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等到将孫哲平和張佳樂送回他們臨時住的那間小平房,再開車回到李軒公寓樓下,時間已經走到了午夜兩點。這會兒已是深夜,整個小區裏頭樓房的燈幾乎都熄了,只有兩盞路燈還在幽幽的亮着光,昏昏的照着整個街道。四下裏阒靜無聲,這冬季的夜晚,連一點蟲鳴和鳥啼的聲音都沒有,連空氣都仿佛是靜止的,襯得那剎車和開門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和響亮。
吳羽策下車将車門鎖了,把車鑰匙攤在手裏伸向李軒。李軒從車子的另一頭走過來,從他手掌心裏拿鑰匙,難免碰到他的手,卻不成想吳羽策一反常态的迅速把手縮了回去,像是觸到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鑰匙沒來得及拿穩,一下子落在地上,清脆的一聲讓兩個人都怔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好不尴尬。
李軒嘆了口氣,蹲下身想要撿落在地上的鑰匙,吳羽策卻比他先一步撿起了鑰匙,直接塞進了他口袋裏。李軒下意識的摩挲了一下自己衣服的口袋,說道,“今晚歇我那裏吧。”
“嗯。”吳羽策低聲應了,先一步走上了樓梯,那背影一如既往的模樣,卻像是帶上了拒人千裏的氣息一般。李軒在後頭看着他,踟蹰了片刻,握了握拳,到底還是快步趕上他并肩走到了門前。
屋子裏頭不出意外是一片漆黑,想來李迅已經早早的睡去了。他們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卻都默契的放輕了手腳,默不作聲的脫下各自的外套,将染血的大衣扔在了地上,把圍巾并帽子挂在了衣架上頭,才一塊兒走進李軒的房間裏頭,掩上了門。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臺燈,吳羽策進門以後習慣性的坐在桌子一側的椅子上頭,那黯淡的光線讓他甚至看不清坐在床頭的李軒的臉。他微微仰起頭,往前挪了一些,像是想看清對方的表情,低聲問道,“你不去簡單清洗一下?”
“你有話說。”李軒側倚在床邊,擺出了他慣常的準備長談的姿勢。他知道吳羽策有心事,而或許這心事并不是他所想聽的——然而他更加不能忍受吳羽策如今晚那樣,那樣的冷淡、沉默,那樣的像對待一個陌生人甚至避之不及的對象一樣對待他。
吳羽策眼光閃了閃,卻也沒掩飾些什麽,說道,“計劃裏說好——為了洗脫嫌疑和盡快離開會場,方便帶張佳樂他們出去——讓張佳樂根據形勢判斷開槍,以此做借口出去。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該來的總是會來。李軒無奈的笑了笑,說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我們的掩飾裏——‘李大少’在追求你,不是嗎?做出這樣的舉動,也是很正常的吧?”
吳羽策顯然一時沒想到他會這樣答,怔了怔,然而片刻後還是搖了搖頭,沉聲道,“不對。雖然如此,但是就以往的僞裝而言,‘李大少’是風流花叢的人物,不應該這樣——就算是,你事先為什麽不告訴我?”
李軒張了張口,末了卻又什麽都沒說出口。他原是打算說他擔心如果事先告知的話,吳羽策必然不會同意這樣的計劃,然而他瞬間又推翻了自己的說辭,如吳羽策這樣的人,一旦确定了有利于行動,又怎麽會給自己借口來拒絕執行——即使他是那樣的不喜歡作為被保護的一方,然而這戲也演了,委身人下的名聲也擔了,又有什麽是他不能忍的呢?他看着對方黑沉沉的眼眸,在臺燈那點晦暗的光線裏頭卻顯得眼底那點光輝格外的明亮,然而那整個人又是如此的沉靜,如此的冷定,如此的不通人情——
或許是因為夜太深,或許是因為手術的那點麻醉還沒退,李軒只覺得打心底的泛上一股深沉的倦意,心裏頭積壓了太多的感情,無法言說的無奈、長久沉默的痛苦、無能為力的自嘲以及深埋在心底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莫名的惶恐,都在這個時候翻湧上來,讓他覺得疲憊的難以背負,難以再承受。只當是癡人夢話,深夜胡言吧,只這一次,他想放縱着自己,再不想壓抑些什麽,痛痛快快的把心裏頭那些個念想全都說出來。
他腦子裏頭百轉千回,實際卻也不過一瞬光景,待回過神來,只看見吳羽策仍舊是那般沉靜的望着他,李軒低頭苦笑了一下,慢慢開口說道,“那些個漂亮話,我知道瞞不過你,索性不說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那會兒子什麽都沒想就這麽做了。”
他說着幹脆站起身,幾步走到吳羽策面前,在對方想要起身說些什麽的時候,用手壓住了他的肩膀。那一刻吳羽策只覺得李軒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以至于他根本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些什麽。李軒用沒受傷的右手壓着他的肩膀,自個兒單膝跪在了地上,視線和吳羽策正正對上,那雙眼睛裏頭浮動着他看不懂的情緒,然而此刻他并沒想太多,只想将心中所想一口氣盡說了出來,說與眼前這個人聽,“我不想看見你受傷,一丁一點都不行——我知道你不像那等弱女子要人處處維護着,我知道你自己行,你不怕受傷也不怕流血——但是我怕,我怕看到你疼,看到你痛,怕你受傷怕你受委屈 。”
“這些話,我知道我不該說,但是我怕不說就再來不及了——像我們這樣的人,腦袋都時刻別在褲腰上頭,總是過完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明天,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要是藏着不說,沒準就要後悔一輩子了。”說到這裏李軒頓了頓,像是要平複一下過分激動的情緒,又像是要下定什麽決心一樣,他堅定地、而又認真地開口說,“我喜歡你,吳羽策。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吳羽策垂下眼,藏住了眼底翻湧着的感情,開口時的聲音仍舊冷定如鐵,就像他一直以來的那樣,“可你有沒有想過,做我們這一行的,最不應該的有的,就是感情——我們給不起、要不起,也輸不起。若是以後為了任務必須要犧牲我,你要怎麽做?”
李軒愣了一下,苦笑開來,有些自嘲地開口道,“你說的沒錯,但是阿策,人不是機器,沒法那樣精密的控制住自個兒,愛上了就是愛上了,由不得自己。若真有你說的那一天——”他說着,故作無謂的聳了聳肩,說出的話卻透着十分的堅定和義無反顧,“我定當全力避免那一天的到來,做不到的話,也只好和你同赴險局了——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搭檔。”
他話音剛落,便像是聽見了吳羽策罕見得輕聲嘆了一口氣,李軒有些詫異看向他,卻聽見吳羽策低笑着用一種近乎感嘆的語氣說着,“你這個人啊……”他心底奇怪,忍不住湊近了想看他微微低着的被陰影掩去了眉眼的臉上是什麽表情,卻冷不防唇上觸到一片溫軟。
這個吻來的太過突兀。
以至于李軒有些狼狽的措手不及。他只怔在原地感覺着唇上那忽輕忽重的碰觸,與他們曾經有過的那些如蜻蜓點水一般倉促的親吻截然不同。這碰觸帶着一點點生疏,一點點無措,卻又是那樣的堅決,那樣的有着渴望的感情。
“怎麽,傻了?”這短短的一個吻,卻讓李軒覺得漫長的仿佛沒有盡頭,直到聽見吳羽策帶着調侃的低笑聲在耳邊響起,李軒才真正反應過來,然而這驚喜來的太過突然,就像是他曾經在夢境裏無數次見過的那樣——一念及此,他下意識地、急切地抓住了近在咫尺的吳羽策的手,觸手的感覺是溫熱而實在的,然而他仍舊不敢相信一般語無倫次地問着,“阿策,你……你來真的?”
吳羽策挑了挑眉,“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和你開玩笑?”
“不……不是……”李軒尴尬地笑了笑,“我沒想到……”
“其實我也沒想到。”吳羽策看着眼前手足無措的李軒嘆息一般地說,“我總想着感情對我們這樣的人而言,不過是負累——但是像你說的,人不是機器,而我們同樣沒這麽多時間來浪費。我想,比起不确定的結果,連試的膽子都沒有才是懦夫。”
他如此說着,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李軒,只見得對方用一種專注而又深沉的目光同樣注視着他,在他的話語下露出了越來越清晰的笑容,然後脖子微微一疼,視線就被拉了下來。李軒用右手一下勾着吳羽策的脖子,吻了上去。這不同于方才那個輕柔的碰觸,這個吻直接而又堅決,甚至帶着一點兒兇狠。李軒左手使不上力氣,右手卻死死的壓住了吳羽策的脖子,像是想讓兩個人貼的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直到雙唇都嚴絲密合。他輾轉地吻着眼前這個人,用力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合在一起。在舌尖舔過對方的唇時,他清楚的感覺到手臂下扣着的那個身軀微微顫了一下。
吳羽策兩只手攀上他的脖頸,環住他,同樣用力的把他拉向自己,在對方的舌尖舔舐着自己嘴唇的時候配合地微微張開了嘴。如同他們以往所有的配合一樣,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顯然也默契十足。唇舌熱烈的交纏起來,熱情的像是要把對方都拆吃入腹,略顯急促的喘息聲裏夾雜了“啧啧”的水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令人臉紅心跳。
這一個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都微微有些氣喘,李軒猶不餍足地輕吻着吳羽策的面頰、頸側,甚至舔舐着他的耳垂。這氣氛是如此的恰到好處以至于雙方都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心照不宣,只是極盡溫柔而纏綿的交換着親吻。膝蓋跪在地上太久有些發麻,李軒原想單手撐着站起身來,卻忘了左肩上還帶着傷,一動作之下,冷不丁的肩上傳來一陣激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吳羽策皺了皺眉,扶了扶沒站穩的李軒,便起身往床鋪走去。
李軒像是有些緊張一樣的咽了口唾液,愣在原地說,“阿策……你真要……?”
吳羽策瞥了他一眼,那原是沒什麽起伏的眼神在因為情動而微微有些泛紅的臉上卻在李軒眼裏顯得十足的動人,沖着他在貼身的西褲下依然掩飾不住的某個部位擡了擡下巴,“你不難受?”
李軒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頓時也有些尴尬,罕見的帶着些結巴地說,“其、其實沒什麽……”語至末尾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甚至還帶着些自嘲的笑了一笑,以至于吳羽策差點沒聽清他在說些什麽,“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吳羽策有些動容的看了他一眼,就見李軒扔站在原地踟蹰着沒走上前,索性走過去,一手拉過對方系的一絲不茍的領帶,迫的他兩走到床邊,一手勾着對方的脖頸将唇送了上去。于此同時将一條腿強硬的擠進了對方兩腿之間,在膝彎處一勾一拉,逼得李軒腿一軟背朝下的仰躺在了床上。
李軒看着以強硬姿态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搭檔——不這時應該說戀人,苦笑了一下,“你怎麽折騰的跟打架似的……會做嗎?”
吳羽策解着自個兒領帶的動作一頓,臉上難得的飛過一抹紅,“有什麽不會的。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李軒被他一句話噎的啞口無言,任着他利落的脫完了自己的衣服,又幫着單手不便的他也脫了衣服。真到裸程相對的時候,兩個人都難免有一絲緊張。吳羽策慢慢伏低下身子去親吻自己的戀人,胸膛便直接貼上了李軒溫熱的身軀,這感覺太過美好,兩個人都禁不住微微一顫。李軒單手環上了吳羽策的肩背,溫柔的應和着吳羽策有些生澀的親吻的同時,順着光裸的背脊一路撫摸到腰際。直到他握上那個已經半硬着的器官時,感到伏在身上的軀體明顯的一僵。李軒低低的笑了一下,親吻着吳羽策的嘴角,便不輕不重的揉捏着便在他耳邊低聲說着,“阿策,別緊張……”
吳羽策這時已經停下了動作,下身傳來的刺激太過強烈,以至于他險些就松了撐在李軒頭兩側的手臂,這會兒他只得緊緊的抿着唇,拼命壓抑住因為下身一波一波的快感而帶來的想要尖聲呼叫的沖動。這快感是如此的強烈,又如此的陌生,幾乎要将他沖擊的潰不成軍,他耳朵裏頭傳來李軒壓得低低的調笑聲,卻反應不過來對方究竟說了些什麽,他只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那只平日裏無論是寫字、拿槍還是數錢都靈活無比的右手此刻正極盡所能的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在取悅自己。
感覺着手下對方身體在越崩越緊,李軒低聲笑了一下,費力的仰起頭親了上去,惡劣的伸出舌頭舔舐着對方的唇,下一刻,吳羽策喉頭滾動了一下,被堵住的嘴裏發出了一聲模糊的嗚咽,射在了李軒手上。他手臂一軟,終于失了力道再撐不住自己,壓在了李軒身上,索性用一手搭着對方的腰,一手按着對方的肩膀,加深了這一個原本輕柔的吻。
高潮的感覺使得他整個人仍舊沒有力氣,一吻結束,他俯在李軒身上低低的喘着氣,好半天才喘過氣來,重又用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低頭看向正笑着凝視自己的李軒。說不舒服自然是假的,只是他的欲望得到了纾解,此刻兩人身體貼的如此之近,他自然也能感覺得到李軒同樣動了情——一念至此,吳羽策抿了抿唇,一手摸索到兩人剛剛相貼着的腹部,沾了些許方才自個兒的東西,便向自己的身後探去。
李軒倏地睜大了眼睛就要撐起身來,“阿策,你……!”
吳羽策顯是料到了他的反應,胳膊壓在了他右肩上,望了一眼他受傷的左肩,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你、你別動。”
他這會兒已然探了一指進到自己的身體裏頭去。雖然是自個兒的手,異物入侵的不适感卻并不會因此減少一絲一毫。那地方本來便不是用來行這事,加之是第一次,擴張的異常艱澀,待得伸入的手指增加至三根,吳羽策已然疼的滿頭是汗。李軒右手環着他的腰,來回撫摸着他的背脊,心疼的親吻着他臉頰和耳側,“阿策,不要勉強。”
吳羽策咬了下唇,抽出了手指,直起身來跨坐在李軒身上,扶着他已然硬起的器官抵在自己身後,便是準備坐下去。
那痛感比他想到還要激烈,以至于他一下咬破了自個兒的嘴唇,嘴裏彌漫開一股子帶着鐵鏽味兒的鹹腥。結合的地方咬的太緊,一動就牽扯起了綿密的痛感,幾乎讓人想要暈厥過去。吳羽策定了定神,咬牙直起身,又緩緩的坐下去,李軒扶着他的腰,配合着他慢慢的動着,他此刻也同樣不好受,但是他同樣清楚的知道吳羽策承的痛是他的數倍。然而在漫長的像是沒有盡頭的疼痛之下,那原本緊仄的地方終于開始一點點軟了下來,些微的酥麻感覺順着脊柱慢慢攀上來,使得已經開始逐漸适應這疼痛的身體反而感到一絲異樣。吳羽策伸手抹了一把額角的汗水,又重複了一次坐下的動作。伴随着清晰的痛感一同攀上來的,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複雜的感覺,他輕微的搖了搖頭,疼痛也好,快感也好,都是此刻的李軒所帶給他的,就如同曾經在一次次的任務中所體驗過的快樂和苦痛一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證明着他們還活着、還這樣痛并且快樂的活在這個亂世的佐證。
再又一次重重的坐下後,身體裏的某一處被觸及到,鮮明的快感強烈的甚至蓋過了之前一直持續着的痛感,使得緊抿着唇的吳羽策終于沒能忍住沖口而出的呻吟。而身體也在這猝不及防的快感之下,一下子失了力氣,軟倒在李軒身上。李軒側過身,右肩靠在床上,右手從吳羽策頸下環過他的脖子,将他緊緊的壓向自己,深深的吻了上去,同時腰上有力的挺動了起來。
可怕的快感從下身沿着脊柱迅速的竄了上來,然而嘴唇被李軒強硬地堵住,彼此的舌尖在一起抵死纏綿,吳羽策只能勉強發出些含糊的嗚咽聲。李軒的動作大開大阖,已經完全松軟下來的地方徹底的接納着對方的入侵,從結合處傳來的因為體液的潤滑而生的暧昧的水漬聲更讓人情動。想要被更有力的占有,又想要逃開這令人發瘋一樣的感覺,吳羽策被這矛盾的感覺逼的蜷縮起了腳趾,雙手緊緊的攀着李軒的背脊,在急促的喘息聲裏又一次顫抖着達到了高潮。
而與此同時李軒加快了動作,狠狠的兩下沖撞之後也射在了他身體裏面。
吳羽策在那一霎沒忍住,長長呻吟出聲,略略向側邊滾了一下,仰面躺在了床上。這一場情事漫長而又磨人,吳羽策只覺得疲倦的一閉眼就能睡過去。
李軒側過臉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戀人,忍不住湊過去在對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累了就睡吧。”他帶着笑意輕聲說,“什麽事明天再說。”
吳羽策含糊的應了一聲,已經半睡過去。李軒低低地笑了一下,起身給兩人拉上被褥,又悄悄拉過對方的左手與之十指相扣。他凝視着吳羽策安靜的睡顏,只覺得心裏無比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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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亂世也好,朝不保夕也好,只要兩個人仍然在一起,便是無堅不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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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