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盜墓王陳滄海腦子裏的秘密
“閣下是什麽人?”我不想多說廢話,如果不是在中國境內的話,只需一扣扳機,就能在他胸口射出一個致命的血洞,永遠地解除危機。
那是一個穿着藏族服飾、頭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的大漢,臉上的皮膚異常粗糙,兩腮和下巴上的濃密胡須已經連在一起,看上去十分落拓。
“我做的事,與你無關,別多心。”他的漢語非常流利,語調不卑不亢。
“我怎麽能相信你?”我冷笑一聲,慢慢地環顧四周,不願惹起太大動靜,驚動警方就不好收場了。
“那不重要,相信被相信又有什麽關系?我是沒有惡意的,如果我要開槍殺人的話,昨天晚上你就已經是過死人了。”他平平淡淡地一笑,推開槍口,開始蹲下去收拾散落在旁邊的地圖和望遠鏡。
“是那京将軍神鷹會的人?還是51號地區特洛伊的人?”我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但我的判斷似乎有誤,他連續兩次搖頭,否定了我的提問。
“好吧,我給你最後一次回答機會,告訴我,你到底屬于何方神聖?”在我看來,趕到西藏來的各路人馬中,只有那京将軍和特洛伊是勢均力敵的大幫派,其餘燕七等人,僅憑單打獨鬥,不可能興風作浪。
“我只是隔岸觀火者,明白了嗎?”他倏地反手抓槍,身子一旋,撲進我的身前三步防守圈子裏來。當他揚起短槍指向我的時候,我早就一拳打中了他的右臂肘彎,順勢鎖住他的小臂,左腳飛踢他的腋下肋部。
嗖的一聲,他像一只出水的魚鷹一般筆直飛起,避開我的拳腳,躍起一人多高。我明白,只要拉開兩人間的直線距離,他的短槍就能合理地派上用場,射擊我的頭頂。所以,我搶先一步貼地翻滾,長槍斜指他的胸口,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高手過招,勝負生死只在一念之間,當我自下而上仰望那人時,他的雙臂猶如飛鷹長翼般連振了三次,半空折轉,輕飄飄地落向水塔下面。
第一顆子彈并沒有擊中目标,我飛速地拉動槍栓,第二顆子彈嘩的一聲上膛,槍口一晃,追逐着他的影子。不過,三秒鐘的視覺适應期過後,我發現飄落在地的卻只是一件沉甸甸的藏袍。
“別動,我在你身後呢!距離是一米五十,恰恰是最能發揮短槍子彈威力的射程,你根本沒有翻盤的機會。小兄弟,你不該用我的長槍射我,那些子彈都是我親手喂熟了的,它們怎麽敢反噬主人?而且我一看到槍口的指向,就能推斷出彈道軌跡,毫不費力地避開。這種近距離的交手搏擊,還沒開始你就已經輸掉了,對不對?”他的聲音來自我身後,長槍的回轉速度比較慢,我的确已經失去了機會。這個人的武功、輕功和臨陣應變智慧,都在我之上,我輸得心服口服。
“和解吧?我們實在沒有開戰的必要。你該回去照看自己的女人,而不是盲目地跑出來清理現場。剛剛你也說了,幾方勢力齊聚拉薩,一呼百應的大人物比比皆是,怎麽可能輪到你來懸壺濟世、鋤強扶弱?聽我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幹各的,好不好?”喀啦一聲,他退掉了短槍的彈夾,向我表示自己的誠意,“看,我們各自放過對方一次,扯平了。”
我把長槍抛給他,無奈地笑了笑,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多年前初出茅廬的時候,叔叔曾用類似于“少林寺木人巷”的十八道試題考察過我,涵蓋了闖蕩江湖必備的各種技能和應變手段。當時,十八道題全都答錯,連最後的“武功測試”一關,也敗在叔叔腳下,經歷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挫敗。
現在,面前這人給予我的,亦是一種久違了的敗軍之将的慚愧感覺。
“我沒有惡意的,相信我。”他拆卸長槍,把所有的東西裝入一個黑色的旅行袋裏,動作有條不紊,麻利之極。
“那麽,你對誰有惡意?只要是那小旅館裏的人,就都跟我有關系。”最起碼,我不想讓方東曉出事,他的讀心術将會對我起到最大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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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誰都沒有惡意,他們不值得我愛,也不值得我恨。小兄弟,再見了。”他背起了那個碩大的袋子。
“朋友,你就那麽吝于留下姓名嗎?”我對他的敵意已經完全消除。幾分鐘內,我們已經各自在鬼門關上走了幾遭,如果不是雙方都故意手下留情,橫屍當地、血流五步就是最終留給警方的現場慘況。
“有緣就會再見,無緣留名無用。”他背對着我揮揮手,徑直下塔,從一家民居的後巷裏開出一輛北京吉普車,消失在北面的夜色裏。
從他身上,我感覺到了某種熟悉的東西,與王帆所表現出來的大大咧咧、恩怨分明非常接近。我忍不住感到隐隐的慚愧,因為對方的睿智和大度反襯出了我的過分小心。自從入藏以來,我明白自己的心始終都是懸着的,因為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作為值得信任的強力後援。至于夏雪,我的責任是保護她,而不是被她保護。
“他到底是誰呢?”我凝視着漸漸遠去的吉普車尾燈白光,自嘲地笑着搖頭,突然很想有對方這樣一個朋友,能夠在藏地風雨中彼此關懷扶持,一同前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本來能帶給我巨大希望的陳塘竟然是三眼族後裔,各種資料都明明白白地指出了這一點。所以,我和夏雪已經不可能指望陳塘的出現會帶給我們任何驚喜,只要別鬧出大亂子就好了。
“再見朋友,希望下次見面時不再需要動刀動槍,而是有機會坐下來喝一杯。”我拍拍手上的灰塵,靜了靜心,接着下塔,快速返回。只留夏雪一個人呆在小旅館裏,我擔心她也會有事。
小旅館依舊沉浸在藏地特有的迷茫夜色之中,靜谧無語。
大昭寺方向,金頂上依舊有燈光閃爍,遠道而來的朝聖者們應該早就等在寺門之外,在夜風和寒露中等待第二天的朝拜開始。對于他們而言,時間的長短緩急都無足輕重,朝拜、轉經、聆聽大昭寺活佛們的撫頂教誨已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責任,生命不息,朝拜不止。
“如果港島人的生活能像朝聖者的心靈一樣簡單純淨就好了,那樣也就少了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讓大都市的所有人都活得快樂一點。”每次眺望大昭寺的金頂,我都會心生這樣的感慨。
當我回到房間時,夏雪不在,旁邊方東曉的房間裏已經亮起了全部燈光。我敲門而入,一眼看見賊眉鼠眼的南遮正蹲在黑色的大旅行箱旁邊,雙手被一根舊電線綁在身後,已經被擒。
方東曉和夏雪都在,他們兩個分坐在方桌的兩側,面對面地盯視着。
“怎麽樣?”夏雪沒有轉頭,仍舊死死地盯着對方。
“解決了,你在幹什麽?方叔,你們在幹什麽?”那種一分鐘不停的對望姿勢,只有在方東曉施展讀心術的時候才會看到,而叔叔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過,讀心術對人的大腦有輕度的損傷作用,如無必要,最好不要嘗試。
“我在幫夏小姐回憶一件陳年舊事,與一幅黑白畫有關。再給我幾分鐘,那秘密就要被我抓取過來了。”方東曉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點點滴滴的冷汗。
我不止一次看到過方東曉運用讀心術時的情景,港島人将“讀心術大師”的尊崇稱號奉獻給他,是被他的神奇能力所感召,而不是靠招搖撞騙得來的。
又過了将近十分鐘,方東曉突然如釋重負地呼出了一口氣,身子重重地向後一仰,幾乎癱倒在椅子上。
“在你的記憶當中,那幅畫似乎非常奇怪。不過巧合的是,被我‘讀心’的人之中,至少有十個人腦子裏存在那樣的記憶。十人之中,又有五個以上是真實經歷過那種幻境的。請注意,我說的是‘幻境’,而不是實景。通常情況下,野外的極限運動參與者最容易接觸到此類幻覺,那是海市蜃樓現象的一個分支,我一直把它們稱為‘個人化的海市蜃樓’。越接近缺氧、饑餓、焦渴的瀕死邊緣,幻境就出現得越多彩紛呈,無所羁絆。我看清了那幅畫,你母親留下它,很可能是想指點你到畫卷上的地方去。開玩笑地說,也許那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大寶藏呢!”方東曉虛弱地笑起來。
“畫中出現的山谷在哪兒?方先生能賜教嗎?”夏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方東曉立刻搖頭:“那是屬于香雪海的故事,要想探明一切,只能是對她本人施展‘讀心術’。”
香雪海在九曲蛇脈一戰中已經為除魔衛道而奉獻出生命,是絕不可能到這裏來了。
“她已經離世了。”夏雪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沒料到這句普普通通的話竟會引起方東曉的過激反應:“離世了有什麽關系?誰說不能從死人的腦子裏讀取資料?只要她的腦部生理結構沒有腐朽成灰,完整地解剖開來,在我的讀心術力量下,就一定能攫取其中的思想!知道嗎?普天之下,唯有讀心術的異種力量最為強大,無所不能,能輕易地剖開隐藏在人類腦部最深處的秘密!”他激動地扶着桌角站起來,揮舞着右手的七根手指,慷慨激昂地大叫着,像一名正在檢閱數萬名列隊士兵方陣的大将軍。
“天哪,我沒有看走眼,他的箱子裏果然藏着一只人腦!”一直蹲在旁邊的南遮驟然歇斯底裏地大叫,身子一扭,把捆綁着的手臂挪到身前來,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喉嚨裏發出一陣咯咯怪響,仿佛頃刻間就要嘔吐出來一樣。
水車幫的人以偷竊為生,幫裏像南遮一樣的長老級人物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不但能準确地發現有錢人放錢包的衣服口袋,更要具備超強的判斷能力,分辨出哪一個跟蹤對象更容易順利得手。
古人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水車幫裏多的是偷盜專家、扒竊狀元,所以才會在中、尼邊界上打出自己的名氣來。據我了解,他們通常都是長途跟蹤目标人物,合理估算可能的收獲後才下手,絕不冒然行動。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南遮等人選擇方東曉作為偷竊對象,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現在,這個上下兩層的旅行箱是敞開着的,放着文件、衣物的是第一層,已經呈現在我們面前。南遮所說的“人腦”一詞來得突兀怪異,我一時間并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喂,你在胡說什麽?”夏雪立即怒喝出聲。
“嘿嘿嘿嘿,打開旅行箱下層就知道了,你們這位老朋友帶着一件很古怪、很有趣的東西,普通人平時很難看得到。快拿出來看看,保管你們大開眼界,大呼過瘾。”南遮色迷迷地笑起來,盯着夏雪被氣紅了的臉頰。
“是什麽?怎麽會那麽古怪、那麽有趣?”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南遮的話。方東曉作為心理學研究方面的特技大師,就算随身攜帶一兩個人體标本也是很正常的,完全可以解釋為僅供科學實驗所用。
“打開它,打開第二層,你們就都明白了。”南遮興奮地叫着,拼命掙紮,企圖将手腕上纏着的電線繃斷。
我小心地拉開了旅行箱的另一層拉鏈,掀開蓋子,裏面放的是一個不鏽鋼恒溫瓶,約有小號暖水瓶那麽大。這種設備能夠以鎳氫電池提供電力,其作用相當于一個微型冰箱,通常被醫療部門用來存放活菌疫苗。
“陳風,不要動那恒溫瓶,裏面放着非常重要的東西。一旦破壞,永遠無法逆向修複。”方東曉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嘻嘻,重要的東西?那是一只人腦,一只據說是屬于‘盜墓王’陳滄海的人腦。陳風,我提供這麽重要的消息給你,還不抓緊放了我,然後給我點賞金?”南遮毫不客氣地開起價來。
我重重地吃了一驚,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叔叔離世後,我的确跟方東曉簽訂了一份解剖驗屍合同,要他全權代理叔叔的眼角膜、心髒等遺體器官捐獻活動,最後只報給我一個費用詳單就是。那時的我,完全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哪裏還有心思管這些旁枝末節的小事?如果他因此而私自截留了叔叔的腦部做研究,的确有些不合情理。
我扭頭向着方東曉,不等我開口,他已經長嘆着起身:“這家夥說的是實情,恒溫筒裏的确是滄海兄的遺腦。陳風,你聽我解釋,當日滄海兄遇襲時,傷情無比接近腦死亡的狀态,甚至醫院裏也已經判定他已經死亡。我從檢測設備給出的數據中得出了一個非常冒險的結論,能夠将滄海兄的大腦移植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個體存在,并用适度的電擊刺激大腦複活成受傷前的搏動狀态。結果,我成功了,目前已經能順暢地與這只大腦溝通,得到他所擁有的沒來得及釋放出的信息。”
方東曉從我手裏接過恒溫瓶,在瓶身側面的觸摸屏上點了幾下,一組紅色的警示燈立刻閃爍起來。緊接着,恒溫瓶的不鏽鋼外殼哔的一聲向四面打開,露出中間的一層透明玻璃瓶身來。
我永遠都忘不了自己看到的那奇特一幕,白色熒光燈照射下,拳頭大的一塊完整的灰白色腦組織被固定在一個等比例的塑膠頭骨模型裏,不時地發出一陣陣輕微顫動。
房間裏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連嬉皮笑臉、陰陽怪氣的南遮也識趣地閉嘴,盯着方東曉手上的東西。
“它告訴我很多很多有用的信息,因為那都是一個人瀕臨死亡前三十秒內最放心不下的東西,信息量高度精煉集中,沒有一個字是廢話。那些話都存在我的腦子裏,并沒有用紙筆或者電腦記錄下來,因為這些資料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獲知,全球将引發起一場前所未有的尋寶高潮。滄海兄畢生以尋寶盜墓為樂,他對于幾千年來地球淺表層埋下的真金白銀有特殊的探察力,發掘并公布給各國文物保護機關的只是九牛一毛。那些話,我只會告訴你。當然,本來該只告訴陳塘的,假如他是正常的地球人後代的話,可是如今,陳塘已經被排除在我的考慮之外。”方東曉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攥出水來。
“它還活着?”我問,別過頭去,不想看那灰白色的東西。
我無法忍受像叔叔那樣的蓋世英雄,百年之後只剩下這些。
“當然,脫離了靠心髒供血吸氧的被動局面後,它已經擁有了完備的自身造血功能,只要溫度适宜,它将永遠存活于世。這是心理學和生物學上的一大奇跡,我甚至想以此去參加諾波爾生物學獎的競争呢。”方東曉舉高恒溫瓶,仿佛它是自由女神手中的火炬,帶着令世人擡頭仰望的神奇光輝。
南遮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一個勁兒地咽口水。盜墓王留下的寶藏能令任何人垂涎動心,而有了方東曉的慧眼識寶讀心術,水車幫很快就能躍升為尼泊爾第一大幫,不必看神鷹會的眼色行事了。
“我只要把手蓋在瓶身上,就能接受到滄海兄發來的訊息。”方東曉突然雙腿打晃,膝蓋一軟,啪的一聲跪倒在地上。他用雙手小心翼翼地護着恒溫瓶,否則,那東西就直接被打碎了。
“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夏雪喃喃自語着,跟着一跤跌倒。
此刻,房間裏充滿了冰峰曼陀羅花粉的甜膩味道,那種東西被稱為“天然的麻醉劑”,小範圍噴灑之後,人人都要遭殃,表現症狀為頭昏腦漲,手足軟麻。
我勉強支撐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南遮。迷藥、麻藥、蒙汗藥是水車幫慣用的偷盜輔助工具,我懷疑是他偷偷做了什麽手腳。
“把那東西交給我,把盜墓王腦子裏的大秘密告訴我。你們……你們都去死,都去死吧!”南遮突然來了精神,雙手扭動了幾下,立刻脫困,看似綁得極緊的舊電線被甩到了桌子底下。他靈猴般向前一縱,已經拿走了方東曉手上的恒溫瓶,如獲至寶一般捧在胸前。那白色的東西微微顫動着,帶着無法形容的神秘色彩,仿佛一只已經孕育成形的胞胎,裏面包裹着一條嶄新的生命。
“快給我,快給我。”南遮臉上帶着接近瘋狂的僵硬笑容,一手托起方東曉的下巴,惡狠狠地向着他吼叫着。
我無法分析此刻內心的感受,既希望叔叔的靈魂思想一直存在,又擔心這不過是方東曉自導自演的一場騙局,目的不過是嘩衆取寵,從而替自己揚名天下。如果此類“提取腦組織加以保存”的技術能夠保證成功率的話,世界上那麽多車禍猝死、意外身亡的大富豪們都可以永久地“活”在地球上,通過方東曉的“讀心術”與家人同在了。
嗤的一聲,背對着我的南遮後頸上突然露出了一枚雪亮的三棱形箭镞,他的吼叫聲也立刻變成氣球撒氣的動靜。
“是誰?是誰暗算……我?”他揮舞着雙手,悲哀無助地轉身望着我。
嵌在南遮喉結上的短箭尾部留着三行烏沉沉的钛合金箭羽,既有效減輕了短箭自身的重量,又極好地保持了短箭打破空氣阻力後的平穩性,是任何真正的羽毛箭尾所無法比拟的。這種箭被稱為“漢将軍箭”,是叔叔一手研制并起名的,寓意為“大漢将軍李廣手中的神箭”。叔叔熟讀歷史,平生最佩服的是平定大陸西北邊戎的李廣将軍,所以才起了這樣的名字。
“叔叔!”我忍不住大叫一聲。
“這是滄海兄留在恒溫瓶底部的機關,他知道總會有人不肯放過他,就早早地設計了這樣一個裝滿短箭的機關,整合在不鏽鋼恒溫瓶裏。以他的智慧修養,小毛賊們怎麽能占到一點點便宜?”方東曉挪開手指,四個黑乎乎的箭孔立刻露出來。
“把手給我。”他吃力地向我伸手,掌心向上,讓我把右手覆在上面。然後,他仰頭向後,啪的一聲關掉了頭頂的燈。
“方叔,曼陀羅粉的毒很麻煩,我得打電話報警。”我深信水車幫不會只派一個南遮過來,我們再想不出辦法脫困的話,處境會變得相當危險。
“不要動,不要動,滄海兄有話要對你說。”方東曉焦躁起來,倏地翻掌,牢牢地攥住我的五指。
南遮仍在呻吟,不甘心地在地上胡亂掙紮爬行着。剎那間,我的掌心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如同高空跳傘的人彈出機艙後的幾秒鐘內所感受到的地心引力一樣,那力量無比巨大,并且帶着融融暖意,令我感到一陣如沐春陽、心神俱醉的暢快。南遮的動靜遠了,我的身心正在向着一個巨大的橘色光圈快速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