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
噗嚕嚕、噗嚕嚕兩聲,有兩只夜行的飛鷹從我們這間石屋頂上低低地掠過。
“死鷹。”夏雪一笑,兩排潔白的牙齒在黑暗中映射着無瑕珍珠般的光彩。唇齒開啓之間,幽谷芝蘭般的淡香向我緩緩襲來。
話聲剛落,飛鷹發出兩聲絕望的唳叫,噗噗兩聲,墜落在門前的雪地上,猶自拍打着翅膀,做着垂死掙紮。
狙擊鏡後的殺手們是絕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寧可錯殺,不會錯過。梅天蠍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他的生命只有一次,在槍林彈雨面前與他人是平等的。
“怎麽辦?”夏雪在我的掌心裏寫了三個字,然後攤開自己的手掌,伸到我面前。
“等。”我回了一個字,她的掌心柔軟得像一片初春的法國梧桐葉子,我甚至擔心自己的指甲會劃傷她。在情況不明的暗夜,與其冒死前沖,不如以靜制動,看清敵人的路數後再說。
“明白。”她尖尖的指甲再次劃過我的掌心,微微一笑。
嗚嗚兩聲,有人在我剛才離開的石屋裏吹起了號角,兩長、兩短,再一長、一短,正是發動進攻的信號。我愣了,難道是葉天想組織帶來的人主動向來犯者沖鋒?那真的非常不明智,等于是向敵人槍口上撞。
“給我槍,最好的槍。”我沉聲吩咐。
火盆邊的孫柔槍嘿嘿冷笑了兩聲,反手在身邊的氈毯下面摸索着。
“你要怎麽做?剛剛還說要坐等死守的?”夏雪急促地問,手指驟然扣緊。
號角再次響起,沉悶而亢奮的聲音彌散着整個山谷裏。我能想象得到,山梁上隐蔽的狙擊手們此刻心裏一定是熱血沸騰,充滿了開槍殺人前的興奮戰栗。
“給。”孫柔槍那邊發出熟練地組合槍械部件的喀啦聲,三秒鐘內遞過來一支卡着蘇制瞄具的長槍,還有一條挂着子彈袋的牛皮腰帶,“六十發備彈、夜視瞄具、雙重十字絲、五百米內必殺、八百米內命中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不過,那也要看使用它的是誰?再好的劍交在懦夫手裏,也會成為燒火棍。”
這個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人居然很有幽默感,比冷冰冰的梅天蠍要好得多。槍是好槍,握在手裏沉甸甸的,甫一接觸,就能感覺到槍身上帶着的森森殺氣。我輕撫木柄槍托的尾部,上面刻着一行潦草的英文字母,正好位于頂住肩窩的地方。
“我不想看着有人白白送死,而且,葉天是我的好朋友。”我在黑暗中苦笑,順手把長槍挂在右肩上。即使現在的葉天只讓我感到陌生,卻沒有昔日朋友間肝膽相照、進退與共的熱血激情。
“要殺敵,就得下重手。陳先生,我們期待你的精彩表演。”梅天蠍陰沉沉地拍了拍手掌,口氣如同置身事外的無聊觀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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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你得想清楚,外面那麽危險,沒必要為了別人的盲目沖鋒而做陪綁的替死鬼,不是嗎?”夏雪偷偷地扣住了長槍的背帶,試圖勸說我放棄走出去的決定。
實際上,沒人願意冒着槍林彈雨沖出去,狙擊手射殺老鷹的兩槍,已經顯示了相當紮實的移動靶射擊功夫。人的體積十倍于老鷹,幾乎能塞滿瞄具的十字絲上下限,只要對方把握住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扣動扳機,從這門口出去的人立刻就會非死即傷。
“外面很冷,不過,江湖人的血無論何時都是熱的,能夠抵禦任何寒意。我不是表演者,只是一個被動地使出全身解數謀求生路的抗暴者。也許神鷹會與那京将軍将來會明白,尼泊爾到拉薩之間的千裏雪原并非他們自己的後院,可以肆意劫掠、任憑席卷。在生與死之間,人和人永遠都是平等的,而我,就是一個不得不出手的衛道者。最後,衷心謝謝夏小姐的好茶,我叔叔果然沒有說錯,烏鎮茉莉花茶缺失了古戲臺前的三尺水之後,果然少了七分神韻,茶香黯然失色。如果這一次大家都能平安不死,我一定專程請大家去水鄉烏鎮,嘗嘗那裏的三珍齋醬雞,喝一壺正宗的茉莉花茶。”
我凝視着被風卷動的布簾,調勻心神,把一切雜念抛開。在鷹嘴臺救援夏雪的時候,我已經殺了神鷹會的人,這一次,只不過是繼續加深雙方的仇怨罷了。
“你不會死,大家都不會死。”夏雪幽幽嘆息着,“大哥、小弟,等一會兒跟随在陳先生左右,對一切敢于進襲的敵人都要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務求一擊必中、一中必殺。總之,我們大家要擰成一股繩,先把神鷹會的這次波劫渡過再說。我再次繁告你們,陳先生對咱們有恩,一定要好好保護他。”
她的話就是命令,梅天蠍與孫柔槍答應了一聲,再不敢冷嘲熱諷。
丁零零!沒想到我口袋裏的電話會在這時候響起來,四個人同時一怔。
“山雨欲來風滿樓,希望電話能帶來一些好消息。”夏雪低聲強笑。布簾一動,露出了半尺寬的縫隙,外面雪地上的反光明晃晃的,像是在大地上平鋪了一面銀鏡似的。向遠處望去,山谷之間隐約有手電簡的光柱胡亂晃動着,也許就是神鷹會的人馬。
“嘿,那是誘餌,真正的狩獵者會躲藏在兩側的樹叢裏、山石間,只等別人冒進撲擊,然後關門捉鼈。陳風,你那位好朋友葉天不會連這點腦力都沒有吧?竟然敢在人生地不熟的藏地野外進行沖鋒?”梅天蠍終于沒忍住,又冒出一句。
我暫時不了解葉天的想法,但明白他絕不是梅天蠍想象得那麽幼稚無知。
“我全都看到了。”我冷冷地回答,随即掏出電話接聽。
“喂,風哥?”一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聲音傳來,“是我,王帆,就在貝夏村正西約六公裏外的山梁上。這地方不錯,背風、清淨,居高臨下,能夠看到神鷹會那群人的一舉一動,當然也能看到你們龜縮在石屋裏的窘況。說老實話,你們選擇貝夏村作為會合點本身就是錯誤的,這裏距離神鷹會的盤踞地太近,進不能攻,退無法守,等于是個不折不扣的絕地。剛剛我數過,神鷹會的人馬共分為三個攻擊隊,每隊超過七十人,都配備了精良無比的美軍武器。而且,還有一支狙擊小隊離開大隊單獨行動,在貝夏村正西的十點鐘、十二點鐘、一點鐘、三點鐘方向埋伏完畢,都匍匐在臨時掩體裏,槍口一致向東,與石屋的直線距離約為五百米到一千米之間。可以說,你們根本沒有機會從石屋門口脫身出來——如果沒有我的話。注意,以下事項我只說一遍,考驗考驗你的記憶能力。二十分鐘後,我在你們的十二點鐘方向動手殺人,然後向南運動,幹掉十點鐘方向的六個人;接下來,我會占據九點鐘方向的某個點,暗地裏狙殺處于我對面的一點鐘、三點鐘方向敵人,差不多把整支狙擊小隊消滅幹淨。至于你們,可以選擇繼續當縮頭烏龜,也可以選擇适當時機脫身出來,伏擊神鷹會的大隊。”
這麽冗長的一段敘述中,還伴随着不停咀嚼口香糖的吧唧聲,而我只是認真聽、認真記,絕不打斷她。
作為叔叔在大陸的幹女兒,我和王帆從未碰過面,也沒通過電話,這是平生的第一次。
“好,記下了。”我等她說完,才清晰地回答了這四個字。
其實她不必完全幹掉狙擊手,只要擾亂對方的陣營,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和葉天他們就能脫離困境。
“啊哈,真的記下了?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旅行團玩野戰游戲,敵人手裏的長短美式武器都是能瞬間要人性命的真家夥。風哥,我知道你不喜歡用槍,更不喜歡暴力殺人,但現在是人家的刀架在脖子上來了,非殺不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哈哈,你說呢?”王帆肆無忌憚地大笑,呸的一聲吐掉口香糖。
我用長嘆代替回答,像王帆這樣的賞金獵人,對生死殺戮早就司空見慣,才不在乎神鷹會來的人是多是少,那僅僅是一個數字問題。
“喏,就這樣,殺完人再聊天,現在看表,準備開工。如果我提前幹完活的話,會施放藍色火焰箭通知你們!”王帆挂了電話,但她那種睥睨天下群雄的豪氣卻與叔叔如出一轍,都屬于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一類。不同的是,她還年輕,正是“少年不知愁”的黃金時代,而叔叔已經撒手塵寰而終。
“是幫手,二十分鐘後撕裂狙擊手的包圍圈,給我們機會沖出去。”我簡單地解釋給另外三人聽。
梅天蠍幹笑了一聲:“好大的口氣,不是瞎吹吧?”
我不想理他,單手把住槍身,緩緩地做着深呼吸動作,務求将自己的戰鬥狀态調整到最佳。突然,我聞到了藏香的濃重氣息,仿佛有人在自己面前點了這種東西,越來越重,越來越近。
“誰點香了?誰?”夏雪低叫。那時候,火盆裏仍然濕漉漉的,沒有半點火星。
我們都沒動過火,所以香氣一定是來自屋外,是敵人或者民夫們所點的。
“那藏香的香味有點不對勁,好像是……好像是……”火盆邊的孫柔槍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猛地抽動了一下鼻子,藏香的古怪味道倏地傳遍了自己的五髒六腑,遍及渾身每一個毛孔。
藏香是藏傳佛教在宗教儀式中使用的一種香,相傳是吞彌桑布紮發明的,目前己經發展成為西藏文化的一部分。通常使用柏樹泥為原料,以藏紅花、麝香、白檀香、紅檀香、紫檀香、沉香、豆蔻、穿山甲、甘菘、冰片、沒藥等幾十種香料為輔料,炮制成粉狀,再用水調和成香泥,通過手工和用牛角制作的工具将香泥擠出成條狀,陰幹制成。
我曾經去過西藏尼木縣吞巴鄉吞巴村,那裏是原料柏樹泥的生産基地。在這裏,村民利用溪水的水力推動水磨,将柏樹木塊磨成泥狀,然後制成塊狀出售,差不多已經有一千年以上的生産歷史。而叔叔最喜歡的一種藏香來自山南的敏珠林寺,那裏生産傳統配方的極品藏香,與現在聞到的有些相似。
“你心裏還有秘密?”夏雪的手指伸過來,在我掌心裏劃字,手法又輕又快,筆跡也變成了正宗的王羲之蘭亭集序體,與剛剛的潦草寫法迥然不同。
我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麽,壓低了聲音問:“什麽意思?”
“《西藏鎮魔圖》的唐卡在哪裏?給我。”她毫不客氣地寫下了這行字。
我如實回答:“在石屋裏,得等大戰過後。”那張唐卡還沒呈給葉天看看,當然就不方便傳到這邊來。
“我現在就要,去拿。”夏雪寫字的手法那麽高明,以指代筆,寫得又快又好,只是語氣越來越奇怪,完全變成了命令式的。
我伸手捂住右胸,氣悶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絕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如果有人在屋外點香的話,等于是暴露在狙擊手的瞄準鏡之下,早就要死一百次了。
“夏雪,不要再空手劃字了,你究竟想說什麽?”我站起身,跨過火盆,走向梅天蠍。不管怎樣,我不想被人利用,然後把所有黑鍋自己背下來。夏雪在這種時候提及唐卡,一定是有其他想法。
“我要那幅唐卡,就是山洞裏的老僧交給你的那張。”夏雪開口說話,嗓子又尖又細,瞬間變聲。
跨過火盆時,我早就偷偷地把一盒火柴撈在手裏,此刻嗤的一聲反手彈出一根劃着的火柴,燃燒着的小火球從夏雪臉前飛過。一瞬間,我看見了她極度蒼白的臉和兩個投映在石牆上的歪斜影子。然後,火柴落地,火球熄滅,一切再度重歸黑暗。
“現在拿不過來,要看,等結束了神鷹會的侵襲再說。”我冷靜地回答,背靠石壁,屏住呼吸。屋外的寒風那麽強勁,藏香不可能是外面傳進來的,否則早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屋裏燃香。
“我要那張唐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甚至不惜讓所有停宿在貝夏村的人伏屍遍地、血流成河。聽懂了沒有,嘻嘻嘻嘻……”那個尖細的聲音像有人正在握着鋸條打磨鐵鍋一樣,刺耳至極,讓我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喂,那不是小雪的聲音,那是誰?”梅天蠍醒悟過來。
我單手摘槍,狠狠地對準夏雪,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什麽?那是你在說話嗎?”
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個影子,那只是一個與夏雪同樣身高、同樣胖瘦的人以絕頂輕功附在夏雪身邊而已。我甚至能明白剛剛在自己掌心裏劃字的并非夏雪,正是暗地裏潛入的敵方高手。
“什麽?你說我是什麽?我只不過是天龍寺的一名僧人,特地前來跟諸位研讨一下與伏藏之謎有關的大小事情。既然你們都不喜歡我隐身開口,那就暫時離開夏小姐,單獨領教。”
嚓的一聲,有人在火盆旁邊打了個響指,指尖上迸出一連串火星,已經浸濕的木炭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孫柔槍、梅天蠍都已經倒地,站在火盆邊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頭頂光禿禿的,身上披着一張又長又軟的黑色披風,胡亂地拖在地下。
“我,暗龍,來自天龍寺,在你們中國人的所謂江湖裏毫無名氣,但青藏高原一線的朋友們都聽過我的名字。尼泊爾政府軍送給我一個很有趣的名字,叫做‘吞噬狂龍’,意思是所到之處,吞噬一切,絕對不留活口。你是‘盜墓王’陳滄海的侄子吧?難道他沒有告訴過你,沿尼泊爾北上,一定要備好給天龍寺的貴重禮物,否則弄不好就要橫死雪原?”他摸着自己的光頭,左手上赫然只有三根手指。
我聽說過他,天龍寺第一武僧,從三歲起自宮修煉尼泊爾傳統武學中的“波羅蜜龍象神功”,十四歲打遍全國無敵手,十六歲參加印度舉辦的“全球修行者技擊大會”,與他對陣的日本柔道大師、泰拳王、馬來西亞鐵頭功傳人、俄羅斯金剛力士都是被當場打死,擡下擂臺的。從那以後,印度瑜伽術大師婆娑阿傩道看中了他的武學天賦,不顧自己已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誓言,把他收為關門弟子之外的門徒,把畢生所學的瑜伽術精粹傳給他。歷經十年,暗龍把印度、尼泊爾、俄羅斯幾國的武功融會貫通于一身,已經成了真正夭矯飛天的無敵之龍。
“久仰大名。”我緩緩地垂下了槍口。
遇到這個黑道煞星,槍械和子彈都成了次要的東西,因為他的瞬間移動速度早就超過了子彈,并且能憑借絕頂高明的瑜伽術令身體的任意部分形變,避開子彈帶來的傷害。
在黑道傳說中,暗龍出現的場合,根本沒有別人發表觀點的機會。
“我要那張唐卡,也要她。”暗龍指着火盆旁邊仰面倒地的夏雪,瞪圓了死氣沉沉的牛眼,狠狠地盯住我。他的臉上長滿了暗紫色的小疙瘩,兩顆尖利森白的犬牙從薄薄的嘴唇裏探出來,仿佛随時都會惡狠狠地撲過來,發動最兇猛的攻擊。
“唐卡在另外的石屋裏,自己去拿。她是我的,誰都不能帶走。”面對這場不得不應對的惡戰,我的心已經沉入了冰窟裏,再也沒有退路。夏雪與我之間并沒有什麽生死約定,但我不可能再次看着敵人帶走她,讓一朵世間最美的鮮花成為犧牲品。
“你的?港島名花夏雪會是你的?別自欺欺人了,四大家族的俠少都想成為她的意中人,為此打破了頭、掙破了臉,各自信誓旦旦一定要摘花而歸。天龍寺雖然地處偏遠,媒體報紙、衛星電視之類都有,這點消息還是了解的。總之,你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不值得替她出頭。小兄弟,天下美女多如牛毛,就算在尼泊爾那種小地方,也有相當不錯的女孩子。想想吧,為了她送命,值得嗎?”
嚓嚓嚓嚓四聲,暗龍的指尖上再次迸出燦爛的火花,那是一種霸道到極致的手指硬功,在尼泊爾語裏叫做“特裏蘭姆羅差朱奧斯瑪”,意思是“漂亮的眼睛”,比中國任何一種指上功夫都強勁,早就被尼泊爾政府軍引申稱為“火眼殺人術”。
“換了你,會不會放手?”我冷靜地反問。
夏雪給我講述的那個“香雪海”的故事恰在此刻浮現在我腦海裏,他們三個為了尋找母親千裏而來,其孝心能感天動地。我能做的,就是在一路同行時盡最大努力保護他們,為世界上多留一些“仁義禮智信、百善孝為先”的動人光輝。
“你看中她身邊攜帶的唐卡了吧?告訴你,那些東西不是你我這些赳赳武夫能夠參悟的,我必須得帶回去交給天龍寺後山的八部長老閉關破解,然後才可能出現某種好的結果。包括《西藏鎮魔圖》在內,留在凡人掌中都是沒有意義的。”暗龍并不急于動手,企圖用語言來打動我。
我皺着眉退讓了一步:“人留下,唐卡帶走,怎麽樣?”
在神鷹會人馬虎視眈眈的情勢下,我懂得适時放棄利益,以免全盤皆輸。再過幾分鐘,就是王帆約定的進攻時刻,大局要緊,不能吝惜局部。
“要唐卡,也得要人。知道嗎?這個女孩子本身就是一個七竅玲珑的謎題,天龍寺八部長老指名要帶她回去研究。如果你肯合作,也可以跟随我去天龍寺,等長老們研究過了,你再把她帶回來。”暗龍捏着下巴,裝出一副比哭都難看的笑臉。
他的右手始終隐藏在黑袍裏,我一直都在擔心那裏面會不會隐藏着更犀利的武器。
“很不錯的主意。”我忍不住冷笑起來,因為他的這種建議只适合騙騙上幼稚園的小朋友。
還有三分半鐘,王帆就要動手,相信她也給葉天打過同樣的電話。內外夾擊之下,挫敗神鷹會的圍攻大有希望,但暗龍的突現,卻成了目前最大的危機。
“我聽到你在打電話,戰鬥一開始,咱們就去葉天的石屋拿唐卡。其他的條件,稍後再談,如何?”暗龍的中文說得非常流利,從他的五官相貌看,能夠分辨出中國人與尼泊爾人混血後裔的某些獨特之處。混血兒往往異常聰明,能夠在任何環境裏出人頭地,暗龍也沒有例外。
這三分半鐘,我是看着秒針的跳動艱難度過的。當遠處山谷裏的槍聲再次響起時,葉天那邊的進攻也已經開始,分為左右兩隊,向南北山梁上迂回前進。
梅天蠍從門簾縫隙裏向外窺探,馬上縮回頭報告:“葉天在北隊,他帶來的人相當剽悍,雪地行軍的速度超過正規軍,随身攜帶的長短槍械也足夠精良,大概是有備而來。兩個老家夥并沒有跟上去,而是繼續死守。我們呢?隔岸觀火還是趁火打劫?”
我用一根柴棍挑開門簾,遠眺着正西面子彈劃破夜色的瞬間光芒。
“我帶暗龍出門,王帆就會有機會開槍射殺他,解決所有問題。”我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王帆身上,不知道這個毫無責任心的野丫頭能不能勝任如此重要的工作。
“想要他們活命的話,就帶我去拿那張唐卡吧。”暗龍露出了尖尖的犬牙,向孫柔槍、夏雪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