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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預見了，蘇哲的死亡。”

左麟以為，在他說出“不要放棄”之後，林十五會回答“好”或是“不好”。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一句。像是一種考驗，考驗他說出先前那些話的認真程度。千言萬語哽在喉間，此時，他卻什麽都說不了。

左麟眸子一眯，看了林十五一眼，便疾步往走廊盡頭奔去。他腳步極快，頭也不回。林十五拳頭握緊，心一橫，也跟着奔了出去。

走道裏，燈光昏暗。

已是深夜，兩人奔着的動靜響徹了整個樓道。那燈光也随着腳步聲，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他們的身後，沒有退路。

一到蘇哲的房門口，左麟不帶一點兒停歇地砸他的門。

聲音大得，跟來的林十五都心驚。

“蘇哲，開門！”

左麟敲着門，喊了這麽一句。

許是寧靜的深夜敲門聲太突兀，這旅館隔音效果又不好，左麟的聲音剛落，就有好幾個房間裏頭傳來叫罵聲。

其他人都有動靜了，蘇哲這邊還沒有？

左麟心中一涼，不再多想，退後幾步，擡起一腳就往門上踹。

“哐！”

門被踹開，聲音驚心動魄。

走廊外，昏暗的燈光照入房間裏。看不真切房間內裏，只映得地板熒熒發亮。

靜谧。

讓人膽戰心驚的靜谧。

左麟手往牆上一搭，“啪”地一聲打開了燈的開關。

房間亮的那刻，林十五恰巧湊到門口。

走廊裏，有人打開了門，指着左麟這方謾罵。

房客罵得天昏地暗，卻不見最盡頭的人有分毫動靜。只見跟在男人身後的女人驚呼了一聲，兩人都沖進了房間裏。

房客分明看到，女人眼裏的驚恐和男人眼裏的震驚。

好奇心起，他也湊近去看。

只見房間裏，男人和女人伏在床邊。而那床上，血紅一片，觸目驚心。

那床上，分明躺着一個血人。

房客整個身子顫抖起來，不可控制地喊叫。

“死人啦！殺人啦！”

他一邊叫，一邊往外邊跑。

似乎下一秒，房間裏就會沖出兇手一般。

左麟掀開床上被染得血紅的白褥，蘇哲赫然出現在眼前。大概是睡着了被突然襲擊，他只穿了個褲衩。他的腹部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是利刃所傷，不止一刀。蘇哲的胸口和腿上都染了血，連面上都有血漬。

林十五捏着拳頭的手忍不住顫抖，她已看過了這一幕，親眼看見的沖擊卻要大上許多。

她捂着嘴，忍着抽泣聲。

整個過程，左麟還算鎮定。他看了眼蘇哲還在流血的腹部，一只手按住他的傷口，另一只手往他的鼻尖探去。鼻翼處，已有涼氣。左麟的手指放了許久，呼吸起伏的氣流一絲都無。

左麟咬了牙，心中思緒萬千。他剛要收回手，突地瞥見蘇哲搭在床邊的手指輕輕一動。他驚訝地又将手放回蘇哲的鼻尖，眼睛還盯着那手。

似乎是回應左麟似的，蘇哲的手又動了動，然後，從他的鼻中，漸呼出微弱的氣息。

左麟心中一喜，剛要起身呼救，就聽得蘇哲的聲音。

蘇哲沒有睜眼，口微動了動，聲音無氣也無力。

“小心，他還沒走……”

聲音不大，但房間裏的人都聽到了。

蘇哲說……他還沒走？

他？

難道是……兇手！

林十五還在驚詫蘇哲的死而複活，左麟已經起身将她扯到自己身邊。

一雙眸子警惕地環視房間，不放過任何異常之處。

既然左麟和林十五都聽到了，當然也包括蘇哲口中的“他”。

兇手自知自己躲不住了，從窗簾後沖出，染着鮮血的刀子直沖左麟。

左麟恰巧也注意到了窗簾那處，還想上前查看，就見着裏面沖出個人，拿刀的人。對方有利器，左麟卻半分畏懼都無，他嗤笑了聲，上前幾步，一個側身，躲過兇手的尖刀。他也不松懈，反手抓住兇手拿着利刃的手，另一只手用力一擊。兇手手一軟，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沒有利器，左麟出手更加不需保留。他出拳踢腿，不給兇手一秒反應的時間。

五分鐘不到，兇手被擒，左麟毫發無損。

林十五在左麟擊落兇手兇器的那刻，就貓着身子用腿将兇器從兩人打鬥的範圍踢到了自己的範圍。她拿着刀，眼睛緊緊盯着左麟和兇手的打鬥。不敢松懈，也不坐以待斃。她一手拿着刀防衛，一手掏出手機，撥打120。

門外，人越集越多。

原本是來看屍體的，卻看了一場捉拿兇徒的大戲。

左麟抓住兇手的那刻，衆人歡呼，啪手叫好。

大概是被感染，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蘇哲也咬着牙喊了句“好”。

兇手被擒，卻還是滿臉的不甘。

他被左麟鉗住雙手，身子雖動彈不了，一雙眼睛卻直直看着床上的人，不可置信地嘀咕。

“明明都斷氣了，現在竟然又活了……”

警察和救護車幾乎同時趕到。

看着蘇哲被擡上救護車急救，林十五松了口氣。雖是放松了些，但她的心中還是不安的。蘇哲究竟會不會死，又會不會有人被牽連，她不得而知。不過這其中，已經有一個意外——抓住兇手，是林十五怎麽都沒想到的。

兇手被警察捉拿，左麟和林十五也跟着去了警局做筆錄。

說是做筆錄，但更多的是受誇贊。

林十五跟在左麟身後，聽着警長誇他見義勇為什麽的，不知怎的，她竟也跟着得意。

警長也誇了她，誇她大膽無畏。

雖然自己只是附帶的被誇，但這種滋味真的很好……

是啊，救人是快樂的。

林十五最初阻止死亡的時候，也曾嘗過這樣的快樂。

只是太久，她都忘了。

忘了，這樣的快樂，多麽美妙。

她撫着心口，感受着那處的起伏。

林十五覺着，自己活了這麽久，卻像是此刻，才是真正的活。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