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記得了
朝顏隐約察覺到他話語中的不對勁,但惱怒蓋過了疑惑,抽了好幾次手都沒能抽出來,她有些急了,板着臉道:“放開!”
“我放開了你是不是就要去找他?”蘇木沒有動,而是先問了她這個答案很明顯的問題。
“是。”朝顏的聲音冷了下來,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憑什麽對她指手畫腳,不許她去找薄夜?
蘇木聽了這話怒不可遏,壓抑在他胸口的情緒像是瞬間被解開了枷鎖,剎那間湧了出來,他索性打翻朝顏護在懷裏的半月果,月牙白的果子散落一地,時間也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蘇木,你是不是有病?!”朝顏目瞪口呆地看着滿地的狼藉,如果不是念及舊情,依她的脾氣真的會一巴掌揮過去的。
“是,我是有病!我病得不輕!”蘇木拽着她往自己懷裏拉,朝顏的力氣哪比得過他,一個趔趄便跌進他胸口,她能夠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帶着幾乎要将人融化的炙熱,“我就是見不得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恨不得把你鎖起來,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他近乎癫狂的言論讓朝顏感到莫名的恐慌,她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要鎮定,切不可學習各種傻白甜女主尖聲大叫或是拼命掙紮,那樣絕對會收獲一個巨大的Bad Ending!
壓了壓湧上來的害怕,朝顏放柔聲音,強迫自己不要立刻把他推開,而是像暗夜裏的動物一般,乖順地潛伏在他的胸口,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哄道:“你放松點,我知道在這種荒島上待久了會積累莫大的壓力,蘇木你不要那麽緊張,你沒有病,你只是需要好好睡一覺,第二天就沒事了。”
她以為,從電視劇裏學來的安撫人的方法應該會很有效,即便無效也不至于起反作用。
哪知用在了蘇木身上卻反而讓他黑化得更嚴重!
眯起眼,聲音壓得越發的低:“朝顏,你當我是傻子嗎?”
朝顏的心跳得飛快,身體僵硬着否認:“我沒有......”
還沒等她說完辯駁的話語,蘇木便擡起她的下巴,在她驚愕的眼神中狠狠吻了下來。
好在她反應快,迅速地別開了臉,可縱使如此,蘇木炙熱得近乎滾燙的唇瓣還是掃過了她的唇角。
慌亂中,瞧見走廊的地面上投射出的一片灰色陰影,朝顏知道,站在拐角處被遮擋住的人是薄夜。
此刻的自己正被蘇木摟着腰,方才的動作也像極了情投意合的親.吻,不知為何,她很想追上去說一句請他不要誤會。
可那片灰色陰影很快便消失了,迅速得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而蘇木摟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緊,漂亮的眼眸裏噙着痛苦,他的聲音變成酒醉後的沙啞,一字字問道:“朝顏,你不喜歡我嗎?”
“不喜歡嗎......?”他嘆息般的聲音似是哀求,卻只觸到朝顏眼底如風雪般呼嘯而過的冰冷。
她擡手擦了擦唇角,漠然地說:“不喜歡。”
本已做好蘇木發瘋的心理準備,他卻意外地松開了她,疲憊地坐回沙發上,仿佛已經透支了所有的力氣,此刻的他一臉倦容,擡手扶額,過了許久才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只是身旁早已沒了朝顏,回應他的僅有壁爐裏哔哔啵啵的柴火聲。
**
慌亂地逃到一間房裏,反手鎖上門,朝顏喘着粗氣慢慢蹲下身。
方才的蘇木太過反常,已經變得不像蘇木了。曾經那個擁有溫柔笑顏,感覺不到一絲一毫危險氣息的少年已經不複存在了嗎?
朝顏攤開不斷發抖的右手,看着上面錯亂的紋路,自嘲地笑了:“真是個膽小鬼……”
正出神地想着今後要如何面對蘇木,卻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後背一僵,朝顏迅速地回頭看去——
氣派的書桌上點着一盞燈,燈罩的流蘇像是一排身着華服的貴婦人,光芒從她們妙曼的腰肢間穿過,将整個房間照亮。
而桌案前坐着薄夜,也不知道他在那裏多久了,手裏還拿着一本厚厚的書,看樣子是自己無意中闖進來打擾到了他。
抱歉地起身,埋低了頭,朝顏悶悶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薄夜沒有看她,視線落在書頁上,他的心有些亂,以至于看到的文字全都一片模糊,根本不知道寫了些什麽,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手忙腳亂地拿一本書來裝作正在閱讀的模樣,還……拿反了。
沒有得到回應,朝顏咬咬下唇,她現在還不太敢出去面對蘇木,掃視了書房一番,瞧見角落裏有個小沙發,便用商量的口吻道:“我可不可以待在這裏?放心,我絕不會發出聲音吵到你,讓我待一會兒好嗎?”
薄夜微微擡起眼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去,他怎麽感覺她的聲音帶着哭腔呢?
是幻覺吧。
點了點下巴,表示同意。
薄夜用餘光瞥見朝顏欣喜地跑到了角落的沙發前,小心翼翼地坐下,之後便像個沒有生氣的布偶般動也不動。
繃緊唇,她是在回想方才和蘇木擁抱的事嗎?
雖然不明白擁抱和嘴對嘴的觸碰到底意味着什麽,但他明白,那是只有非常親密的人之間才會做的事,于他來說,單是被觸碰就是一件令人抗拒的事,更別提......擁抱了。
不知為何,薄夜忽然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應該是暴風雨的緣故吧。
将書正回來,薄夜繼續埋首查找治療朝顏臉上那道傷的辦法。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裏響起少女香甜的呼吸聲,很微弱,卻在這漆黑的夜裏給人帶來一絲莫名的安心。
薄夜的唇角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彎出一道淺淺的弧度,一剎那,如煙火般絢爛......
**
暴雨停歇下來的第二天下午,朝顏發現蘇木不見了。
找遍了整座古宅都沒有他的身影,朝顏站在一樓的大門前迎着狂烈的海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
既有點擔憂,又松了口氣。
他應該是回去和其他人彙合了吧,造好船,按照計劃一直向前行,直到抵達大陸。
可朝顏覺得,單是造船這件事就不太現實,且不說得先砍下幾棵大樹來加工成木板,就算花大力氣弄好了,可釘子呢?繩索呢?沒固定好的船,到了海上一個巨浪打來立馬散架,這裏又沒有救生衣,即便會游泳的人掙紮半日也就精疲力竭了。
在這座島上待的時間越長,朝顏對于回去這件事就感覺越迷茫,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說哪怕花上一輩子時間她也要想辦法回去,可現實卻殘酷得令她不得不嘲笑自己的天真。
正低落着,卻在返回三樓的路上忽然展顏一笑,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輕輕一擊,她忽然有了頭緒,腳步輕快地往樓上跑去。
既然是孤島,那這座古宅又是誰建起來的呢?宅子裏的地毯、油畫、廚房裏的餐具、卧房裏柔軟的大床,這一切,都是從哪裏得到的呢?
一路跑去書房,薄夜還在那裏,只不過已經滅了桌上的燈,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正舉着一本書斜靠在窗邊,寧靜得仿佛靜止的畫面,而他,是畫家傾盡全力一筆一劃描繪出來的絕世佳作,單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便已經英俊得讓人驚豔了。
察覺到她的注視,薄夜轉過臉來。
朝顏像被當場抓住的犯人般心虛地低了低頭,她才不要承認自己方才看呆了呢。
“我有件事想問你。”定了定神,朝顏才緩緩開口。
薄夜沒有說話,只是捏着書本的手緊了緊。
“這座宅子是怎麽建起來的?屋子裏的東西又是從哪兒來的?”朝顏朝他走近一步,“這裏之前是不是居住過很多人?”
瞳孔猛然收緊,薄夜只覺得頭有些疼,怕看到她失望的樣子,便別開臉去,聲音低低地回答:“我不記得了,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是一個人。”
“對不起……”朝顏慌忙道歉,緊接着又想起他給自己治療時的神奇景象,又問,“薄夜你……會魔法嗎?”
“魔法?”薄夜沒有聽過這個詞彙,皺皺眉搖了頭。
“那你為什麽可以輕輕松松就從山上躍下,還給我治好了腳上的傷。”朝顏的視線在他腰間的那把佩劍上停下,劍身純黑,裝飾簡約卻華貴,亦如他的人,“你……還會劍術?”
她的話語顯得語無倫次,但他還是耐心地聽着,末了,回答她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是本能地會這些。至于給你治療,是我從書上學到的咒語。”
“是這些書嗎?”朝顏走到桌案前,上面疊滿了各種書籍,随手翻開一本,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
如果不是她孤陋寡聞的話,那就只能說明這種文字失傳已久,以至于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正迷惑着,又聽見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臉上的傷,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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