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謝賢
謝賢在水晶盆裏夾了一粒奶油葡萄,放進嘴裏,香醇可口。謝賢望了望窗外,桃紅奉上手絹兒,笑道:“再過幾日就是,就是老太太的生日宴席了。”
“很好。”謝賢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珠子裏也是漆黑一片。她關上小軒窗,吩咐桃紅燃起蓮花油燈。“老太太在世上活得差不多了。”
桃紅手腳一慌,額前的劉海被風兒吹起——這是關窗之後刮進來的最後一股風。“夫人的意思是,要對老太太下手?”
“當然,”謝賢将雙手放在胸口,“這樣的人遲早要死的,先死了還能救得幾個丫鬟呢,聽說她最近又找了一個丫鬟。”
“是啊,”桃紅繼續問,“夫人準備如何動手?”
“來個一石二鳥之計。”
“如何?”
謝賢湊到桃紅耳邊,将自己的計劃盡數咕哝給桃紅聽去,桃紅張大了嘴巴。“這事,要是成了的确也能将姨太太拉下馬,可是,可是咱哪兒去找那個丫鬟啊。”
“遠在天邊,”謝賢笑道,“近在眼前。”
謝賢接過桃紅手裏拿僵的手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兒,她獨自一人上床睡覺,桃紅放下垂幔。
銅爐裏燃着香灰,氤氲叆叇的無期彌散在卧房裏,謝賢寂寂一眠,她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楊長清經常在紅梅院。謝賢有時候都無所謂了。
迷糊中紗幔後好像有一個人,細微的燭火只留給謝賢一個輪廓,沒有聽到敲門聲,也沒有聽到走路聲,謝賢淡然一笑:“桃紅,你站在這兒做什麽?快去睡覺罷。”
一雙手伸進紗幔裏,那個人緊接着走進來,紫紅色的紗幔蕩動着如一片洸洋的血海,謝賢略微看清,面前這個是楊長舒。
“是你?”謝賢激動地從床上跳下來,奶油葡萄的味道從嘴裏沖出來,謝賢打賭楊長舒肯定聞到了。
“是我。”楊長舒道。
一別這麽多年,楊長舒的聲音還是如此溫柔,謝賢有些想哭,自己真正的夫君回來了?
楊長舒過來抱着謝賢,他如饑似渴地剝去謝賢的衣裳,謝賢想到自己的身份,絕對不行,絕對不行,可是謝賢無法抗拒……
一夜的溫存,幾顆星星猶豫不決地懸在天上,即使太陽升起,它們依舊微弱地散發着自己的光芒。謝賢從夢中醒來,身旁躺着的人是楊長清,謝賢有些沮喪,其實在她腦海裏,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楊長清鼻子顫抖了一下,和小時候一樣,就是沒挂着兩行鼻涕,謝賢将他搖醒。“起床了,清二爺。”
桃紅打來洗臉水,服侍兩位主子起床洗漱,楊長清說要繼續操勞老太太的宴席之事,還有一些老太太想吃的菜沒有買到,謝賢不禁想那會是什麽菜?深山裏的老鼠肉?成精的天牛?
楊長清走後,謝賢回味着昨晚甜蜜的疼痛,有時候謝賢會感嘆,要是楊長舒還在就好了,每次這樣想過,謝賢會有一種感覺。一種是對楊長清的愧疚,一種是對老太太刻骨銘心的怨恨。
絕對不讓老太太活過六十歲,謝賢一字一頓地道,她要為她的長子付出代價,為她的罪孽贖罪。
時至夏秋交接之際,日日都出太陽,白日裏曬如火鍋上的螞蟻,晚上也不讓須臾,依舊是熾熱的氣體環繞在身邊。這晚上謝賢又拉着桃紅到了紅梅院,與雪梅說了一會兒子話,雪梅貌似深思恹恹的,只怕是來了月事,連忙囑咐她的丫鬟夏惠記得泡紅糖水給主子,又不經意地在桌子旁敲了三聲,“砰,砰,砰。”
出了紅梅院,桃紅一臉不解,謝賢有心告訴她,可又記得當初的約定,只好繼續隐瞞她,又笑道:“今晚上你就知道分曉了,這次咱一定能一箭雙雕。”
晚上謝賢裹上一件薄薄的鬥篷,顯然不是禦寒用的,上方的帽子罩下來,整張臉都看不清楚了,桃紅質疑地打量着謝賢,猶豫着想從謝賢臉上找到答案,謝賢并未遂她心如她意,反而叫她也去找一件鬥篷,等會兒自然會見分曉。
如墨的夜色浸透着楊府,桃紅打開院門,兩個守衛驚惶地往着兩個鬥篷行着,桃紅回答道:“不幹你們的事情,我是桃紅,杏果半夜生病了,我正要帶她去大夫那兒。”
“是。”兩個守衛垂首而立。
桃紅拉着謝賢一起遠離鸾栖院,走在曬的滾滾的鵝卵石上,雖然現在已經三更天了,鵝卵石的熱氣不減。桃紅一面走一面低聲問道:“是要見什麽丫鬟嗎?難道是夏惠?”
謝賢只豎起一根中指,湊到嘴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桃紅不辨再問,兩人匆匆在黑色花園裏走動,兩列樹木飛快地後退,假山又立在旁邊。
“姨太太在這兒溺死過蕪茗。”桃紅道。
謝賢沒有搭理她,假山後面的草叢上隐藏着一個人,她穿着墨綠的鬥篷,帽沿将她的臉遮去,桃紅看着臉上浮現了不解的神情。
“夫人來了。”那個人道。
謝賢注意到桃紅想尖叫,連忙拍了拍她的背。
“夫人,你這還瞞着我。”桃紅聽聲音辨出了是誰,如是抱怨主子。
“這個丫鬟要我別和別人說,”謝賢解釋,“少一個知道,總是好的,盡管你是我的心腹。”謝賢轉身,望着那個丫鬟。“玉瓶兒,我把你安插到雪梅身邊,你得空老是和我說些沒用的,雪梅吃了幾碗飯喝了幾口水,真不是我關心的,我要的是她的污點,能夠處死她的。”
“上次,”玉瓶兒解釋,“上次白筆一案本可以送姨太太的命的,可惜夫人沒辦好。”
“你……,你好大的膽子,”謝賢原諒了玉瓶兒的無禮,畢竟她還有用處,“不是我沒辦好,而是我不知道清二爺安排進來這麽一個粗使丫鬟。”
“所以說這是行不通的,如果清二爺愛着姨太太,就算姨太太和全府的人私通都不見得會死,要達到目的,只能挑撥二者的關系。”玉瓶兒從容不迫地分析。
“你覺得讓姨太太殺了老太太,楊長清還會原諒雪梅嗎?”謝賢說得很肯定,這樣聽起來,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我不知道,估計會吧,要是老太太和尋常的老太太一樣,那是肯定會,可是清二爺對這樣的老太太态度很不明朗,”玉瓶兒嘆息道,“即便如此,我曾暗中撺掇姨太太謀害老太太,來個一石二鳥之計,可是姨太太沒有搭理我。”
“姨太太沒有手,”謝賢起了一絲冷笑,“咱們就充當她的手,讓她稀裏糊塗地害死老太太。老太太壽宴那天,主子們都要敬送她食物的。在雪梅的食物裏面下毒,然後她送給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可就一命嗚呼了。就算清二爺又安排一個丫鬟替她受罰擋罪,可親自送給老太太有毒的食物,這樣的場景會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吧。”
“聖明,”玉瓶兒附和道,“這條計策如何實施,還望夫人禀明。”
謝賢湊到玉瓶兒耳邊嘀咕了幾句,玉瓶兒笑道:“夫人分配給我的活兒,還是簡單容易做到的,只是要完成這一系列的陷害,估計還有些麻煩。”
“不麻煩,細節部分我會完善,我打賭,那将會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宴席。”謝賢笑呵呵地說完,牽着桃紅回去了。
桃紅路上極為驚詫。“玉瓶兒,玉瓶兒什麽時候成為我們的人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謝賢心想。那日得知柳綠被雪梅殺害,謝賢一邊為她默哀,一邊尋找新的眼線。
正猶豫不決,廚房一個叫玉瓶兒的丫鬟跑過來說她去當,如何當,自然是那場戲呢。
玉瓶兒慫恿謝賢,借楊長清之手安排蕪茗到雪梅的身邊當貼身丫鬟,然後尋個由頭讓蕪茗露餡,雪梅知道後自然會弄死她。玉瓶兒再安排玉箱兒一起去送菜,然後見到那一幕,等到審判時幫助雪梅,獲取她的信任,成功作為她的眼線而不讓她發覺。
桃紅聽完謝賢的解釋,不由笑了。“妹妹在天之靈,也能含笑九泉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閱讀愉快~~驚喜有沒有/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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