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前幾日,阮如秀給陳寡婦和陳秀才各做了雙布鞋,清爽透氣還很柔和舒軟,特別合适夏天穿。陳秀才今天要去趟鎮裏,會路過河源村,陳寡婦便挑撿了些模樣好的杏子和桃,裝在一個小竹籃裏,還用幹淨的油紙包了些剛做出來的綠豆糕,讓兒子拎着進阮家坐坐。

阮劉氏收到陳秀才拎來的竹籃,笑的有點合不攏嘴,趕緊讓兒媳阮于氏去趟地裏,把正在地裏忙農活的丈夫喊回來,又暗暗琢磨着,等丈夫回來後,她就可以抽身去殺雞買肉買魚,早早的開始張羅午飯,得留着陳秀才在這裏吃頓午食。

阮文善前腳剛剛進屋,阮初秀夫妻倆就騎着高大的俊馬來到了阮家,手裏拎着只野兔,還有些蘑菇和野果,幹淨的油紙裏包着半碗小魚小蝦,在大鍋裏用小火稍稍煎出了香味,泛了層微微的黃,沒放在太陽裏曬,就放在小笸籮裏,擱到通風處,能留個一兩天,炖湯喝很鮮,直接煎着吃也香。

有回蹲在溪邊,見溪水裏的小魚小蝦挺多,阮初秀才想起這樁美味來,她提上一嘴,回去後,曲陽就默默的做了個地籠出來,拌了些食料擱在地籠裏,在小溪裏尋了個好位置放進去,隔天清早去提地籠,滿滿的全是小魚小蝦,一天吃不完,就收拾成半成品,鮮味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這趟來阮家,阮初秀将家裏剩下的半成品小魚小蝦都帶了過來,也想着讓家人嘗嘗,煎着吃是嘎蹦脆,特別的香,還有嚼勁,可以用個成語來形容,回味無窮,炖湯喝的話也很簡單,濃濃的鮮味撲鼻而來,相當的嫩,清甜清甜,她覺得比大魚還要好吃些。

大房和三房分家後也是一起吃飯,阮劉氏見阮初秀夫妻過來,立即就笑得見牙不見眼,滿面春風。初秀倆口子過來,回回都不空手,總會拎上一兩道大葷來,這趟是野兔和魚,這小魚小蝦拾掇的真好,打開油紙包一股子香味撲過來,她當即就想着,可以炖個清淡點的鮮湯,裏頭擱點酸蘿蔔進去。野兔做紅燒,五花肉做梅幹菜扣肉,再買條大點的鲫魚,做道焖酥魚。

阮劉氏在心裏數了數,紅燒兔肉,煮個清淡的鮮魚湯,梅幹菜扣肉,焖酥魚,足有四道大葷,再添四道家常素炒,順便把公公婆婆喊過來一道吃,今個中午也就差不多了。

有話說的好。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歡。阮劉氏和陳秀才有了交談後,對這将要成為女婿的陳秀才,橫看豎看左看右看,都無比的滿意,真真是樁樁樣樣都拿的出手,就沒有一處是不好的。閨女能嫁給他,是福氣啊。同時還有點慶幸,幸好如秀堅持住了,否則,這麽好的姻緣就白白錯過了,多可惜。

阮劉氏頂着大太陽,歡歡喜喜的去買五花肉和鲫魚。阮初秀夫妻倆就去了正屋的堂屋裏坐着。

堂屋裏只有倆個人,阮文善和陳秀才,見他倆進來,阮文善起身做着介紹,三人禮貌的交談了兩句,遂又落了坐,開始說起話來。

曲陽性子內斂沉默寡言,成親後,聽着阮初秀念念叨叨的說多了話,才慢慢的變的話多,但也僅僅只限于在阮初秀面前,倆人獨處時,在外人面前他依舊沉默寡言。阮初秀呢,雖然是話痨,可說話要分場合這事她還是懂的。倆口子就坐在堂屋裏,難得說句話,說話的還是阮文善和陳秀才。好在阮文善到底是家裏挑大梁的,就算面對秀才女婿,也依舊能找着話題。

堂屋裏的氣氛,雖算不上多熱鬧,倒也不至于冷場。

阮初秀饒有興趣的聽着他倆說話,不着痕跡的打量着陳秀才的眉眼神态,聽他的說話與回應,帶點兒娛樂心态的估摸着他的性情。不動聲色的觀察了會,初步印象,這陳秀才有點兒呆,溫和有禮謙順,就是稍稍的有點一板一眼,當然是以她的眼光來看。這樣的男人當丈夫是相當不錯呢,且還比較有出息,特別好過日子,可是,想想陳寡婦的性情,她覺得如秀嫁進陳家後,可能會有點辛苦。

阮老頭在胡大夫家幫着曬草藥打發時間呢,大兒媳過來跟他說,陳秀才正在阮家,讓他回去陪陪客。阮老頭聽着這話,樂颠樂颠的就往家去。如秀和陳秀才訂了親,他很快就要有個當秀才的孫女婿了呢,這陳秀才他知道,特別有出息,很會讀書,都說他往後是要當官的,光想着這點,阮老頭就樂的腳下有點飄。才剛進院子,便扯了嗓子喊。“陳秀才過來了呀。”話裏帶着樂呵呵的笑。

源河村都幾十年沒出過個秀才,他家如秀很快就要嫁給秀才,這分家分的還真是好,阮家是眼瞅着越來越紅火。想想百年後到了地下見着父母兄弟,就能跟他們顯擺顯擺,說他沒出息,可他生的兒子有出息啊!

在阮老頭這輩,老阮家共有四兄弟,就數他最小最懶最沒出息。老大老三幹活的時候最給力,吃的苦也最多,早幾年一前一後的去了,老二呢,被招了上門女婿,一直住在鎮裏,有吃有穿應當也是舒坦的,聽說近年來身子不太利索,剩下的阮老頭,活到現在還生龍活虎。認真的算起來,四兄弟裏他吃苦最少,活得最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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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喊老人,一般都是直接稱阮老頭,并非是不尊重,是種別樣的親切。當然小孩兒是不會這麽喊,得喊某爺爺。

陳秀才在阮老頭進屋時,他就起了身,禮貌的喊着。“阮老爺子好。”

阮老頭還是頭回聽到有人這麽喊他,這稱呼他知道,富貴人家才會這麽喊呢,心裏頭高興,笑的別提有多慈祥,直樂呵呵的說。“這孩子好,長的周正,一看就是個好孩子,聽說你明年要去考舉人?”

“還得再隔一年才行。”陳秀才溫溫和和的答着,眼裏帶着淺淺的笑,如清風朗月。

阮老頭這吧,年歲擺着呢,說話呢,就不如阮文善想的多,頗有顧及。他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東一句西一句的,還會時不時的拉上曲陽。陳秀才一句不落,都耐心的回着他,話立即就顯多了。曲陽呢,被點了名自然得回話,一時間屋裏倒是熱鬧了兩分。

西廂裏的阮張氏支起個窗子,時不時的往院子外看,蹙着眉尖有點焦急,暗暗埋怨。大白天的文和不在地裏幹活,到底又跑哪裏去了?

知道陳秀才來阮家後,她立即就支了小兒子業康去把丈夫找回來。自打知道如秀和陳秀才訂了婚,準備來年大婚時,她心裏邊腹诽着,如秀嫁進陳家,不知道被陳寡婦怎麽磨難呢,眼下他們先歡喜高興着,回頭有他們哭的時候,可同時呢,又腆着臉,笑盈盈的往大房湊,不管怎麽樣,如秀嫁的可是陳秀才,說不定将來能當上大官呢,得先和大房把關系處好點,真有了好事,沒得肉吃喝點湯也行啊。

二房裏,阮文和某些方面跟他爹真是像的很,比如偷懶耍滑,沒分家前還好,礙着大房和三房,他或多或少還做點,分家後就跟脫了缰的野馬似的,心血來潮想幹會時才會拎着農具幹會,一般不到半時辰就會扔了農具走人。阮業山在鎮裏幹活呢,半個月才能回趟家,最小的阮業康才四歲,是不能指望了,可地裏的活怎麽辦?落到了中間才十歲的阮業青身上。他也是不愛幹活的,卻又清楚的知道,如果他也不幹活,別說飯只怕連粥都喝不上,他向來最是好吃,為了口吃的,只能臉朝黃土背朝天。

阮家的田都是連着的,就算是分家,下地幹活時,也都是在一塊地方,見到二房的地裏就一個十歲的阮業青在慢吞吞的磨着,他以前地裏的活幹的少,動作生疏笨拙,大房和三房看在眼裏,挺不是滋味,阮文善和阮文豐就會時不時的指點他幾句,倒也沒說幫着他幹活,自家的日子得自家來,靠着旁人總歸不是法子。

阮文和偶爾到地裏時,兄弟倆也會出面說說,對大哥和三弟他嘴硬的很。有回阮老頭閑着沒事在溝渠裏摸膳魚摸泥鳅,離得不遠,聽到了動靜,跑過來罵了兩句,阮文和下意識的就頂了句,被阮老頭拿着農具追了好遠好遠,倒是讓他老實了幾天。

算算業康出門的時間,阮張氏想,今個那冤家只怕又不老實了,不知道跑哪裏偷閑。想着家裏的狀況,她也挺揪心,卻又拿自家丈夫沒辦法,索性也就不想了,過一天算一天吧,大房和三房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吧。

阮文和在幹什麽呢,他在人家家裏蹭黃澄澄的杏子吃呢,一口一個吃的相當享受。見小兒子過來找他,聽到原由,走時,他還抓了兩把杏子,說是給小兒子吃,還讓小兒子撩起衣服,把杏子兜住,他一手抱着小兒子,邊走邊吃。

阮業康饞的很,見父親只顧自己吃,根本就不喂他,便一只手握着衣兜,一只手拿杏子吃,可他年歲小,又因早産個頭小小的,手掌也不大,一只手不能完全的握住衣兜,杏子才剛剛放進嘴裏呢,衣兜裏的杏子從旁邊一個接一個的滾落到了地上。

這時候的杏子熟透了,皮薄汁多,特別的香甜好吃,落到了地上,十有九個是摔破皮,阮文和見狀,立即往小兒子腦袋上不輕不重的扇了個巴掌,嘴裏罵罵咧咧。“吃什麽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連個杏子都兜不住。”罵完兒子,就把人放到了地上,将兒子衣兜裏僅剩的幾個全拿在手裏,也沒管小兒子,大步往家跑去,還罵了句。“這天真是熱的要死。”

阮業康靜靜的立在原地,看着地上摔壞的杏子,眼淚嘩嘩流着,然後,哭哭唧唧的蹲身,把摔壞的杏子一個個撿起來,重新撿到了衣兜裏,邊小聲的哭邊往家裏走,連眼淚都沒擦,他怕擦了眼淚,杏子又摔地上。

從鎮裏回來的阮業山,特意買了幾個肉包子,準備給二弟和三弟吃,他埋着頭往地裏走,心想這時辰二弟應該在地裏,先讓二弟吃着,剩下倆個,他回家後把三弟帶出來,讓他吃了肉包子再回家。

這個十五歲的少年,雖然只在鎮裏呆了一個多月,卻是這短短的一段時日,讓他整個人發生了極大的改變,變得沉穩了不少。這跑堂的活計可不輕松,最需要的就是點頭哈腰,得機靈嘴巴會說話,碰着了難纏的客人,還得帶上幾分谄媚。

經了事,總歸會不同些,成長往往會在瞬間發生,在之後的歲月裏,慢慢的脫胎換骨。

走着走着阮業山以為是錯覺,他好像聽到了三弟的哭聲,擡頭茫然的在四周掃了圈,突然的,就看到了不遠處,在烈日下慢慢走着的三弟,小小的身板,瘦瘦的,說是四歲,跟三歲的娃差不多。

“業康。”阮業山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三步并兩步跑了過去,把三弟抱在懷裏,看着他哭的滿臉通紅,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心裏頭特不好受。“怎麽跑外面來了?”這麽熱的天,娘怎麽讓三弟跑外面來了?

阮業康窩在大哥的懷裏,打着哭嗝,說話斷斷續續的。“娘,娘讓我來,來找爹。”頓了下,又委屈的說。“杏子掉了,爹就走了。”

“不哭,我給你買肉包了,咱們找二哥吃肉包子。”對于父親,阮業山真是沒話可說。

三兄弟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阮業山拿着三弟衣兜裏摔壞的杏子,去了最近一家農戶,讨了點水,又借了只碗,把杏子洗幹淨,放在了碗裏,碗裏還裝了點水,想着一會兩個弟弟吃完肉包會口渴。

三兄弟在樹蔭下高高興興的吃肉包啃杏子時,回到家裏的阮文和進了堂屋,很是自來熟的坐到了陳秀才身邊,拉着他噼哩啪啦的說着話,問這問那的,言語間全是奉承和逢迎,那股子狗腿勁,別說阮文善看着皺眉,阮老頭都陰沉了臉。偏偏阮文和見陳秀才對他挺和氣,還自以為投了他的好呢,說起話來就越發的恭維。

阮初秀臉皮也算是挺厚,可對着屋裏這場面,她還真有點坐不住,臉皮子都有點隐隐的發燙。太羞恥了,二伯你的節操呢?趕緊撿撿啊。

“爺,大伯,我去廚房看看要不要幫忙。”阮初秀起身打斷了阮文和的話。

阮老頭笑呵呵的說。“去吧。”

阮文善這邊趕緊說了個話題,引着陳秀才跟他說話,阮老頭等着二兒子要接話時,他就趕緊截住他。一回兩回的,阮文和到了嘴邊的話硬是沒機會說出口,按說都這麽明顯了,他也該反應過來才是,卻仍在努力搶着說話。

搶了好幾回,總算讓阮文和搶到了話,誰知,他才說了半,就見阮初秀端着茶走了進來。“我想着,這會應該都渴了,離午飯還有點時間呢,再喝杯茶,慢慢聊。”

阮老頭看了眼孫女,給了個表揚的眼神。阮文善也沖着她笑了笑,這麽一打岔,阮文和好不容易搶到了說話又沒了,他也不氣餒了,繼續再接再勵。

隔了會,阮初秀又端了黃澄澄的杏子和白裏透紅的桃子進屋。

在幾個人齊心協力的情況下,總算卡住了阮文和這只脫缰的野馬,不至于場面太難看。

午飯做的相當豐盛,阮如秀一直在廚房裏幫着打下手,其中有道豉香豆角就是她做的,阮初秀吃着,覺得味道還挺好,挺下飯香香噠。

吃過午飯後,想着家裏的常榕,加上是騎馬過來的,阮初秀夫妻倆就沒怎麽耽擱,去了趟胡大夫家,三人匆匆忙忙的進了山。

離家尚有段距離呢,就在風裏聞見了烤魚香。曲陽笑着道。“榕哥又在吃烤魚。”

常榕手藝不行,也就烤魚烤的相當不錯。

“在阮家吃的飯?”見到他們,常榕邊啃着烤魚邊問,眼神帶點疑惑。他是知道,若是沒事,兄弟不可能不會回來,只怕是在阮家耽擱了。

曲陽邊栓着馬邊點頭。“陳秀才來了阮家,我們不好回來。”

“怎麽?阮家有姑娘嫁到陳家去?”常榕有點納悶,又添了句。“陳寡婦的名聲這麽大,難道阮家不知道?”明知是火坑還把閨女往裏推,啧啧啧,聽說阿陽的媳婦,當時得天生時就被扔山裏自生自滅。

“知道。阮家大房的姑娘鬧絕食,非要嫁給陳秀才。”曲陽栓好馬,進屋裏拿了只小矮桶出來,桶裏裝着水,放到了馬的身邊。

常榕聽着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麽,繼續啃着他的烤魚。

曲陽道。“進屋罷,讓胡爺爺給你看看。”

“榕哥我給你烙幾個餅?拌點蘑菇肉醬?”阮初秀站在廚房門口問着,見常榕手裏還舉着半只烤魚,又道。“再燒個青菜湯?”

回來時,阮永氏知他倆愛豆醬,又裝了一點,現在天熱不耐放,叮囑着沒了就回來拿。還給了兩雙草鞋,是她估摸着女婿的分寸編的,這草鞋大點也沒事。

“勞煩弟妹了。”常榕沒有推辭。弟妹真是太周到了。

胡大夫細細的給常榕把了脈,又問了些話,然後,他寫了張藥方,說了注意事項,等這邊完事,剛好廚房裏的吃的也張羅好,阮初秀都給擺到了堂屋桌上。常榕在吃飯時,她就跑到了胡大夫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問問怎麽個情況。曲陽在旁邊看着,眼角眉梢都帶着笑。

胡大夫難得來家裏趟,阮初秀夫妻倆怎麽着也要留他吃頓晚食。下午曲陽和常榕去了山裏,打了兩只小野物回來,晚上做了頓豐盛的,依着胡大夫的口味來,胡大夫吃的很盡興,一直在笑着。

吃過晚食,稍稍的歇了會,常榕主動說他騎着馬送胡大夫下山。阮初秀和曲陽就留在家裏,收拾着瑣碎家務。

夜裏躺在床上,阮初秀有點睡不着,淡淡的燥意,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中午和晚上都吃太好的原因。“阿陽哥睡不着。”

“熱?”曲陽加大了打扇的力度,風大了些。

阮初秀又翻了個身,嘀咕着。“你說,如秀嫁給陳秀才,是好呢還是不好?”

“不知道。”曲陽平靜的答了句。

“要是如秀過的不好,大伯娘該難受了,大伯娘不好過,娘也睡不踏實。”阮初秀也不知她為什麽會說這些,就是突然想叨叨這事。

曲陽沉默了會。“各人有個人的緣法。”

“也對。”阮初秀說不定是她想多了呢,又翻了個身,一腿搭在了男人的腿上,不老實的撓了兩下。“阿陽哥你不熱?”

“不熱。”曲陽的聲音低低沉沉,顯得很厚重。

阮初秀吐了口氣,嘆息着。“感覺今晚好熱。”

“明天開始吃清淡點。”曲陽一只手搖扇子,一只手輕輕的撫着媳婦的背,緩緩地,很慢。“睡罷。”

阮初秀就真的睡着了,睜開眼時,天光大亮,還能聽見清脆的鳥叫聲,深吸口氣,山裏的空氣可真清新啊,沁人心脾的舒服。

在她張羅早飯時,曲陽提了句。“蒸點包子就行。”包子餡是他剁的,真是半點辣都沒放。

阮初秀沒放在心上,肉包子不辣也好吃。等中午她準備做午飯時,又聽到曲陽開始點菜,還親自洗親自切,她只要負責炒就行。四道菜,清清淡淡的。晚飯也是一樣。連句解釋都沒有,也是阮初秀沒有問,看男人的行動就知道,他是鐵了心要狠吃幾天清淡菜色。

常榕默默的在旁邊看着,弟妹不在時,就對着曲陽擠眉弄眼,一個勁的偷着樂。相處了這麽多年,他才發現兄弟還有這樣的一面,太逗了,要是讓婧姐知道,八成心裏又得泛酸。

他知道一個事,婧姐曾看上了曲陽,想嫁給他,倆人守着酒肆過快活日子。他至今都不知道,曲陽為什麽會拒絕,還拒絕的幹淨利落,後來都沒怎麽和婧姐聯系,直到要成親了,才去找了婧姐幫忙。

阮初秀掰着手指頭數啊數,足足過了六天,她才嘗到一口辣,那感覺,簡直能熱淚盈眶!幸福得沒法形容,她打破記錄,都多吃了一碗飯!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廚藝真是棒棒噠。

“我覺得我又活了。”阮初秀對着旁邊的男人說話。

曲陽看了她眼,沒有吭聲,繼續忙着手裏的活。

他們又開始做肥皂啦!至于常榕,他今天說得帶着它的夥伴到山裏逛逛,好幾天沒帶它出去玩,怕是悶壞了。其實是給這夫妻倆留點空間。

“你沒見得我今天的氣色格外的好麽?”阮初秀雙手沒空,就用腦袋輕輕的頂了下身邊的男人。

曲陽頭也沒擡。“格外的好。”

“晚上做兩道清淡的,做兩道辣味好不好?”

“不好。”

阮初秀繼續努力。“三道清淡的,一道辣味。”

“再加一碗綠豆湯。”

“好吧。”有吃總比沒有吃好。阮初秀蔫蔫的,她都連續吃好幾天的綠豆湯了。

曲陽這才擡頭看了她眼,笑着說了一個字。“乖。”

“……”阮初秀覺得,丈夫越來越老司機了,其實她很早就感覺到,這男人有點悶騷,果然吧!瞧這進步多快!

剛進六月下旬,研究了多日的手工皂,總算是成功的做出一份啦。

清晨起來看到成品時,阮初秀捧着手工皂,飛快的跑回了屋裏,嘴裏興奮的嚷嚷着。“阿陽哥,我把肥……胰子做出來啦!”緊要關頭,及時改了口,差點就露餡了,好險。

“快看,這是咱們做出來的胰子,有股淡淡的米香味,白白噠,真好聞,你摸,手感可好了,咱們真棒,做出來的胰子又好看又香。”阮初秀吧啦吧啦的說着,激動的把手工皂放進自家漢子的手裏,也讓他好好的感受感受。

曲陽被媳婦的情緒影響着,嘴角漸漸上揚,弧度越來越大,幽深的眼眸閃着亮光。“确實很好。”

“一會洗臉時就用它來洗。”阮初秀樂滋滋的說着,心裏開心極了。

“我先洗。”曲陽握住手裏的肥皂,起了身,往廚房走。

阮初秀追了出去,興致勃勃的道。“阿陽哥我幫你洗啊,我告訴你怎麽洗。”

她在現代做過手工皂,相當的有信心,所以呢,完全沒有想到曲陽說要先洗時的話裏深意。

“好。”曲陽漱了口,蹲到了臉盆邊。

阮初秀先用臉帕替他打濕臉,這可是頭回給男人洗臉,她洗的可認真了,目光專注,撫過他臉上的疤痕時,突然輕輕的說了句。“當時很疼吧?”這麽大一道疤痕,可見傷的有多深。

“還行。”曲陽答的輕描淡寫。

阮初秀搓了下肥皂,用手心慢慢的打沫,聽到這話,腦子一熱,就傾身在他臉上的疤痕上親了口,罕見的沒有說什麽,低頭看着手裏的白色泡沫。

曲陽心裏忽地竄出股癢意,他沉默着,克制着,沒有動。

過了會,阮初秀擡頭笑嘻嘻的說。“可以洗臉啦,把頭微微的仰起來。”

曲陽依言仰了仰頭。

阮初秀動作緩緩地,慢慢地,細致地在他臉上撫着,曲陽明顯的感覺到,她撫過疤痕時,力道要輕了些,或許改個詞,更溫柔了些?要不是他個練家子,還真感覺到這變化,他的嘴角,微微的彎了彎。

阮初秀動靜鬧的那麽大,常榕也聽到了,特意等了會才起床,往廚房走時,還豎起耳朵聽,感覺挺平常的,才放心的進了廚房,結果,迎頭就看見弟妹在給兄弟洗臉的畫面,吓的得趕緊往後退,退到了屋檐下,擦了把汗,個中滋味難以描述。

是不是該離開了?在這裏住了快半個月,他的傷也好的差不多。是該離開了。常榕也知道,只是莫名的就不想走。住在這裏挺舒服。

或許,他也該找個媳婦?

次日清晨,常榕說要走,曲陽和阮初秀挽留了幾回,見他執意要走,便打包了好些瑣碎送着他離開,還跟他說,待果酒可以吃時,一定要記得回來吃釀好的果酒。

沒錯,常榕呆的半個月時間,已經釀了兩壇子果酒啦!他這釀酒的手藝還是跟婧姐學的呢,他突然想,或許他知道阿陽拒絕婧姐的原因了。

婧姐和他是一樣的人,他一直以為,阿陽和他們也一樣,現在看來,并不是。像他們這樣的,腦袋懸在腰帶上過日子,從來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從不想太多,圖的是一時快活。

常榕走了,家裏少了個大燈泡,阮初秀和曲陽的日子自然是越來越膩歪咯。

“明天得下山回趟阮家。”睡覺前,曲陽提醒了句。

阮初秀想了下,才想起來。“地裏要開始搶收了是吧?還有肥皂也帶兩塊回去,讓他們也用用。”

“嗯。得離開好幾天,家裏要收拾妥當。”

“知道啦。咱們明天早點起來。”阮初秀說着,抱着丈夫在他嘴上啃了口。“趕緊睡罷,明天要早早的起。”

曲陽撫撫她的發頂。“睡罷。”

阮永氏看到閨女女婿帶着衣物過來時,有點懵,想了下,試探着問。“最近山裏不太平?”

“不是。”阮初秀搖着頭,親昵的挽住母親的手臂。“眼看這兩天就要開始搶收吧,我和阿陽哥是回來幫忙的,家裏都收拾妥當,走時門窗都關的妥妥,娘你放心罷。”

聽到這話,阮永氏下意識的看向女婿。

“娘,我去地裏看看。”曲陽說着,直接就走了。

阮永氏愣了下,回過神來時,女婿已經走出了院子,她收回目光,轉身看向閨女,有點兒嚴肅。“你說的?”

“沒有啊,阿陽哥自己說噠。”阮初秀瞪大着眼睛特無辜的應着,接着,又道。“娘,還是賴你,對阿陽哥太好啦。”

“你這丫頭淨說胡話。”阮永氏哭笑不得的拍了她一眼,又問了句。“真不是你說的?”

阮初秀很認真的搖着頭。“娘,我真沒有說。我知道你心疼你女婿呢,舍不得他受累,我才不會說呢,回頭你又得念叨我。”

“這搶收可不是輕松的活,他又沒有幹過,剛開始最是累了。”阮永氏皺着眉嘀咕。

“娘。我跟你說,我和阿陽哥明年要搬到村子裏住,肯定會置田對不對?地裏的活他早點熟悉熟悉也好。”阮初秀靈機一動,想到了這岔。母親就是太好了,生怕她和丈夫生了間隙,怕她日子不過好,唉!其實她很懂事好不好,一點都不任性,看來以後得表現的沉穩點?

阮永氏頓時松開了眉頭。“對啊,回頭得跟孩他爹說說,要他好好的教教阿陽。”

“就是嘛。”阮初秀連連點頭。

這岔說完,阮永氏悄聲問。“阿陽的兄弟走沒?你們過來這邊,他怎麽辦?怎麽不把他一道喊過來?”

要說某些性情啊,阮永氏和阮初秀還真像。想着阿陽父母都不在,連個親人都沒,好不容易有了個兄弟,自然得好好待他。

“昨天走的,他說身上的傷已經好啦,我和阿陽一直留,他還是要走。”阮初秀回道。

阮永氏仔細的想了想,她是見過阿陽那兄弟的,就見過一面而已,初秀成親那天見到的。“他年歲不小了吧?”

“比阿陽哥大,大多少我不知道。”阮初秀老實的答,有點好奇。“娘你問這幹嘛。”

“還沒成家呢?”阮永氏讷讷的說了句,又細細聲的道。“也該成了個家了。”成了家,就不會老往外跑,一顆心也能收得住,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多好。有些事,她是不會去問,也沒有必要問。

阮初秀喝了口水,特無奈的道。“娘,你真能操心,家裏一堆事還不夠你想的呢。”

“你不懂。”阮永氏瞥了眼閨女,沒有再說什麽。她想了女婿臉上那道大大的疤痕,聽說是要命的傷吶,到底讓他給撐過來了,可見他以前過的多不安生。他那兄弟過來養傷,想來倆人以前是一道做事的吧?現在阿陽成了家,日子過的有滋有味。他那兄弟卻還在外面飄着,想想就有點不踏實。

半響,阮永氏扯了扯閨女的袖子。“你回頭探探阿陽的口風,問問他那兄弟願不願意成家,要是願意,我給仔細尋摸尋摸,給他找個好姑娘,倆口子實實在在的過着。”

“娘,你,你,你也太操心了點吧。”阮初秀有點目瞪口呆。

“記得啊。”說完,阮永氏就出了屋。“我去菜地裏看看,你坐着歇會,別到外面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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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