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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見佛。佛在哪裏?萬木凋零的曠野,一株綠草是佛;寧靜無聲的雪夜,一盆炭火是佛;蒼茫無際的江海,一葉扁舟是佛;色彩紛呈的世相,樸素是佛;動亂喧嚣的日子,平安是佛。何時見佛?在流年裏等待花開,處繁華中守住真淳,于紛蕪中靜養心性,即可見佛。
人生是一壺禪茶
後來才知道,茶在衆生的心裏,有不同的味道。那一壺用靜水煮沸的新茶,在茶客的唇齒間回繞,品後有人似覺苦若生命,也有人淡如清風。
茶有濃淡,有冷暖,亦有悲歡。用一顆俗世的心品茶,難免執著于色、香、味,則少了一份清淡與質樸。茶有了萬千滋味,甚至融入了世事與情感。用一顆出離的心品茶,便可以從容地享受飛雲過天、綠水無波的靜美。
茶,源于自然,汲日月精華,沐春秋洗禮,從而有了如此山魂水魄的靈性。茶可以洗去浮塵,過濾心情,廣結善緣。所以懂得品茶的人,也是一個願意讓自己活得簡潔的人。始終相信,禪是一種意境,有些人用一生都不能放下執念,悟出菩提。而有些人只用了一盞茶的時光,就從萬象紛纭中走出,綻放如蓮。
人生有七苦,衆生流落在人間,是為了将諸苦嘗盡,換來一味甘甜。繁華三千,但最後終歸塵埃落定,如同夜幕卸下了白日的粉黛裝飾,沉靜而安寧。光陰彈指而過,當年在意的得失、計較的成敗,都成了雲煙過眼。任何時候,彼岸都只有一步之遙,迷途知返,天地皆寬。
《心經》雲:“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颠倒夢想。一切随緣,一生随緣,方得自在。”一個過于執著于此生的人,不适合修行。一個癡迷于因果的人,亦不适合修行。茶有佛性,尤如碧雲淨水,幾盞下腹,心頭便了無閑事。所以修行之人總喜歡将日子浸泡在茶中,抛棄雜念,證悟菩提心。
天地沙鷗,我們微如芥子。不讓自己驚擾世界,也不讓世界驚擾自己。人出生的時候,原本沒有行囊,走得路多了,便多了一個包袱。而我們如何讓世俗的包袱,轉變成禪的行囊。只有用一顆清淨依止的心,看世态萬千,方能消除偏見,在平和中獲得快樂。
茶有四德,慈悲喜舍。所謂雲水禪心,就是在一盞清茶中,品出生者必死,聚者必散,榮者必枯的真意。須知任何悲傷都是喜悅,任何失去都是得到。一個人對自己慈悲,才是對萬物慈悲。
時光若水,無言即大美。日子如蓮,平凡即至雅。品茶亦是修禪,無論在喧嚣紅塵,還是處寂靜山林,都可以成為修行道場。克制欲望,摒除紛擾,不是悲觀,不是逃避,只為了一種簡單的活法。安住當下,哪怕是一顆狹小的心,亦可以承載萬物起滅。
世間一切情緣,皆有定數。有情者未必有緣,有緣者未必有情。随緣即安,方可悟道。茶水洗心,心如明鏡,一個人只要看清楚自己,即可辨別無常世界。意亂情迷時,大可不必慌亂。靜心坐禪,明天會如約而至。春花依舊那樣美,秋月還是那麽圓。
《金剛經》雲:“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我們無須為了注定的悲劇,選擇感傷。但也不能為了将來的圓滿,停止修行。品茶,是為了修心,在無塵的淨水中徹悟禪意。讓我們不為表象迷惑,免去那些無謂的漂泊,及早抵達清靜的彼岸。
品茶可以讓人寬恕過錯,從而在杯盞中得到平和。真正完美的人生當留白,留白,即是佛家所說的空明。人間是最能表現自我的劇場,如果有一天故事劇終,選擇出離,一定要真的放下,而不是走投無路的放逐。要相信,別無選擇的時候,會有最好的選擇。
萬法無常,緣起性空。萬物既是因緣和合而生,亦會因緣而滅。晚雲收,即是倦鳥歸巢時。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每一次歸返都是回頭,每一次渡河都有舟楫。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遠,消除我執,此後風餐露飲,海天雲闊,都是歸屬。
靜水深流,簡單的人其內心清和,越容易參透禪理。修佛亦如品茶,将一杯苦茶喝到無味,這就是禪的境界。人生應該删繁留簡,任世事搖曳,心始終如蓮,安靜綻放。就如同萬千溪澗,終究要彙入一條河流,潺潺清明,簡靜安寧。
喝茶,要一顆清淡的心、悲憫的心。哪怕處車水馬龍的鬧市,都可以感受春風過耳、秋水拂塵的清雅。雲在窗外踱步,鳥在檐下穿飛。袅袅的香霧,似有若無地诠釋虛實相生的人生。桌臺上有一方閑置的木魚、幾卷經書,還有散落的菩提,在淺淡的月光下,疏淡清絕。
世間風雲,變幻莫測。佛家講究因果輪回,無論物轉星移、飛沙走石,有一天都會煙消雲散、俱靜歸塵。如茶,融彙了萬物的精魂,倒入杯盞中,鐘情一色,澄澈醒透。
出離需要的不是勇氣和決心,而是善意和清醒。我們每日所看到川流熙攘,凡塵榮辱,其實都只是一場戲。一個修行者要有足夠的禪定,才可以走出人生逼仄的路徑,看雲林綠野,落雁平沙。
佛說,割舍就是得到,殘缺就是圓滿。我們曾經用無數時光都無法記住的經文,待了悟之時,卻可以過目不忘。許多人認為精深淵博的禪,其實在一念之間,在每一個途經的日子裏,在一滴水中,在一朵花間,在婆娑的世界裏。
品茶,可以用陶具、瓷杯、玉盞,亦可以用竹盅、木碗。衆生品茶,多是為了打發閑寂的光陰。茶的味道,涼暖,似乎不那麽重要。而僧者飲的禪茶,亦無需禮節,只是随性而飲,品出的只有一種般若味。
時光流轉,雲水千年。茶成了生活中的習慣,成了修行者不可缺少的知音。只是多少人,可以将洶湧不安的歲月,喝到水靜無波。多少人可以将渾濁紛纭的世象,喝到純淨清朗。也許我們可以選擇一個無意的日子,無論晴雨,不管春秋,飲下一壺人生的禪茶,回歸本真,找到最初的自己。
也許有那麽一天,我會飲盡紅塵最後一盞茶湯,出離三千世界,換一世平寧。是迷途知返,是禪定了悟,已不重要。此後寒山石徑,乘白駒而行,飲下千江之水,将禪茶品到雲淡風輕。
一花一葉總關禪
賭書潑茶,倚樓聽雨,日子清簡如水。禪的時光,總是寂靜無聲。窗外風雲交替,車水馬龍,內心安然平和,潔淨無物。如此清淡,不是疏離塵世,而是讓自己在塵世中修煉得更加質樸。人生這本蘊含真理的書,其實掩藏在平淡的物事中。返璞歸真,随緣即安。
那年梅花,已不知遺落在誰的牆院下,老了青磚,濕了黛瓦。曾經何時,那些追求青梅柳夢、向往唐風宋月的人,開始只要一茶一書的生活。時光依舊如流,只是行走在時光裏的人,遲遲不肯踱步。那些動蕩不安的世事,已化作流水淡煙。風月情愁的昨天,也只是剎那驚鴻。
對時光,我們無須敬畏,它賜予了衆生苦樂,自己也在不經意中老去。每個人的心都是一扇小小的窗,開啓是煙火俗世,關上便是禪心雲水。有人有誓與紅塵同生死的勇氣,有人則有靜坐枯禪無怨悔的決心。踏遍山河萬裏,驀然回首,江湖裏的快意恩仇,已成了浮雲花事。
既知如此,再無謂去和流光一争輸贏,白白耗損年華。做一個樸素簡單的人,讓心明淨清澈。佛說:“諸惡莫作,衆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看似簡單,只要做一個良善之人,一個潔淨之人,便是今生最大的修為。可是行走在紅塵滾滾煙浪中,又有幾人可以做到那樣的極致。
心的淨化,是最高深的禪意。衆生之所以煩惱不斷,是因為心被妄念浮雲遮掩,不得清朗。如何撣去塵埃,讓心似雪梨花那樣潔白,如青天皓月那樣明澈,則在于個人的修為、個人的善因。有時候,只一個剎那,妄念俱滅,一悟成佛。
《漢書》雲:“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所謂物極必反,強極則辱,亦是如此。美玉還暗藏瑕疵,人又豈有完人。只要有容人的雅量,有堅忍的襟懷,便是美德。然而,這世間,有一條叫做禪的河流,無論行去多少年,始終清可見底,而衆生則如過河的石子,可以在水底安然。
浮世清歡,如夢無痕。厭倦了凡塵往來,所以更多的人願意做一株平凡的植物,盡管微妙,卻有着比人類更簡單、更質樸的生存法則。只想着如何安靜地過完日子,不在意前因果報。在佛眼中,一草一木皆有情,一花一葉總關禪。佛陀所途經的地方,哪怕山窮水盡,寸草不生,因了佛的到來,都有了禪意,有了慈悲。
有人問,修佛的路途到底有多遠?需要耗費多少光陰?佛陀用了千百年的時光來修行,歷盡萬千劫數,在彼岸佛國,為衆生遍植蓮花。而我們只需放下業障、貪嗔,找一只渡河的船,便可登岸。佛度有緣人,這個過程,也許剎那,也許一生。渡河的那艘船是什麽?是佛殿檐前的一只蜘蛛,是寺院回廊的一縷荷風,是放生池畔的一株水草,抑或是漫天缥缈的一粒粉塵。
佛說:“衆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佛法無邊誓願學,菩提無上誓願證。”淨眼觀世,風起雲湧,魚龍混雜,唯有心靈是淨土。心安,則不會被世事驚擾。佛讓衆生暫居浩蕩紅塵,紅塵則是道場,在這裏,我們要學會随遇而安。盲目逃離,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困境。迷亂之時,即便行走在寬敞大道,也是狹窄逼仄;清醒之際,哪怕坐落于老宅枯井,亦可天高雲闊。
花開見佛。佛在哪裏?萬木凋零的曠野,一株綠草是佛;寧靜無聲的雪夜,一盆炭火是佛;蒼茫無際的江海,一葉扁舟是佛;色彩紛呈的世相,樸素是佛;動亂喧嚣的日子,平安是佛。何時見佛?在流年裏等待花開,處繁華中守住真淳,于紛蕪中靜養心性,即可見佛。
佛一直在,度化着、關懷着芸芸衆生。如慈母,燈下縫補,企盼遠行的游子;似名将,遙望月色,思念故裏的紅顏;若村婦,倚着柴門,等待歸來的樵夫。而這些沉醉于紅塵中的世人,是否真的能夠放下?游子可以放下綠水青山的風物嗎?名将可以放下收複山河的成就嗎?樵夫可以放下一粥一飯的生活嗎?唯有放下,方可成佛。
宋代禪宗将修行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境界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芳跡”;第二境界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第三個境界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也許我們無須知曉其間的深意,只知道無論時光過去多久,佛法與天地同存。我們只做宇宙萬物中那一種屬于自己的生靈,安靜生長,平凡度日。而修行,則是在每一個春耕秋耘日子裏,他年自有果報。
光陰還是那樣,有增無減,草木依舊長青,只是我們不再年輕。年月深長,人生走過的片段總是似曾相識,那是因為季節在往返,故事在重複,而世人也終究如此,別無他恙。有一天,時間會吹散一切,所有的猜疑,所有的迷惘,以及所有的不安都将隐去,直至一塵不染。而那些封存在歲月裏的窖釀,也會在适當之時開啓,于某個風清月朗的日子,淡淡品嘗。
天然璞玉,需要時光的雕琢。錦瑟人生,則要禪心的滋養。且将繁弦急管,交付給絲竹清音;用凡塵煙火,換一盞玉壺冰心。在無常世間,面對不可預測的明天,今日所能做的,就是靜心坐禪,養我性情。讓自己慢慢從亂世風煙中走出來,變得幹淨而明澈。
《六祖壇經》雲:“一切衆生,一切草木,有情無情,悉皆蒙潤,百川衆流,卻入大海,合為一體。”三生石上種因果,一花一葉總關禪。我們不求水月在手,不求花香滿衣,只願光陰簡約美好,平淡素淨。有朝一日,佛緣到了,便是終點。
一曲雲水釋禪心
如水良辰,溫一壺白月光,在落花深埋的小院,撫一曲《雲水禪心》。白日裏飄飛的塵埃,此時已散盡,煙雲收斂,世事忘機。紅塵脂粉皆落幕,鳥雀盡歸山林。流水無聲,一葉野舟橫渡,浮世清波裏,已尋不見往事的背影。
閑雲悠悠,流水淙淙,這叮咚無意的琴音,讓我忘卻煙火世情,只念靈臺清澈。江南絲竹的清越與空靈,給人一種飄忽不定的美麗與柔情。那些行走江湖、琴簫相伴的日子早已遠去。走過風塵的時光,歲月不再溫厚,曾幾何時,異客已歸舊鄉,青春也換蒼顏。
什麽是雲?雲在萬裏長空自在飄蕩,無根無蒂,沒有歸宿。随着四時景致,變幻莫測,朝暮不一。時而絢麗如虹,時而潔白似雪;時而濃郁如霧,時而散淡似煙。它的名字叫雲,傲然于蒼穹之上,千般姿态,萬種風情。随緣而聚,随緣而散,一世光陰,了無痕跡。空空而來,空空而去,三千幻象,總是迷離。
何謂水?上善若水,從善如流。水的一生都在謙下,造化衆生,滋養萬物。不見其形,卻聞其音,識其骨。柔弱之水,卻有滴水石穿的剛強。潺潺溪流,卻有彙聚江河之氣勢。潋滟清波,卻有深不可測的襟懷。波濤洶湧,卻有婉約輕靈的韻致。這就是水,可以淘盡悲歡,亦可以洗盡鉛華。它流經日月,優雅從容,寧靜怡然,無所欲求。
禪心是什麽?禪心是午後陽光下的一壺清茗,是蒼茫綠野中的一樹菩提,是似水流年裏的一寸光陰,是人生戲劇裏的一段插曲。禪心是在寂靜山林揀盡寒枝,在孤舟柳岸江雪獨釣;也是在紅塵路上匆匆來往,在風雨江湖快意恩仇。你坐禪內,心在塵外。你處塵間,心依舊可以在禪中。
一個人唯有将鋒芒磨盡,才可以真正自在淡然。那時候,便懂得平靜地對待人生的聚散離合,接受歲月贈予的苦難與滄桑。曾經綽約的年華,如今看似寥落寡淡,卻有了幾分風骨,多了一種韻味。唯有這般,才能擁有一顆清醒的禪心,任憑煙雲變幻,逝水滔滔,亦不改山河顏色。
《六祖壇經》雲:“世人性本清淨,萬法從自性生;思量一切惡事,即生惡行;思量一切善事,即生善行。如是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清,日月常明,為浮雲蓋覆,上明下暗,忽遇風吹雲散,上下俱明,萬象皆現。”
每個人最開始都是良善的自己,只因入世久了,經歷了太多的事,與太多的人相處,才不再那麽慈悲。這是一個從陌生到熟悉,由簡單到繁複的過程,也是人生必經的路途。有些人,轉過幾個岔路口,便重遇初時的自我,拾回過往的簡潔和清澈。有些人,百轉千回才能夠清醒自知。
也許等到那麽一天,世事風輕雲淡,我們再不必和舊夢一一相認。而整個過程,我們有過得失,多少聚散,多少善惡,亦無須計較。因為我們始終沒有丢失真實的自己,能夠在朗朗乾坤下坦然地活着,就是歲月的勇者。能夠在寂靜的午夜,和一彎明月遙遙相望,就是真正的慈悲。
浮生夢幻,皆為泡影,如露如電,似霧似煙。昨日風暖菩提綠,今宵霜染楓葉紅。生命就是一場鴻雁的遠行,待到春潮消退之時,秋風乍起之日,才懂得歸來。那時候,踏遍河山萬裏,訪遍驿路他鄉,又怎會不知,真正的釋然是放下一切,随遇而安。
南柯一夢,空老山林。芸芸衆生費盡心思尋找的桃源,原來不在世外,而是在顏色缤紛的人間。在這裏,花落水無聲,曉寒煙草迷;在這裏,竹林聞鳥語,山寺鐘聲遠。三更風雪,便可讓青山白頭;一盤棋局,便可定楚漢勝負;一葉扁舟,足以抵達禪的彼岸。
世事多濤浪,沉浮一念間。人去千山遠,今夕共月明。有那麽一個地方,無論我們走得多遠,迷失多久,陷得多深,都會将你我等待。那時候便是歸巢的倦鳥,守着一座安穩的舊宅。不與春風訴說離別的衷腸,只和一扇軒窗,靜看閑庭的花落花開。這個地方,便是心靈的菩提。
伶人入戲,不分臺上和臺下。而禪者入世,亦分不出塵內和塵外。因為他們都已經修煉到一定的境界,早已不受外界的風雲驚擾。任何時候,都是主角,也都不是主角。他們有足夠的定力,守着那座屬于自己的城,無須承諾,無須誓言,就可以地老天荒。
人世間的生滅故事,起落情感,與大自然的榮枯原本相通。王國維詞中有這麽一句:“君看今年樹上花,不是去年枝上朵。”我們以為花落了,還會再開。竟不知,花開了千百次,卻再不是從前的朵兒。一棵樹的一生,如同人的一世。樹是春繁秋萎,而人則是盛年一過,不可重來。
所有的執著,都只是一時的妄念,走過去了,幻滅盡消,便永不複起。走不過去,當為劫數,紅塵路上另有一番周折。只有在心中種一株菩提,自性自悟,頓悟頓修,将無常當尋常,将有相當無相,方能真的解脫,似流雲來去自由,縱橫盡興。
沒有誰知道禪的境界到底是什麽,亦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去修煉。一個人,只要心存善念,少有欲求,自可減去塵勞,明心見性。《六祖壇經》雲:“自性若悟衆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衆生。自性平等衆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衆生。”佛緣到了,便瓜熟蒂落,水到渠成。那時候,草木即佛,山石即佛,凡夫即佛,俗子即佛,萬物衆生皆是佛。
花落無言,流水不語。在清明簡淨的日子裏,當淡了心性,坐幽篁陣裏,品潋滟茶湯。看那白衣勝雪的女子,眉目清澈,不施粉黛,撫一把七弦綠绮,唱一曲雲水禪心。任蕭蕭竹葉,悠悠白雲,來來去去,聚聚離離。
雲水禪心
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栖,
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魚兒戲。
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
紅塵如夢聚又離,多情多悲戚。
望一片幽冥兮,我與月相惜,
撫一曲遙相寄,難訴相思意。
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
人在千裏,魂夢常相依。
紅顏空自許,
南柯一夢難醒,空老山林。
聽那清泉叮咚叮咚似無意,
映我長夜清寂。
一切有情皆過往
很多年前,以為佛該是無情的。因為出家之人,要放下執念,了斷塵緣,方能幽居山林古剎,不問世事。他們與外界不複往來,偶有伶仃香客,也只是結下淺淡的佛緣。所以,他們只能在自然萬物中汲取天地靈氣,在時光更替中感知冷暖世情。于是,他們将雲崖上的一棵老松引為知己,和古井上一株青草作了莫逆,與石階上一只蝼蟻成了忘年。
之後才明白,佛是深情的,他以身試劫,才有了水天佛國的蓮花淨土。佛施愛于衆生,讓陷落塵網的你我,多了一份良善的選擇,在悲憫中得到了寧靜的解脫。而佛,從不貪戀煙火繁華,一直清淡自持,靜坐雲臺之上,平和安詳。
為什麽佛可以放下個人情怨,大愛于人間,而世人卻沉浸在自己小小的情愛裏,總是落入無法自拔的境地,是修為不夠,還是命定要歷盡塵劫,才能夠免去因果輪回?生生世世,歲月的忘川,從來都沒有停止過匆匆往來。
人生有情,所以有挂礙,有煩惱。佛說,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所謂緣定三生,一些遇見仿佛都是前世注定,故有今生不了之情。佛讓衆生要懂得惜緣,尊重情感,卻也規勸我們不要情迷雙目,在歲月無涯的旅途中,丢失真實的自己。
《華嚴經》雲:“一切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無法從容自若,是因為不能忘情。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有情是苦海,無情是岸。大千世界,萬般皆苦,而世外之人,把諸苦,看做一切諸樂;把有情,當做無情。所以他們總能于喧嚣中,求得寧靜;于大悲裏,獲得歡喜。
在放下之前,都有一個執著的過程。這個過程,也許不是鳳凰涅槃,卻也要經歷無數次滄海桑田。佛陀阿難出家前,在道上邂逅一美貌少女,只這麽一次,從此就愛慕難舍。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那少女?”阿難回答:“願化身為青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少女從橋上走過。”
這般情深,于當下只能算是個神話。有多少愛,經得起地老天荒?莫說是五百年,縱然是三年五載也難以持久。愛的時候,甘願舍棄前世今生的修行,只為一個人存在。不愛的那一天,則希望删去所有相關的記憶,潔淨一身。
也許很多人都想知道,阿難歸依佛門後,是否還記得當初的誓約。等到那個美貌少女成為一個滄桑老妪時,他是否依舊情深不改?他也許可以為她化作石橋,化作碧水青山,化身千百億,他亦可以清淨無一物。倘若阿難與這位少女成就一段姻緣,又是否可以把一朝一夕的平淡日子,操守得情深意長?
沒有假如,就像我們無法從一個預言中得到确切的結果。在失去愛情的日子裏,流年依然無恙,歲月寂靜如初。可那些以為可以遺忘的往事,卻一件也沒能忘記,但又無力計較,只好順應自然。世事紛繁,你把一出戲做了真,那麽一切就成了真。你把生活當了假,那麽一切就真的是假。
每個人對待人生的态度不同,對待感情的方式亦是各有千秋。佛叫人不要對愛有太多的執念。可佛卻對衆生施予更多的愛,又不圖任何回報。這世上總有一些人,非要等到千帆過盡,才開始知道回頭;要等到流離失所,才開始懂得珍惜;等到物是人非,才會開始懷念。
在遙遠的布達拉宮,曾經住過那麽一位情僧,他叫倉央嘉措,受萬民膜拜。盡管禪心清澈,卻不能為情感做主。他當年寫下過那樣刻骨銘心的詩句:“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就是這樣一位端坐于蓮臺、普度衆生的佛,心中卻忘不了紅妝男女的幸福生活。
在西藏,那個随手就可以摘取雲朵的神秘之處,關于他的傳說,就像情歌一樣,遍及至每一個有草木、有湖泊的地方。許多人跋山涉水去尋找,去膜拜,不僅是為了一份信仰,更多的是因為這位浪漫情僧,給那裏帶來的夢幻般的神奇和美麗,讓世人相信,在那片神秘的土地上,遍植情花。那裏的每一條河流、每一座青山、每一只牛羊,都被超度。
後來又有一位情僧,他是紅塵中的一只孤雁,飄零半世,嘗盡情味。這個被批過宿命的僧者,叫蘇曼殊。他的一生,幾次遁入佛門,卻又始終不能忘記世緣。在他離開人間的時候,留下八個字:一切有情,都無挂礙。可他真的頓悟了,放下了嗎?活着的時候,他辜負了諸多紅顏,每次闖下禍,便轉身逃離。并非是他無情,而是真的無力承擔。
一定還有許多我們知道的,以及不知道的情僧,他們有着蓮花的品性,是佛前的一粒芥子,又是情海的一朵浪花。這些人無論是坐禪于佛前,還是奔走于塵世,他們所修行的,皆是情字。跪于蒲團,用千百年光陰,幾世輪回,換取一世姻緣,一次相逢。待有一天得償所願,便可以徹底了斷執念,心似琉璃,清澈如水。
佛曰:“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在修煉的過程中,不是一意孤行讓自己與繁複的世事劃清界限,而是處身缭繞的煙火中,依舊可以清涼似雪。踏遍蒼茫河山,昌盛的萬物,各安其因緣天性,誰也無法将誰取代。走過的路,遇見的人,發生的事,如同滔滔江水,不可逆轉。
你到底還在執著什麽?明知道,每個人都是天地間的微塵,有一天都會不知所往。佛陀阿難縱是化身為青石橋,受盡千百年的風吹日曬,又豈知那位少女是否禁得起歲月的輪回?也許她在某一世就化作粉塵,灰飛煙滅,無魂無魄。也許她在某一世幻化成蓮,在佛前修成正果,再也無須轉世。
一切有情,皆為過往。在煙雲彌漫的路口,什麽話都不必多說。告別之後,再也不要回頭。轉身的剎那,請一定忘記,我們曾經重疊過的那剪時光。
菩提花落又花開
都說人間是劇場,那些穿行在凡塵的衆生,每日在忙碌地編排一場叫做生活的戲。走過許多座橋,看過無數流雲,經過千百次聚散,有一天,是否需要摘下人生的道具,做回純粹潔淨的自己。在菩提樹下淡然修行,看青山遮日,綠水無波。
四時流轉,那些經歷了千萬年的岩石草木,同樣抵不過光陰的輪回。其實,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擇,每一個渡口都是自己甘願停留,因果從不曾虧欠你我什麽,我們沒有理由去抱怨。修行是一味藥,一味可以讓愚者變得聰慧,讓醉者換來清醒,讓癡者早日覺悟的藥。所以衆生應當割舍塵緣,了斷宿債,輕裝上路,去尋找夢裏曾見過的菩提花開。
昨日一切已是往事青梅,卸下與流年相關的裝飾,從浮世裏從容走出,心靈純如水色。此後,漁笛唱晚,弄月放舟,任憑蘆花似雪,煙霏雲斂。菩提樹下,蒲草如往,這是一個慈悲的道場,世間萬物生靈都可以在此修行,不分彼此。曾經模糊不清的世事,開始明澈;曾經迷離恍惚的情感,已然放下。
修行,是一種自由而灑脫的出離。所謂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就是修禪的境界。讓原本逶迤起伏的生命路程,在自然山水中找尋到簡約的大美。真正的徹悟,不僅是在浮躁中獲取安寧,也是從寂寞裏得到解脫。不僅是将熱忱得以釋放,也是讓冷落能夠平緩。我們要做的,不是讓自己如何勤心修煉,學會深邃,而是要删繁留簡,從容相待。
當年六祖惠能有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六祖在點化衆生,世間一切物象皆是空幻。有人說,如何修行才可以徹底忘記前塵種種,安然活在當下。既不是消極逃遁,又不是艱難抉擇,就能夠幹淨地和過往一筆勾銷。
喝一碗孟婆湯吧,那樣是否就真的可以删去所有記憶,連同愛恨悲喜都一起遺忘。也許孟婆湯的本意并非是要讓一個人如此決絕地了斷過去,而是希望每個人可以洗淨鉛華。從此告別紅塵的浮花浪蕊,在菩提樹下獲得重生。就那樣擺渡而去,離開瘦水小橋,碧雲煙柳,在江天彼岸,尋找那朵純潔的菩提花。
那些曾經說好了,在人間同生共死的人,最後也只是一笑作別,江湖相忘。也許某一天在求佛的路上,會再度重逢,但早已忘記昨天的水誓山盟,各自安好。菩提樹下,多少冥頑不靈的生命,都可以得到頓悟。他們開始尊重每一種生靈,開始相信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天成,沒有絲毫造作。
背上禪的行囊,從最深的凡塵裏走出,青山作幕,流水為臺。江雪獨釣的是我,伐薪南山的是我,雲中往來的是我,頭枕石塊的是我。只有與自然同行,才可以不問光年,任憑白駒過隙,內心古井無波。倘若迷失荒野,醉倒楓林,只要找到一株菩提,就尋得歸宿。守着一片純淨的天空,感知自然,看日落風清,山河寂靜。
渡,水是路,蓮為舟。那些與你同船共渡的人,沒有誰能夠陪你走到終點。一些人半途道別,一些人擦肩而過,一些人不明下落。但我們應該相信,無論路程多少遙遠,他們都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那道岸。所以,永遠不要去質疑一個人的善良,因為在絕境面前,衆生早已情不自禁地學會了原諒與寬恕。
世間所有緣分,原本都是尋常的、平淡的。是因為有些故事流轉了千年,有些等待輾轉了幾世,才令人覺得今生的遇見,是多麽不易。我們所看到的幸福與災難,在同一條河流裏漂浮,到最後都分辨不出彼此的意義。時光不語,曾經真實相處過的人事,漸次地遙遠而渺茫。只有那朵菩提花不會老去,歲月無法将之磨損半分。依舊修煉在紅塵裏,依舊明淨着,清朗着,安穩喜樂,平靜祥和。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任何時候,都要做簡潔的自我,寬容對待生活,珍愛自己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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