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貝夏村的會合

司馬鏡屈起左手的食指,在羅盤上輕輕地彈奏着,對葉天的話置若罔聞。

按照葉天畫出的那條虛線,能夠包括在內的山川河流極多,要想一一搜索真如大海撈針一般,就算再增加十倍的人手也不夠。

“葉先生,您一到,連老天爺也開眼,立刻就雪盡風停了。”嘉措頓珠走進來鞠躬行禮後,垂着手站在一邊。

葉天不理睬他,只盯着司馬鏡,期待他的回應。

司馬鏡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凝視着火盆裏的木炭,羅盤在右掌上輕輕抛起來,接着再抛起,似乎已經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邵節搓着掌心裏的腦項珠,發出單調的嘎吱嘎吱聲。

“那焦點不好找,連大陸上最有名的九華蹉跎派、崂山上清觀、龍虎山張天師陰陽門、峨嵋千手觀音教等等風水大派都找不到解決辦法,何況是我們?人手、精力、工具都遠不及他們,而且這又是大雪封山之時。葉天,你把‘九曲蛇脈’的風水布局想得太簡單了,未免操之過急。按照我的想法,我們先北上拉薩,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等到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齊全了,再重新殺回來,那樣或許有破解的機會。地理風水是一門高深至極的學問,只懂一些皮毛是幹不成大事的。”司馬鏡不看葉天,只是盯着忽明忽暗的火盆。

的确,如果“九曲蛇脈”的天機那麽容易就被洞悉,還有什麽稀奇可言?

“血羅盤呢?司馬叔不要過謙。你列舉的四大派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們不懂得‘血羅盤’的奧妙。現在,司馬叔大駕親臨,歃血塗朱、以命定盤,還有什麽難題不能迎刃而解呢?我不管別人的入藏經過怎樣,只要邵叔、司馬叔認清一點,普天之下,沒有我葉天辦不成的事,絕對沒有。”葉天哈哈大笑,走到司馬鏡面前,伸出右手食指、中指,把羅盤挾住。

血羅盤是司馬鏡那一派的絕技,類似于武學功夫裏的“天魔解體大法”,其具體實施方法是,用風水師自己的鮮血塗抹羅盤,将自己的靈性與羅盤合二為一,一起進入風水學的微觀世界裏。那時,風水師已經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用自己的心去感悟,一定能清楚地洞悉眼前風水的奧秘。

聽叔叔說過,司馬鏡最後一次施展“血羅盤”的功夫,還是替港島四大家族之一的霍家老爺尋找旺穴。最終結果,霍老爺的金絲楠木棺埋在将軍澳西北的觀音山、黃竹山中間的一個“枯木逢春、松柏常青”的喜鵲登枝局中。那裏居高臨下,背山面海,能夠遠眺海水潮漲潮落。目前看來,霍家弟子在港島的政治、經濟兩方面都占據了要職,而且家族人丁興旺、財運亨通,足以證明司馬鏡的風水功夫一流。

香港著名堪輿學家、曾替港府及富豪看風水的“神眼”蔡伯勵說過:“司馬鏡唯一的弱點在于自身的氣度,如果能夠周游世界、開拓心胸,拜在蔡氏門下歷練十年,則天下風水大師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蔡氏一族中,眼光最準、慧根最重的當屬蔡伯勵的女兒蔡興華,每次見到司馬鏡,都恭恭敬敬的鞠躬致禮,尊稱一聲“司馬前輩”。很可惜,司馬鏡自視太高,沒有把蔡伯勵的話放在心上,只憑一招“血羅盤”便打遍港島無敵手,與蔡氏一族分據港島東西,被民間稱為“東邊司馬西邊蔡,四手把住港九脈”。

“我做不到。”司馬鏡不動聲色地搖頭。

咔嚓一聲,那只銅板羅盤被葉天的兩指從中鉗斷,當啷當啷兩聲落地。

“司馬叔,現在是我葉天求你,無論如何,總要給幾分面子吧?當年,霍老爺和港府官員一句話,你就跑前跑後地一力奔走,難不成還要叫小侄給你下跪嗎?你是港島黑白道上的老前輩了,當然明白‘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句話的意思,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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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料到葉天一點都不給司馬鏡面子,露了這一手“金鉸剪”的功夫,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脅。

“這是我的飯碗,小葉。”司馬鏡慢慢地蹲下身,拾起兩塊銅板。他還沒有起身,葉天已經搶先舉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小葉,你毀掉風水師的羅盤,等于是砸我的飯碗。港島黑道七大派、澳九深粵十三幫都沒人敢這麽做,但你卻毫不顧忌地做了,難道是故意逼我往絕路上走?‘血羅盤’的內功手法與步驟非常精細,你就不怕我故意算錯一兩個方位角,讓‘九曲蛇脈’中‘萬王之王’的焦點變成‘九幽囚死’之所?”司馬鏡臉上的微笑有些不自然,但那總算是“笑”。而邵節的表情實實在在地像啞巴吃黃連一樣,五官扭曲,無法描述。

在風水師手中,活穴變死穴、聖地變絕地是很容易做到的,只是有良知的業界高手都不肯這麽做,免得自損陰功。葉天逼人太甚,司馬鏡遭到強逼的狀況下,難免會孤注一擲,把所有風水計算弄得一塌糊塗。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葉天要找“九曲蛇脈”的焦點做什麽用?要知道,如果有人将三代祖先的骸骨挪移到那種地方後,其後代子孫會踏上“成王敗寇”的不歸之路,要麽貴不可言、登峰造極;要麽死無葬身之地,而後遺臭萬年。

據我所知,葉天是一名孤兒,無父無母,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中意的女友,更不必談子嗣了。就算給他那個好到極點的墓穴寶地,又有什麽用呢?

“一百零八。”葉天的語氣冷漠到了極點,只吐出一個數字。

司馬鏡突然變色,擡起頭,近在咫尺地直瞪着葉天的臉。

“大家合作,就當我沒說過這個數字。否則,你知道将會有什麽後果。”葉天放開手,兩個人同時站起來,仍舊彼此死盯着,随時都會爆發一樣。

沒人開口,屋子裏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只有壺裏的雪水一遍一遍沸騰着。

“我做,合作,滿意了嗎?”司馬鏡臉上的皺紋慢慢地展開,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飯碗砸了可以再造,只要有一口氣在,腳下就會有路,活人總不至于被尿憋死吧?”瞬間,他把所有的不快全都壓了下去,心裏想的什麽一點都沒表現在臉上。

我站起身,掀開門簾走出去。屋子裏的氣氛實在悶得難以忍受,我必須得出去透透氣才行。在港島時,我就能感覺到,叔叔一走,所有人的态度都有所改變。從前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忽然間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毫無音訊。現在,葉天的态度亦是如此,仿佛受壓迫太久的人,一旦得勢,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樣。

風那麽冷,我又沒披大衣,幾分鐘內身體就被凍透了。

“九曲蛇脈”的地形極其珍貴,按照風水學的觀點,此類地形的靈氣交彙之處,比普通的“龍脈、蛇脈”又高貴上何止千倍?但是,葉天僅憑地形圖和向導們的探索,就要如此認定,仍舊是匆忙而草率的,誤差極大。況且,從一九三零年至今,無數歐美靈異學家和中國的風水大師都不懼千辛萬苦進過西藏,妄圖在未經污染的雪域高原上找到真正的風水寶地,作為魚躍龍門、一飛沖天的跳板。

最終結果,他們都失敗了,一無所得地铩羽而歸。

葉天一來,石屋就變成了西楚霸王與劉邦的鴻門宴,殺機頻頻出現,他整個人也變得異常陌生。我知道那個數字的意義,司馬鏡在港島與大陸各有一個家,加上自己的兄弟姐妹、子侄甥女,老小上下總共剛好一百零八口。如果葉天掌握了這些人的生死,則司馬鏡就不得不乖乖地俯首稱臣,別無他想。

“這樣的葉天,還會真心幫我嗎?”我無法回答。

細算起來,葉天已經入藏五個年頭,他的改變叫人無法接受,而這一次更是變本加厲,換了個人似的。很多老前輩們都說,西藏就像一塊巨大的磁石。能改變人的本性,把好的變成壞的、壞的變成好的,最終結果難以預料。

不知不覺中,我的腳步一直向北,到了夏雪他們住的石屋門口。

霍地門簾一挑,溫暖的油燈光芒散漫出來,包裹着夏雪纖細的身影。

“陳先生,這麽巧?我收到一些消息,剛剛想走過去通知你……你們。”她在最後改口,大概覺得措辭有些不太妥當。

“什麽事?”我一開口,便發覺自己的嗓子因缺水而有些沙啞。

“請進來說,是一些不太好的消息。”她向後退了一步,半轉身子,仍舊溫柔地幫我把住布簾。

我苦笑了一聲,低頭走入。外面那麽冷,一個人站得久了只怕會嚴重受涼感冒,耽誤下一步的行程。

梅天蠍、孫柔槍兩個正盤坐在火盆前喝酒,後者頭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坐。”梅天蠍在自己的身邊一拍。

“酒?”孫柔槍舉了舉手中的杯子,眨了眨失神的雙眼,紗布像繩子一般把他的五官捆得緊緊的,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我搖搖頭,平靜地在梅天蠍對面坐下,對兩人的冷淡故意視而不見,雙手伸向火盆烤火。

夏雪在我背後輕嘆:“不到最後一刻,誰都分不清敵我。大哥、小弟,陳先生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他到這裏來,是不會有惡意的。否則,又何必費那麽大的心神出手救治小弟?你們對待別人的冷傲态度,是絕對不可以拿來用在陳先生身上的,知道嗎?”

她從旁邊的旅行袋裏取出一只粉紅色的雙層保溫杯和一只長方形盒子,輕輕掀開盒蓋,柔聲問:“陳先生,要喝哪一種茶?荷蘭玫瑰烏龍還是烏鎮茉莉花?”

我聽到那兩種熟悉的名字,心頭忽然一熱,有種“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的感嘆。在港島時,我跟叔叔都極愛這兩種茶。一般來說,上午喝茉莉花茶清火氣,下午喝烏龍茶鎮元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斷。

葉天帶“黃金烏龍茶”來,只為顯擺闊氣,根本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

“身在藏地雪山,身為一個大男人,只該喝燒刀子烈酒,幹些‘弓如霹靂弦驚、馬似的盧飛快’的豪爽大事。要喝茶,為什麽不回銅鑼灣別墅裏去喝?何必巴巴地跑到這個兔子都不拉屎的鬼地方來?”梅天蠍陰沉沉地笑了,反手從暗處抓出兩只黑色陶瓶,隔着火盆向我—舉。

“喝酒會誤大事,五花神教的大、小藍教主沒有勒令過你們嗎?哪怕是初入門的煉蠱師都明白,酒精會讓體內的蠱蟲處于莫名的興奮癫狂狀态,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蠱穴’裏,到處亂竄。後果會怎樣?你們都清楚,我不必多說了。”

我淡淡地冷笑,對梅天蠍說的這些外行話既不屑又無奈。

最高明的煉蠱師一生戒煙、戒酒、戒色,對自身的要求比少林寺的十八羅漢童子功更嚴格。唯有如此,才能抱元守一,煉制出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蠱蟲來,臨陣對敵,百戰不殆。五花神教的大藍教主與叔叔是江湖上彼此仰慕、彼此欽敬的英雄豪傑,他們在港島西貢白沙灣吃螃蟹喝菊花酒的時候,我也有幸在場,見識了大藍教主的風采。

“來了,就沒打算活着回去,不喝死,也會戰死。陳老弟,作為一個男人,前怕狼後怕虎的有什麽發展前途?”梅天蠍拍掉陶瓶上的泥封,一股山東景陽岡二鍋頭的嗆鼻酒氣頓時充滿了石屋。

我哼了聲,不想跟他胡攪蠻纏下去,只是靜靜地烤火。

“就喝烏鎮茉莉花吧。江南三月的美妙景致,全都濃縮于一個玲珑小鎮,而烏鎮後山集天地之精華靈氣,孕育了這種‘千碧我獨白、春深不知處’的好花、好茶,每一個心中有根的華裔後代,都應該斟一杯細品。大哥、陳先生、小弟,我已經再三說過,大家能同走一條道、同乘一艘船就是最大的緣分。藏地雪大、風狂、路險、人兇,不團結的話,只會自尋死路。所以,有緣人自是多福,我替大家煮這壺茶,以茶代酒,訂立‘互不侵犯、團結守望’的盟約,好不好?”

夏雪的話裏蘊古着無盡深意,似乎是在提醒我來日方長,大家的緣分不會是昙花一現,然後就各奔前程。

“夾在有意無意之間,鈎在似垂非垂之際”正是銷魂蠱的最精妙處,我實在無法分清她到底是在向我下蠱,還是真的要與我結盟。細想起來,異性男女之間的情愛、暧昧、癡纏豈不也是一種終生無法擺脫的“蠱”?

烏鎮是江南四大名鎮之一,具有六千餘年悠久歷史,曾名烏墩和青墩,地處浙江省桐鄉市北端,西臨湖州市,北界江蘇吳江縣,為二省三市交界之處。

“要沏好茶,必須是烏鎮修真觀前河中央的‘三尺水’、江南紫砂青龍壺、杏林柴,水燒到魚眼泡時為最佳……”聞到茉莉花茶的清香,叔叔的話仿佛又一次響在耳邊。

烏鎮古景中,老戲臺是不可錯過的一處。它建于清乾隆十四年,北隔觀前街與修真觀相對,南臨東市河,東倚興華橋。戲臺前有“鑼鼓一場,喚醒人間春夢;宮商兩音,傳來無上神仙”的對聯,橫批匾額則是“以古為鑒”。

“陳先生,沒有三尺水、青龍壺、杏林柴,只有高山雪水,簡陋之處請多見諒。”夏雪适時地在我耳邊提醒,把我從回憶的泥沼中拉了回來。茶已經沏好,就在保溫杯裏,仿佛還帶着她的脂粉香氣。按照茶道高手的論述,茉莉花味道輕柔、香氣淡雅,屬于“女兒茶”,與脂粉氣混合,猶如踏雪尋梅、雨中觀櫻,相得益彰。

我接過杯子,默默地感嘆:“在藏地風雪中,能從夏雪手中喝到這樣的好茶,是一種奇特的緣分嗎?”

夜風如狼嗥般穿過貝夏村的石屋空當裏,周而複始。無休無止,像一頭永不滿足的噬人惡魔,不達目的絕不離去。

“夏小姐,你說有些不好的消息,是指什麽?”我把梅天蠍、孫柔槍視為木頭人,只對着夏雪說話。

“神鷹會的敵人三日內會在正西、正南面山谷裏出現,搜索一位來自尼泊爾天龍寺的絕頂高手。可以想象,他們爬上山梁時,一定會在望遠鏡裏望到我們,然後開始劫掠侵襲。尼泊爾天龍寺行事一直都在亦正亦邪之問,比起神鷹會來,我甚至更擔心天龍寺成為咱們的敵人。你看,貝夏村外毫無屏障,敵人的狙擊手輕易就能占據有利位置,居高臨下射擊,把咱們當成美妙絕倫的移動靶。陳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是不是需要在明日清晨就加速趕路,翻過山梁向北,早一點進入拉薩政府的保護圈?”夏雪慢條斯理地分析着,情況緊急,但她的語速卻緩慢而冷靜。

貝夏村處于三面環山的低窪地帶,無論是應對敵人的外圍狙擊還是陣地沖鋒,都毫無優勢可言。

“消息可信?”我比她更鎮定。

“可信,因為我們在加德滿都那邊有內線,可以詳細了解神鷹會的最新動向……”夏雪一句話沒說完,正在舉着瓶子喝酒的梅天蠍突然站起來,走向門口。

“怎麽?”夏雪警覺地問。

“西南面的山梁上有敵人來了,我布下的‘脫線蠱’已經有了反應,很有可能是神鷹會的人。我觀察過,那邊的山勢地形複雜,是狙擊手隐身的最佳位置。夏雪,你能确定神鷹會的人還有餘力對咱們發動攻擊嗎?”他曾孤身破敵,自以為神鷹會的人馬不堪一擊,所以明知敵人來襲,卻絲毫不感到驚慌。

嘩的一聲,夏雪用一勺雪水澆滅了火盆,沉着地回答:“那京将軍在加德滿都到西藏這條線路上浸淫了十幾年,如果他是浪得虛名之輩,弄不好早就被政府軍剿殺得寸草不留了。大哥,你殺的也許只是外圍人馬,等他的親信部隊趕過來的時候,連尼泊爾的特種兵們都感到頭痛,非常非常難纏。現在,大家偃旗息鼓,減小目标,看對方如何攻擊再做打算。”

石屋裏失去了火光,變得一團漆黑。

梅天蠍只是站在門簾旁邊偷望,絕不敢貿然跳出去,成為狙擊手們的游戲目标。

炭火一熄,室內溫度直線下降。

黑暗中,一只柔軟的手伸過來,扣住了我的右掌,伴随着一聲溫婉的嘆息:

“天那麽冷,不能踏雪賞月,反倒要刀槍火拼,簡直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不知道那京将軍的矛頭會對準誰,是嚣張飛揚的葉天呢?還是低調隐忍的陳先生你?總之,神鷹會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從不打無準備無目的之仗。所以,我們無論如何要忍下去,直到對方露出底牌為止。”

我任由她扣着,冰封的心似乎正感受到春風吹拂的馨香。

“銷魂蠱雖然有效,卻要因人而異。陳先生,我不會再次向你下蠱了,大哥、小海也是,絕不再把你當成敵人,因為我們此時有共同的攻擊目标。”夏雪絮語着,向我這邊靠過來。

“尼泊爾天龍寺的人很嚣張,從不把政府軍和神鷹會放在眼裏。你們說,這一次神鷹會的人是不是旨在追殺天龍寺的高手?對于我們,不會給予太多關注?”我向黑暗發問,卻沒有人回應,連門邊的梅天蠍都不再開口,只是靜默地站着,期待着火拼的序幕。

在鷹嘴臺那邊發生了太多的事,包括假聾啞夫妻神秘地消失在岩壁前那一幕,我無法解釋那種神奇的現象,只是憑着感覺翻越山梁前進,暫時把那邊的怪事放下。至于神鷹會與天龍寺,都會對自己人的下落做調查,絕不輕易罷休。

“死亡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這是黑白兩道的名言。當一件事進入糾纏不清的死結階段時,必須有一方或幾方突然死亡,把死結斬斷,前途就會豁然開朗,順利地走下去。今晚,我不希望看到死亡,但一個人的意志又怎麽能左右整個世界呢?

江湖與官場政治一樣,總有“一将成名萬骨枯”的時候,然後有更多的人踩着死亡者的屍骸前進,坐上萬衆矚目的中心寶座。

“西北面也來人了,呈合圍之勢。”梅天蠍再次開口。

不必他說,我也聽到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槍聲,響在正西、西北那邊,持續了約三四分鐘的樣子。

“等。”夏雪只說了一個字。

梅天蠍那邊窸窸窣窣地響了兩聲,我立刻提醒:“不要使用望遠鏡,危險。”

目前的狙擊步槍瞄具非常先進,夜視儀的視野相當開闊。自動提示系統能夠準确地捕捉到任意活動目标,然後加以狙殺。這一點在兩次海灣戰争的狙擊手交戰史上都得到過準确體現,不信可以去看看美軍的斃敵名單裏,有多少敵方狙擊手是被穿透瞄具、爆頭而亡的,“這是戰争,不是游戲,沒有人甘于被屠戮,當然也包括神鷹會的人。他們在山梁兩側損失了那麽多兄弟,一定會加倍小心,派遣精銳出馬。此刻,不知有多少支長槍瞄着這邊的石屋呢。”我摸索到保溫杯,淺啜了一口香茶,腦子裏慢慢地勾畫着山谷兩側的樣貌,預想着敵人會以何種陣型沖鋒過來。

“不反擊,等死?”梅天蠍那邊有道光纖一閃,那應該是望遠鏡的虹膜貼片在反光。

我在黑暗中冷笑:“等死,總比找死好。我敢保證,你挑開那道門簾,立刻就有十顆以上的子彈飛進來。你兄弟命大,并不代表你也命大。”

梅天蠍沉默了幾秒鐘,嗤的一聲冷笑:“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從資料上看,你一點高原實戰的經驗都沒有。而我。從十五歲闖蕩江湖,身經大小三百戰,殺敵無數,受傷無數,直到名列五花神教五行使。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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