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頭緒紛繁理還亂

第二天，還未等喬紅顏和方珂去還銀子，花念宛倒是先來客棧找他了。

“喬公子，昨日我在萬花樓等了一下午，也未見公子人影，不知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花念宛穿着件百褶蓮花裙柔聲問道。

“姑娘來的正好，昨日我和阿珂去找你歸還銀子，只是去的晚了，你已經離開了萬花樓。”喬紅顏道。

“歸還銀子？”花念宛微微蹙眉，“不知公子這是為何？”

“在下決定暫時歇筆，最近不再作畫了，還請姑娘見諒。”喬紅顏說着，把銀子遞給了花念宛。

“原來是這樣啊，”花念宛展眉一笑，細聲道，“不礙事的，等什麽時候公子想作畫了，我再來請公子。”

“這，恐怕是不行了。”

“為何？”花念宛不解。

喬紅顏看了一眼方珂道，“我們今天就要啓程離開南浦了。”

“離開南浦？”花念宛的柳眉又輕輕蹙了起來，擔憂道，“恐怕是不行了。”

“為什麽？”方珂在一旁憋不住了，沒好氣的問。

“這，二位沒看告示嗎？今天一早，府衙下了命令，因為最近這兩件命案的事情，南浦已經封城了，案子未破，任何人不許離開。”

“什麽？！”方珂一拍桌子。周圍的看客吓了一跳，“姑娘，是真的，不信你去府衙門口瞧瞧！”有人忍不住說道。

方珂看着喬紅顏，喬紅顏也一時沒了主意。

花念宛見狀，起身道，“那，就不打擾二位了，我先告辭。”

喬紅顏拱手，“姑娘慢走。”

花念宛邁着悠悠的步子走了，客棧裏的其他看客一陣噓聲，伸長了脖子吸着花念宛殘留下的袅袅香氣。方珂鄙夷的翻個白眼，一群臭男人！

既然走不了了，那就安心待在這兒吧。方珂躺在床上想，反正得等案子破了才能走，留在這兒幫忙破破案，沒事逛逛街也不錯。

喬紅顏在自己房間也在想這個問題，案子破了才能走，為了二人的安全，他決定要主動參與道案件中去，盡早破了案才好。喬紅顏皺着眉在屋裏來回踱了兩步，心裏有了個主意。

睡好了午覺，方珂來到花雲街上閑逛，路過一家成衣鋪，方珂想了想，走了進去。

“姑娘，看衣服啊，您看，這些綢緞都是新來的，最新樣式哪！”掌櫃的殷勤的招待着，拿出一件枚紅色的羅紗裙給方珂看。

方珂擺擺手道，“我看男式的長衫。”

“哦~男式的啊！”掌櫃的一臉很懂的樣子，“來來來，往裏間，裏間都是男式的！”

方珂走進去一瞧，果然都是男式服裝。“老板，有沒有黑色的呀？”方珂環顧了一下問道。

“黑色的？有有有！”掌櫃的拿出一件，方珂看了看搖搖頭，黑乎乎的一片，跟個夜行衣似的，穿在喬紅顏身上肯定不如他穿白的好看。可是，老有人說他穿的白衣服像什麽白衣無頭鬼，聽的人心煩。

掌櫃的見方珂不滿意，又拿出一件，“姑娘，你看這件怎麽樣？就是價錢貴些。”

方珂看到這件眼前一亮，黑底的長衫，上面用暗紅色的絲線繡着些山水，若隐若現，又氣派又文雅，和喬紅顏時而淩厲時而溫雅的氣質倒挺相配。

拿着衣服出了成衣鋪，方珂嘆口氣，買這一件衣服，就把自己垂涎許久的緞面梅花靴也給搭進去了。她看看隔壁的花鞋店，悲痛的閉上眼睛轉過了頭。沒事沒事，銀子都是書呆賺的，給他多花點也是應該的，靴子以後再買！

用過晚飯休息了一會之後，方珂跑去喬紅顏的房間找他。

“書呆，”方珂敲敲門便推開歡歡喜喜的進去，“你看，我給你買了件衣服！”話音剛落，她就呆住了，“書呆，你要去幹嘛？”

方珂看着穿好夜行衣的喬紅顏皺起了眉頭。喬紅顏手裏的動作一頓，“阿珂，你怎麽來了？”看到方珂手裏拿的衣服，驚喜道，“這是送給我的衣服嗎？”

“哼，”方珂點點頭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臉不高興的問道，“你穿成這樣是不是想一個人去調查無頭鬼的事情？”

喬紅顏束好衣口道，“嗯。無頭鬼的傳聞是在最近才傳起來的，而且只在晚上出現，而柳老板和陳老板又都是在晚上遇害的，所以要想查出點什麽，就得晚上出去看一看。”

一提到案子方珂來了興趣，思索道，“對，而且他們兩家的積蓄也是在晚上不翼而飛的。”

“你相信世上有鬼嗎？”喬紅顏突然問道。

方珂有些遲疑，但還是搖搖頭。

“我也不信世上有鬼。所以無頭鬼的傳言一定是有人有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讓大家害怕，讓大家晚上不敢出門，這就說明夜晚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對，”方珂一拍手，“所以咱們只要晚上出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麽在搞鬼便真相大白了！”

“嗯！”喬紅顏點頭，但又一想不對，“阿珂，我一個人前去便可，你還是留在客棧吧。”

“那可不行，”方珂趕緊站起來緊緊抓着喬紅顏的手臂，生怕他扔下自己就走，“我當然也要去啦！”

“可是……”喬紅顏還在猶豫。

“沒事的啦，我也跟你穿的一樣，黑乎乎的，別人根本看不見，只要咱們小心一點，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喬紅顏想想也是，但是，“我只有一套夜行衣。”喬紅顏無奈道。

“啊……”方珂癟嘴，眼一撇突然瞧見了她買給喬紅顏的新衣服，杏眉一挑道，“我有辦法！”

新衣服幾乎把方珂整個人都包了起來，她甩甩衣袖，打個哈欠趴在牆頭上問道，“有什麽情況了嗎？”

原來二人找了一條廢棄的小巷，爬上了牆頭觀察着整條花雲街的動靜，天是陰的，沒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

“還沒有。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會吧。”喬紅顏說着拍拍自己的肩膀。

“我不累。”方珂嘴上說着，但腦袋已經開始一點一點的倒向喬紅顏那邊。

又過了一會兒，就在方珂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嘩啦嘩啦”的鐵鏈聲，雖然聲音不大，可在這寂靜的夜裏卻顯得很是刺耳。

方珂晃晃腦袋睜開眼，感覺旁邊喬紅顏的身體好像僵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方珂也順着看過去，驀地捂住嘴巴睜大了眼睛。在花雲街上零零散散的走着幾個沒有腦袋的人！這七八個人都穿着一身白衣，在黑夜裏尤其紮眼，他們跌跌撞撞，像鬼似的游來蕩去，有的腳上還帶着腳鏈！

喬紅顏一把攬住了方珂，輕輕拍着她的手臂安撫着她。只見這幾個無頭鬼一直往出城的方向去了，過了一會便消失在了方珂和喬紅顏的視線裏。

待回到客棧，方珂還有些驚魂未定，“天哪，那些人怎麽沒有頭？而且沒有頭居然還能走路？難道……”方珂不可置信，“難道真的有鬼？”

喬紅顏也緊緊抿着嘴巴皺着眉頭思索，不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鬼，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第二天，客棧裏一陣騷動。方珂和喬紅顏走下樓來才知道，城西的張屠戶也被殺了。

“兩只耳朵呀，都被割掉了！慘不忍睹！”一個人說着啧啧搖着頭。

“是不是腦袋也被割掉了？”有人問道。

“是啊是啊，據說又是無頭鬼在殺人！”

“對，我也聽說了，專殺有錢人！這張屠戶可是咱們南浦城有名的屠夫，那生意可是日進鬥金哪！”

“哎呀幸虧咱們窮！”

聽着衆人的議論，方珂不禁感嘆，這兒不該叫大發，應該改名叫八卦客棧才應景。

“這張屠戶家的積蓄，是不是也不翼而飛了？”喬紅顏突然開口問道。

“咦，你也知道啦，那銀子呀，也是一夜之間不翼而飛咯！”

喬紅顏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怎麽知道張屠夫家的銀子沒有了？”方珂問道。

只見喬紅顏輕輕一挑眉道，“猜的。”

下午喝茶的時候喬紅顏叫來小二閑聊。

“我聽說這柳老板、陳老板和張屠夫都很有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喬紅顏不經意的問道。

“千真萬确啊喬公子，咱們城最有錢的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人，他們仨呀，可都在內！”小二說着，又道，“不過最有錢的還是劉大人，南浦第一富！嘿嘿嘿，您不是和念宛姑娘交情很好嘛，應該知道的。”小二沖喬紅顏擠擠眼。

一旁的方珂使勁一咳嗽，“小二，給我倒點水。”

“這劉大人不過是個閑官，怎麽就成南浦第一富了？”喬紅顏喝口水繼續追問。

“不就是他前些年開賭場積攢下來的嘛，公子知道的，有錢人呀，哪個不好賭，開賭場很掙錢的！不過現在不開了，官府禁賭。但是以前留下的那些也夠花了，而且城邊那一大片舊院都是劉大人名下的，實在不行賣了換地也能掙不少呢！”小二不無羨慕的說着。

“這樣啊，你先下去吧，謝謝了。”喬紅顏給了小二一些碎銀，小二便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有沒有什麽線索？”方珂問道。

喬紅顏搖搖頭，“現在還有點亂，我決定今晚再出去看一看。”

晚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二人穿着夜行衣躲在牆頭上等着。

果然不多時那些無頭鬼又出現了。

喬紅顏準備跟着他們，但是雨越下越大，一來不好追，二來他擔心方珂生病，于是只好先回了客棧。

方珂頭發淋得濕噠噠的，進了房間喬紅顏便讓她坐下，沒來得及點燈便先掀起衣角給她擦擦濕透了的頭發。擦着擦着喬紅顏手一停，盯着方珂的腦袋突然道，“我明白了！”

方珂吓了一跳，“你明白什麽了？”

“我明白無頭鬼是怎麽來的了！”喬紅顏把夜行衣罩在方珂腦袋上，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果然在黑暗中方珂就像一個無頭之人。

方珂有點懵，喬紅顏解釋道，“這些無頭鬼，根本不是鬼，是人扮的。他們把黑色的布罩罩在頭上，特意穿上白衣，而且只挑沒有月亮的陰雨天出來吓人，這樣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沒有頭的鬼一樣。”

方珂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要穿白衣，白色在黑夜裏最紮眼，也怪不得無頭鬼只在陰雨天出現，有月光的晚上他們就會露餡！”方珂越想越明白，不由得道，“書呆，你好聰明啊！”

過了會又道，“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明天我們就知道了。”喬紅顏道，“咱們通知郭副将，明晚守株待兔，抓住他們問一問，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天一亮，方珂和喬紅顏便将這事告訴了郭副将。

郭副将聽完後沉吟了半晌，一拍桌子站起來道，“好！今晚就讓無頭鬼現形！”

又是一個陰雨的晚上。郭副将帶着一隊将士，跟方珂和喬紅顏一起在巷子的隐蔽處等待着。

可是随着天色漸漸發白，也沒見無頭鬼出來。

“将軍，眼看天就大亮了，這無頭鬼到底……”一個将士小聲詢問着。

郭副将面色凝重，踱了兩步問道，“喬兄，這到底怎麽回事啊？無頭鬼呢？”

喬紅顏看看發亮的天色，對郭副将道，“怕是他們今天不會來了，讓士兵們回去休息吧。”

郭副将煩躁的撓撓頭，“嗐！收隊吧！”他沖士兵們一揮手，帶着部隊回去了。

“這無頭鬼怎麽沒出來呢？”方珂手撐在桌子上托着腦袋打個哈欠郁悶道，“真是奇怪。”

喬紅顏也坐在桌前把弄着一把折扇思索着。又過了一會兒，方珂突然坐直身體一臉嚴肅道，“我有個懷疑。”

喬紅顏聞此也擡眼望着方珂，張開好看的嘴唇緩緩道，“郭副将。”

“對，你也懷疑？”方珂興奮的睜大眼睛，“這無頭鬼就像是預先知道有人要抓他們一樣，明明是陰雨天居然也沒有出現。”

喬紅顏點點頭，“除非是有人洩露了消息。”

“而這消息在行動之前咱們只告訴過郭副将。”方珂接着道，“所以他最可疑，說不定跟無頭鬼一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趁着此時他還沒有防備，我們應該悄悄跟過去看一看。”

喬紅顏剛說完，方珂就站起來拉着他往外走，“對，咱們快去！”

來到花雲街，郭副将和士兵們早已不見了蹤影，喬紅顏和方珂趕去了舊院。

偷偷溜進了舊院之後，二人看到李副将正領着一部分士兵在上次那個院子裏訓練。不遠處的窗戶裏能看到郭副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的身影，好像在訓斥着什麽人，樣子很是激動。

喬紅顏和方珂悄悄的溜到窗戶底，只聽得郭副将很生氣的數落道，“真是沒用！這麽快就露出了馬腳！讓你們整天就知道喝酒！”

裏面的士兵們好像吓得一言也不敢發，郭副将又怒斥道，“這幾日都給我老實點，誰都不許賭了！更不許去賭場！”

喬紅顏感覺郭副将要出來了，便拉着方珂趕快離開了舊院。

“果然跟郭副将有關系！”出了舊院方珂義憤填膺，“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喬紅顏沉思。方珂又想到什麽似的道，“天哪，那些死了的人不會也是……”說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喬紅顏。

喬紅顏面色沉重，搖搖頭道，“不好說。”

“那會是誰呢？反正我看這郭副将跟無頭鬼案脫不了幹系！”方珂說着，突然又道，“賭場？哎書呆，你記不記得郭副将說不許去賭場？”

喬紅顏點頭，“我也懷疑此事或許跟賭場有關。劉大人就是靠前幾年開賭場發家的，去調查調查他可能會有一些線索。”

“對，咱們就假裝去拜訪他，套套話！”

到了劉府，二人方才知道劉大人今日出差去了，剛走，要兩天後才回來。

“唉，怎麽這麽巧呢。”方珂有點沮喪。

“算了，先回去吧，咱們兩日後再來。”喬紅顏安撫道。

在回去的路上，還沒到客棧呢，喬紅顏突然停住不走了。

“怎麽了？”方珂擡頭看他，只見他停在了一家花鞋店門口。

“你要買鞋嗎？”方珂問道。

喬紅顏狹長的丹鳳眼看着方珂，溫雅的沖她一笑，抓着她的手進了店子。

只見喬紅顏徑直走到一雙緞面梅花靴跟前，對掌櫃的道，“老板，我要買下這雙靴子。”

“哎好勒，這就給您包起來。”掌櫃的殷勤的應着。

他居然還記得自己喜歡這雙靴子，方珂心裏一陣欣喜，但還是抓着喬紅顏的手臂猶豫道，“不要了吧，咱們現在銀子也不多。”

“賺了銀子就是給你花的，你喜歡的當然要買給你。”喬紅顏捋了捋方珂落在脖頸處的碎發，輕聲道，“抱歉，早就該買給你的。”

方珂臉一紅，心上暖暖的，她偷偷看了看去包鞋的老板，趁他不注意飛快的在喬紅顏臉上吻了一下。喬紅顏摸摸被吻的臉頰，看着方珂傻呆呆的笑着。

“真是個呆子。”方珂勾起嘴角甜蜜的嘟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