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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五習慣了低頭,洗手間洗手的時候,她也原本是不準備擡頭的。是有人叫了她,叫了聲“林老師”。
她正躬着身子,有人叫她,她便需要禮貌地回以點頭。眸光剛探過去,還沒見着臉,就被她手上的淤青吸引。不是一小塊,而是許多個小塊。她的手上,有一小半的皮膚都是青紫的。
“同學,你的手怎麽了?”林十五問話的空當,這才看了女生一眼。
女同學模樣挺乖巧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因為洗手,發末輕輕晃動。林十五問了這麽一句,女生卻擡頭對她笑:“摔的,可疼了。”
笑容燦爛,似乎說“疼”只是玩笑。
林十五說了聲“小心些”,剛準備收回目光,無意間看到她脖頸也有相同的痕跡。
摔能摔脖子上去?
她張了張口,問話還沒說出口,更多的是語言還沒組織好,女生已經轉身離去。
“也許和你查的東西沒關。”林十五輕嘆口氣,說,“我覺着是她被暴力了。”
左麟立在林十五的身旁,手托下颚,眸子暗沉。緩了會兒,他才回她的話:“有沒有關,我會查的。”
話說完,左麟又默了。
可查出了,要怎麽管?
不管是被家庭暴力還是校園暴力,他能制止的都是一時。這是一種現象,讓人氣憤又無奈的現象。
“她叫什麽名字?”左麟問。
林十五“呃……”了一分鐘,腦子裏盡力地搜索,最後不确定地吐出一句:“好像叫……王露……”
另一邊,李無敵與左麟分開後,目的明确地找去了辦公室。初一年級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剛下課,有三兩個學生在辦公室進進出出。手臂挂着紅袖章,模樣雄赳氣昂,應該是學生幹部。想到這兒,李無敵有些淚目。他讀書雖少,但讀小學的那會兒,他也是混了個副班長當的。時光易逝啊,轉眼間,他就成了個大老爺們了。
眨巴眨巴眼,風幹濕潤,他這才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門是半開着的,裏頭有人說了句“請進”。
李無敵推開門,先環視了眼辦公室,才看向先前聲音發出的方向。
辦公室是年級組老師共用的,八個桌子拼在一塊,一個桌子一個老師辦公,每個桌子都配備了電腦。正對着門的牆是推拉窗,窗簾大開,也不知是誰有閑情逸致,養了幾盆蘭花放在窗邊。門的左側是四個獨立書櫃,擺放得錯落有致,左一個右一個,中間有所交疊,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間隔。書塞得滿滿當當,頗有些小圖書館的味道。右側則全是壁櫃,放的應該是老師的私人物品。
“您是?”問李無敵話的,正是方才說“請進”的老師。辦公室裏有四個老師,這位老師坐在最靠近門的位置。老師四十來歲,梳着油頭,戴着副金絲眼睛,看起來還蠻和藹。他的身邊還立着兩個學生,此時正跟着老師一起看李無敵。
李無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說:“我是林十五林老師的朋友,她說三班花名冊掉了,讓我來拿一份。”
“林老師的朋友?”那老師微愣。他和林十五共事這麽久,還真沒看見過她的朋友。他曾經還以為,林十五是沒有朋友的。
李無敵忙地點頭,笑嘻嘻地說:“她還和我說起過你,王老師。”
說起這人的不是林十五,而是左麟。左麟上次來查過林十五,就提過這老師。王耀補,一年級教師組長、一年級語文老師兼三班班主任。左麟當時就是與他交涉的,印象不錯,挺好說話的。
“哦哦。”王耀補聽李無敵說出了自己的姓,警惕心放下大半,點頭說道,“那稍等一下。”
“好嘞。”李無敵應下。
王耀補轉而看向身邊的學生,繼續囑咐他的事情。
李無敵一雙眼睛開始在辦公室裏轉悠,他沒有看到,有一道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薄涼而寡淡。
學生離開,王耀補才招呼李無敵。他一邊幫着李無敵影印,一邊八卦:“先生和林老師是什麽朋友啊?”
李無敵歪了歪頭,回答:“酒肉朋友。”
“啊?”王耀補驚詫。林十五喝酒吃肉?在辦公室裏悶得像個葫蘆,在外邊這麽放的開?
李無敵咳了咳,回答:“主要是我吃,她看。”
“哦。”王耀補幹笑了笑,說,“你是我見過的,林老師的第一個朋友。”頓了頓,又問,“怎麽稱呼?”
“我姓李。”李無敵回道,“您叫我小李就好。”李無敵看了眼辦公室裏的其他老師,問,“王老師,當老師挺不容易的吧。您還是班主任,該更忙吧?”
王耀補撫了撫眼鏡,搖了搖頭:“挺好的,我很喜歡學生。”
“那王老師班上有沒有難管的學生啊?”李無敵湊近了他些,問道。
王耀補嘆了口氣,說:“哪個班上沒有難管的學生,都是常态。”
“要不您和我說說?”李無敵笑得無害,“我挺有興趣的。”
王耀補奇怪地看了李無敵一眼,将剛影印出的花名冊裝訂好,遞給他,漫不經心一般地問:“你怎麽這麽關心這個?”
李無敵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關心的是林老師。”
王耀補了然一笑:“那和你說說,你回去讓林老師注意些。”
說着,王耀補翻開花名冊,目光停在某個名字上。
“我們三班最難管、最混的……”
手指放至名字之上,輕點着。
“屬這個小子。”
“馮程。”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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