沒有其他人來過吧?”
“沒有!”咪咪金屬質感的聲音裏透着一絲歡快,和它尾巴搖的頻率很搭配,帶了一種有好好看家護院的自豪感。
江檸後傾靠到牆上,手扶着額頭有些頭痛地問:“那,在這裏的門呢?”
咪咪頭上的信號燈頓時亮起,開始調錄像,不過他的體型小,只能在內部處理不能放出來,所以它會把錄像分析的回答直接說出,當然,如果江檸想看的話,也可以把它身上的芯片取下來放到電腦或者手機裏看。
還沒等咪咪回道,江檸就突然改變了主意:“不用告訴我了。”
她的“了”字剛剛卡着尾音,咪咪就分析完錄像搖着尾巴回答了:“那門咻一下,消失不見了!”
江檸:“……”
所以她臨時改變主意就是怕得到這樣的回答,畢竟店鋪裏的資源補充都可以憑空而來了,何況一個憑空而去的游戲門呢?
也許這個游戲是到了時間自動出去?因為現實和游戲所有的擺設布局都是一樣的,所以江檸在沙發上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游戲說明書,但裏面并沒有除了游戲門的固定和使用之外的其他內容。
還是游戲BUG?江檸準備去鄰居家看看,她記得他們也有游戲門,可以看看他們的游戲門還在不在。
擡起腳,粉色棉拖鞋上的兔耳朵剛剛往下壓了一瞬,就因為江檸腿部動作的停頓而彈了起來,一晃一晃的。
江檸收回腳,往後退了兩步,在退後的過程中轉過身,外面怎麽了,這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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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陽臺,她剛剛把頭探出去,就被樓下的情景給吓了一跳!一群人圍着的那一大片紅是什麽!還有那躺在紅色中間的小人兒?
樓下的人看到有人從陽臺上探了個頭出來,急忙喊住她:“喂,是不是你家孩子摔下來了?我們已經打了急救,快下來啊!”
江檸一聽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嗖地就把腦袋給縮回去了,愣了有兩秒鐘的時間才消化了這件事情,也不管游戲門不游戲門的了,拔腿就往隔壁跑去。
她單身了二十多年,哪裏來的孩子啊,按那個位置看,肯定是隔壁新婚夫婦家的囡囡啊!!
一刻不敢耽擱地跑到隔壁門口猛地敲門,囡囡的媽媽睡眼惺忪地過來把門給打開了,還打着哈欠招呼江檸:“你又忘帶鑰匙了嗎?進來吧。”
兩家陽臺隔得很近,江檸有時忘記帶鑰匙就會從這裏跳過去,所以囡囡的媽媽一看她火急火燎地就以為她又忘了帶鑰匙,畢竟她一個宅女,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家裏宅上一個星期不出門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根本沒養成出門帶鑰匙的習慣,而密碼和手紋設定什麽的因為說明書丢了,一直懶得去擺弄。
不過她從陽臺跳過去的時候因為怕囡囡小而盲目模仿出意外,所以刻意挑着她看不到的時候過去的,卻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
“不是!”江檸急急拖住揉着眼睛準備往屋裏走的囡囡媽,手指因為內心的巨大波動而禁不住用力,想到剛剛自己看到的樓下場景,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宜姐,囡囡,囡囡她……”
“嗯?”聽到自家閨女的名字宜姐停下來腳步疑惑地看着她。
江檸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這裏可是八樓,一個剛剛滿五歲孩子掉下去會有什麽後果,想想也知道:“你還是自己下去看看吧。”
樓底下,人聲鼎沸,同情的、看熱鬧的、竊竊私語的……各種吵鬧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卻終歸被一位母親的恸哭而掩蓋住,120的急救車子聲,嘈雜的腳步聲,還有儀器的碰撞聲,江檸站在樓梯的最後一階上,停在一個看不到囡囡位置的角度,沒有再往前邁一步。
她不敢想象,那個笑着跟她搶零食的小女娃,再也不會跑來自己家裏讓她幫忙紮好看的辮子,也不會再跟她讨論動畫片裏幼稚的萌呆呆了。
那麽紅的一片,囡囡不知道在那裏躺了多久,江檸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如果不去看到,是不是還能自我欺騙着,等她出院了,還能跑過來指着痛處讓自己呼呼,然後自己笑着吹一口氣,囡囡就誇張地倒地喊痛痛飛飛了!
前兩天還那麽鮮活的生命,她真的不敢想象,所以落荒而逃了……
呆在自己的屋子裏,整整一周,江檸過着和以前一樣又不一樣了的生活,看小說、追劇、吃零食,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任務,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滿街道明晃晃的路燈會讓江檸想到手術室裏晃得刺眼的手術燈。
路燈燈光的特別讓植物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依然能正常生長,新聞裏播報着CM游戲的各種消息:人類不會生病了,物資真的憑空而出源源不斷,CM可以拯救人類;沒有了貧富差距權利成為人們的主要追求,法律約束力低下鬥毆頻發。
諸如此類的,天天都是頭條。
江檸把自己包在厚厚的毛絨毯裏,只把一雙眼睛和以上的額頭露出來,麻木地聽着機器狗播報新聞時毫無感情可言的聲音,生硬又冷感,人類在這裏不會生病,但還是會受傷會死亡,不是麽?
她忘記了游戲門的事,或者說,無暇想起,因為隔着厚厚的牆壁,她都能聽到宜姐歇斯底裏的痛哭,哭聲時高時低,間歇還有囡囡爸的勸慰聲,半晌,從陽臺處飄進來的香煙味。
這個廣告中所謂完美的理想世界,開始變了,徹底變了。
在囡囡死去的打擊中消沉了一周,自己況且這樣,遑論住她隔壁的那對親生父母了,但轉念一想,這裏是游戲啊,囡囡也許是回到了現實世界也說不定!
于是趕緊跑到隔壁家哐哐哐敲門,卻在看到他們家裏的游戲門時涼了心,游戲門還在,這說明,囡囡是真的,不在了……
然而死去的人離開了,活着的人還是要活下去的,冰箱裏的儲備食物吃完,江檸在肚子餓的情況下,只好把自己随意整理了一番,套上外出的衣裳,出門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原來其實挺開朗的,沒心沒肺很容易滿足,笑點還很低,但來到這裏卻莫名地覺得壓抑起來,或許是因為囡囡的死?她不清楚,只覺得黑色的天空,刺眼的燈光,讓人忍不住暴躁,像是積攢了什麽在心裏想釋放卻釋放不出來。
CM,原本是用來拯救人類的天堂,此刻卻變成了地獄。
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灰色長款連帽衛衣,散着一頭栗色短發,忘了換鞋子,江檸就穿着那雙粉紅色兔耳棉拖鞋汲拉汲拉地出去了,也懶得再回去換。
還沒走到便利店,她就目睹了三起暴力事件,兩起拿着砍刀追人的,還有一起是一群人在圍毆一個瑟縮在角落裏,已經看不出衣服原來顏色的中年男子。
因為可以好逸惡勞,人們便閑的開始追尋刺激,自私、貪婪、矛盾、暴力,各種負面的情緒一股腦地爆發出來,把這裏攪得亂七八糟,而那些在店裏無視這一切,依舊完成着自己職責的各種機器人,照樣把店鋪、街道,整理的井井有條。
江檸茫然地站在便利店門口,突然覺得喘不上氣,擡眼再次看向天空,黑壓壓的,還是那個天,沒有一點點變化,和這個游戲世界一樣,冷漠、無情。
一種頹喪的整潔。
她再也不覺得這裏好了,甚至開始極度地反感起來。
在便利店裏挑完了東西,回去的路上,江檸忍不住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看到街角還在圍毆那個滿臉是血的男子的時候,她轉頭看了看一位漠視而過的行人,以及那一直在清理打架産生的垃圾和血跡的機器人,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抄起袋子裏的一瓶礦泉水瓶就朝那群人的方向丢了過去,正正好打在那個正在使勁踢人的家夥腦袋上。
他轉過頭,下巴上帶了少許沒有剃幹淨的胡茬,明明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眼睛裏的兇狠和暴戾卻讓他整個人都扭曲起來,江檸被那樣銳利的眼神吓了一跳,看他摸了摸後腦勺提着手裏的鋁質棒球棍就走了過來,來不及多想,整袋吃的就都朝他扔過去,然後撒腿就跑!
沿着小巷,跑上街道,不止那一個人,原來打人的那一群人都在追自己,她慌張,一個勁奔跑,直至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本能地呼救,卻沒有一個人回應。
冷漠的眼睛,躲避的神情。
她才想起來,哦,這裏是CM呢,不是那個陽光明媚,人心向暖的世界了。
絕望地靠着牆壁蹲下,她是真的跑不動了,即便身後追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可她又累又餓,沒力氣了,如果被打死能離開這裏,那麽她還是被打一頓好了。
突然!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了一陣虛無缥缈的聲音,帶着清泉一般的清靈,像是被陽光打的透明,輕又飄,音效3D環繞般響在自己的耳跡,霧氣一般,鑽進她的耳朵裏。
“右拐,公交站,CM廣告牌。”
因為這聲音實在是太缥缈又太動聽了,仿佛沙漠裏久旱逢霖的旅人,一瞬間看到小小溪流都如同看到大海一般,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去!這一句好聽到爆的聲音,因為她突然擴大的意識,反而聽不真切了,但江檸好歹抓住了三個關鍵字。
右拐?公交站?還有CM廣告牌?
她像是被這個聲音蠱惑了一般往右邊看去,确實在幾步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公交站。
那就,過去看看?
撐着剛剛緩下來的這口氣,江檸咬咬牙站起來,粉色兔耳朵拖鞋在逃跑的過程中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只剩一雙腳底髒兮兮的白色棉襪,再次邁開腿,她沖着招牌奔了過去!
到達站牌的時候,那群追趕她的人離她只剩十米多遠了,隔着空氣,她都能聽到棒球棍在空中劃過的呼嘯聲,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在那個好聽的要命的聲音裏她只聽到了“CM廣告牌”這裏,後面再怎麽做,她不知道了,而那個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提示她。
回過視線,看到公交站等候區玻璃屏幕上那一張巨幅的CM宣傳廣告,她什麽都聽不到了,腳步聲不見了,頓厲的棒球棍劃過的呼嘯聲聽不見了,只剩自己從胸腔裏發出來的急促呼吸,被無限放大,再放大,而她的腦袋裏也只剩下一個念頭:踹過去!朝這個讨厭的CM宣傳廣告上狠狠狠狠地踹過去!
當然,她也照做了,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在她被光芒照的睜不開眼睛的同時,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像是墜入了一個無邊的深淵中,在她心髒失重到快停拍的時候“啪嗒”一聲,落了地。
哦,她的屁股好痛!
忍不住皺着眉揉揉摔痛的屁股,江檸睜開眼睛,公交站牌沒有了,那些追他的人也沒有了,目之所及全部都是照在牆上溫暖的橘黃色陽光,眼前是那個她曾遍尋不及的銀色金屬質感游戲門,門板是打開的,門裏面那些揉捏雜合的色彩集合體也消失不見了,只有她普通的米黃色碎花壁紙牆。
這是她居住了三年的卧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扭過頭往後看,長長流蘇擺的白色镂空紗簾沒拉,窗戶顯得十分顯眼,從她坐在地上的這個角度望去,剛剛好可以看到漫天紅霞将日落的宏麗狀美發揮的淋漓盡致,窗外滿滿都是顏色漸遞的粉紅色天空。
回過腦袋,轉了轉,用已經變得潔白的襪子去碰了一下大開的游戲門板,門板應力動了一下,很細短的一個弧旋兒,整個房間都很安靜,腳底板會痛,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這文真的有狗糧,就是不定時撒而已2333,下一章男主就出來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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