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不見了
這算是求婚嗎?
朝顏上一次被人表白還是初中的時候,隔壁班一個清秀的男孩子害羞地塞給她一張紙條,寫着喜歡她。
這麽直白的告白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對象還是她們學校的男神,朝顏就算再淡定此刻腦子也有點亂,尴尬中一絲少女的羞澀慢慢湧上心頭,燒紅了脖子和耳根,以及原本就疼得發紅的臉。
“你胡說些什麽,張嬌嬌還躺着呢,我們快去看看她的情況吧。”朝顏捂着臉匆忙越過他,徑直朝張嬌嬌走去。
她赤果地躺在一攤破碎的衣服布料上,身上滿是淤青,脖子上被掐出了一圈紅,而下面……
張嬌嬌的嘴巴是很毒,脾氣是很壞,但她并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如今遭遇這種事,朝顏很替她難過。
第一次,是要留給喜歡的人,不是嗎?
回想起方才劉浩的話,張嬌嬌似乎非常喜歡蘇木,卻在喜歡的人面前被......她受到了多大的打擊,可想而知。
“蘇木,你的外套呢?”朝顏替她穿好裙子,回頭找蘇木要衣服。
蘇木立馬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朝顏包裹好張嬌嬌,放柔聲音問:“能站起來嗎?”
張嬌嬌只是望着被黑色樹葉遮住的天空,不住地流淚。
蘇木見狀,走過來說:“我來吧。”
将張嬌嬌扛在背上,蘇木吃力地往樹林外走:“我們想辦法和其他人彙合吧。”
“是往回走嗎?”朝顏皺皺眉,如果其他人昨晚也沒有回去的話,興許繼續往前走碰到他們的幾率更大些。
蘇木頓了頓,這才發現異樣,和趙曉芸一組的張嬌嬌為什麽會一個人出現在樹林,被已經“失蹤”了好幾天的劉浩給糟蹋呢?
“張嬌嬌,趙曉芸呢?”蘇木神色一凜,急忙問道。
此刻的張嬌嬌精神處于崩潰狀态,所以無論他們問她什麽,她都不曾開口說一個字,只是眼神空洞地哭個不停。
“得找到趙曉芸,才能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蘇木背着張嬌嬌加快了步子,朝顏拿下貼在臉上的布條,純白的布條已經被染成了血紅,濕答答地,帶着濃郁的腥味。
如果不消毒的話,她是不是會破傷風死掉呢?
這般想着,便往海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對前面的蘇木說:“你先走,我洗一下血,很快來追你們。”
“我等你。”蘇木怕她一個人會遇上折返回來的劉浩,便停下步子等她。“張嬌嬌情況很不好,趙曉芸不知道是否安全,你最好快點去和大家彙合,我只是洗一下血而已,很快就來。”朝顏沖他擺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蘇木猶豫了一下,這才轉身繼續往前,只不過故意放慢了速度,不敢離她太遠。
朝顏将手上粘糊糊的血洗掉,卻不敢貿然用海水清洗臉上的傷口,只能等待會兒生了火再燒水清洗了。
流這麽多的血,傷口應該很深吧。
嘆一口氣,心裏不在意那是假的,雖說現在醫療技術發達,可她是疤痕體質,如今又困在這座鳥不拉屎的島上,也不知道何時能回去。興許救援的人抵達前她就已經破傷風死掉了。
想到這裏,不免有些難過。
蹲在海邊失神地望着模糊不清的倒影,自嘲地笑了笑:“本來就不是什麽傾城容顏,現在好了,更醜了。”
蹲了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用力擦幹不小心流出來的眼淚,換上一張波瀾不驚的臉,這才站起身來準備去追蘇木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來得猛了些,又或許是受到了驚吓且流了太多血,以至于一瞬間變得頭暈目眩,眼前的畫面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幾番周折後,她還是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有人來到她跟前,猶豫了半晌,俯身将她抱起……
那一頭,蘇木已經走出到五十米開外,遲遲沒等來朝顏,便想着要折回去看看。可是背着張嬌嬌走路會非常吃力,于是商量着讓她下來,他馬上就回來。
誰知原本眼神空洞的張嬌嬌聽了這話,杏眼裏立刻充滿了恐懼,嗚咽着抓着他的衣袖,死也不肯松開。
正在蘇木一籌莫展的時候,遠遠瞧見前方有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往他這裏跑來。
待二人走近,才看清是陳傑和郝嚣張。
“這是怎麽了?”郝嚣張見蘇木背着張嬌嬌,還以為她腳蹩了。
陳傑皺眉:“你不是和朝顏一組嗎?”怎麽和張嬌嬌混在一起了。
“說來話長……”蘇木扭頭看了張嬌嬌一眼,只看到她栗色的頭頂,這件事關乎她的名譽,暫時不要到處說的好,“她受傷了,你們幫忙照看一下,我去找朝顏。”
說着便直起身,打算放她下來。
可張嬌嬌卻像個八爪魚似的整個人纏在蘇木身上,将他勒得緊緊的。郝嚣張二人覺得有點奇怪,平日裏這位大小姐再驕縱也不可能纏蘇木纏成這樣,該不會是傷到腦子了吧?
“不如我去找朝顏……”郝嚣張剛提議,就被蘇木厲聲打斷,“不用!我去找!”
陳傑和郝嚣張眼神微變,總感覺分別一天後的蘇木身上多了幾分冷硬,不似之前那樣對誰都笑臉相迎,溫潤得仿佛一塊碧玉。
既然遇見了同伴,蘇木便狠下心來扳開張嬌嬌的手,扭頭飛快地往回跑去。
郝嚣張接過張嬌嬌,原本還想毒舌幾句,卻在瞧見她脖頸處不小心露出來的點點淤紅後閉了嘴。
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這是蘇木幹的,而陳傑和自己一直待在一起,那也就是說,還有別的人在這座島上,并向張嬌嬌伸出了黑手……
那一頭,蘇木已經跑回了分別的地方,在海邊撿到了染滿了血的布條,只是,卻沒有瞧見朝顏的身影。
當下便心一沉,也不顧一番奔波淌出的汗,扭頭繼續往前跑,他就是翻遍了整座島,也要把人給找回來!
沿着海邊一路向前,日光随着他奔跑的身影一點點地黯淡下去,當他終于體力不支地跪倒在地的時候,依舊一無所獲。
朝顏她到底去哪兒了?
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在腦中閃過,設想過劉浩折返回來的可能,蘇木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氣,如果那個混蛋敢碰朝顏一根指頭,他定要他生不如死!
在地上跪了片刻,直到體力稍微恢複了一些,他又立刻回去找陳傑和郝嚣張,而已經架起的火堆旁,又多出了一個趙曉芸。
蘇木皺眉:“你之前跑到哪裏去了?”
趙曉芸垂下眼眸,所有的情緒都被掩藏在了睫毛之下,她的聲音依然文文弱弱,卻透着一絲只有自己知曉的興奮:“張嬌嬌因為你沒和她一組心情不好,所以走得很快,我一直試圖追上她,可她總自顧自地把我撇開,後來就走散了。”
頓了頓,看向陳傑和郝嚣張,“方才我折返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他們,所以留在這裏一起等你們回來。”
說到這裏,忽然驚訝地問:“咦?朝顏呢?”
被戳到了心事,蘇木別開臉沒好氣地說:“我就是回來跟你們商量的,朝顏不見了,我懷疑是劉浩回來抓走了她。”
“劉浩?”陳傑錯愕得驚呼一聲,“他不是在我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不見了嗎?”
“他還活着,今天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瞥一眼抱着膝蓋倚着郝嚣張睡着了的張嬌嬌,蘇木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正在強迫張嬌嬌,所以我和朝顏阻止了他,因為朝顏的臉被他劃傷了,所以我沒有去追,讓他給逃掉了。”
“你和朝顏又是怎麽走散的?”陳傑忍不住追問,語氣裏透着一絲責備。蘇木懊惱地捏住拳,咬牙切齒地說:“都怪我,應該停下來等她洗完手裏的血再一起走的,僅僅五十米的距離,我哪裏想得到她居然會不見了......”
剛說完這話便被陳傑拽住了衣領,對方的暴喝聲像是雷鳴般砸向他:“蘇木,你不是人!我實話告訴你,第一天晚上你不見了,只有朝顏堅持去找你,張嬌嬌她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現在,你竟然為了她,弄丢了朝顏,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蘇木閉了閉眼,沒有反駁,他有什麽資格反駁呢?
一片沉默中,有人開口說話了:“陳傑你就別逼蘇木了,朝顏是救過蘇木,可不代表蘇木就得一輩子被這份恩情圈住,他也有權利選擇。”
陳傑正在氣頭上,粗暴地吼了一句:“你閉嘴!”便推開了蘇木,一個人轉身拿了火把,準備連夜找人。
倒是郝嚣張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趙曉芸,神色複雜。他就說嘛,女人之間的戰争,就如同深海一樣,你永遠看不見海底深處洶湧的暗流和伺機待伏的旋渦。
蘇木也一言不發地取了火把,跟在陳傑的身後往島的那一斷走去。
趙曉芸的鏡片閃了閃,忽然站起身道:“這麽晚了,很容易迷路,而且如果不小心進了樹林很可能就……”
蘇木側頭打斷她的話:“進入樹林‘失蹤’了五天的劉浩都能再次出現,我不認為夜裏進樹林會出什麽事。”
“還是小心為妙,你們那個同學劉浩為什麽還活着我是不清楚,但我這雙眼睛可是親眼見證過不少人化作沙粒消失不見的。”郝嚣張怕他掉以輕心,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趙曉芸接過話頭,趕緊說:“對,劉浩可能是個例,夜晚的樹林是很危險的。”抿了抿嘴,她望着蘇木,語氣裏透着挽留,“你難道,非去不可嗎?你都找了一下午了身體怎麽吃得消,更何況陳傑已經去找了,你休息一下明早再去也不遲。”
“抱歉,我就是非去不可。”蘇木轉過頭去,凝望着前方的黑暗,對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朝顏可是我未來的老婆,無論毀容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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