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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馬是重要的腳力,栾安不敢過分的使用它。一般是還帶着傷的沐澤騎馬,邱敏和栾安走不動的時候,才輪流坐上去休息會兒,除非碰到要逃命這種緊急情況,不然栾安絕舍不得三個人同時騎它。他爹是馬夫,他知道珍惜這些牲畜,就是珍惜自己的小命。
邱敏将路上采集到的一些長得比較纖長的草,編成細草繩,然後用匕首将每個竹杯邊緣紮上一個小孔,拿草繩串好,和背上的鍋挂在一起,這樣這些吃飯的工具就不會丢了。
她在編繩子的時候沐澤就在一旁看着,邱敏知道他無聊,順手又編了個草蝈蝈給他玩兒,沐澤伸手接過,雖然沒看出有多喜歡,但也一直拽在手上沒扔掉。栾安也沒閑着,邊走一邊采集些能吃的植物,如今正是秋季,山林中有不少野果、蘑菇、野菜,邱敏和沐澤不知道哪種有毒哪種可食,對栾安來說,分辨有毒無毒的植物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是窮人家的孩子,小時候家裏糧食不足的時候,要上山挖野菜充饑,邱敏跟着他一路走來,倒學了不少知識。
只是從日出走到日落,他們還沒走出大山。有了前兩日的露營經驗,當天晚上三人在野外露宿更加從容了。栾安尋了一塊背風地讓大家休息,邱敏忙着做晚飯,虧了白日的辛勤采集,他們手上可食用的植物有很多,邱敏煮了一鍋的野菜蘑菇,栾安卻嫌棄菜色太素,将路上捉到的蝗蟲用尖尖的竹簽串好,放在火上烤熟。
邱敏見這家夥又要吃蟲子,胃裏泛惡心,索性扭過頭不看。她本想拉過沐澤和她一起吃野菜,那家夥卻坐到栾安身邊和他一起吃螞蚱。邱敏看沐澤面無表情地吃下兩串螞蚱,居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始終過不了心裏那道坎,只好自己一個人吃素菜,邊吃邊有一種被人落下的心酸感——尼瑪,這野菜太苦了,為什麽只有她一個人吃苦?邱敏默默淚流。
吃了整整一天的野菜野果後,邱敏覺得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要吃肉!她從前可是無肉不歡的!
山中自然是有走獸的,比如兔子、獐子這類的小獸,他們一路上就見過不少。但讓栾安找找水,捉點蟲子還沒問題,讓他去逮野獸,一瘸一拐的他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機靈的小動物逃遠。
邱敏記得以前看書上說過,兔子喜歡走固定路線,所以抓兔子可以看它的腳印。兔子的腳印是尖尖的,走過的路上可能還有糞便,或者看草叢有沒有被踩出一條路,當然,也有可能是別的動物踩出的。總之,找到兔子會經過的地方,多下幾個捕獸夾就可以了。
邱敏不會做捕獸夾,就算會做,她手上也沒有鐵絲、鐵夾之類的物件,所以邱敏決定守株待兔。當然,不是等兔子撞到木樁上,而是将自己僞裝好,然後在兔子出沒的路線上等着,等兔子一出現,就拿草網或者衣服什麽的往它頭上一罩……邱敏舔了舔唇,嘴裏越發地饞了。
邱敏讓栾安和沐澤一起尋找兔子的腳印,三人都是沒經驗的,找了一個時辰,才在一顆樹旁邊找到幾個疑似兔子的小腳印。接下來就是僞裝,邱敏拿草葉編了帽子,給自己和沐澤一人一頂帶上,然後躲在草叢裏。栾安覺得他們那樣子太傻,堅決不肯帶草帽,蹭蹭幾下爬上樹,得意洋洋地朝邱敏揮揮手上草繩編的網,只要兔子一出現在樹下,他的網就從天而降,必能将兔子網住。
萬事俱備,只欠兔子。
野兔一般在黃昏和夜間出沒,三人屏息靜待,兔子的耳朵很靈敏,邱敏怕把兔子吓跑,吩咐大家都不準出聲,但這樣一來,等待未免就枯燥無聊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在邱敏快要睡着的時候,一只灰灰的野兔出現了。
邱敏頓時來了精神,悄悄點醒沐澤。沐澤剛才靠着邱敏小睡了一會,這時見到兔子也瞪圓了眼。眼見那兔子一步一步蹦到樹下,邱敏那個激動啊,就等栾安撒網下來,她和沐澤就可以出去逮兔子了。
哪知她等了一會,栾安的網卻遲遲不肯撒下,邱敏暗道不好,栾安該不會等睡着了吧?她擡頭一看,果然見那貨在樹上一動不動,必是在睡大覺!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邱敏咬牙切齒,覺得靠人不如靠己,她悄悄拿起披在背上的外衣,猛地躍出草叢往兔子的腦袋上一罩!
撲住了!邱敏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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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興的太早,那兔子皮毛甚是滑溜,居然從她胳膊下鑽出來,撒歡地逃跑。
“兔子!”邱敏心疼地叫道,這時跟在她身後的沐澤眼疾手快,對準兔子腦袋一根木棒砸出。
可惜準頭不行,砸偏了,只砸到兔子尾巴上的幾根毛,這樣一來,受驚的兔子跑得更快了!邱敏不死心,撈起外衣還想再去撲兔子,但兩條腿的哪裏跑得過四條腿的?
邱敏都快絕望了,眼見那兔子在空地上繞了一大圈,又要經過先前的那顆樹,邱敏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只要栾安撒下網……
“栾安!”她喊道。
“是!”栾安從睡夢中驚醒,他忘了自己還睡在樹上,這麽一動,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一屁股将兔子坐死。
邱敏看着死狀凄慘的兔子,嘴角微抽:腸子都壓出來了,死得這麽惡心還怎麽吃啊……
沐澤也覺得惡心:被栾安用屁股坐死的兔子還能吃嗎?他連牙都不刷,那屁股不是更……
(栾安:你們就不關心下我的屁股摔得好疼嗎!!!)
直到烤兔子肉的時候,沐澤還在糾結栾安的屁股。
在山中安然過了幾日,他們的主要食物還是野菜蘑菇野果,後來運氣好碰到一顆野栗子樹,撿了不少板栗當幹糧。但漸漸地,邱敏覺察到了不對勁:栾安一直帶着他們在山中轉,偏偏不出山。
邱敏相信栾安不會害他們,對于他的舉動也感到疑惑,只好趁休息的時候,将栾安拉到一邊,質問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栾安一臉支支吾吾,邱敏急了,推了他一把:“你倒是說呀!”
栾安見瞞不下去了,才把心一橫,說了實話:“不是我不想出山,而是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咱們該往哪走!”
他先前打保票能帶路,不過是仗着自己能認出皇帝禦駕的車輪印,知道該怎麽走。可自從渭水邊的橋被燒,他們又被叛軍追入山中,栾安就徹底不認識路了。他不知道山外的叛軍還在不在,就算不在了,失去了皇帝的蹤跡,出了山該往哪走他也是兩眼一抹黑。想着躲在山裏至少還能找到食物,他也就能過一天是一天了。
邱敏卻快氣壞了!這個栾安,有什麽事也不先跟她商量下,就自己擅自做了決定。他也不想想,現在是秋季,在山中他們還能找到食物,等到了冬天,他們又該去哪裏找食物?還有,他們這些天是運氣好,沒碰上下雨,不然一場秋雨,就足以将他們凍死在山中!
她氣完栾安又氣自己,怪自己太依賴栾安,之前栾安的表現,讓她覺得這個人機智聰明,又懂得怎麽在野外找吃的,所以什麽事都交給他來決定。她卻忘了,栾安也不過才十五歲,他和秋敏一樣,在很小的年紀就進了宮,其實他對外面的世界了解得并不多。
邱敏覺得不管怎麽說,出山是必須的,他們在山中躲了這些天,想必山下的叛軍應該已經散了。而他們三個人,只有到有人煙的地方,才能生存下去!
既然決定出山,邱敏轉身去找沐澤準備出發,不然再耽擱下去又要到晚上了。
不想卻看見沐澤昏倒在地。
邱敏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查看,沐澤雙眼緊閉,臉色青白,手足冰冷。邱敏忙喊栾安過來,栾安見了沐澤的樣子,吓得一臉手足無措,讓他去找水找食物沒問題,讓他救治病人,他可完全不懂。
邱敏看他完全幫不上忙,只好指揮他去燒點熱水,自己則将沐澤平放在地上,先确定了對方還有呼吸和心跳,接着用拇指按壓人中穴,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沐澤才醒了過來。邱敏松了一口氣,這時栾安也燒好了水,邱敏讓他幫忙裝一杯熱水,用自己閑暇時做的簡易木勺,給沐澤喂水。
栾安不擅長照顧病人,看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就主動提出去找點吃的,邱敏點頭同意,如今沐澤的狀态,他們也不宜再趕路,只能暫時先休息。
沐澤喝了幾口水就不想喝了,病恹恹地躺在邱敏懷裏。邱敏抱着他,将他冰冷的手放進自己的手中暖和,希望她的體溫能讓這個病弱的孩子好受點。沐澤看着一臉溫柔的邱敏,突然動了動嘴唇,聲音如蚊子般細:“別丢下我……求你……”
邱敏莫名地看着沐澤,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事實上,她從來沒想過要丢下沐澤,栾安也沒有。特別是栾安,能撿到一個皇子,對他來說,根本就是賺到了,他那麽貪財的人,哪舍得扔啊?何況沐澤除了最初在馬車上暈倒,後來又一直表現得很健康,他們完全沒理由扔下沐澤……
想到這,邱敏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終于知道哪不對勁了:這幾天沐澤的健康表現,根本是他裝出來的!
她以前在書上看過,有些動物的幼崽,越是體弱多病,越會表現得健康活潑,因為它們知道,如果被母親發現自己病弱,就可能會被抛棄。
搭救皇子固然有功,但如果帶回的皇子重傷,最後還死了,那麽邱敏和栾安兩個恐怕會擔上沒保護好皇子的罪名,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若是這樣,倒不如抛下沐澤,裝作從沒遇到過他。
沐澤幾天前被踢傷的地方一直沒好,本來按照大夫的要求,他應該躺着靜養,每日服用湯藥,可邱敏和栾安根本沒地方給他買藥吃,只能給他擦些外傷的膏藥,內傷得靠他自己撐過去。這些天,沐澤一直強忍着不适,裝出身體健康的樣子,甚至還和他們一起逮野兔,為得就是讓他們相信,自己的身體已經沒事了。
邱敏沉默地看着沐澤,原來這孩子心裏始終不信任他們,哪怕這些天他們一直都善待他。
她張了張了口,想說點什麽,但最後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打消沐澤的疑慮,這個孩子的心思遠比她想得要深沉。
半晌,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承諾道:“你別胡思亂想,我們不會丢下你的。”
邱敏不知道沐澤信了她的承諾沒有,其實她也不關心沐澤到底信不信。她更關心的是,怎麽樣才能讓沐澤活下去,或則說,怎麽樣才能讓他們三個一起活下去。
她不知道,在她思考生死存亡這個問題的時候,另一個地方,有人同樣心系沐澤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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