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偷溜
待林越回到府中時,已經是月上中天,家家戶戶門口挂着的燈籠泛着闌珊的燈火,朦朦胧胧。
林越推門走進去,只見方鴿子提着燈籠站在門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林越吓了一跳,道:“睡不着就去池塘裏釣魚去。”
“今日都跟陛下聊了些什麽呀?開不開心?”方鴿子眼裏閃爍着探究的目光。
林越不欲理會他,徑直往前走。
“心肝吶,就同為師說一說嘛。”方鴿子不肯罷休,死纏着林越不放。
林越毫不客氣地揮掌朝方鴿子胸前打去。
“太過分了!”方鴿子身形一閃,躲到了對面的樹上,抱着樹幹,無情地控訴着。
林越看也沒看他一眼。
“王爺。”陳漠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封書信。
方鴿子伸長脖子,難不成是情書?
林越接過信,打開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一行字:“你弟弟在我們手中,若想要他死,趕緊來找我們。拜水宮至上。”末尾還畫着幾個類似于樹枝樣的人。
林越:“……”這是哪個蠢貨寫的東西?
“嗯?這是說雲兒麽?”方鴿子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那咱們得趕緊去救他呀!他膽子那麽小,還傻,估計吓得半死。”
“随他。”林越淡淡道。
“他可是你親弟弟呀!”方鴿子痛心疾首地看着林越,“一母同胞,情同手足,怎麽可以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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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将紙拍在方鴿子身上,道:“既然師父神通廣大,那便師父去吧。”
方鴿子再次看了眼信上的內容,态度立馬轉了個彎:“雲兒挺聰明的,應該沒事。”說完,把信紙對折好,放在袖口,“時間不早了,回去睡着吧。”
陳漠:“……”方師父,變臉還是一如既往的神速。
彼時,距離王城不遠處的小村莊裏,林行雲正被四個男子奉為上座。
“信可送出去了?”林行雲托腮問道,他在這破地方待了近半個月了,實在太無聊了。
“宮主放心,我馬猴酒辦事,您放心。”馬猴酒拍了拍自己胸脯,很是驕傲。
馬猴酒個子不高,臉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痣,像梨子一樣,好在腦袋瓜子在四人中還算靈活。
“別喊我宮主。”林行雲扶額,誤打誤撞碰上這四個,口號喊得震天響,“拜水宮”,聽上去讓人覺得很霸氣,結果,實際上就四個人,還是靠種田打獵為生
“宮主救了我兄弟四人,自然受得起這宮主之位。”馬猴酒感慨萬分。
“是啊。”說話的便是前任宮主張小六,身材比較魁梧,黢黑的皮膚,說話嗓門兒大得很。
“聲音小點。”林行雲提醒道,無力地看着藍天,要不是他不知道王城在哪個方向,這些人又不肯讓他走,可心性又純良,讓他那些藏在袋子裏的毒無用武之地,不然早跑了。
“宮主,吃飯啦。”外頭兩人端着烤熟的土豆進來。一個叫錢多好,另一個叫餘有錢,聽上去就覺得很富裕,結果不盡然。
林行雲雙手捂着臉,想吃紅燒肉,烤鴨,糖醋排骨……
“馬猴酒,再寫一封信,寫得越慘越好。”林行雲說道,“對了,之前那封信你告訴他我在哪裏沒有?”
馬猴酒想了想,猛然拍了下腦袋,不好意思道:“忘了。”
林行雲:“……”
“但是我把咱們拜水宮的名號寫上了。”馬猴酒洋洋得意道。
林行雲再度無語:“老老實實把丹溪城給我加上去!”
“是是是。”馬猴酒連連應道,“我這就去重新寫過。”
林行雲還想再說什麽,就看見一個剝好的土豆遞到自己面前。
“宮主趁熱吃。”餘有錢笑道。
林行雲深吸一口氣,接過土豆,食不知味地吃起來。
“馬猴酒,這次靠譜點!”林行雲再次提醒道。
“好嘞!”馬猴酒勾着腦袋回答,信心十足地寫着信。他可是這裏面最有文化的人了,小時候曾躲在私塾的牆後面悄悄聽過一陣子。
三日後,林越再次收到信:“你弟弟在我們手中,若想看他屍首異處,趕緊來丹溪城找我們。拜水宮至上。”末尾依舊是幾個樹枝人的畫,但這次還多了些東西,比如像樹幹一樣的刀,正砍在“人”脖子上,看上去十分兇險!
“拜水宮?”蕭楓白湊近一看,“這是哪裏新冒出來的門派?倒是沒聽過。”
“丹溪城。”林越輕喃道,“陳漠,準備一下,即刻前往丹溪城。”
“丹溪城?”蕭楓白愣了一下,“去救行雲?”
林越點點頭。
“太好了!”方鴿子肩上挎着包袱沖進大廳,激動得快要當場抹淚了,“為師心心念念了雲兒多時,終于可以去看他了,這幾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可愁死老夫了。”
林越:“……”
陳漠:“……”
蕭楓白:“……”
天天吃雞肉啃鴨腿,呼嚕打得跟敲鑼一樣,這是欺負天氣好不會打雷嗎?
屋頂上的暗衛高興得眉開眼笑的,終于可以見到四王爺了,開心!
夜裏,國師府的屋頂上熱鬧非凡,只見古青國的暗衛丢下手中的瓜子殼,沖對面樹上千玄門的暗衛招了招手,指了指圍牆上站得筆直的皇宮暗衛。
千玄門暗衛會意,立即吞下口中的糖,扶着樹幹,鬼鬼祟祟地爬上圍牆。
皇宮暗衛聽聞動靜,一轉身,疑惑地看着對方:“怎麽了?”
千玄門暗衛愣了一下,随即掄起拳頭就往人臉上砸去,一邊砸一邊喊道:“兄弟,要是怕疼的話,就閉上眼吧。”
皇宮暗衛:“……”兄弟,我們不傻。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屋頂終于會飛平靜。
方鴿子看完戲後,從暗處跳下來,沖屋頂的暗衛豎起大拇指:“幹得不錯!将他們綁好。”
“謝謝方師父誇獎!”暗衛們深深鞠了個躬,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只是,不要讓我那徒弟知道了。”方鴿子話鋒一轉。
暗衛們臉色瞬間垮下去,不可思議道:“不是說王爺吩咐的嗎?”說是秘密前往丹溪城,不讓皇宮的暗衛跟着。
“我說過嗎?”方鴿子反問道。
暗衛們齊齊點頭,你當時還拿了我們的瓜子嗑。
方鴿子撓了撓頭發,而後堅定地看向暗衛,嚴肅道:“做了壞事就想賴到老人家頭上,真是沒良心。”
暗衛們欲哭無淚,瞬間反應過來,被坑了。
“你們把皇宮裏的暗衛給打暈,還綁了他們,你說若是我那心肝知道了……”方鴿子摸着下巴,慢吞吞地說道。
屋頂上的暗衛們正在猜拳決定誰下去對付方鴿子。
最終,在三局兩勝的戰況下,暗衛甲節節敗退,只能擔此大任了。
暗衛甲在兄弟們鼓舞的目光下,跳下屋頂,以後再也不出布了,老是輸。
“方師父。”暗衛甲拱手道。
方鴿子瞥了他一眼:“幹嘛,想收買我?好不讓我告密?”
暗衛甲忽然蹲下身,把方鴿子往肩上一扛,拼命地往外跑,身後一衆暗衛紛紛起哄。
“小兔崽子,你這是幹什麽!”方鴿子吼道。
暗衛甲咬咬牙,道:“帶您去見四王爺。”說着,腳下速度逐漸加快。
此時,林越正坐在書桌前,思量着該如何與江昀說明此事。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看見一衆暗衛走了進來。
“何事?”林越挑眉。
“方師父說思念四王爺,便先走一步了。”其中一個暗衛道,其他人紛紛補充。
“還帶走了老十。”
“方師父說行走的座椅更舒服。”
……
暗衛們七嘴八舌說了一堆,一句話概括就是,方師父已經先去丹溪城了。
林越不疑有他,這也确實是方鴿子的作風,便道:“知道了,下去吧。”
暗衛們這才松了口氣,重新返回屋頂。
對面千玄門的暗衛無聲的鼓掌,真是太厲害了,這種睜着眼睛說瞎話也不會臉紅的本事,我們也想學!!!
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林越便帶着人整裝出發。
早間的微風透着一絲涼意,花叢間還能看見露水的身影。
“他也真是心大!”江昀在知曉林越前往丹溪城後,怒不可遏。
“陛下息怒。”東海在一旁勸道。
江昀氣得連折子也看不下去了:“這一個個字怎麽這麽醜!回去都給朕抄一遍燕律去!”把折子丢到一邊,擡腳走到門邊,又繞了回來。
“陛下?”東海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昀。
江昀坐回原位,臉上的陰郁逐漸散去,重新拿起奏折批改起來,好似方才的情景不曾出現。
東海暗自感慨,這國師,無論在哪,都能惹陛下生氣。
在距離丹溪城不到十裏的一處茶攤上,林越無意間看見一個紅衣少年正趴在桌上,身旁圍着四個成年男子。
少年不耐煩地捂住耳朵,而身邊的男子卻依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
“夠了!”少年終于忍不住了,哥哥怎麽還沒來,不想跟這幾個人待一塊了。
少年擡起頭,端起面前的茶正欲喝下,餘光卻看見熟悉的身影,立馬站起身,飛奔向前,眼裏閃爍着喜悅,活脫脫像是狗見了骨頭一般,嗯……迫不及待。起碼在諸位茶客的眼裏是這樣的。
“哥哥。”林行雲撲進林越懷裏,緊緊摟住他,紅了眼眶,哽咽道,“我就知道,哥哥不會不要我的。”說着,豆大的淚珠掉落下來。
蕭楓白見狀,調侃道:“都十三歲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
“蕭大哥。”林行雲趕忙抹掉眼淚。
過了一會兒,林越伸手推開林行雲,皺眉道:“剛穿的新衣服,別弄髒了。”
林行雲:“……”兄弟倆久別重逢,不應該是抱頭大哭一頓,然後互相問對方過得好不好嗎?
“切。”蕭楓白無沖他翻了個白眼,“一路上就聽你一直念叨,都穿了三天了,不新了。”
林越難得沒跟他計較。
馬猴酒等人走上前,看見林越之後,眼裏劃過一絲驚豔,試探道:“宮主,這當真是你大哥?”
還不待林行雲說話,就聽見蕭楓白嘲笑道:“公主?你們瞎啊!”
馬猴酒和張小六走上前,擡起下巴,指着林行雲,無比驕傲道:“他是我們拜水宮的宮主,我們是四大護法。”
林越想到那兩封信上的內容,再看看眼前四個身材各不相同的男子,無力扶額,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其他人呢?”蕭楓白好奇地問。
“就我們幾個。”張小六回道。
蕭楓白徹底無語了,對着林行雲豎起大拇指:“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林行雲臉紅不已,此時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實在是太丢人了,哥哥一定覺得他帶着人招搖撞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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