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敗露
林越站在窗前,對着屋裏喊道:“陛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江昀面無表情地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戶關上。
林越看着緊閉的門窗,無奈蹲下,雙手托腮,耐心解釋道:“半路撿來的,二話不說就沖上來,就一下,我很快就推開她了。”
屋裏的江昀越聽臉越黑,把手中的書扔下,對東海道:“把他趕走!”
東海想開口勸着一二,可礙于江昀那快吃人的眼神,只能憋了回去,擡腳走出屋外。
“國師!”東海的驚呼聲自外傳來。
江昀眼皮輕掀,沒有動作。
東海扶着昏迷的林越,艱難地起身,站在門口,苦着臉:“陛下,國師不知為何,昏迷不醒。”
見狀,江昀立馬上前扶住林越,将他帶進屋。
剛走到榻邊,江昀停住腳步,道:“傳熱水。”
東海愣了一下,而後回道:“是。”
江昀把林越放在一旁的躺椅上,解開腰帶,除去外衣,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并無傷痕,這才放下心。
躲在牆角裏的方鴿子笑嘻嘻地走了出來,沖前方的東海揮了揮手。
東海回之一笑,只是眸裏隐有責備之意,方前輩下手太重了。
方鴿子倒是不在意,這小兩口吵架的,不能慫,按照他徒弟那德行,若是陛下不讓他進去,他怕是能一直站着。他這當師父的,總要體貼一下徒弟,早早喝上喜酒,才好催下一個。
仆役很快擡來熱水,江昀屏退衆人,抱起林越,扒掉他的裏衣,放入水中,而後便走開了,想讓天子替他沐浴?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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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是在半個時辰後醒來的,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暗罵方鴿子,下手一點都不知輕重。低頭發現自己正泡在水裏,水還有點溫,只是十指泡得微微發白。
林越轉頭打量着四周,一架繡着山水圖的十二扇屏風展開,隐隐約約可見前方優美的身姿。
“景清?”林越不确定地喊了聲。
江昀翻頁的手一頓,道:“再泡半個時辰。”
林越忍不住笑出聲:“水涼了。”
江昀沒有回話,不一會兒,就見東海領着人提熱水走了進來,袅袅水汽再度升起。
林越:“……”
又過了半個時辰,林越終于得到江昀的允許可以起來。
只是,衣服呢?
林越擦完身子,看着地上被扔得遠遠的衣裳,嘴角微抽,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後探出腦袋,打量着江昀的神情。
江昀餘光瞥見林越的動作,嘴角不着痕跡地揚起,道:“你那是做什麽?”
“沒衣服。”林越老實道。
江昀沉默片刻,起身從衣櫃裏找出一套幹淨的衣裳,遞給他。
林越借着江昀遞衣服的瞬間,一把摟住他,親了親他的臉。
江昀身子一僵,反應過來後,推開林越,正欲開口,看見了某處正雀躍着,臉瞬間紅了,扔下衣服,轉身離開。
林越也頗為不好意思,連忙轉過身把衣服穿好,輕手輕腳地走到江昀面前,小心翼翼打量着他。
江昀始終低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書看,心裏頭如同打鼓般,臉上的燥熱怎麽也退不下去。
林越悶聲輕笑:“羞什麽,我這身衣服不也是你扒……”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昀桌底下的腳狠狠踢了下。
“怎麽昏迷的?”江昀問。
林越摸了摸鼻子,随便扯道:“沒吃飯,餓的。”
江昀靜靜看着林越,很明顯是不相信他這番說辭。
林越輕咳一聲,眨了眨眼,道:“要不要陪你用膳?你吃我看。”
“不用。”江昀直接拒絕。
“真的不用?”林越再次問道。
“不用。”江昀繼續拒絕。
林越讪讪起身,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江昀說道:“等一下。”
林越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見江昀從一旁拿起六個金元寶,道:“這些是給雲兒的,你帶去,親手交給他,不然……”
林越:“……”
林越忿忿地拿起金元寶,很是憋屈,為什麽江昀對那個小兔崽子比他還好!
方鴿子正與林行雲二人分着雞腿,乍一看見黑着臉走進來的林越,愣住了:“你怎麽就回來了?”
林越重重擱下六個元寶,道:“給你的。”
林行雲立馬擱下雞腿,雙手捧起元寶,感激涕零地看着林越,哥哥犧牲了自己身體,換來六個元寶,真是太好了!
“這一次也太貴了吧。”方鴿子喃喃道,“陛下還真是大方,日後你再多去陪陪,咱們就能發財了。”
林行雲連連點頭,是的,不過就是有點委屈哥哥了。
“胡說八道些什麽?趕緊收好!”林越不悅地瞪着兩人,拿起一旁的筷子大口吃菜。
方鴿子與林行雲交換了一個眼神,做完都不給飯吃,這好歹衣裳也換了身,這飯難道還會少一口不成?陛下怎麽一點都不知道體貼?
翌日清晨,衙門口已經擠了一大堆來看熱鬧的老百姓,個個伸長脖子,等候着升堂。
江昀坐在高堂之上,周禀年坐在其左下方,手裏拿着驚堂木重重一敲,道:“傳李稼!”
李稼手上铐着鐵鏈被兩個衙役帶了上來。
一看見江昀,李稼立馬跪下,高聲哭喊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實在是不知道犯了何錯,還請陛下明鑒吶!”
“當真是冤枉?”江昀反問道。
李稼如同雞啄米般地點頭:“是啊是啊,臣自為官以來,兢兢業業,勤政為民,修橋鋪路的事不曾少做,更不敢有半分松懈,還請陛下明察。”
江昀勾唇:“帶證人。”
王鐵牛攙扶着文路走進來,跪下磕頭道:“草民參見陛下。”
王鐵牛滿懷恨意地看着李稼:“狗官!最近睡得可好?我族人可有去給你問好?”
李稼茫然地看着王鐵牛,随後罵道:“你是什麽東西,敢質問本官?”
“缥缈村村民,王鐵牛。”王鐵牛揚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缥缈村,您可還記得?”
李稼瞳孔驟縮,大氣都不敢喘,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不,不可能!”
堂外的百姓也開始議論紛紛。
“缥缈村不是說全村人都被龍王爺帶去了麽?怎麽還會有人活着?”
“是王鐵牛,真的是他,我還跟他喝過酒呢。”
“該不會是鬼魂吧?”
“陛下在這裏,鬼魂敢來?再說了,這可是青天白日。”
文路看見李稼也很是憤怒,顧不得江昀在此,上前狠狠甩了李稼幾巴掌,破口大罵:“你他娘的狗東西,老子福大命大,逃過一劫,你這狗東西就不得好死了!”
“肅靜!”周禀年沉聲道,“王鐵牛,文路,這裏是公堂,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
文路立馬跪下,重重地朝上方磕頭,聲淚俱下:“陛下,周大人,草民文路,告太守李稼,濫殺無辜,屠我村七十二條人命,還請陛下為草民的族人做主,将這狗官繩之以法。”
“胡說!”李稼罵道,“缥缈村惹怒龍王爺,導致連日降水,引發災情無數,我也是沒辦法,為了全城百姓,請了高人作法才得以平息龍王怒火,是上天收了你們,不是我。你們自己作孽,與我何幹!”說完,再次哭訴,“陛下,臣實在是冤枉啊,此事都是聽那高人之言,後來之事,下官無從得知。”
“朕不知道江湖惡名昭彰的蓮花宮左護法廖武卻成了高人,不妨請你同朕講講,他高明在何處?”江昀狀若漫不經心道。
李稼臉色驟變,心思速轉,結結巴巴道:“陛……陛下,臣真不知道那高人是廖武,都是他教唆臣的啊!他說帶那些人去蓬萊仙島尋求神仙洗清他們的罪孽,但要從夜落山開壇做法,之後的事,臣再無參與。”
李稼一下子找到了借口,把所有罪責都推到廖武頭上,表明自己只是受蒙蔽了,只是把人送到夜落山,之後的事一概不知。
文路咬緊牙關,生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前打死李稼。
王鐵牛則沒有這股忍耐,朝李稼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王八羔子不要臉,既然敢做,有本事承認吶,今天不弄死你,老子立馬抹了脖子做鬼來纏死你!”
“王鐵牛!”周禀年不悅道,“這裏是公堂,本官沒問你話,由不得你開口!”
“是,草民魯莽。”王鐵牛低下頭。
“李稼,死到臨頭你還嘴硬,還真是個鴨子。”周禀年感慨道,“把玄策帶上來!”
李稼一聽玄策被抓,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百姓們看着李稼,難不成這是瘋了?
玄策被拖了上來,腳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頭發散落下來垂在肩後,臉上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疤,縱橫交錯,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早已看不出。
玄策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周禀年,良久,方才用沙啞的聲音回道:“太守李稼,勾結蓮花宮,借着官|權,允許蓮花宮在丹溪城境內開采私礦,私運黃金。怕事情敗露,便借着連日陰雨,炸毀水庫堤壩,造成洪澇災害假象,趁機放出流言,說是缥缈村得罪龍王,惹來天災,不除則全城危矣。再尋來蓮花宮左護法廖武扮做高人模樣,将缥缈村全村人帶到夜落山,借口作法,實則屠殺,只為掩藏秘密。”
“信口雌黃!”李稼眸裏湧起滔天的憤怒,他看見玄策被抓,本想把罪責推到玄策頭上,他想殺玄策許久,如此便可一舉兩得,可萬萬沒想到,玄策會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
玄策無力癱坐在地上,心如死灰,他自幼在蓮花宮長大,一心效忠嚴無矜,未曾想過背叛,願意赴湯蹈火。可是就在昨晚,嚴無矜竟然派暗衛來刺殺他,說是怕他洩露消息。好在林越及時趕到救了他。忠心耿耿卻被抛棄,讓人如何釋懷?即便是死,那也讓大家都不好過吧。
“李稼與蓮花宮的來往的密函,都被我收在西苑的書房內,陛下派人去搜即可。”玄策冷漠道,這些本打算是留給嚴無矜日後可以繼續威脅李稼的把柄,如今給了江昀,卻也算的派上用場了,思及此,玄策揚起一抹自嘲的笑。
侍衛很快便從西苑回來,手上捧着一個雕花匣子,打開遞給江昀。
江昀拿起裏面的信函掃了幾眼,怒而拍桌:“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李稼身子跟篩豆一般抖個不停,卻依舊不肯承認:“這人口口聲聲說臣濫殺缥缈村村民,可有找到屍骸?”
“還真是不掉棺材不落淚啊。”身後傳來一陣好聽的聲音。
林越邁着大步走了進來,拱手道:“陛下,周大人。”
“是你?”李稼微愣,“林木。”
“真是麻煩太守大人還能記得在下。”林越笑笑,“只是被太守大人記住的都沒什麽好下場,我可不想擔這個福分。”
“啓禀陛下,臣不懈努力,終于找到了缥缈村全村七十二具屍骨,如今正擺在夜落山山腳下。”林越道。
“不到黃河心不死。”江昀道,“把李稼帶上,前去夜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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