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外來

第十章,外來

威威龍椅上,襄揚正在同韓琦讨論南方水匪一事。

“禀陛下,郡主與世子已在殿外等候。”

襄揚顏犯喜色:“快叫他們進來。”

二人大方而立,行跪拜之禮後,等待襄揚詢問。

襄揚高聲道:“賜坐。”

“此番,城中兩事都是你二人撞破,朕,想問問你們,你們可願幫朕辦一件事”?

菀撫和洛傷面面相觑,半晌菀撫才問出:“陛下?您難道不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嗎?”

“哎,這個韓丞相已經同朕說過。剩下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自有朝廷會安排人手調查。你們還未回答朕,可願?”

洛傷道:“能為陛下分憂,是為人百姓臣子的首要,但請陛下吩咐。”

少女斜睨了他一眼,小聲道:“挺能裝啊。”

他也小聲回道:“彼此啊。”

韓琦替襄揚道:“你們都知道這國與國之間為了能夠和平共處,是存在押送質子而來的行為,齊國此番送質子前來已經逾期十日,方才我國探子來報,說是在二十裏外的小平山遇襲失散了,此事不可張揚,但也不可不查,總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與陛下商議後決定将此事交付于你們。”

此刻二人心想,這兩個大人還真是狐貍啊,質子失蹤本就是大事,大襄不大張旗鼓的派人調查,是為了在之後追究責任中可以推卸,但是逾期過多不去追查,自是不妥,容易招惹齊國人的口舌。

看來又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不知此番來往的皇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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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琦道:“齊國的小皇子九雲,随他一起同來,并且失蹤的人是齊國第一高手,狄景。”

二人一聽到狄景二字立刻拍案而起,眼底止不住的歡喜。

襄揚也不責備孩子的無禮,笑問:“你二人為何如此激動啊?”

“狄景的武功不在孟頗之下,臣女早就想和他比試一場了。”

“自然如此,雖然孟頗的內功極高,可正真說到招式,還是要數狄景。”

兩人相視一笑:“果然又想到一塊去了。”

“那你們可否願意替朕分憂?”

“聽從陛下吩咐。”

能見到一直渴盼的對手菀撫和洛傷真可謂是興奮到頭,二人拿着陛下親賜的令牌,又簡單的收拾了一些衣物和錢財,立刻上馬出了城。

夏浩和洛川滿是疑惑的跑到韓琦的府邸,才明白事情的經過。

“這……陛下将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這兩個孩子真的可以嗎?”夏浩不自覺的有些擔心。

韓琦卻悠閑品茶:“老夏,冷靜一下,那兩個孩子可是能告破京中兩大案件的奇才,用不着如此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我家可就這一個女兒!”夏浩激動的聲音都高了幾度:“我說洛川啊,你也說兩句啊,你就不寶貝你那兒子?”

洛川道:“你這是什麽話,我怎麽不寶貝兒子了,可你攔的住你家菀撫嗎?我攔的住我們家小傷嗎?”

“那咱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兩個孩子,領這麽大的任務?現在連失蹤的情況都沒有弄清楚就讓他們出城?”夏浩急躁的在原地來回踱步。

韓琦嫌煩躁:“老夏,你晃得我頭都疼,先坐下來……你啊,你也別太擔心,他們二人比起你們二人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們可還記得你們十五歲的時候,可已經披甲上陣了。”

“……”

“……”

韓琦見他們二人不說話,自顧自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啊莫要擔心。”

夏浩嘆氣:“不擔心就奇了,我還是偷偷跟上去看看吧。”

“你等我,我一起去……”洛川沉默不下去。

韓琦搖頭:“你們兩個也安穩一點,這次質子失蹤謎團重重,指不準後面就會發生什麽事情,你們待在長陽等候命令,說不準會有開戰的時候。”

夏浩說:“你是說此番事故,與他國有關?”

“這我就不确定了……”韓琦放下手中的茶杯,慮色道:“今日為首的四國,除了我大襄之外,都有些不□□分。宇國前日大敗,晉國蠢蠢欲動,齊國國君大病。我總覺得這其中有着些許聯系。加上此次質子失蹤,迷點重重啊。”

洛川落座,看着門外□□新燕,皺眉道:“四強國為首的局面已經維持了近二十年,宇國與齊國的勢力日漸衰落,晉國大刀闊斧的開疆拓土,唯有我大襄停止不前,這時代的格局确實是要變一變了。”

夏浩嘆息道:“你與陛下商議,此番讓菀撫小傷前去探看此事,是不想引人耳目吧。”

韓琦肯定道:“是,他人前去怕是也探勘不出什麽,可派遣你二人前去又覺得大材小用,正巧這菀撫小傷大放光彩,只可說是天注定。”又想起了些什麽,他看向洛川,洛川點頭道:“我早已想過,四國相互制衡的時光不會太長,晉國早有一統八荒的心思,我與老夏早已開始研究新的陣法。若是無法保持四國的平衡,大襄絕不會坐以待斃。”

夏浩也低頭飲茶:“此番小皇子失蹤怕也是和晉國脫不了關系。前些日子菀撫同我說她在雲幽那得到消息,晉國這個月尾很有可能攻打宇國,只要用一個齊國的質子引發大襄與齊國的關系裂痕,何樂而不為?”

“如今宇國的變法鬼才廖遠已到晉國,風雲欲起啊。”

三位國之棟梁看着堂燕銜着新泥築巢,心中感慨萬千,果然啊,和平遙遠不易實現。

二人一黑一白騎着高頭大馬十分顯眼,最後在鎮外的小攤上,一人買一件布料普通的衣裳換上,洛傷所有的衣服基本都是黑色的,就連腰帶都是黑色的,所以菀撫特意賣了一身青色的衣服回來。

換上新的衣裳,貴氣到是不減,倒是多添了幾分俠意。

駕馬飛馳中,菀撫滿意的看着洛傷的衣裳笑道:“哥哥,你穿這顏色多好看,幹嘛總是穿那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色?”她盈盈的笑着:“我看你穿紅色一定更好看。”

被她真心實意的誇贊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洛傷不知如何答話,只好說:“男人穿紅色?又不是結親的日子。”

“迂腐真是太迂腐了。男子穿紅色又如何?早知道方才就買那套紅色的了。”

洛傷笑道:“你送我衣裳?你可知女子送衣給男子是什麽意思?”

菀撫瞪大眼睛,架着馬往洛傷方向靠近:“什麽意思啊?”只見洛傷笑容燦爛,菀撫見他不答,接着追問:“說嘛。說嘛,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城外柳樹成群,柳枝綿軟,柳絮飛灑,二人駕馬立于春景之中,洛傷道:“等找到九皇子之後,我再告訴你。”随即揚起馬鞭,飛快的從菀撫身側離去。

看着黑血揚蹄的模樣,菀撫反應回來大喊道:“好啊你,還學會賣關子了啊。”

二十裏外的官道上,一片蘆葦蕩随着春風擺動,二人将馬兒藏在一旁,只身前往小皇子九雲失蹤的地方,那邊荒地上只剩下一輛顏色富麗的馬車,周圍留守着幾個士兵。

二人上前背上包袱裝作趕路的路上,剛露出面貌就被那幾個士兵攔住了。

“你們是什麽人?”

菀撫笑道:“我們?我們是趕路的人,怎麽?這官道我們還走不得了?”

幾個士兵對視了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見二人氣度不凡,雖然身上的衣料簡單了些,卻還是難掩姿色。

“趕路?趕去哪?”

洛傷反斥道:“我說幾位官爺,這是大襄的地界,看你們的裝扮,約莫着是齊國人吧,你們有何資格詢問我二人将去何地?”

“你!”

菀撫低頭笑着:“官爺,你別生氣,我哥哥他心氣高,沒有惡意。來來這是孝敬各位爺,各位留着買茶吃。”

說罷從懷裏拿出一個碧色的镯子,塞到那士兵的手裏。

為首的士兵将那镯子收到懷裏,拍拍心口道:“妹子不僅美貌,人也機靈啊。別怪哥哥沒提醒你啊,如今大襄在劫難逃,你們現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是好的,否則再過個幾天,就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們。”

菀撫低頭淺笑,又與幾人周旋了一番,便帶着洛傷往前往離去,待到看不清那處的士兵,兩人對視一眼,菀撫問:“你看出來了?”

“恩,他們不是齊國人。”

“齊國人一向重禮節,而且十分崇尚鬼神之說,絕不可能用那樣的語調說天皇老子這幾個字。”

洛傷點頭:“是啊,那麽齊國護送質子的護衛們又去哪了呢?我方才在那些士兵的衣服上看到了一些黑色的污漬,應該是血幹涸後的樣子,難不成全被殺了?”

“應該是被殺了,他們還留守在那裏應該是還沒有抓住小皇子和狄景……”

“狄景居然也沒有辦法打贏那些士兵。晉國到底是派了誰來?”

菀撫搖頭:“雙拳難敵四手,他們能留下六個士兵看車,就說明他們人多勢衆。狄景又要保護小皇子又要對付那麽多人,自然是節節敗退。”

“你的意思是?”洛傷轉頭看着菀撫。

少年傲然一笑:“小皇子和狄景肯定跑不遠,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

“那我們先找找吧。”

二人也是第一次來這附近,官道處在蘆葦蕩前,除卻前方的小平山外既沒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用匕首斬斷面前擋路的枯枝,菀撫抱怨道:“哥哥,自從咱們認識之後就日日都在找東西,而且這都是第二次上山了,你說是不是咱們兩個命中缺土啊。”

洛傷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亂說什麽呢,好好找人。”

兩人往前走只見前方樹林中滿地枯葉中留下一圈燒過的焦痕。

洛傷細看了一番:“這不是狄景他們留下的。”

“恩,明顯的是大部隊,少說也有十幾個人。”菀撫皺眉:“看來這次晉國排了不少人過來。”

又尋了一段時間,菀撫看着林間高樹連連,卻連一顆野果都沒有,春季可是山上野果繁盛的時候,洛傷似也發現了,兩人往北方尋去,只見這邊的樹上的碩果飽滿。看來這晉國士兵和小皇子他們幾日都靠這些野果生活的。

遠處傳來腳踩枯葉的聲音,洛傷和菀撫立刻飛身上了樹,只見晉國的大隊人馬穿着齊國士兵的兵服。隊列整齊的走來。

“哥哥,你看…果然人不少。”

“恩,菀撫以絕禍患,不可露臉。”

菀撫笑道:“那還用你說?”說罷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布袋,打開後那布袋裏滿是銀針,她笑道:“這可是我磨了城中最厲害的針線婆婆給我做的暗器,你看比一般的針要大一些,咱們擲出去的時候也方便一些。哥哥,如何,你我武藝不分上下,你輕功略勝我,要不要比比這暗器?”

洛傷笑道:“試試看。”

二人一人手中拿去五根,向着下方的士兵們擲去,只見菀撫真将這銀針使用的出神入化,一根暗器居然可以同時刺向兩人,在劃破一人之後,銀針又随着後力刺入另一人的後頸。

不到一會兒,這隊列整齊的軍隊,全都彎七扭八的倒在地上。

“你這?”

二人跳下高樹,站在平地上洛傷問:“你這銀針上暗藏了什麽?”

菀撫笑道:“放心都是些麻藥,不過沒個兩天他們是醒不過來的。”又轉過身問:“怎麽樣,暗器還是我更勝一籌吧。”

洛傷摸了摸她的長發:“是啊,我甘拜下風。”

“走吧,太陽都快下山了,咱們先找一個可以過夜的地方。”

兩人走到半路,又聽見一陣腳踩樹葉的聲音,這次是微弱的聲音,不像是成年人的腳步聲,而是小孩!

兩人心中一喜,立刻往前方追去,果然身着華服的小孩正蹲在地上撿柴火找果子,而他身後不遠就是一個被枯葉遮擋住的山洞。

快去上前,卻不想吓到了這小皇子,他聽到人追來的聲音,立刻抛下果子和柴火,往山洞跑去。

二人一展輕功落在小皇子面前,只見那粉雕玉琢的小皇子,臉上都是污垢,滿臉警惕驚慌的盯着他們兩個,菀撫展顏一笑,柔聲道:“小皇子,我們不是晉國的人,我們大襄的人,來救你的。”

見那小皇子還是不信的樣子,菀撫将藏在衣懷裏的令牌拿了出來,晃了晃:“你自己看,我沒有騙你。”

小皇子臉上的疑惑消了一些,他大喊道:“你把牌子扔過來,我看看。”

菀撫毫不猶豫的将牌子扔了過去,小皇子看了半晌才問道:“你們是誰?”

“我叫夏菀撫,他是洛傷,我們一個是鎮國大将軍夏浩之女,一個是軍機太尉洛川之子,你就算不認識我們,也應該認得我們的父親吧。”

小皇子的眼底立刻閃出光澤:“你就是菀撫郡主?他是長陽奇才洛傷?可是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

洛傷道:“小皇子,你們逾期十日未到陛下擔心,所以讓我們出城尋找。”

洛傷的話還未說話,就聽見小皇子的哭聲:“你們!你們怎麽現在才來。”可憐玲珑的小皇子一哭惹得菀撫陣陣心疼,她上前拿出手絹擦掉小皇子臉上的淚,這一擦臉上就是一道白淨,手絹便是一道黑泥。

小皇子猛地抓住菀撫的手,大喊道:“你們快救救狄景吧,他流了好多血。”

二人這才反應回來,立刻掀開枯葉和枯草,剛到洞口就聞到那股帶着鐵鏽氣的血腥味,洛傷沖過去,只見狄景的嘴唇都是蒼白的,身上的鵲灰色的衣裳已經全被鮮血染紅,他身上傷口無數,最嚴重的還是離心口兩公分的刀傷。

菀撫将随身的包袱打開,找出一個玉瓶:“哥哥,這是九轉還魂丹,多重的傷吃了這個都死不了,他身上的傷口要處理,一會兒我帶着小皇子出去,這個是清酒,這個是金瘡藥,先消毒後再給他上藥。”

“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小皇子自從菀撫他們來之後眼淚就沒有停過,不過他只是流淚,并不曾發出聲音,可是一聽到,菀撫要帶自己出去,立刻叫道:“我不出去,我就在這看着狄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菀撫搖頭:“好,你不出去。我出去給你們守着。”

“萬事小心。”洛傷囑咐道。

洛傷用剪刀将狄景的衣服剪開,鮮血糊住衣服和傷口連在一起,動作稍微大一些便被弄出血來,等到洛傷将被血染滿的衣服全部剪開之後,狄景的上半身當真是觸目驚心,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可見白骨,有些白肉都翻了出來。

小皇子就着水把還魂丹喂給狄景,瀕臨死亡的狄景才緩緩的恢複了一些血色,又給他灌了兩口酒,冰冷的手腳才暖了回來,清洗傷口無非是最疼的一關,狄景在巨烈的疼痛中,半是清醒半是昏迷,上了金瘡藥之後,洛傷這才松了一口氣,從包中翻出自己黑色的衣裳交給小皇子:“你給他換上吧。”

說罷便走了出去,他需要和菀撫讨論一下,該如何回去。

“好了?”

“好了。”

“傷的怎麽樣?”

“一條命都快廢了。”

菀撫笑道:“看來和他比武要再等等了。”

“你确定?”

“開個玩笑。”

良久,洛傷問:“你可想好如何回去?”

菀撫沒有立刻作答而是望着遠方,反問道:“哥哥,你殺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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