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七

衛長寧在大理寺待了三日才回府, 衛國侯府好似并不知道她回長安的事。她一回去後就被侯爺喊到書房。元安擔心地看她兩眼, 她則笑了笑, 讓他在外面等着就好。

書房裏如同大理寺牢獄, 衛長寧每次過去都覺沉悶。衛國侯好似知道她今日會回來,笑着等她。

衛長寧對他這樣假裝慈父的笑意, 覺得心寒。自她重活以來, 腦海裏的記憶都跟着蘇醒, 幼時衛懷慎的冷淡, 到三年前的厭惡,她始終不明白, 父親為何會厭惡自己的孩子。

“你回來得正好, 為父替你将親事定了。”

衛長寧看着他,眸色沉沉, 道:“父親定的是何人?可是外面傳的陸禦史陸家的嫡女?”

婚事定下來, 衛懷慎心中深覺舒服,臉上滿是得意,像是多日的大石落下, 點頭道:“對, 他家姑娘溫柔婉約,與你很是相配。”

衛長寧莫名覺得惡心,道:“依我看不是與我相配, 而是陸府的萬兩銀子讓父親覺得舒服。”

“放肆!”衛懷慎一聲怒喝,頓覺難堪,兩頰肌肉氣得抽動, 擡手就想打人。

屋裏只有兩人,衛長寧自然不會吃虧,避開劈面而來的巴掌,身形輕輕一動,笑道:“父親可知我在大理寺接到一個案子,與母親有關,我正準備直接往上遞,明日就會傳到陛下禦案上。”

衛懷慎巴掌落空,正欲喊人拿下這個逆子,聽到這句話就停下,狐疑地看着她。

衛長寧笑得如沐春風,卻讓衛懷慎覺得滲人,那張溫潤如玉的表皮下定藏着險惡用心,他冷下臉面,“你是何意思?”

“有人将魏明舅父送至大理寺,并附上一連串的證據,以及去歲買兇殺人的證詞都擺上大理寺的案頭,故而我接手這個案子,一審方知,買.兇.殺.人背後的主謀是母親。”衛長寧将魏明處得來的證詞方至衛懷慎的書案上。

又是去歲的事情,衛懷慎慌忙接過來看了一眼,氣得說不出話來,魏明早就離開長安,不知又被人捉到送回去,其中必然與韓元有關系。

他氣得将白紙黑字撕了粉碎,惱恨地盯着衛長寧,好似對面是仇人,并非是他的孩子。

衛長寧顯得極為平靜,眼中卻已染上薄怒,與他好言語:“撕了也無用,證詞一式三份,大理寺一份存檔,一份送至陛下那裏,父親若是覺得不夠,我可以将證詞印刷下,整個長安城可以人手一份。”

衛懷慎氣得再也說不話了,指着她罵道:“逆子、你要反天了,方去大理寺幾日就回來威脅父親,孝道讓你吃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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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寧心冷到極致,若非孝道壓在頭頂,那份供詞早已傳到陛下那裏,到時候牽連的不是魏珺,還會有衛懷慎。她不稀罕衛國侯這個爵位,斂下恨意,開口言說:“父親心中對我已無慈愛,長庚心中便無孝道。”

輕聲細語又加重衛懷慎的火氣,抄起桌案上筆洗就砸過去,哐當一聲砸在門板上,罵道:“逆子,信不信我除了你衛國侯府世子的爵位。”

衛長寧朗笑幾聲,道:“明日已過,父親相信還有衛國侯府嗎?刺殺我是小事,可是太傅的侍從捉到殺手,正是南衙禁軍,都是聽從魏明舅父的話去刺殺,您說陛下震怒,還會有衛國侯府的爵位在?”

衛懷慎氣道:“衛國府敗了,你以為你會有好日子過?”

衛長寧推開屋門,任由淡淡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地磚上,散去看不見的污穢。她轉身道:“既然您聲稱爵位讓于旁人,那我有何可留戀的。父親自己掂量下,明日早朝前給兒子答複,陸家與誰結親。我想明日已過,陸家也會主動退婚,并問您要回資助您的銀子。”

衛懷慎氣得罵了幾句養子不孝,又恐下人聽到,只好憋着一肚子氣去主院找魏珺商量。

*****

方氏見世子回來後,大喜過望,特意讓廚房做了很多她愛吃的,一面服侍她更衣。目光落在她身上玄色袍子,看了眼針腳,道:“世子這件袍子從何處得來的?”

“成衣鋪子。”衛長寧回答,君先生說是從成衣鋪子買來的。

一聽是專門做衣裳的,方氏不免就開始埋怨:“這家鋪子的繡娘肯定是新來的,針腳密實,可是繡的花樣太單調了些,紋絡也簡單,倒像是敷衍的,亦或是不善女紅,這件袍子不好,世子換下後就不必再穿了,乳娘給你做重新一件。”

衛長寧對這些小事都聽乳娘的,就随她去了。

次日要上早朝,她便起得很早,侯爺比她很早,沒有昨日的嚣張得意,眼角低垂,只有一句話:“我會退婚的。”

衛長寧彎了彎唇角,也不顯得意,俯身作揖:“多謝父親。”

衛懷慎如今最見不得她賣乖,如同她母親那樣都是蛇蠍心腸,恨不得在衛國侯府攪亂天地,都是自私的小人。他後悔當初在沐雲死後沒有掐死她,不然怎會有如今的惡事。

他冷冷道:“養你近二十年,卻落得如此地步,早知如此就該掐死你,豈會讓你禍害整個衛國侯府。”

衛長寧被他的話驚到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前世她沒有父親,自然體會不到父愛。重新醒過來的時候,她也曾欣喜,可時間久了,濃濃的欣喜也被深宅大院的冷漠淡去。

聽着這樣的唾罵,衛長寧木然地翻身上馬,徐徐地往宮裏走去。元安方才也聽到這句話,吓得魂飛魄散,他自己安慰自己,或許侯爺說的是氣話,哪兒有父親詛咒自己孩子身死的道理。

去宮裏的路上,回想起侯爺府語氣,都是帶着恨意的,又不似氣話。

兩人在宮門口分別,元安進不去就在外面候着。世子方進去,就見到太傅從馬車裏走出來,他愣了愣,太傅走過來,看他一眼,道:“你怎地魂不守舍。”

“小的、小的,昨夜沒睡好。”元安結結巴巴,眼神都不自在。

君琂禦下有術,元安這樣必然有事,他整日跟着衛長寧,或許與她有關。君琂邁出去的腳步又收回來,冷聲道:“衛世子有事?”

太傅太過聰慧,元安吓得捂緊嘴巴,忙搖頭。

事出反常必有妖!君琂回身看着他:“說。”

元安畏懼太傅,便将府門前的事說了一遍,觑着太傅冷凝的神色,道:“侯爺說的是氣話。”

君琂則道:“若是氣話,你何至于吓得惶恐不安?”

元安說不出話了,太傅也猜到侯爺不是氣話,他就覺得奇怪,不就一樁婚事,侯爺怎地就怨恨世子。

君琂回來的早朝自然以堤壩坍塌一事為主,揪出經手的數名官員,給藺相一個不大不小的懲罰,損失幾名無關重要的黨羽。皇帝不樂意,證據擺在那裏,也無話可說,短時間內想要斂權,是不可能的。

朝會結束後,都要回署衙處理事務。衛長寧被留了下來,大理寺卿的位置未坐熱,又被指去戶部。戶部左侍郎被罷職,恰好她補上。

皇帝對她也看重,年輕人思緒活絡,見解獨到,又這麽聽話,正好招攬。

君琂與她一同出宮,衛長寧沒有升官的喜氣,略顯低沉。但幾日未見君先生,依舊很高興。兩人并肩走着,君琂聽她細細說了魏明的事,也解決陸家的親事,不免笑了笑。

她沒有提及咒罵的事,衛長寧更不會提及,君琂察覺到她眼中的失落,雖說隐忍,可到底太過傷心,不可能一絲一毫不會顯露。

衛長寧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悄悄道:“先生,我們成親後搬出侯府,如何?亦或是成親不在侯府。”

君琂趁機逗她:“不如你搬來君府?”

“不要。”衛長寧想而未想就拒絕了,傲嬌地轉過腦袋,不看君琂。半晌後,才小聲道:“其實離君府兩街之隔,我有座宅子,裝飾不如君府華麗,但先生想要何物,我都會盡力辦到的。”

君府曾是相府,華麗不必人說。衛長寧心知先生不會是追求奢侈之人,那座宅子必然可以讓先生滿意。

她都已經這麽說了,君琂自不會反駁。只是搬出衛國侯府還要有一番計量,衛懷慎夫婦不是善人,必不會輕易讓衛長寧得償所願。

宮道走盡後便是長樂宮門,元安依舊守在外面,外面等候着許多朝臣随從,元安在那裏并不打眼。若是尋常世子出來,他必牽馬去迎,然而今日他不敢去迎。

君琂甚少與同僚相伴而行,今日出來竟與人一道,旁人不免多看兩眼。且她面上帶着不多見的溫和笑意,他們怔怔地盯着二人。

直到兩人走到馬車旁,太傅主動伸手替衛世子理了理褶皺的衣袍,眼中笑意愈發濃郁,他們好似看到了不該看的景色,連登車上馬都忘了。

君琂想起一事,低聲言道:“你先去大理寺整理舊物,午後去刑部任職。魏明的事交于大理寺卿,他會處理的。”

衛長寧搖首,她并不知曉元安将府門前的事已告訴她,拒絕道:“我會處置好的,最多兩日,我便去君府。”

去君府做什麽,君琂沒有多問,只催促她上馬快些離去。

衛長寧觸及她的笑意,心中多了抹狐疑,今日君先生與往日好像不一樣,怪怪的。她按下疑惑,策馬去大理寺。

待衛長寧離去後,君琂唇角的笑意徹底淡了,她看向長秋宮的方向,心中多了番計較,轉身上車去署衙。

宮門前的事片刻就傳得滿城盡知,午後衛長寧去刑部。戶部尚書親自接待她,衛世子是朝堂新人,經驗不足,但背後靠山很足,它日必有建樹,他自然就要親自教教人家。

恰好衛懷慎在戶部辦事,見到戶部尚書滿面笑意,頓時挂不住面子了。他也聽到那些傳聞,亦覺不恥,當着戶部尚書的面道:“宮門前的事,你可有羞恥心?”

衛長寧見到他頓覺驚訝,又聞這番話,也覺奇怪。她并沒有聽到任何傳聞,眼下就處一片迷蒙,便道:“不知侯爺是什麽意思?”

若無上司在,衛長寧定問他當年與魏珺私相授受,是否有羞恥心,然而她為晚輩,這些話到底不該說。

她面色坦然,讓衛懷慎氣惱在心,揚手就想打人。戶部尚書精明如斯,立刻拉開衛懷慎,講和道:“侯爺息怒,衛侍郎官居要職,您不能這麽沖動。”

他的意思就是衛長庚不同往日,再者訓斥孩子回家訓,當着所有人面打人,這分明是落人家面子。

衛長寧也不回嘴,低眉順眼,做足了孝子模樣,軟聲說道:“長庚當真不知何處惹惱侯爺,宮門前發生何事了?”

戶部尚書被這對父子弄得暈頭轉向,眼神示意衛世子趕緊離開。

衛懷慎想打死衛長寧的心都有,今日不少同僚話裏話外恭喜他,太傅是何人,陛下都要倚重的權臣,心思了得,短短半年間就令藺相折損數人。也不知這個逆子如何攀上的,若真是結親,衛國侯府便與太傅站在統一線,藺相豈會饒他?

衛長寧收到上司的示意,偏偏就站在原地不走,衛懷慎既然不要父慈子孝的顏面,她也沒有必要兜着,讓所有人都知曉自己這個世子不得他喜愛,橫豎丢人的是衛國侯府。

衛懷慎則見不得她這幅裝傻賣乖的模樣,扮豬吃老虎最是可恨,氣道:“少給我裝,不知廉恥,與旁人……”

“侯爺、侯爺,府裏出事了。”衛懷慎話未完就被小厮高聲打斷。

僵持不下的局面被打破,衛懷慎臨走看了衛長寧一眼:“回府再與你算賬。”說完便匆匆離開戶部。

戶部尚書瞅着衛懷慎狠毒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怔,尴尬地看向衛世子,奇怪的是,衛世子并無懼怕的神色,反而平靜得很。衛長寧則笑道:“讓大人見笑了,父親性子不大好。”

戶部尚書說不出話來,引着她往內走去,戶部牽扯民生,又與朝廷命脈息息相關。關系重大,一點都不能馬虎。

等衛長寧在戶部走了一遭後,亦是黃昏。他經驗很足,半日的時間,衛長寧跟着他身後,學了很多東西,心有感激,便道:“大人下衙可有時間,不如下官請您飲酒?”

戶部尚書撚撚自己的胡子,暗自思量着衛世子的話,飲酒想必是酒樓,不會去衛國侯府,他想想便同意了。

兩人出衙的時候,元安興沖沖走過來,極是興奮,樂道:“世子,皇後殿下賜婚了,懿旨送去侯府的。”

元安說得令人糊塗,賜婚莫不是給她和李瑾?

衛長寧恍恍惚惚,示意元安歇幾口氣,道:“賜婚何人?”

元安面色通紅,大聲道:“自然是您和太傅。”

晚間飲酒自然是作罷,衛長寧不料會有這麽大的變化,侯爺方才急着回府就是因為這個?那為何只讓他一人回去,不帶上她。

她想回府看看,半路遇到沐柯,道是祖父祖母請她回去看看。聖旨未看到,她并沒有其他心思,便拒絕了。

沐柯低低笑說:“太傅在府上,小表哥當真不去?”

*****

天色昏沉,但不陰冷,即将入夏,如何都不會太冷。衛長寧命人回侯府說一聲,令乳娘勿要擔心,自己随沐柯去國公府。

沐稷沒有回來,還在洛陽守着。衛長寧入府後,沐國公的臉色便不大好看,她笑着走上前,彎腰行禮,笑說:“外祖父是不是想念舅父了,臉色這般差。”

這便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沐國公本就不同意這件婚事。在他眼中,衛長寧過于青澀懵懂,太傅年長不說,且她是權臣,衛長寧在她眼裏便什麽都不是,或是玩弄感情,吃虧的定是衛長寧。

沐國公聽到皇後賜婚也是一驚。皇後本不管事,這次無故賜婚必然是太傅有所求,且這等賜婚便是打了皇帝的臉面,皇帝求而不得的女人,被初入朝堂的孩子娶了,衛長寧仕途多半是止步了。

他上前就想揪着衛長寧的耳朵,像沐稷那樣抽她一鞭子,讓她醒醒。

只是他未動手前,太傅就從廳裏走出來,笑着看向衛長寧。衛長寧立刻将他撇到一旁,樂呵呵地向太傅那裏走去,獨留他一人在庭院裏吹晚風。

君琂今日是來看望沐國公夫人,沒想到衛長寧也過來,兩人也算是巧合。她立于廊下,不似朝堂上那樣清冷,眉眼染了些笑意,眼看着衛長寧走到她身前,先道:“今日去戶部如何?”

她先提公事,衛長寧只好順着回答:“戶部尚書張大人教我很多,尚可适應。”她自動略過遇到侯爺的事情,只是戶部裏發生的事情,君琂是知曉的,經貪污案後,戶部已在她的掌控中,這些小事亦沒有錯過。

兩人一答一問,都忘了一旁的沐國公,他走過來輕咳一聲,好意道:“你們府宅可選了?”

是人都明白,太傅不會住在侯府,君府也不可住,自然就要另選府宅。

衛長寧近日也在忙這個,便如實說出來,不時地看先生一眼,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若是先生不滿意,則需要重來的。

沐國公手裏也有空餘的宅子,只是都不大,聽聞衛長寧置辦的府邸,怪道:“你哪兒來銀子購置的府邸?永昌巷都是官宅,只有陛下方登基的時候才以朝堂名義拍賣過幾座宅子,莫不是那個時候買的?”

那便是四年前的事了,衛長寧那時方醒過來,還在渴望着父慈子孝的親情,怎會想起來去置辦宅子,想着搬出去的那日。

衛長寧言道:“不是,是去歲的時候在一商賈手中買的,商賈急缺銀子便放手,我正好鑽了空子。離君府隔了兩條街,便不算永昌巷。”

永昌巷大多是陛下賞賜府邸,就算你有銀子,也買不到的。沐國公也心知此理,但讓太傅搬離永昌巷,想來也不太好。他下意識看向太傅,太傅神色寧靜,并未有異議,恐也是同意的。

罷了,人家夫妻早就商量好,他沒必要再多話。廳內筵席已置好,幾人便入內。

席上,多話的沐柯問起婚期,這些事是父母長輩該想的,可衛懷慎現在恨不得衛長寧即刻去死,也不會替她張羅婚期。衛長寧想了想,便道:“聽太傅的。”

這麽一說,沐柯便覺得沒意思,他二人坐得極近,拽着小表哥袖口,低聲說起聘禮的事。婚期到聘禮,顯然沐柯是過來人,三書六禮都走過的。

他自以為很懂,想要提點一二,殊不知衛長寧比他更懂,細細算來,成親都是第三次了,并不是頭一回。她握着酒盞,道:“不知,待會去問問太傅。”

沐柯覺得她真沒勁,什麽事都不管,就知道問太傅,不免有些不屑。衛長寧卻在想,聘禮之事,侯爺會不會幫她籌辦?十之八九是不會的。

她有些犯難,沐國公夫人聽着兩人悄悄話,适時地看向太傅,道:“太傅兄長可是要回京了?”

君琂聞言,顯然明白她的意思,面色和緩,道:“暫且不回。”

太傅如今今非昔比,若不想兄長回來也定然會阻止,君家的事也很繁複,但君琂自己可以解決,必不會給衛長寧拖後腿。

聽她這麽說,沐國公夫人也大為放松,君家只太傅一人在京,關系簡單也利于衛長寧。衛府親戚多人,可無人能夠想起來幫助衛長寧,倒不如不要的好。

席後,沐柯拉着衛長寧說事,沐國公則留下太傅,衛懷慎不會做的事,她自然要做一做。君家無長輩,凡事還是要與君琂商量,三書六禮與婚期都要議一議。

君琂放低姿态,在國公夫人面前也是晚輩,甚事都會聽一聽。她也不懂,與代王成親時,糊裏糊塗。縱使倉促,代王府亦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得極為妥帖,沒有一絲令她不舒服。

待衛長寧回廳時,婚事都商議得差不多了,唯獨一樣,就是令人頭疼的聘禮,此事還需要衛國侯出面。

衛長寧心中清楚,衛懷慎不使絆子,她就歡天喜地。侯府剛經過大難,怕真是沒有銀子給她的。不過她也不要的,便道:“母親嫁妝還在,外祖母勿憂,時辰不早,我送太傅回府。”

君琂也起身向主人家告辭,衛長寧騎馬走了幾步,想了想,還是鑽進君府馬車。

君琂料到她會進來,便一直等着她,車簾掀開時,衛長寧就道:“先生,我有話和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快了,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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