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四十三
皇帝俯身過去, 望着君琂傾城的容顏, 瞳孔微縮, 湧動着毫不掩飾的欲望, 伸手就想除去君琂的外袍。
正是興奮時,高逸的聲音突然在偏殿外響起:“陛下, 長秋宮來人請您過去, 道是皇後殿下不太好了。”
皇後一直是皇帝認為唯一對不起的人, 偏偏她無欲無求, 皇帝想彌補都沒有辦法,他心頭一股怒火, 不知如何發洩, 眼見着君琂現在任他擺弄,機會難得。
他不想理睬, 外面又想起高逸的聲音, 很是急迫。他忍了忍血液裏潮動,吩咐人将君琂看好,等着他回來。
小宮人去而複返, 趁着無人溜進偏殿裏, 捧着一杯水喂着太傅飲下。不多時,君琂就悠悠醒過來。她低眸看着自己身上完整的衣袍,心中大為松口氣, 見小宮人依舊端着水杯,就掀開被褥,朝外走去。
她頭暈目眩, 蹒跚兩步,小宮人上前扶住她,道:“殿下讓奴婢送您出宮。”
君琂沒有拒絕,皇帝不在,宮人斷然不敢攔住她離開。她匆匆離出宮,到宮門口的時候,林璇見到她神色不對,身影單薄,忙走過去從小宮人手裏扶住她,對着小宮人道謝。
兩人上馬車,林璇以手貼着君琂的額頭,體溫正常,怪道:“您怎麽了?臉色好差。”
“累了,先回府。”君琂神色略顯憔悴,神智尤為清晰,一雙眸子似凝結寒冰。對于皇帝今日的惡行極為不恥。她靠在林璇肩上,腦海裏亂作一團,皇帝斂權,若真的有皇權盡收的那日,只怕她終究是躲不過去的。
林璇不知宮裏發生的事,見太傅确實累了,就不敢打擾。
今日的雨格外大,君琂是被雷鳴驚醒的,她起身推開窗戶,春雨順着風斜斜打進來,只瞬息就将自己的發絲打濕。
林璇聽到屋裏的聲音,推門進來,手中持着君琂的玉璜,道:“這是宮裏送出來的。”
君琂關好窗戶,将玉璜接過來,道:“南山道觀那裏怎麽樣了?”
林璇道:“問過一些老人,當年确實有位山腳下的姑娘在道觀裏打雜,她好像有個孩子,當時帶上道觀的。”
君琂一驚,反問道:“未婚生子?”
“這個不清楚,她是病死的,孩子也不知如何處置的,去了何處無人知曉。”林璇也覺得奇怪,這個孩子也就憑空消失了,怎麽也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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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琂微微蹙眉,朝着林璇道:“你繼續派人跟着,那個孩子、我猜應是五殿下。”那位老婦人說的是姑娘而并非是婦人,就可斷定是未嫁人。未婚生子的姑娘到底不潔,道觀是不會收下做打雜的。
****
次日大雨依舊沒有停,早朝上皇帝的眼神似有似無地落在太傅身上,站在君琂身後的沐國公察覺到皇帝的眼神,驀地覺得自己替衛長寧做的決定是正确的,就算太傅同意,皇帝也會陡生波折,痛苦的還是那個孩子。
君琂在朝會上鮮少會說話,她一直聆聽其他朝臣的話,事關大局,一早便吩咐門人說話。今日說的是刑部主簿被殺的案子,藺相覺得小題大作,此事放在朝會上來議論便是耽誤大家時間。
争論幾句後,誰都不讓。
這時外面匆匆跑來一人,滿身雨水,慌張道:“洛陽城外五十裏的、郡縣堤壩決堤了。”
音落,滿朝寂靜,方才争論不休的人好似都成了啞巴,無人再敢說話。
君琂出列,看向那人:“百姓如何?”
那人從洛陽而來,奔波一夜,筋疲力盡,面對皇帝與這麽多權臣,吓得話都說不出來,哆哆嗦嗦地開口:“衛少卿于昨日疏散百姓,房屋良田毀得多,百姓逃得快沒有遭難。”
所有人松口氣,君琂心有不安,又道:“你是衛少卿遣來的?”
“不是,衛少卿于昨晚就不見人了,我們洛陽令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人,現在百姓聚集在一起,無糧裹腹,大人恐壓不住,特向長安求援。”
君琂沉默,沒有再問。反是有人開口:“衛長庚這是逃了,棄百姓于不顧。”
衛國侯被朝臣圍觀,臉色極是難看,低低罵了一聲:“逆子。”
沐國公想說話,前面的太傅側身而立,搖首示意他莫開口,他忍忍怒氣沒有再開口,由着這幫人在嚼舌根。
一旁禦階下的韓元開口道:“他為何要逃,決堤之前,是他疏散百姓,再者他是大理寺少卿,是去查案,又非是他貪污受賄。只怕他是兇多吉少,此案背後是有人貪了銀子,想必他已經查到了,莫不是與刑部主簿一樣遭了黑手?”
他不涉黨争,這樣層層分析下來,也很在理,其他人找不到反駁點就只好默認。
藺錫堂見君琂不言語,就先道:“陛下,此時應該想好如何安置難民,長安離洛陽如此之近,若不妥善處理,只怕難免會湧向長安城。”
皇帝聽他們争論這麽久,都是無關緊要的話,聽到藺錫堂提議,便道:“指令何人去比較合适?”
去善後的事都不是好差事,外面天氣十分惡劣,人人都不應,兼之聽到衛長庚都跟着生死不明,吓得他們都做起縮頭烏龜。藺錫堂的人毛遂自薦,皇帝也不肯用。
君琂的人沒有得到她的吩咐,也都不應皇帝的話。最後滿殿的人都不說話,藺相踏前一步,想自己親自去洛陽,那件案子背後多少牽扯到他的人,衛長庚初生牛犢不怕虎非要查清楚,才引來這麽多事。
他還未說話,就見眼前人影一晃,清冽如泉水的聲音響起:“陛下,臣願前往。”
滿殿的人擡首看向太傅,君琂身影綽約,如青松挺立。藺錫堂暗道不好,忙開口反對:“太傅怕是不合适,外面大雨磅礴,您身子也受不住。”
君琂并未應他,這樣無視令他顏面有損。藺錫堂一個眼神,下面就有人出來反駁。皇帝則坐山觀虎鬥,不發一言。等到太傅一黨占了上風,他才道:“太傅所求合情合理,另外朕讓沐稷沐将軍随太傅一同前往。”
沐稷是沐國公的義子,聽聞皇帝點名,也正合他的心意,衛長庚不見了,他的義父必然也着急。
****
洛陽城外的郡縣早就亂得不成樣子,堤壩蓄積的河水在瞬間淹沒屋舍,來不及跑的百姓就被水沖沒,慘叫聲隔得很遠都可以聽到。
衛長寧兩世都沒有見過這種慘像,百姓這般的遭遇還是與上層高官有關,他們修建堤壩時若不偷工減料,堤壩也不會這麽容易被沖,百姓更不會受這等無辜的災難。
雖說百姓大多性命無憂,可都失去房屋良田,大雨之下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好在洛陽令及時送衣又開辟出些空屋子讓百姓居住。
洛陽令容湛新上任,适逢科考後的換血,他接手洛陽不久還未查出賬目上的問題,衛少卿恰帶人過來,兩人合力查長案子的源頭,配合也算默契。
他疏散百姓後,就找不到衛少卿,急得他整日沒有睡覺。午後才在百姓堆裏找出灰頭土臉的少年。容湛知曉這裏缺人指揮辦事,洛陽城內一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只好讓衛長庚繼續留在縣裏,等着長安城派人來接手。
少年看似柔弱,做事果斷,對于疏散百姓這件事前後考慮的事情太多,他不敢做決定,是衛長庚力勸他,堤壩因偷工減料的緣故,已出現細小的裂縫,若不将下游百姓疏散,上萬百姓就會有生命危險。
縣裏挪出一條巷子作為難民避難的地方,數日的大雨稍微停了下來,所有人不知道這場雨什麽時候又會再來。
巷子裏搭了粥篷,元安在看着那些人施粥,衛長寧在屋裏整理案子相關文書證詞,這些東西一式兩份,就算她的這些被人搶走也沒關系,容湛那裏還藏着這一份。
外面依舊很吵,很多人染了風寒,大夫來回忙碌着,藥草不夠,衛長寧讓容湛在長安城救援前先去城裏藥鋪搜些過來,救人要緊。
孩子在大人懷裏哭個不停,高熱不退,衛長寧就彎腰去哄着孩子,其餘病患也在那裏哀嚎連天,雨水後的春風都帶着冬日的淩冽寒意,讓病情愈發惡化。
衛長寧一身衣袍貼身,腰間玉帶顯得身姿纖細,她在一旁看着藥爐,不時去哄着哭泣的孩子。元安接過她手裏扇着爐火的扇子,一面見世子哄着兩歲大的孩子,他小心道:“世子您注意些,別過了病氣。”
孩子母親也聽到了,她尴尬地将孩子接過來,少年是這裏最大的官,長得細皮嫩肉,比女子都要美麗,身體看着也消瘦,她笑道:“大人去歇會吧。”
衛長寧不着痕跡地睨了元安一眼,接過蒲扇,将他晾去一旁,這裏擺了許多藥爐,日夜有人看着。白天是她,晚上就是小藥童,這裏太亂,恐有人在藥裏做怪,她只好自己看着。
天氣陰沉,好似随時就有大雨,藥棚下躺了很多生病的百姓,衛長寧親自命元安将藥送去,自己看着爐火,回首的時候聽到巷子口傳來吵雜的聲音。
不知發生何事,她忙喚元安:“元安,去巷口看看,快去。”
為了防止有人鬧事,洛陽令在回城的時候留下幾十人在這裏,可這裏百姓成百上千,兩下對比就不夠用了。她在巷口留了幾人注意動向,細細聆聽,顯然是她的人在說話。
元安從藥棚裏鑽出來,撸撸袖子就往巷口那裏跑過去。恰好藥湯好了,衛長寧将藥湯倒出來,自己依舊注意巷口的動靜。
現在沒有下雨,幾排藥爐就擱在外面,冒着濃濃煙火,衛長寧被嗆了一通,眼睛熏得通紅。眉眼顯得格外稚氣,眸中光芒閃動,肌膚細膩得發光,一眼看過去,隽美得便讓人移不開眼睛。
沐稷帶人率先走過來,見到藥爐前活蹦亂跳的少年,心裏大石陡然落地,若是帶不回衛長庚,他也就甭回去了。他本就是軍人,迫人氣勢裏帶着殺戮之氣,吓得周遭百姓不敢言。
衛長寧先反應過來,見到舅父,心中也安定些許,礙于人前就只好彎腰行禮:“沐将軍。”
一聲沐将軍徹底加劇沐稷的怒火,開口便道:“大理寺少卿不好好在長安城待着,亂跑做什麽,你自己的情況你自己不清楚。多大的案子值得你離開長安,下面基礎的事,你不會交給屬下去辦理?”
衛長莫名挨訓,眼下是上峰訓斥下屬,她也只好聽着,舅父的性子八成随了外祖父,刀子嘴豆腐心,等他訓過便雨過天晴,自己也不好與他争執,若開口也讓他下不來臺。
沐稷不知道衛長寧是女子,也将她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對待,見她低眉順眼不見悔意,愈加惱火,手中馬鞭就直接抽過去。
衛長寧不是傻子,更不會乖乖挨打,避讓兩步,鞭梢滑過她的手背,疼得她一顫。沐柯從後面鑽出來,一把抱住他爹,喊道:“爹,他不是你兒子,不能這樣打。”
沐稷冷靜下來,甩開兒子,大庭廣衆下揍下屬好似也不合适,想想就道:“找個安靜的地方,老子有話和你說。”
沐家父子都是火爆脾氣,衛長寧算是體會到了。她忙碌幾日都沒有睡好,手背上的痛意反讓她清醒些。她欲跟上舅父的腳步,表弟沐柯湊過來,拽住她的手腕就要看傷。
衛長寧不習慣自己被旁人碰,女子不必說,更別提男人了,她當即将手背到身後,笑道:“沒事,小将軍還是別看了。”
沐柯摸到她的手背,感覺和平常摸其他男人不一樣,他的感覺就是細膩、柔軟,比摸到他阿娘的手還要軟,加之衛長寧神色不對,他嘀咕道:“大家都是男子,摸一下而已,我又不是斷袖,瞧你怕的。不行,我就要摸你,不然對不起我剛剛拼死把你從我爹的鞭子下救出來。”
知曉他是開玩笑,衛長寧讪笑道:“要摸回去摸你媳婦,摸我這個男人算什麽。”
沐柯覺得這個表哥不夠意思,不給搭肩不給摸手,他正準備上前去摸摸表哥的時候,後來響起清冽的聲音:“摟摟抱抱很好玩?”
衛長寧聞見熟悉的聲音,驚得不行,扭頭去看,太傅緩步走出來。她數日沒有見過她,再見時心中略微苦澀,她抿緊了唇角,道:“太傅。”
君琂視線落在她行禮時展開的手背上,紅色的腫痕與白皙的肌膚成了鮮明對比,她走過去翻開衛長寧的手,急道:“怎麽回事?”
沐柯傻眼了,他摸下就不行,太傅這麽捏就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九點那章定時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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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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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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