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同席
高山國王宮內,原本怯逃的高添榮被五花大綁,狼狽地跪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你,你不是死了嗎?”
高添複冷笑一聲,用刀面拍了拍高添榮的臉,布滿血絲的瞳孔裏充斥着嘲諷:“孤的好弟弟,穿上衣服就真把自己當人了?”
“要殺要剮,動手便是!”高添榮絕望地閉上眼,怎麽也沒想到,剛坐上寶座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成這番場景了,什麽都料到了,卻沒想到那個人最終會選擇袖手旁觀,沒想到高添複沒死。
高添複一刀砍在高添榮肩頭上,鮮血瞬間濺了一身,眼裏劃過一絲快意。
高添榮吃痛地叫出聲,倒在地上。
高添複想到死在亂刀之下的王後與長子,再次補上幾刀。
高添榮奄奄一息,雙眼迷離地看着滿臉戾氣的高添複,以及前方雕着飛鳳的王座,癡癡一笑:“值了。”
高添複怒意滔天,擡腳将他踹下臺階。
高添榮從高高的臺階上滾下,鮮血流在每一級臺階上。
高添複扔下刀,對着韓重山拱手道:“還請韓将軍回去告訴燕皇,待孤掃完庭院,便去燕國親自答謝。”
韓重山知曉高添複不想他再看到之後的事,便說了些客套話,帶着人離開。
東海一座小島上,一位男子憤怒地甩下手中的信,扭曲的神情将那張俊秀的臉硬生生拉下幾分美感。
“真是小瞧他了!”男子氣憤不已。
坐在男子對面的是一位黑衣男子,一頭偏灰色的長發,嘴角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你這個弟弟,當真是比你心眼還多,當真是有趣。”
“嚴宮主該不會是想棄我而去吧?”男子涼涼道。
嚴無矜輕笑一聲:“大皇子真是說笑了,我與大皇子合作這麽多年,哪裏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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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還是什麽大皇子,只不過是個庶民罷了。”江演自嘲道,當年沒能殺死江昀,倒把自己折了進去。
嚴無矜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道:“大皇子說笑了,事成之後,身份且尊貴着呢,我還指望着跟大皇子享福呢。”
“如今高添榮已死,兩國的戰事剛起就平息,之前白費了那麽大勁,誰知道是個蠢貨。”江演罵道,本想趁此機會拉攏高添榮這樣便多了個力,結果功虧一篑。
“高添榮有勇無謀,碰上戰神韓重山,簡直以卵擊石,折了便折了,沒什麽可惜的。”嚴無矜道,“只不過你的那位外祖,對你有些不滿吶。”
提到李延,江演頗為懊惱,這次行事,李延來信責怪他太過魯莽,狠狠教訓了一頓,一連半月都未曾與他傳信,王城裏的探子也被李延給控制住了,根本沒法傳遞消息。
嚴無矜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單手撐頭看着他,帶着一絲慵懶道:“說實在話,大皇子此次确實魯莽些,怎麽說也得等到高添複屍首找到後再動手。”
“是。”江演表情讪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确實如此,怪他心急了,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偏偏現在卻等不了了。
嚴無矜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沒事,慢慢來。”
高山國事變傳入王城,衆人驚訝萬分,不是說死了的人麽?怎麽突然回國了?
驿館內的長岩收到高添複傳來的信,當下淚流滿面,連忙帶着使者去對江昀磕頭,一個勁的道歉。
江昀頭疼地看着長岩,終于忍不住打斷:“長大人不必客氣,朕跟高國主早已商量好了,諸位若是想回去,朕允許你們走。”
長岩搖搖頭:“國主交代,此次多虧燕皇相助,讓長岩等人待朝賀結束之後再走。”
“也罷,朝賀也快結束了,你們便在王城多逛逛吧。”江昀道。
待長岩走後,林越這才從窗口翻進來,抱怨道:“哭的真久,尿都快給他哭出來了。”
江昀對于林越翻窗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每次交代他大大方方從宮門口走來,可他嫌麻煩 直接翻牆進來。
林越在屋內繞了一圈,似在尋找什麽。
“放心,沒有送。”江昀忍不住開口道。
吳賀最近隔三差五的總是送些畫像來,搞得林越神經兮兮的。
林越一聽,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
“想不到高添複這青蛙辦事還挺利索的。”林越摸着下巴道。
“青蛙?”江昀問道。
林越本以為江昀又要好好糾正一番,卻看見他輕笑一聲:“還挺形象,醜。”
林越嘿嘿一笑:“如今高山國一事已了,不如……”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江昀打斷了,只見江昀迅速斂去笑意,面無表情道:“已經派人去查了,還沒有任何進展,你想都別想,這次若是再敢偷偷溜走,朕直接打斷你的腿。”
林越心裏一虛,讨好地看着江昀:“陛下哪裏話?臣只是想說不如咱們去外面吃頓好的慶祝慶祝?”每次一提泸水縣的事就翻臉,可那是老婆本吶,怎麽也得找回來吧。
江昀睨了他一眼,良久,道:“走吧。”
望月樓是王城內最好的酒樓,設立的每個雅間都各有特色,一些高門大戶總喜歡來此,所以,來望月樓的都非富即貴。因此,望月樓待客也是非常熱情。
小二帶着二人來到雅間,凳子都還沒坐熱,就看見一老一少趴在窗口,笑嘻嘻地沖江昀打着招呼。
林越:“……”還真是陰魂不散。
江昀笑着看着師徒倆,招招手:“進來吧。”
有了江昀的話,兩人如蒙大赦,立馬翻窗而入。
江昀:“……”果真是師徒,動作都一樣。
因為又多了兩個人,江昀讓小二又多加了幾個菜。
“陛下,好久不見吶。”方鴿子熱絡的與江昀打招呼。
江昀笑道:“高添複一事,還多虧方前輩了。”
方鴿子擺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陛下實在是太見外了。”
江昀眸裏劃過一絲不自然,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林越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捏了方鴿子一把,不會說話就別說。
“哎喲!”方鴿子吃痛大叫。
“前輩這是怎麽了?”江昀擔憂道,“可是哪裏不适?”
林行雲擡起頭看了眼師父,然後又默默低下頭,挪着凳子往江昀身邊靠了靠。
“沒事沒事。”方鴿子笑着搖搖頭。
江昀恍然,瞪了林越一眼。
林越這才松手,剛想開口,就聽見門邊傳來一陣清朗的聲音:“哎呀真巧,這麽熱鬧?加小王一個?”
林越:“……”又想揍人。
林落搖着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态走了進來,對着江昀拱手:“燕皇,不介意小王坐這吧?”
“介意。”林越快速把腳伸到一旁唯一的空凳上,語氣不善,“二王爺還是去別間吧。”
林落也不惱,換了個方向,拉起林行雲,自己坐下下去,挑釁地看着林越,道:“這不就有了?”
林行雲:“……”坐着也中招?
林越:“……”他娘的,太氣人了!
若不是礙于江昀在這,林越早就把林落拎出去打一頓了。
江昀看着林落,與林越長得只有三分像,若不仔細留意,還真不像兄弟,倒是林行雲與林越長得讓人一眼便能看出。
林越看着傻傻站在一旁的林行雲,放下腿,道:“站那幹嘛?當雕像不成?別犯傻了,過來坐。”
林行雲苦着臉坐到林越身邊,拿起筷子剛想夾雞腿,卻被人捷足先登。
江昀皺眉看着碗中的雞腿,夾起遞給林行雲,溫聲道:“慢慢吃。”
林行雲開心地接過:“多謝陛下。”
“這位小公子想必是國師的弟弟吧?”林落道。
林行雲咬了口雞腿,靜靜地看着自家二哥。
“怎麽看都透着一股傻氣呢?”林落自顧自地說道,“你哥哥沒教你讀書識字麽?”
“我哥哥們都是傻子,教不了。”林行雲脫口而出。
林越:“……”
林落:“……”
方鴿子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
江昀看着林越黑下去的臉,嘴角微微揚起。
林落還想說什麽,卻被林越踢了一腳:“好了,別演了,陛下都知道了。”
林落:“……”
平複了一下心情後,林落看着江昀,不死心地問:“一直都知道?”
江昀含笑點頭。
林落放下筷子,雙手捂着臉,想着這段時間的經歷,苦悶不已:“白演這麽久了。”
“你怎麽不早說?”林落忿忿地指着林越,“臉都丢盡了。”
“你本就沒臉。”林越嘲笑道,“再說了,白白有人演戲,又不要錢,多好。”
林落:“……”
“好了,用膳吧。”江昀笑着打斷兄弟二人的對話。
林落拿起筷子又再次放下,眼巴巴地看着江昀:“嫂子,離開我哥,我給你選個比他好一百倍的?”
“啪!”林越扔下筷子,揪着林落的衣領直接把他從窗口丢出去。
江昀因為林落剛才那聲嫂子臉有些泛紅。
方鴿子與林行雲對視一眼,也不敢上前看,低着頭安安靜靜扒飯,他們只是跟來吃飯的,至于其他不相幹的人,他們不認識。
“林越,你這個吃了朱砂,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王八!”林落狼狽地落地,不顧周圍人好奇的目光,指着林越罵道,“你的老婆本沒了,你就等着打光棍吧。”
“有種再說一遍。”林越冷着臉道。
林落深吸一口氣,就在百姓以為他要再次罵,結果卻聽見一句帶着哭腔,很沒骨氣的聲音:“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撲哧。”人群中有人笑了出聲,百姓們回過神也跟着笑了起來,因為窗口有青紗遮擋,是以大夥并不知道那位正是他們崇拜的國師大人。
林落回過神,總覺得剛才那個聲音好像在哪聽過,仔細回想,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回過頭一看,只見青臉獠牙還伸着紅舌頭的面具,頓時吓了一跳,二話不說,揮拳就想往這人臉上砸去。
“臭小子!”拳頭被人握住了,那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好看的臉,“怎麽,不認識我了?”
“蕭大哥。”林落咧嘴一笑。
“怎麽?又跟你大哥吵架了?”蕭楓白好奇地問。
林落點點頭。
“放棄吧,吵不贏的。”蕭楓白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我正好有事要去找他,你呢?去不去?”
林落果斷搖頭:“不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行,那我先走了。”蕭楓白道。
蕭楓白前腳剛走進望月樓,下一刻東海也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東海俯身在江昀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只見江昀面色驟變,立馬起身道:“宮中有些事,朕便先行一步。”
江昀一走,方鴿子與林行雲便也不顧什麽儀态了,放開了吃。
林越目送着江昀離去,這才想到蕭楓白,轉過身問道:“你怎麽回來了?事辦完了?”
蕭楓白搖搖頭:“沒有,只不過路上遇到了些麻煩事。”
作者有話要說: 吃了朱砂是我這邊方言詞彙,意思傻呆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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