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山河不足重,重在兩相親

暑假很快來臨,秦老那邊的時間也确定下來,不巧,也是七月。唐施得知時間後嘆了一口氣,對祁白嚴道:“我還想去喜馬拉雅看日出呢。”祁白嚴此行最主要的國家是尼泊爾,尼泊爾位于喜馬拉雅山南麓,徒步旅游與登山業發達,去喜馬拉雅山上看日出更是經典項目。

祁白嚴道:“秦老那邊七月二十五日左右結束,我在那邊等你。”

“我們一起去看。”

唐施一呆。

祁白嚴看着她,“怎麽了?”

唐施不好意思,“我随便說說呀。”

祁白嚴笑,“安納普爾納山脈中的魚尾峰被尼泊爾人民視為神山,禁止攀登,至今為處女峰。初陽升起時,魚尾峰會漸漸變成金色,被譽之‘日照金山’,景色極美。要去嗎?”

唐施看着他,眨眼,“這是引誘嗎?”

“嗯。”祁白嚴坦言道,“引誘成功了嗎?”

唐施笑,“成功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湊在一起接了一個吻,唐施心砰砰跳。

祁白嚴心中妥帖舒暢得很——就該是這樣,暫別不該是可怕的事,可以很輕易的提起,可以有抱怨和撒嬌。唯有她不再擔心害怕,兩個人才能這般輕松自在的相處。

分別的日子雖然漫長難熬,但一天一天地,也是這樣過去了。一結束完秦老這邊,唐施就飛去尼泊爾。淩晨四點,兩個人爬薩朗闊特,在天光微亮時,堪堪到達觀景處,此時許多專業攝影者已經架好機器,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太陽還未出來,天光已白,從高處看遠處,整個博卡拉市和費瓦湖都被雲海遮住,也是極其壯闊漂亮的景色。

“日照金山”奇觀出現的時候,周圍全是快門聲,唐施屏住呼吸,眨也不眨的看着魚尾峰被鍍上神聖巍峨的金色,祁白嚴在她身旁,兩個人都未說話。日照金山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過去之後天光大亮。

人聲熙攘。

兩個人靠在一起,看周圍的人互相分享照片——“哇,你這張照得好!”“這個好看!”“哇,金光染上峰尖,也抓拍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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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機在祁白嚴手裏,小姑娘側過頭,問:“拍到了嗎?”

“沒有。”祁白嚴道,“在某些時候,照片是沒有靈魂的東西。”

唐施想了想在網上看到的所有日照金山的照片,再想想片刻前自己親眼所見的震撼景色,點點頭,“譬如剛才。”

“不是。”祁白嚴在小姑娘唇上啄了啄,“和你在一起的每個時刻我都不想拍照。”

唐施看着他,抿抿唇,微微側頭道,“撩?”

祁白嚴笑,又親親她,“被發現了。”

“有什麽好撩的?”

祁白嚴眼神閃了閃,最終坦誠道:“喜歡看你臉紅。”

唐施眼神裏多了三分恍然。原來祁白嚴也有孩子氣的一面,臉卻不出所料的紅了,唐施有些惱,“不許。”

“不許什麽?”祁白嚴認真道,“不許撩還是不許喜歡你?”

唐施臉紅得厲害,聞言不知道怎麽說,最後只好道:“都不許!”

“都做不到。”

哎呀,又在撩!

氣鼓鼓的小姑娘還要說什麽,被人一把抱入懷中,以吻封緘。

半晌,唐施縮在祁白嚴懷裏,小聲氣道:“很多人呀!”

祁白嚴看着漸漸散去的人,笑道:“快走完了。”

兩個人從尼泊爾回來,農歷六月十九是觀音菩薩的生日,祁白嚴要回法定寺幫着主持活動,唐施自然跟着。六月十九是香火極其旺盛的一天,許多人六月十八的晚上就來到法定寺,為的就是午夜的頭香。祁白嚴和唐施自然六月十八號就回到法定寺。從法定寺往山下看,盤旋的山路上全是小轎車,香火廣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大部分人手裏都拿着最大型號的香燭,一米長的、兩米長的、壯如小孩兒手臂的,壯觀得很。

唐施第一次見這場面,咋舌不已,對祁白嚴道:“我竟不知道香燭有這麽大的。”

祁白嚴神色平靜,看着下面的廣場,“佛家講空,你看下面這些人,誰空了?中國人信的佛和佛教是兩回事。”

有個小孩子跟着母親來,手上也抱着一支一米長的紅燭,磕磕絆絆跟在母親後面。人擠人,香燭撞香燭,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山色濃浸古佛頭,五更喚醒行人夢。

衆生多夢,心有執念的人喚醒不了。

十二點一到,法定寺火光沖天,熱浪陣陣撲來,兩個人在樓上都感覺得到。香火爐裏燃着香,後來的人想要點火,一靠近香火爐就熱得受不了,整個人像是要燒起來,小孩子圍着火嘻嘻哈哈,高興得很。鼻腔裏充斥着濃郁的香燭味,唐施受不了的打了個噴嚏。

祁白嚴道:“要不要先睡?可能得忙成一二點。”

唐施搖搖頭,“不,陪你。”

最後唐施被賣姻緣牌的張婆拉過去跟着賣挂紅布。紅綢布條很多,說是挂在菩薩身上的,供養過,能保如意平安,故而稱為挂紅布,十塊一條,買者甚多。

張婆收錢,唐施幫着她分發紅條。遇見一個二十歲左右很是漂亮的小姑娘,眸子清亮,笑起來眼睛彎彎,沖過來對着唐施問:“是什麽?怎麽賣?靈嗎?”小炮彈似的。

又不等唐施回答,自個兒呵呵笑開,“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該是很忙?這個是不是保平安的?”

“是。”

“來三條。”

給了錢,又小炮彈似的沖出去,拉住才從殿裏出來的一個中年婦女,叫道:“媽,保平安的!”中年婦女眼睛還沒瞪上,就被小姑娘拽着胳膊系了紅條,“保平安,保平安,還能發大財!”說完也不等她媽說什麽,急慌慌的又走了,好像在找什麽人。

唐施啞然失笑,覺得年輕真好。

幫着張婆把一籮筐紅條賣完,唐施去殿裏面找祁白嚴,遇到之前那個小姑娘,拉着另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是在她胳膊上系紅條,邊系邊說:“我媽說保平安的,靈得很!”

“真的哇?”另一個小姑娘明顯文靜溫柔許多,聲音也細細嬌嬌的。

“真的!”小姑娘指指自己胳膊上的紅條,“我自己也系着!你一個人在外讀書,把這個系在床頭,保證你平平安安的!”

“嗯嗯。”

唐施覺得,愛與被愛真的是人與人之間最動人的東西。

唐施找到祁白嚴,他正幫着妙覺大師給小孩子發供果。

兩個人忙到淩晨兩點,于禪房歇下。唐施第二天早上五六點被熙熙攘攘的人聲驚醒,祁白嚴跟着醒來,看了看時間,問:“要不要再睡會兒?”

唐施搖頭。祈福鐘響了,鞭炮聲也炸起來,該是睡不着了。

兩個人又忙了一上午。期間妙覺大師講禪,祁白嚴道:“要不要去聽?”

“好哇。”

唐施跟着祁白嚴坐了最裏面的第二排。有許多信衆認識祁白嚴,朝他打招呼,目光不自覺往唐施身上看,唐施沖他們笑笑。

講禪結束後,寺裏的小和尚交接班,唐施被祁白嚴拉着跟着一起走,唐施問:“去哪兒?”

祁白嚴道:“後山。”又道,“烤紅薯。”

想來後山上烤紅薯的地方已經是白岩寺小和尚常去的去處了,也不怕祁白嚴會告訴誰,一路上說說笑笑。

祁白嚴對唐施道:“妙覺大師的禪講得怎麽樣?”

“真璞實在,更适合普通人聽。”

祁白嚴搖頭,“妙覺大師講禪,普通人聽是一番滋味,有所悟的人聽又是另一番滋味。”

“這是很高的語言藝術了。”

“嗯。”

祁白嚴親手給唐施烤了兩個,色澤金黃,香甜軟糯,又好看又好吃,就是草木灰沾了滿手,狼狽得很。

祁白嚴拿了帕子給她拭手,唐施一只手拿着剩下的烤紅薯,一只手遞給祁白嚴擦,自然得很。

旁邊的小和尚從未見過祁白嚴和誰有這般親密,看着看着竟有些豔羨,望着他們嘻嘻笑。

下山的時候一行人較來時與人熟悉不少,圍着二人問來問去。

“我竟沒想到祁先生會結婚的。”

“唐老師也是c大的教授嗎?好年輕。”

“你們這般恩愛,搞得寺裏人心惶惶,許多小和尚鬧着要還俗!”

“哈哈哈哈哈……”

小和尚們今天耽誤了許多時間,回去就開始走捷徑,蹦蹦跳跳就跳過一個一個土埂,轉眼就不見蹤跡,有個小和尚在十多米遠的地方對他們說,“祁先生唐老師慢慢走,我們忙着回去做事,就先走啦!”

唐施已經被帶到捷徑上,往下跳又不敢,往上走又要重新走好長一截,祁白嚴在下面等她,拉住她的手,對她道:“可以慢慢下來的。”手壓了壓某處,“踩這裏。”唐施踩上去,祁白嚴手又移向另一處,“再踩這裏。”唐施跟着動。戰戰兢兢,道:“好像踩不穩,我要摔了!”

然後突然地——祁白嚴拉了一下唐施,唐施往前撲了撲,被祁白嚴一下子抱了下來。

唐施驚吓不已,瞪他:“吓死我啦!”

祁白嚴放開她,“這不是下來了嗎?”

唐施臉紅了紅。

兩個人最後還是繞回了易走的路上,唐施想了想,壯着膽子問:“你是不是早就想這樣做了?”

祁白嚴想了想,“嗯。”在沙拉托鄉,唐施爬桃樹那次。

所以,祁白嚴的神性也沒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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