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八

“我也是。”君琂道。她向一側挪了些許, 眉眼瞧上去帶着慵懶, 高位者氣韻猶在。兩人應該說的是同一件事, 衛長寧難處頗多, 無非孝字當頭,多事不便。

成親是兩人的事, 不該由她一人這般忙碌。君琂又道:“若是可以, 我來安排。”

衛長寧知她好意, 可到底是自己娶先生, 當由她來做才是。侯爺那裏,可以應付得來, 無非多聽幾句閑言碎語, 此番是皇後賜婚,他必不敢明目張膽地使壞, 最多暗自嘀咕不滿。

“我自己可以應付得來, 待成親後,這些事便不存在的。”她笑了笑,極是開心。那座宅子本就打算成親後用的, 園林布置大都依相府而改造, 古典雅致,符合先生往日的氣韻。

她想了想,誠懇道:“改日等休沐, 先生與我去看看府邸可好?若是哪裏不妥,還可以來得及改。”

做事謹慎,想得很遠, 瑣碎小事也辦得很好。君琂便望着她笑,回長安城幾月,她好似成熟穩重些許,不再是書院裏那個小麻煩、動不動就委屈的孩子。

她笑,衛長寧反不好意思,低頭不說話。她側身而坐,低下頭,青絲後就露出圓潤白嫩的小耳朵,微微動了動,染上淡淡的紅暈,極是可愛。

君琂想伸手去捏一捏,又恐吓着她,便忍住沒有動,直到下車也沒有說話。她下車後,亦鄭重囑咐車夫,好生将世子送回去。

回府後,少不得一番波折,衛長寧習以為常,該忍就忍,忍不住就不用忍,也不管魏珺是何心思。禦賜的婚事,也不怕她不去安排。

許是真的氣恨了,魏珺第二日就病了,府裏的大事也不管。

*****

這樁婚事不被所有人看好,包括顧笙。她在第二日的時候,便去太傅府試圖阻止。

君琂方下衙歸來,見到顧笙,就明白她的用意,屏退下人,先道:“你過來勸我取消婚事?”

顧笙一身淺杏色繡着墨菊的長裙,因來得匆忙,挽着簡單的發髻,頭上釵飾不多,整個人顯得簡潔而溫婉,性子依舊如從前那般,細心裏帶着沖動,急道:“衛長庚不像表面那般簡單,我送你的白鶴圖,丹青繪畫與代王像了九分,她一舉一動都在模仿代王,你勿要被她騙了。”

君琂攤開那副畫,目光落在白鶴上,道:“确實像,你認為她居心叵測,我倒覺得她單純可愛。”

顧笙就像見鬼一樣望着她,不解道:“單純可愛?你莫不是真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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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韓夫人想多了。”君琂避開顧笙探視的目光,微微不自在,将話題轉開:“陛下對我下藥,我已無路可走,我信衛長庚,她也信我,這便足矣。”

聽聞皇帝下藥,顧笙驚得難以自持,面色驚恐,“他真的這麽做?那你可曾想過,與衛長庚成親,陛下會不會将怒火撒在衛長庚身上?”

這個顧笙,前面說人家不簡單,現在又擔心陛下會否刁難她。君琂無言以對,将畫收起來,淡淡道:“藺相在,陛下就沒有心思管問這些,至于她的前途如何,如今這樣亦很好。”

多少人熬到頭,也未必有衛長寧現在的官階;陛下年歲已大,諸位皇子奪位,過不了數年,江山易主,誰會記得此事。

顧笙無話可說,陛下非明君是事實,她興沖沖而來,落寞而回。回去路過署衙,見衛世子從裏面出來,似要出去辦事。

兩人巧遇,自然不會一句話不說,顧笙細細打量着衛長庚,眼角多了抹審視,對面的人顯得很自在,礙着男女有別,不好對話,對她匆匆一禮就想離開。

顧笙将她喚住,道:“衛世子一步登天,好不潇灑。”

對于前妻的嘲諷,衛長寧并不在意,反溫潤一笑:“韓夫人莫要笑話我,殿下賜婚罷了。”她若說自己心慕太傅,顧笙定然追着問話,署衙門前反會多了閑話。

顧笙心中有事,也知兩人不可多話,便道:“世子可莫學旁人三妻四妾,無數通房。”

這樣的警告,衛長寧哭笑不得,只好低聲應下了。她翻身上馬,握緊缰繩,道:“夫人與代王是何協議,我與太傅便是何協議,不過不同的是,我心儀太傅多年,你與代王卻是陌生人。”

坐在馬車裏的顧笙自是一驚,她與代王協議成親的事,知情的人并不多,細細數來不過幾人,就連她的父母也被蒙在鼓裏,這個衛長庚是怎麽知道的?

她掀開簾子想去問明白,外面的人早就打馬走遠了,只給她留下她一個潇灑輕松的背影。

衛長寧去大理寺給魏明的案子善後,魏明在大理寺還吊着一口氣,她自然要将人充分利用到位,免得糟蹋這顆棋子。

大理寺卿将這個案子早就定下來,期間衛國侯過問了,被他不輕不重地擋回去。太傅特意叮囑過,衛國侯想要将人救出去,自然是不可能的。

衛長寧将人帶走,交給陸琏。回到侯府的時候,被侯爺攔住。

魏明知道衛懷慎太多的秘密,他非善人,唯有魏明死了才會令人心安。他命令衛長寧将人交出來。

父子對峙,近日第三次了。衛長寧随意坐在一旁,夫人裝病,将婚事撂下不管,她又不可直接去君府交換庚帖,婚事就這樣耽擱了,不逼一下夫妻二人,事情就不會這麽順利下去。

既然已經撕破臉,衛長寧就不在乎這個世子爵位,她靠在那裏,懶散笑道:“侯爺說得十分有趣,魏明在大理寺,我如今在戶部任職,您找錯人了。”

衛懷慎的呼吸在廳內凝住,雙眼冷銳,手中雙拳握得很緊,“大理寺說魏明暴斃,屍首扔在亂葬崗,可我的人去了亂葬崗,并沒有屍體,你到底要怎樣?”

衛長寧擺弄着桌上小巧的盆栽,粉嫩地指尖戳了戳葉面,道:“亂葬崗本就很亂,侯爺的人許是沒有認真去找,再者侯爺應該忙碌我的親事才是。許是我成親了,父親就找到舅父屍體了,萬事都有可能,您說,對嗎?”

她言笑晏晏,眸色生光,令衛懷慎明白,自己歷來不起眼的嫡長子已不受他的控制了,甚至數次威脅他。他忍了忍,等将魏明騙過來,再與她算賬不遲。

他忍氣吞聲,道:“你的親事是皇後賜婚,自然要好好辦,浮雲閣裏會……”

“不用的,這些不需要侯爺操心。”衛長寧笑着打斷,站起身理好自己生了褶皺的衣袍,道:“我在外置好府邸,太傅不會入侯府,成親亦不在侯府,父親會省去很多銀子的。”

“衛長庚!”衛懷慎的嗓音提高不少,氣得不清,胸口劇烈起伏,嫡子娶妻不在侯府,多少人會笑話他。且嫡子娶的是權臣,本就讓同僚笑話他,在自己兒媳婦面前做事,以後前途還是她一句話的事,莫大的屈辱。

衛長寧微微側身,笑道:“侯爺莫動氣,成親那日會請您過去的,夫人就免了,我會不高興的,這樣魏明的屍體就找不到的。”

衛懷慎再也說不出話來,指着門外,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滾出侯府!”

衛長寧抿抿唇角,低眉順眼,當真出府而去。外面即将宵禁,她不好多加逗留,便打算去書齋對付一夜,元安跟着她後面,路過沐國公府,他提議道:“世子,不如去國公府借助一夜,書齋那裏沒有床榻。”

外面街道上沒有人,想來是即将宵禁,百姓都不敢出來随意走動,夜晚的風還是有些冷,白夜溫差很大,衛長寧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披風,當真有些冷。

出來的匆忙,連馬都沒有帶,縱使衣衫得體,也略顯狼狽。她一路走去書齋,幸好是走路,便不覺得太冷,她緊了緊自己的衣袍,大步往書齋跑去。

書齋在東街,距離頗遠,元安嘀咕道:“世子為何總這麽倔強,侯府讓您滾,您回浮雲閣就好,做什麽真的出侯府。”

侯府愈發逼仄,令人呼吸不暢。衛長寧與侯爺一番争論,心中悵惘,侯爺趕她出府,也正合她的心意。街坊之間都是相連的,宵禁後都會将坊門關閉,待次日再打開,衛長寧腳步極快,就怕趕不上宵禁。

兩人小跑着,陡然聽到馬蹄聲,在寂靜的黑夜裏極為清晰,衛長寧便避在一旁等候騎馬人先過去。

黑夜并不算太黑,天色明月銀輝傾瀉而下,灑在坊間,照亮了小小天地。

衛長寧站着等候,馬卻在她身旁停下,詫異道:“衛世子?”

衛長寧聞聲擡頭,韓元剛毅的面容的映入眼簾,她俯身一禮,道:“韓将軍。”

大半夜遇到文弱世子,韓元覺得奇怪,勒住缰繩看向愁眉苦臉的元安,玩笑道:“世子這是被趕出家門?”

韓元并非拘束之人,與衛長寧也有幾面至交,尤其她即将要娶太傅,以後多的是見面的機會。他随口一個玩笑,衛長寧的面色凝重,兩府離得近,瞬息就猜出事情原委,好意道:“世子可需馬?我借你兩匹,明日再還。”

“多謝将軍。”衛長寧道謝,旋即接過馬鞭,元安先上馬,衛長寧想起它事,韓元與太傅暗地裏走得很近,此事還是勿要讓她知曉,她擡袖行禮:“此事還請将軍保密,勿讓太傅知曉。”

少年郎做事任性,半夜出門多少有危險,縱使被趕出家門,去沐國公府或是君府都可,毫無必要在坊內逗留。

韓元多少體會些她的心情,家有妻子多半與太傅相同,他同意:“我明白,世子快些回去。”

衛長寧策馬向東街走去,等她走遠了,韓元才發現不對勁,侯府在北邊,世子怎地往東邊走?

****

書齋內除了床榻外,一應俱全,元安将兩張木桌拼在一起,也不洗漱,直接躺在上面睡覺。

衛長寧沒有睡意,在自己木箱裏翻出早前作的幾幅畫。這些年,她極力改變自己的字跡,畫技上卻是一如往昔,這些東西根深蒂固,難以去除,索性她就不作畫了。

這樣,木箱裏幾幅就顯得極為珍貴,那副白鶴圖被顧笙買了去,不過憑借她的智商也不會起疑心。多半覺得自己居心叵測,極力學習代王的畫技,借此來接近太傅。

她将木箱擱置在書齋暗處,自己伏在桌上睡到天亮。元安睡得不舒服,桌子太硬,他腰酸背痛,将桌子放回原位,世子也出來了。兩人去外面用過早飯,去新宅,那日與太傅商量好的,休沐日在新宅見面。

主仆到的時候,太傅早就在廳裏候着了,衛長寧打發元安将馬送至将軍府,自己小跑着進府。

府內景色尚可,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與君府構造相同,只是因無人的緣故而缺少君府的恢弘氣象。雕欄玉宇,亭臺樓閣,朱門開啓後,聞見府門後的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君琂來時就将府內格局大致看了下,暗自驚心,衛長寧的心思不簡單,可以說她對君府內的構造很了解,單單幾月是不可能改造出來的。顧笙說的對,她确實‘蓄謀已久’。

宅內仆從訓練有素,見到太傅親自過來,也不顯慌張,真的将她當作女主人。

衛長寧進去後,呼吸厚重,君琂将方婢女方奉過來的清茶遞于她手中,輕聲道:“急什麽,我今日都不會走。”

衛長寧眼中潋滟水光,極是愛人。君琂瞧了一眼就不再說話,反将構造圖至于她眼下,道:“我改動幾處,你再看看如何,若是不喜歡再改。”

這張圖是衛長寧畫出來的,既然君先生說好,那便是好。她笑道:“那我吩咐他們去改,還有主院,先生可看過了?”

“沒有,等你一起。”君琂将圖遞給仆從,這裏的人雖說眼生,但對人态度謙遜,比起衛國侯府強了很多。

衛長寧身邊不只有元安,其餘的人都留在新宅,畢竟自己身邊得手人用得多,侯爺也會察覺,寄人籬下,到底不太方便。

兩人穿過抄手游廊,往主院走去。游廊裏的綠蔓爬得很高,一道天然綠色屏障,綠意盎然,富有生機。

主院沒有名字,衛長寧就一直擱置,君琂也察覺到了,其餘院子上面都設了匾額,唯獨這裏沒有,想來等着她的。

方踏進主院,外面有人急急而來,是太傅府的人,道:“太傅,衛國侯夫人入府,道是交換您與衛世子的庚帖。”

魏珺好似很急迫。君琂看向衛長寧,她今日穿着湛藍的素青袍子,身姿筆直,站在那裏猶如冬日裏不懼嚴寒的青松,面容豔麗,恰好的淺淡粉色令她肌膚雪膩。

衛長寧拿捏着魏明,便是握住衛懷慎的把柄,父子反目是遲早的事。君琂并沒有覺得衛長寧錯了,她若是一直軟弱下去,便無出頭之日,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君琂沉吟,須臾後,道:“令林璇去辦此事,以後衛國侯夫人來商議兩府婚事,都令她去辦。”

太傅不是尋常女子,日日上衙,也沒有時間去辦理自己的婚事。

主屋裏是空的,什麽都擺設都沒有,君琂略顯驚訝,衛長寧尴尬道:“我并不知曉先生喜好,就一直空着,不如先生自己來設置。”

雖說尴尬的話,可她的眼睛亮亮的,令君琂心裏暖暖的,她并不是擅自主張之人,再者這間屋子是兩人居住,哪兒能因一人喜好而設。

君琂只提了幾處,其餘的交于衛長寧。她更在意的是書房。書房不在主院,在靠近府門的院子裏,另設一院。書房外的庭院寬闊,比之主院還要大些,且暗處都有人守着。不過現在卻沒有人。

衛長寧将書房構造圖交給君琂,道:“這座庭院是先生的,我的人不會踏進一步,我自己也是,不妥的話,先生再改。”

君琂是太傅,每日求見的人很多,文書奏疏也多,因此,衛長寧貼心地将這間院子擴大。占地也很廣,推門而進,裏面是隔間的。幾重書櫃後別有天地,更設置可以讓人暫時休息的小榻。

布置得很好,貼心。君琂只改了一處,在書櫃後改造一間暗門,小榻似有些小,令人搬進一張梨花木頭的床榻。

衛長寧眼睫跳了跳,耿直道:“先生以後打算睡書房?”

君琂睨她一眼,沒有回答。衛長寧示意紙筆記錄的人說話,那人是她的心腹,立即道:“這裏好似不太适合,太傅若累了可以回主屋,兩院離得很近,幾步就到。”

“就是就是,很近的。”衛長寧附和。

然而君琂并不打算與這對主仆争論,望了一眼那人:“你是這裏的管事?”

大有秋後算賬的意思,那人也明白主子對太傅的歡喜之意,忙道:“是,太傅吩咐的話,小的記下了。”

牆頭草!衛長寧瞪着他,仆人抓着紙筆被太傅喚到另一處,錯過她憤恨的眼神。書房的君琂自己的,衛長寧便跟着她,不好說話,只聽着她的意思,大致雖說都不動,可她偏偏要換的那樣,比動了十幾處還要讓人揪心。

衛長寧怏怏不悅,在君先生轉身的時候,她冷冷望了一眼仆人,那人極為忐忑,欲哭無淚,低聲與她道:“您為何在後置辦隔間?置辦隔間,為何又要設置供人休息的小榻?”

還有半句他不敢說出口,這不是故意讓太傅提出意見修改?

衛長寧啞口無言,那是因為君府書房便是如此,她便故意整改,可是、可是太傅不按尋常思路修改……

新宅裏一應俱全,午時的時候兩人吃了午飯,下午就無事可做。君琂無意回府,衛長寧則顯得有些困倦,她欲睡會,又不舍這短暫的相聚時間。

她正糾結時,沐柯跑上門來,道是下月成親,望小表哥随他一道去迎親。

大唐迎親習俗較多,尤其是女方府門前攔門一說,讓人頭疼。沐柯娶的是文臣大儒之女,府內子弟都是讀書人,沐柯武功好,文學沒有造詣,指望小表哥搭救一下。

衛長寧也有些緊張,回道:“我文采不好,怕是擋不了。”

君琂坐在那裏,沐柯不好說話,索性将人拉到一旁,道:“你可以的,蔣祭酒那麽誇你,你看你升官的速度就像猴子爬樹,他們會給你面子,再者你成親那日,君府的人不會用詩詞歌賦攔你,必然有武學子弟向你讨教武功,到時我再幫你。”

衛長寧不大相信他的話,她非初次娶親,娶兩位王妃的時候,可沒人攔門。太傅高位,必然不會有人這般嬉鬧,她搖搖頭不應。

沐柯抓着她的手不放,又道:“韓夫人顧笙與太傅交好,那日她必不會放過你,你就幫我一次,我實在尋不到旁人。他們家兄弟都是國子監學生,但與你相比,定然甘拜下風。”

馬屁拍得很好,衛長寧想了想,點頭應下。若不應下,沐柯定死纏着她。

沐柯來如一陣風,走得時候更像脫缰的野馬。衛長寧瞧着他歡快的背影,回身看着先生,為了自己着想,她湊過去,笑得酒窩深陷,先道:“先生,你會命人攔門嗎?”

“我不會。”君琂道。衛長寧聞言歡快不少,眉眼的笑意如同春日暖人驕陽,她欲開口,又聽君琂道:“但我不知旁人會不會。”

衛長寧笑不出來了,她怔怔道:“旁人是指誰?”

君琂無動于衷,道:“不知。”

她神色如舊,眸色波瀾不起,毫無起伏。衛長寧說不出話來了,這些事也确實不是太傅可以安排的。她知曉顧笙定會折騰她的,想了想,不如先去‘賄賂’這位麻煩精。

衛長寧怎麽賄賂,君琂不知。她在新宅待至黃昏,林璇親自過來,道是南山道觀有進展。

君琂匆匆離開,衛長寧一人留在新宅,侯府多半是回不去的,今夜不如住在這裏,過幾日等過了三書六禮,她要将乳娘接過來,有她在這裏,自己才放心。

她昨夜沒有睡好,明日要找早朝,故而她晚上早早就睡了。

而君琂卻是忙至深夜,她遣過去的人将這些人在道觀打雜的女子都查過一遍,卻是查到南山腳下的那位姑娘,喚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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