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昭雪會有日,暖陽摧堅冰
兩個人在辦公室膩歪一上午,吃了午飯,将帶來的材料整理好。
唐施看着褚陳發過來的郵件證明,有些忐忑的問:“尤科塞爾先生真的比我晚送審嗎?”
“不可能比你發給褚陳的時間早。”祁白嚴道,“你若稍微有一點警惕意識,就不該把完整稿發給褚陳。”
唐施有些心虛的低頭。
“但也好在你把完整稿發給過褚陳,不然這件事沒這麽多勝算。”
唐施看着自己的論文,喃喃:“所以是卡洛斯抄了我的嗎?”
祁白嚴看着她,“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唐施想了想,“他該是沒有途徑抄我的,褚陳也說了,在幫我修改論文的時候,并沒有和卡洛斯聯系。”
“褚陳說謊了呢?”
唐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們同屬一門。黃老是秦老的大弟子,卡洛斯是黃老的得意門生,褚陳是秦老的關門弟子,兩個人又私交甚好。不管是為了師門清譽,還是個人情感,褚陳都有幫卡洛斯說謊的理由。”
“可是,可是……”唐施有些無措地看着他,“褚陳已經把郵件證明發給我了。如果他想幫卡洛斯,完全不用這樣。”
“如果他兩方都想幫呢?”
唐施不說話了。
默了半晌,唐施小聲道:“我覺得、我覺得卡洛斯不像會抄襲的人……”
祁白嚴笑了笑,“所以呢?你現在是在相信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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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施再次沉默。
唐施太軟了。即便拿着死鐵的證據,也說不過卡洛斯。
“不管你現在怎麽想,明天抱着‘一定是卡洛斯抄襲我’的氣勢陳述,好嗎?”
唐施點點頭。
第二天雙方進行當面對質。
昨天祁白嚴對唐施集訓了一下午,效果還是有的。
兩個人先是各自陳述了論文的核心觀點和相同觀點的不同理解,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之後卡洛斯舉證出自己論文發表的時間,唐施把相關證明投影出來,表明自己論文發表前查重系統出現故障,對卡洛斯論文的發表并不知情;卡洛斯将國外系統的錄入時間報出來,表示只要想,中國這邊是可以看到他的論文的,并不能将這個作為否定抄襲的證據。
“如果可以,尤科塞爾先生——”唐施道,“我想知道您論文送審的時間,或者,是您将您的此篇成果最先告知他人并有确實證據的時間。”
卡洛斯略帶輕蔑的看了臺下一眼,正是朝祁白嚴的方向。“Well,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告知了您錯誤的一些信息,以至于讓您錯誤地認為我的送審時間比您晚。”卡洛斯把最早的時間證明發出來,雖然沒有滿三個月,但是他只是晚了五天而已。他比唐施早發表一個星期,早兩天送審,也夠了。
“這是您所确定的最早時間嗎?”
“是的。”
唐施抿唇,将自己發給褚陳的郵件時間和褚陳收到郵件的時間證明一起拿出來,還有完整的初稿,裏面的內容較最終發表稿多了近三千字,發表稿裏被指抄襲的內容,初稿裏都有,除個別的表述語句有所不同外,大觀點完全相同。
紅框标出,一目了然。
“我曾對褚大教授講述過相關論點,因褚大教授也十分感興趣,我在發表前将初稿發給褚教授,拜求建議。這是我們郵件往來的時間。您的送審時間是三月末,我二月末就發給褚教授了。更早一點,二月中旬我也發過這篇論文的大綱給褚教授。所以——”唐施看着他,“我并沒有抄襲您的論文,整篇論文的觀點都是我一個人獨立提出的。”
卡洛斯震驚的看着她,“不可能!”
“這是事實。”她有物證,也有人證。
“但我的論文也是我獨立完成的,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卡洛斯歇斯底裏起來,“我不會抄襲你,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您拿出證據來。”唐施經過這些天,剛上臺的時候還很緊張,現在越來越平靜。
“有很多證據。卡洛斯盯着她,“我的諸多想法都和家師讨論過,褚大教授和家師同屬一門,皆為秦老弟子,或許二人在交談時說過這個話題,褚教授又恰巧和您講過……”
“尤科塞爾先生。”唐施頭一次打斷人的話,“這不是證據。您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猜想。您要是這麽想,我是否也可以認為,您在某種情況下看到了我發給褚教授的郵件,從而寫了這篇論文?”
“你胡說!”
“您也在胡說。”唐施看着他。
“我的論文是我自己寫的!我沒有抄襲你!”
“但現在的時間證據是,我比您更早。”
卡洛斯摔門而去。
下午的時候,祁白嚴和唐施呆在一起,卡洛斯私下裏來找唐施。
“好吧,我同意寫否定聲明,願意和你共同享有相關論點的使用闡釋權。”
唐施看向祁白嚴,祁白嚴看着他,“可我們不願意。”
“白?!”
“唐老師有比你更早的時間證據,我們要指認你抄襲。”
“可我沒有抄襲!”
“拿出證據。”祁白嚴不欲多說,“我們只看證據。”
卡洛斯再次摔門而去。
唐施蹭過去,小聲道:“……卡洛斯或許并沒有抄襲,我也只想摘掉‘抄襲’這頂帽子,能寫否定聲明已經很好了。”
“我知道。”
唐施看着他。
祁白嚴卻并不說了。唐施想不到的,他想就好。
“今日天氣不錯,我們去風花雪月喝茶?”
“嗯?”話題轉得也太快了點兒。
祁白嚴笑着看她,“去嗎?”
“……嗯。”唐施臉又紅了。
兩個人穿過校園去取車,正是上課時間,整座校園安靜得很,兩個人慢慢地走,銀杏葉子踩得稀碎。
在等祁白嚴開車出來的兩三分鐘裏,唐施有些不确定的想:兩個人去喝茶,是不是就算約會了?
又不禁忐忑,一張桌子那麽近的距離,就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該說什麽好?她平常就動不動臉紅,今天怕是要一紅到底了。
唐施,你可争點兒氣!她在心裏小聲道。
兩個人到了那裏,茶館老板似是和祁白嚴很熟了,徑自将兩人引向二樓,對祁白嚴道:“好久沒來,今天一來就給我大驚喜。”眼神瞟向唐施。
祁白嚴不否認,“這陣子事情多,實在沒時間喝茶。”
“忙着戀愛?”
祁白嚴倒是鎮定,一邊的唐施卻一下子紅了臉。
兩個人坐下。
唐施燥得不行,祁白嚴見了,道:“您別看她,小姑娘害羞。”
老板便不看,盯着祁白嚴笑道:“小姑娘害羞,那就看你,你可害羞?”
祁白嚴眼神閃了一下,沒說話。
老板哈哈大笑,有趣,有趣。祁白嚴也有這一面。
笑夠了問道:“還是來普洱?”
祁白嚴搖搖頭,将茶單給唐施,“你看看。”
唐施不是很懂各類茶的區別,看着也就名字不同,将茶單放下,對祁白嚴道:“祁先生點吧,我都可以。”
“那就昆侖雪菊,加一碟冬蜜。”
唐施一聽就知道祁白嚴在将就她,忙道:“要不還是普洱吧?”
“不了。”祁白嚴向老板示意,老板出去了,他看着她,“普洱對你來說苦了些。”唐施不愛有苦味的東西,祁白嚴早就瞧出來了。
茶端上來,祁白嚴倒好,放涼一陣,在其中一杯裏放了兩勺蜂蜜,遞給唐施。唐施忍不住一直看他,邊喝茶邊看他。
她竟然在和祁白嚴約會。
心飄蕩蕩的,落不到實處。
定力再好的一個人,也受不住唐施清澈透亮的眼睛一直盯着看,偏偏祁白嚴一看過去,小姑娘就快速地移開,認認真真喝茶。
祁白嚴實在不知道自己這張老臉有什麽可看,但又對唐施愛慕的眼神受用得很。
兩個人竟這樣靜了有一盞茶的功夫。
唐施突然想起祁白嚴的佛經翻譯工作,問道:“第一本翻譯要出了嗎?”
“嗯。”祁白嚴道,“已經在設計排版,年底該能出的。”
唐施很高興,“那剩下的呢?”
“在準備。”定定看着唐施,“還是要找一個協助教師。”
唐施心重重跳了一下,小聲道:“我可以嗎?”
“嗯,可以。”祁白嚴不自覺放輕了聲音,“你能來再好不過。”
唐施高興的笑。
唐施在祁白嚴面前笑得少,放不開,常常害羞,所以每次看唐施笑,祁白嚴都有被小箭射中的感覺。這種感覺陌生卻不壞。
祁白嚴看着她,問道:“喜歡什麽?”
“嗯?”唐施不明所以。
“想讓你高興。”
唐施紅臉,“已經很高興了。”
“想讓你更高興。”高興得可以笑起來那種。
唐施見祁白嚴認真看着自己,知道非得說什麽不可,想了想道:“元曲孤本。”
祁白嚴點頭,“還有呢?”
“花。”女孩子很少有不愛花的。唐施問祁白嚴:“祁先生喜歡什麽?”
祁白嚴喝了一口茶,默默看着她。
唐施切切看回去,等着回答,心裏想着不管他回答什麽,盡自己所能一定送給他。
祁白嚴有些受不住了,到口的話被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一看就沒了,心裏只剩下一個字——“你。”
美色誤國。祁白嚴內心一嘆,枉你學了半輩子佛。
唐施不出意外紅了臉,小聲而無力,“作弊呀。”
祁先生真的沒談過戀愛嗎?她要被撩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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