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陳滄海與香雪海留下的圖畫線索
夏雪輕輕地推門進來,先是向套間裏探頭,看了看燕七的動靜,再轉身回來,悠閑地在沙發上落座。
“午飯很豐盛,不知道你看過那疊傳真後,還有沒有心情吃得下?”夏雪微笑着,将我手裏的傳真紙拿過去,再次翻閱着。
“怎麽會呢?那是燕七的故事,與我們無關,又怎麽能影響我的食欲?”我暗嘆夏雪的敏銳洞察力,仿佛能一眼就看到我內心深處去。燕七的詭異遭遇的确攪亂了我的思想,因為在理論上說,任何一種海市蜃樓裏的情景都需要真實環境的映射才會出現,換句話說,燕七所見的,必定在這世界上真實存在着。以他的探險閱歷,憑着那些牌坊、門戶上表現出來的顏色、式樣細節,就應該能判斷出它們存在于何處,然後按圖索骥地去找,只要努力,定能有所收獲。
那麽,燕七目前表現出來的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态,會不會與他的搜索結果有關?再有,胖子殺人,不管是受誰指使,也都會與燕七的發現有關,差不多就是“殺人滅口”的意思。更深一步推測,燕七到底發現了什麽,能值得別人請胖子出手,務求一擊必殺,不留後患?
夏雪聳聳肩,嘴角一翹,露出揶揄的笑容:“剛剛我請朋友查過,胖子早就被51號地區的人招安,成了他們中的一員。這件刺殺案,是否可以看作是51號地區的人所主使的?再透露一點,胖子在藏、印、尼三地的行動,直接隸屬于你的一位好朋友領導。如果需要特別詳細的資料,完全可以向她求證。”
我猛然一怔,惹得夏雪哈哈大笑,然後突然收聲,免得驚動了剛剛睡着的燕七。
那位“好朋友”自然是指特洛伊,她曾經是我的朋友,但現在,我每次想到她,都只會搖頭苦笑。其實以她的聰明睿智、家境學歷完全可以踏入另一條繁花滿眼的人生之路,沒必要進入五角大樓的灰色間諜組織,将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變成了一個簡單的特務代號,其音容笑貌逐漸被所有人遺忘。
“當真?消息來源?”我對特洛伊仍舊心存“人之初、性本善”的幻想,不願把她與暗殺活動聯系在一起。
“五花神教。”夏雪皺了皺眉,但仍舊坦言相告。那個名字帶給她太多灰色的記憶,我理解她的心情。
我點點頭,五花神教在四川、兩廣、雲貴、西藏和尼、印兩國的眼線分布極廣,消息應該可信。
“等燕趙的朋友到了,咱們就抽身,不再多事。”我做了這樣的結論。
小雞炖蘑菇的香味更濃了,透過門窗直飄進來,我已經有了饑腸辘辘的感覺。
“陳風,這一次我有不同意見。為什麽不能等燕七完全清醒了,把與莎拉多麗有關的細節說清楚了再放他走?放心,我對黃金沒有貪心,只是咱們都很清楚,藏地的每一樁大寶藏後面都隐藏着大危機。很多人被黃金的魅力迷了眼、蒙了心,會做出很多喪心病狂的事來,難免殃及無辜藏民。這樣的事,咱們既然遇到,就該管到底,不能一推了之。”夏雪舉手,示意我不要匆匆就下結論,“至少,也要先探明胖子的底細,看他下一步會不會向咱們動手,你說呢?”
她說的那些,我都清楚,但我所顧忌的問題,她就不一定明白了。
地球上的任何地點、任何怪事只要經51號地區插手,最終的贏家就一定是他們,絕無例外。平心而論,全球各國哪一方勢力、哪一個大人物能跟五角大樓這樣的國家機器對抗?答案不言自明。
如果胖子知道燕七沒死,下一步還會展開後續行動,我和夏雪将馬上處于危境之中。九曲蛇脈、窩拉措湖兩戰後,我們身上的疲憊征塵還沒有完全洗去,實在是不想再卷入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中去了。
Advertisement
“靜觀其變?”我伸了個懶腰,望了一眼桌上的衛星電話。
“當然,等胖子自投羅網就好了。反正咱們在這裏有吃有喝,而且手上有燕七這張最重要的牌,還怕沒有人蠢蠢欲動?”夏雪把傳真紙排好,放進旁邊的抽屜裏。
“那麽,一切都得小心。”我的話雖然簡短,包含的意思卻是極深。
夏雪一笑:“放心,我不會單獨離開旅館的。”
我們都知道,兩個人的力量合在一起才會發揮最大作用,一旦分離,很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
吃飯的時候,我們又簡單讨論了燕七的詭遇。
“海市蜃樓”一詞的出處是《史記·天官書》:海旁蜄(蜃)氣象樓臺;廣野氣成宮闕然。雲氣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積。
平靜的海面、大江江面、湖面、雪原、沙漠或戈壁等地方,偶爾會在空中或“地下”出現高大樓臺、城郭、樹木等幻景,稱海市蜃樓。古人歸因于蛟龍之屬的蜃,吐氣而成樓臺城郭,因而得名。
自古以來,蜃景就為世人所關注。在西方神話中,蜃景被描繪成魔鬼的化身,是死亡和不幸的兇兆,而在中國古代則把蜃景看成是仙境,秦始皇、漢武帝曾率人前往蓬萊尋訪仙境,還屢次派人去蓬萊尋求靈丹妙藥。現代科學已經對大多數蜃景作出了正确解釋,認為蜃景是地球上物體反射的光經大氣折射而形成的虛像,所謂蜃景就是光學幻景。
“高原缺氧、河床毒氣都能造成探險者的幻覺,粗略估計,燕七的詭遇正是屬于這種情況。我猜,探險隊的同伴也會這麽說。普天之下,只有燕七一個人相信黃金盆地和那個女人真實存在,而且跟他有過一夕纏綿。現在,他想求證的問題是找到蜃景的原始出處,并且相信地球上的某一個地方确實存在黃金盆地,還有一個令人銷魂無限的女人在等他解救。你說,他已經找到了嗎?”夏雪的眉頭一直緊皺着,雖然偶爾微笑,卻是愁眉不展。
聯想到燕七剛剛出現時那種唯求一死的眼神,我重重地點頭:“他應該是已經找到了,并且得到了某種暗示,自己要先死去才能見到莎拉多麗。所以,他回大昭寺來,準備速求一死,然後遠赴巫山神夢。糟糕的是,偏偏胖子的致命殺招‘湄公河之梅’遇到了天蠶甲,而且你的醫術又足夠高明,把他救了回來,破壞了他的計劃。”
夏雪彈指一笑,低頭喝湯。
我感覺餐桌上的氣氛忽然變得僵硬起來,兩個人之間似乎多了某種無形的屏障。
“我有件事。”
“我說……”稍停,我們兩個同時擡頭,不約而同地一起開口。
夏雪嘆了口氣:“陳風,你先說吧,我洗耳恭聽。”
她的兩頰因熱乎乎的雞湯而升起了兩團潮紅,隔着湯鍋的氤氲熱氣,眼神也顯得迷迷蒙蒙起來。
“夏雪,你真美。”這句話本不在計劃之內,完全是剎那間的有感而發。這次的藏地之行雖然極盡波詭雲谲,卻收獲了夏雪這樣美麗的女孩子,無論其它方面有沒有成就,我都已經了無遺憾。與冷傲的特洛伊、循規蹈矩的瑞茜卡、清麗脫俗的蓮娜比較,夏雪顯得真實、美麗、睿智、機警,幾乎融合了另外三人身上所有的優點,而且與我兩度同生共死過,是我今生唯一的選擇。
“哦?”夏雪微微一怔,“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我搖搖頭:“當然不是,我想說,燕七的探險日記裏描述的那個地方似曾相識。記得在收拾叔叔的遺物時,我曾在別墅頂層的一個私人小書房裏發現過一幅潦草速寫,描繪的依稀就是傳真件上的內容。可以穿過的門戶有十八重,每一道門都嵌在巍巍高牆上,但卻看不到廟宇和房屋。最後一重門戶過後,就是壁立的千丈溝壑。畫的最右邊,太陽在溝壑對面的天上低低地懸挂着,無法分清是朝陽還是夕陽。”
夏雪從我開口起,就從抽屜裏取出白紙和鉛筆,唰唰唰唰地迅速勾勒着。
“溝壑下面是一片空白,留着一個大大的問號。那些高牆和門戶畫得太簡略了,所以無法分清是哪個地域的建築物,所以才被我忽略了過去。”我記得那幅畫是夾在一本時尚雜志裏的,只露出半邊,并不引人注意。
叔叔的愛好極為廣博,雖然沒有專門學過繪畫,但在他大部分探險日記上都留有手法熟練的速寫,作為文字的補充說明。我相信那幅畫是出自叔叔之手,卻不知道為什麽會留在小書房裏。
夏雪将那張紙推過來,我所說的已經躍然紙上,不過繪畫的方向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将太陽畫到了紙的最左邊。
“那太陽是在最右邊的,繪畫視角是站在第一重門戶附近的高點俯瞰。”不知不覺中,我的思緒似乎已經融入了那幅畫裏。
“錯了,我畫的不過是母親香雪海留下的一張真實照片,完完全全地描摹出來。聽清楚,那是一張由相機膠片和彩印公司洗出來的照片,也就是說,那地方是真實存在的,被我母親拍到。那照片是彩色的,所以我能說出你不知道的幾個細節。其一、建築物完全是藏地風格;其二、那是朝陽,不是夕陽;其三、山谷裏高窪不平,覆蓋着沙礫和落葉;其四、那是一次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樓事件。”夏雪将最重要的一條放在最後來說,令我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
“科學家說,夢是沒有顏色的,海市蜃樓也是沒有顏色的。”我糾正她。
“科學家是人,不是神。科學家也會犯錯誤,也會以‘想當然’的觀點闡述某些悖論。所以,任何理論都必須經過實踐才能确定,而不是幾個老夫子關在書房裏閉門造車就能精确地分析世界的,不對嗎?”夏雪立即反駁。
“那麽,照片在哪裏?還是讓證據說明一切吧!”我寸步不讓。
真理越辯越明,我們之間經常發生此類辯論,彼此砥砺,以求找到一件事的最終真相。越是如此,就越能發現對方的睿智之處。
夏雪無奈地苦笑:“那照片距今已十數年,早被我父親斥為異端邪說給燒掉了。不知為什麽,照片上的朝陽和門戶在我心裏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我一直想知道重重門戶後面隐藏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現在,叔叔和香雪海都離世了,在他們身後留下了太多的謎題。既然香雪海能拍到彩色的海市蜃樓,則燕七的暗夜詭遇也就順理成章了,那麽叔叔又是受了什麽樣的啓發才繪出了那樣一幅畫呢?難道他也見過同樣的蜃景?
“我打電話給瑞茜卡,要她把雜志和速寫畫一起帶來。”我推開湯碗,拿起電話。
夏雪舉手阻止我:“等一下,你還一直沒有告訴我,瑞茜卡到底是為了什麽事飛來拉薩?如果你不在港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重大變故的話,再盲目相信從前可信的人,就是一種極其愚蠢的行為了。這幾天,我一直都認為那邊發生了大事,才導致了她急飛拉薩的舉動。我的意見,不如等探明了對方來意,再做決定不遲。陳風,我有預感,這些奇怪的圖畫裏存在一條神秘的線索,需要我們去潛心思索,然後進入一個比燕七的黃金盆地更詭異的境界。”
當她皺眉思索時,紅潤的唇緊緊抿住,像一朵含露待放的嬌嫩花苞,而向下輕覆的濃黑睫毛微微顫動着,又仿佛兩只停在眉際的蛱蝶,輕輕扇動着盈盈的翅膀。
“有這必要嗎?”我笑了笑,試圖打破僵硬的氣氛。
瑞茜卡是叔叔生前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行事嚴謹,從不出錯,做任何工作都如同一臺電子計算機般一絲不茍。
“非常時期,不得不防。”夏雪毫無笑意。
我只得放開電話,繼續吃飯。夏雪的意見對我很重要,畢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頓飯拖的時間比較長,因為我和夏雪一直在讨論“燕七到底遇到了什麽”這個問題。
燕七仍在癡迷昏睡之中,他的腦子一定是受過某種強烈的刺激,類似于被精神催眠了,做任何事都不再經過自己的大腦,而是聽命于催眠術下達的指令。
“陳風,之前你說過燕趙的電話號碼是方東曉方先生給的?這種情況下,他的讀心術豈不是最能派上用場的?”夏雪猶豫了好久,才說出這些話。
同樣問題,我在與方東曉通話時已經想過,但沒有特殊情況發生,他是不會為一個陌生人遠赴拉薩的。在港島,“讀心術大師方東曉”這塊金字招牌已經樹立了近二十年,連九七之前的英倫駐港要員都對他畢恭畢敬,時常求他指點迷津。當下,港島富商大亨們無不以結識方東曉為榮,幾位政界、商界、黑道的大人物不惜重金禮聘,求他做自己的專職心理分析師。所以說,他的日程安排總是滿得幾乎要溢出來,哪有時間過來?
“除非把燕七送到港島去,否則,不必想了。”我的心裏忽然一動,假如大俠燕趙開口,不知道方東曉會不會給他這個面子?
恰在此刻,夏雪的話也已出口:“假如大俠燕趙開口,不知道方東曉會不會給他這個面子呢?”
我猛的長嘆:“夏雪,我覺得你好像有千裏眼、順風耳一樣,直接就看到、聽到了我的心聲。就在一秒鐘之前,我心裏正在想着同一句話,只不過還沒說出來而已。”
同樣的情況,在我們兩個之間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也許相戀至深的兩個人必定會有某種通靈感應,稍有變化,對方立刻一清二楚地感知到。
“有時候,無論過程有多曲折,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就好。我對燕七說的事非常感興趣,也許對揭開陳老前輩的遇害事件真相有幫助,所以你要盡快告知燕趙,務必請方東曉到這裏來。還有一點,我們必須得做好兩種準備,不要再上邵、司馬、顧等三位老前輩那樣的當了,一次兩次都能幸運逃脫,好運氣不會總落在咱們頭上,對不對?”夏雪對叔叔的老朋友反叛事件一直耿耿于懷,之前閉口不談,只是為了照顧我的面子。
我苦笑一聲:“我會小心的。”
慶幸的是,叔叔沒有親眼目睹幾位老友的反叛,也就不會有傷心、驚怒之痛。他說過“叛我者死”的話,卻從沒遭到過好友的背叛,真的是一件幸事。
燕七翻了個身,喉嚨裏發出一陣痰音,扯了扯被子,繼續昏睡。
他的背包就放在床邊,裏面的東西也被夏雪仔細梳理過,沒有什麽特殊發現。
“到院子裏透口氣吧?”夏雪拉了拉我的手,我們一起輕步離開套間。
門外廊檐之下,擺着兩把陳舊的老棗木搖椅,小院裏靜谧無人,只有遍地晴好的陽光。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但我和夏雪卻時常為兩手空空、毫無線索而郁悶,只能困守在這家小旅館裏。
夏雪用不鏽鋼保溫杯沏好了茉莉花茶,又取了兩個乳白色的細瓷茶盅,放在搖椅旁的簡陋茶幾上。茶葉和茶盅都是夏雪從港島帶來的,與藏地的粗犷民風、簡陋居所明顯格格不入。
“在想什麽?”夏雪替我倒茶,幽幽地問。
茶香氤氲,一瞬間竟然讓我懷念起了身在港島的美好日子。結束了這邊的事,我會帶她重返港島,迎娶她做我的新娘,展開新生活的美妙畫卷。
“我看過許多關于方東曉的報道,據說他能用意念捕捉被觀察者的腦電波,然後破解其中的密碼,轉化成圖形和文字。無論燕七做過什麽、看到過什麽,只要他一來,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我懷疑,燕七已經找到了海市蜃樓裏浮現過的東西,也包括他說的那個女人。當然,對于成名已久的探險高手來說,黃金和寶藏都只不過是銀行戶頭裏增增減減的阿拉伯數字而已,他們對于金錢的興趣遠不及解謎來得熱烈。陳風,你也是如此,對嗎?”夏雪将頭上戴着的那頂燈芯草編成的寬檐帽拉低,遮住半張臉,以免被強烈的紫外線曬傷皮膚。她對方東曉的到來充滿期待,換句話說,她是想通過揭開燕七腦子裏的秘密來求證與香雪海有關的疑點。
我點點頭,淡淡地回答:“對。”
叔叔留下了太多的遺産,哪怕只保留其中的百分之一,就已經足夠我無憂無慮過完一生了。對了,如果王帆能順利地找回陳塘,我會将所有賬目移交給他,只帶走屬于自己的東西,絕不貪心。
東南十一點鐘的方向,有道短暫而怪異的光芒掠過,雖然時間極短,卻已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光芒來自于一座三層小樓頂上的灰色飛檐後面,一定是遠程望遠鏡鏡片反射出的。藏地地處高原,天氣幹燥,空氣稀薄而且多塵,紫外線非常強烈,所以經過普通等級僞裝的鏡片在此地根本無法遁形,極容易被人覺察。
“有人在觀察咱們,不要動,也不要說太多敏感詞彙。對方如果是高手的話,就一定能解讀唇語,以看代聽,弄懂我們在說什麽。”我舉高茶盅,擋住自己的嘴唇,然後低聲通知夏雪。
“很好,很好很好。”夏雪輕彈着指甲,語氣變得輕松起來。
有人監視我們,就會帶來一些線索,總比什麽都找不到、摸不到要強。當然,這麽近的距離內,我們還要提防敵人的狙擊步槍暗算。
“會是去而複返的胖子嗎?抑或是他的同謀?”夏雪自言自語。
我曾從港島警方的朋友那裏知道一些“倒黴的胖子”這個人的資料,他一向都非常敬業,只要接了客戶的錢,就一定将一件事圓滿完成,絕不食言。可是,我不清楚他被51號地區招安後,會不會仍舊秉持這樣的原則。
“等着吧,靜觀其變。”我喝下那盅茶,凝視着對面牆角下的一叢紫藤,只用眼角餘光注意着偷窺者的動靜。
西藏的陽光分外強烈,這裏平均海拔三千多米,是地球上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海拔太高,能夠阻擋陽光的空氣也很稀薄了,所以這裏的天空格外藍,陽光也就格外強。近兩年來,有科學家發現在青藏高原和地球的南北極一樣,大氣中有巨大的臭氧層空洞,而臭氧層是抵擋太陽中能量最強的紫外線的物質,空洞無疑更加大了陽光的強烈程度。所以,這裏即使在烏雲密布的時候,陽光中直射下來的紫外線也要比其餘地方晴好天氣的時候強烈很多,這也是為什麽西藏人總給人臉上黑乎乎的感覺的原因。
偷窺者連這一點都沒注意到,只能證明他在藏地的經驗不足,還沒意識到望遠鏡的僞裝已經出了問題。所以,我猜他應該不是胖子。
“那好,我們安然不動,讓他在那裏好好曬太陽吧。”夏雪輕輕笑起來,但重擔在肩之時,就連笑聲也變得沉甸甸的。
叔叔留下的日記本封面上出現過“香雪海”這個名字,他們之間一定曾有某種奇怪的聯系。如今,在海市蜃樓事件上,他們又都留下過線索,這将預示着什麽?是否可以認定,他們也像燕七一樣,碰到過同樣一個神秘的海市蜃樓?
我又一次默念方東曉的名字,提醒自己,等那偷窺者離去,就抓緊時間電告燕趙,要他敦請方東曉到拉薩來。經驗告訴我,巨大的財富背後一定蘊藏着同比例的危險,所以燕七才陷入了現在的困境,而我和夏雪,就是拉他脫離苦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