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祝湘冤獄

一天又一天,齊昱嘉每個晚上等祝涓收攤回來說着最新情報,他忍不住開始倒數,能看見祝涓鮮明表情的時間還有多久。

但今晚,齊昱嘉用着飯,難得臭着臉,只因——

「春哥哥說我的糕餅好特別,教人百吃不膩,問我做法,還說往後都會到鋪子裏來看我呢。」祝涓喜上眉梢地說着,任誰都看得出她對口中的春哥哥情有獨锺。

袁窮奇對于少女懷春壓根不以為意,倒是比較注意祝湘愈聽愈沉的臉色。而齊昱嘉則是不耐地道:「春哥哥、春哥哥!你和他到底是什麽關系?」

從回來就一直說,她的春哥哥到鋪子裏看她,又嘗了她做的糕餅贊不絕口,還陪她一道賣糕餅……簡直就是莫名其妙,那家夥到底是誰?!

「春哥哥是我的未婚夫啊。」祝涓偏着螓首,笑得滿面春風。

齊昱嘉驀地怔住。「未婚夫?!」

「我跟你說喔,我春哥哥很厲害,他是杏花鎮上第二個秀才,再過兩年會參加鄉試,中舉人後再考進士,到時候就算不是狀元也肯定是個榜眼。」祝涓想得美好,仿佛已經可預見關逢春站在皇宮大殿上。

齊昱嘉聞言,不禁哼了聲。「不過是個秀才。」說得跟什麽一樣,不就是個小小秀才,有什麽了不起的?

「嘿,秀才可了不得的呢,咱們這裏是邊境小鎮,不是什麽繁華大城,能出一個秀才得要多努力才辦得到啊。」祝涓不服氣的和他杠上。

「可不是嗎?就一個邊境小鎮出的秀才能有多稀罕,要是在京城,上街喊聲秀才,回頭的至少也十來個。」見祝涓為了扞衛那個男人和自己杠上,教他胸口這口氣悶得更難受,要是不多說些話,他恐怕會悶死自己,屆時就哪兒也去不了。

祝涓天生不是吵架的料子,想了老半天想不出半點反駁的話,只得向祝湘求救。「姊,你看他啦,怎麽那麽讨人厭,老是要眨低春哥哥。」

「我讨厭?你那些糕餅還是我教你的,昨天還歡天喜地說我最好,今天就說我讨人厭,我說祝涓,你翻臉的速度會不會比翻書還快了些?」齊昱嘉真是火了,無法接受她一夕遽變的傷人說法。

她要問糕餅就天天纏在他身邊,問得可詳細了,嘴甜地叫大哥,現在咧,他?他誰呀,他沒名沒姓讓她叫?!

「我哪有?還不是你故意惹人嫌!」祝涓火氣燒上腦袋,一點情面也不留了。

「你根本就是過河拆橋,把人利用完了就丢到一邊,簡直是奸商惡習!」

「你——」

「我什麽我?我哪兒說錯了?做的糕餅也不過是一般般,人家随便說兩句就把你給哄上天了,你腦袋裏裝的是什麽?」齊昱嘉是不罵則已,一罵驚人,像是連換氣都省下,一口氣罵得通透。「人家還問你做法,是要偷學你的糕餅做法,你到底懂不懂?怎麽一點腦袋都沒有。」

「春哥哥才不是那種人」

「他不是那種人,那他問那麽多做什麽?問做法問材料,這不是擺明了他想偷學嗎?這問話一聽就不對勁,虧你平常精明,現在卻蠢得像豬一樣!」齊昱嘉罵得可痛快了,尤其她愈是回嘴,他罵得更加尖銳,直往她的痛處鑽。「你還沒弄新糕餅以前,他到過你鋪子,幫過你陪過你嗎?你可不可以聰明一點!」

祝涓招架不住,其實她也心知關逢春今日讨好的舉動很詭異,只是不願承認關逢春的讨好是另有所圖。現在說不過齊昱嘉,只能扁起嘴往祝湘懷裏偎,「姊,他好壞,他欺負我……」

「公子,适可而止。」祝湘沉聲道。

雖說齊昱嘉有些話說到她的心坎上,但不代表她可以容忍齊昱嘉口不擇言地以話傷人。

齊昱嘉撇了撇嘴,幹脆起身回房去,袁窮奇見狀,只得跟着先離開。

祝湘不住地安撫着祝涓,然而心中想着卻是關逢春特地到鋪子裏到底是想做什麽,她并不認為關逢春将祝涓擱在心上,可偏偏她今日沒随祝涓一道回鎮上,沒親眼瞧見,難以揣測。

但不管怎樣,關逢春的刻意讨好、問材料問做法确實古怪,他是個讀書人,問這些又有什麽用?

祝湘想不透,只能好聲安撫着祝涓。

而房裏,齊昱嘉一肚子火沒發洩夠,拿起床上的被子往地上一甩,一聽開門聲,頭也沒回地道:「袁窮奇,咱們現在就走,我一刻也待不住了!」

袁窮奇慢條斯理地坐在他親手做的木椅上,懶懶地睨着他的背影。「睿王是否忘了我聽不見,背對着我說話,是要我猜嗎?」

齊昱嘉聞言,才趕忙回過頭。「我說,咱們現在就走,我一時半刻也待不住!」

「現下就走,王爺是打算要露宿林子裏?劉文耀說過,就要入冬了,山上的熊會趁這當頭下山覓食,王爺該不會是打算跟山上的熊較量吧?」袁窮奇托着腮,壓根沒将他的怒火當一回事。

「我……算了,明兒個一早就走。」

「不跟祝涓說一聲?」

「哈,我幹麽跟她說?我又不是她的春哥哥,跟她說一聲,她在意嗎?人家現在心裏裝的滿滿的都是她的春哥哥,就算她明日一早發現我不在這兒,她也不痛不癢!」齊昱嘉斜眼歪嘴地說着,學祝涓喊春哥哥的撒嬌勁,随即又裝成一臉惡鬼樣,逗得袁窮奇忍不住地笑出聲。

齊登嘉臉很臭,口氣不善地問:「袁窮奇,你現在在笑什麽?」

「王爺,不知道這滿室的酸味你聞到了沒?」

「你在胡扯。」齊昱嘉一聽就知道他在暗指什麽。「祝涓不過是個丫頭,身體還扁平得很,像個娃兒樣,半點女人風情韻味都沒有,誰會喜歡她?」

「我有說王爺喜歡祝涓了?」袁窮奇佯訝道。

齊昱嘉眯起眼。「袁窮奇,你這般戲耍本王很痛快嗎?」

「王爺總說祝涓燒得一手好菜,不管是炖湯煨肉都是好本領,加上一點就通的做糕餅絕活,直誇她聰明伶俐,讨喜又嘴甜,有她在,養病也不覺得苦悶。」袁窮奇把他誇過祝涓的贊嘆倒背如流。

「此一時彼一時,她變了,而我也好了,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如此而已……」

說着,怒火氣勢不知怎地消減許多,他無力地往床板一坐。「袁窮奇,說一句你不愛聽的,咱們的前程是在刀口上,何時見血不知道,眼下是沒有餘力去保護其他人,所以你……收心吧。」

袁窮奇揚起濃眉,似笑非笑地道:「我的心不輕易給,一旦給了就不會收,王爺雖說咱們沒有餘力保護其他人,但我為了保護我最想保護的人,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也不會放棄。」

「所以你會帶祝湘回京城?」

「理該如此。」

「……那祝涓呢?」

「她既有未婚夫,就不勞王爺操心了。」袁窮奇笑得一臉壞心。

齊昱嘉氣結,一聽未婚夫這三個字就心浮氣躁。「誰操心她?她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她的春哥哥!」話落,他背對着袁窮奇往床板一倒。

袁窮奇哼笑了聲,垂眼不語,也不知道是在忖度什麽還是等候什麽,過了快半個時辰,他才起身朝隔壁的房走去。

站在門前,他沒開口也沒敲門,倒是學起了鳥叫聲。

一會,門随即打開。「晚上不會有鳥叫聲。」祝湘沒好氣地瞪他,輕關上門。

「你聽得見就好。」他噙笑道。

他猜想祝涓該是睡了,敲門或開口都怕擾醒她,鳥叫聲倒是種挺不錯的選擇。

「你找我有事?」

「沒什麽事,只是要你多加提防祝涓的未婚夫,總覺得照祝涓的說法,那個人似乎居心叵測。」

「嗯,我知道,我會注意。」

「還有,明天一早我會和我家公子出趟遠門。」

「嗯,我知道了。」她的眼皮子跳了下,知道他終于要離開了。

她猜測大約就是這幾天,也明白分離是理所當然的事,可當真正要分離時,她心裏有種莫名的慌,仿佛原本的生活被打亂,她再也回不到平靜。

「對了。」像是想起什麽,他突問:「你可有婚約在身?」

大盛王朝的姑娘家約莫及笄前就會訂下婚約,所以祝涓已有婚配他一點都不意外,倒是祝湘才是他在意的。

祝湘楞了下,沒好氣地道:「跟你什麽關系?」

袁窮奇笑了笑。「也對,有沒有婚配真的不是很重要。」

祝湘滿臉疑惑,就見他愈靠愈近,近到突地吻上她的唇,吓得她退上一步,難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親自己。

「祝湘。」他輕喚着。

她瞪着眼,沒有應聲。打從小風村回來之後,他總是這樣喚她,喚得她心底發顫。

「我心儀的姑娘曾說,窮奇善惡之名,操之在己,而我答應她,要當守護她的善獸,任誰也欺不了她。」

祝湘疑惑地看着他,總覺得他話中有話,總覺得他銳利的黑眸像是剖開了祝湘的皮囊,對着她赤裸的魂魄承諾着。

仿佛,他早已知道她是誰。

可是……怎麽可能?「那很好。」她澀澀地道。

他深愛曹瑾妍,這些話自然是說給曹瑾妍聽的,而她……是祝湘。

可這算什麽?親了她之後,再告訴她這些有何意義?

突然,身為祝湘的她,妒嫉起曹瑾妍,教她不禁搖頭苦笑。都是自己,但現在的自己卻羨慕起以往最厭惡的自己。

「怎麽了?」他不錯過她每個神情,想從她眼裏找出眷戀的蛛絲馬跡。

他認為祝湘對他是有情的,但是情深得由情淺堆疊,礙于他有任務在身,非得離開她一段時日不可,所以他刻意這麽說,只為了試探她的情。

畢竟他即将遠離,留下她總教他惴惴不安,如果可以,他會日夜守候着她,将她護得牢牢的,任誰也欺不了她。

「沒事,既然明天要離開就早點歇息。」她轉身随即回房。

「祝湘,等我回來。」隔着門板,他說着。

她沒有回應,因為就算她說了,他也聽不見。

等他回來做什麽?她怎麽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等到他回京之後,他還會想起她嗎?

對着曹瑾妍說愛,卻又一再招惹她……祝湘想氣卻也氣不了,躺在床上,只有說不出口的悵惘離情,伴她一夜難眠。

約莫四更天,門外響起清脆而微小的鳥叫聲,教一夜未眠的祝湘張眼望向門板。門本是實心木,沒有貼紙糊紗,僅能從門縫看出一些端倪。

就見門縫中光影微微閃動,仿似有人從門外走過,她沒起身,只是靜靜地注視影子離去,好一會才閉上眼。

她把腦袋放空,什麽都不多想,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聽見祝涓起身到屋後準備早膳。她應該幫忙,可是她就是不想動。

直到祝涓弄好了早膳跑來叫她起床,她才勉強地爬起身。

「姊,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祝涓坐在床畔替她順着發。

「沒事。」她勉為其難地揚起笑。

「那天你說藥不夠,把祛寒的湯藥都給了袁大哥喝,後來去藥鋪抓藥,可我好像沒瞧見你熬藥喝,該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祝涓做慣家事,滿是細繭的小手覆上她的額,眸底眉梢是說不盡的擔憂。

祝湘注視她良久才拉下她的手。「我沒事,我自個兒是大夫,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子狀況,你別擔心。」

瞧她,失落個什麽,她還有祝涓這個妹妹得照料。能與袁窮奇相逢是件極好的事,可以解開她心底的結,可以讓她好好地道歉,而他的離開是必然,再多留就怕禍延祝涓,那可不好。

她必須代替祝父好好地保護祝涓,非要給她一個完美的歸宿不可,絕不能讓祝涓重犯她當年的錯。

「真的?」

「當然。」祝湘起身稍微梳洗,把長發抓成三股綁成辮,系上一條藍色絲帶,便拉起祝涓。「走吧,咱們去用膳,今兒個還有很多事要忙。」

「對了,姊,袁大哥他們好奇怪,到現在都還沒起身呢。」

祝湘想了下,輕聲道:「他們大概已經離開了。」

「離開?去哪?!他們有跟姊說嗎?怎麽沒跟我說?」

「他們本來就是在這裏養傷的,傷好了不走,還留下來做什麽?」祝湘淡聲反問,不讓她看出她內心的動搖。

祝涓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垂下小臉。「我都還沒跟齊大哥和好他就走,是不是在氣我?」

她無心跟他吵架,但昨晚的他真得很不可理喻,跟平常的他大相徑庭,也不知道在氣些什麽,對她口氣很壞。

「不是的,他只是養好了傷離開而已。」

「可是我們昨天吵架了,都沒有好好地說上話他就走了……我想要謝謝他幫了我那麽多,至少也跟他說聲路上小心,但他都沒跟我說一聲。」祝涓扁起嘴,心裏極為介懷。

祝湘聽着,也不禁暗惱自己怎麽沒跟袁窮奇好生說上一句,要他路上小心,要他記得上藥……現在回想,只是更添惆悵。

「走吧,咱們今兒個就回鎮上,往後你也就不需要再兩邊奔波了。」

祝涓沒吭聲,垂着小臉任由她拉着,昨日哭腫的水眸盈滿淚水。

這天過後,兩人回到了原本的生活,祝涓在鋪子裏忙着,做糕餅時偶爾會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祝湘偶爾也到鋪子裏幫忙,确定關逢春沒上門糾纏,才繼續到各村落搖鈴行醫,只是遇着大小風村熟識的村民,總會問上一句袁窮奇的去處。

祝湘笑得勉強,離開時滿身疲憊,不禁想,已離開五天,仿佛走到哪都可見他的身影,到處都有人在詢問關于他的消息……到底要過多久,村民才會把他忘了,而她的心才能恢複平靜?

忖着,拖着虛乏的腳步回杏花鎮,然而都還沒回到鎮上,有人急急忙忙地朝她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遠遠就大聲喊着,「祝大夫,不好了,祝涓被衙役給押進縣衙了!」

祝湘楞了下,認出來者是隔壁的王大娘,忙問:「發生什麽事了,祝涓怎麽會被衙役給押進縣衙?」

「就說有人吃了祝涓做的糕餅死了,對方報了官,衙役就來押人了。」

「怎麽可能?」祝湘一臉難以置信,忖了下,追問着,「對方是誰?」

「關家秀才。」

「他?死的人到底是誰?」

「說是他家裏的丫鬟,名喚琉璃。」

祝湘怔了下,只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聽過,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祝大夫,別再想了,還是先到縣衙一趟吧,咱們找你已經找了大半天了,祝涓在正午時就已經被押進縣衙了呀。」

祝湘一聽,心底發起惡寒。

正午……眼前都已經接近掌燈時分,祝涓被押進縣衙要是出了事……思及此,她再也無法冷靜,撩起裙擺朝縣衙方向跑去。

祝湘一到縣衙,直接在縣衙外擊鼓。

鼓聲一響,便見一名衙役從裏頭走來,面無表情地問:「擊鼓有何事?」

「衙役大哥,我妹妹名喚祝涓被帶來縣衙,我能否見她?」祝湘急聲問着。

「這事得問過大人,你跟我進來吧。」

「多謝。」

進了縣衙大門,走過穿堂便是公堂。祝湘跟着衙役進了公堂,等了一會才見縣令從公堂旁的通廊走來,等他坐在案後,她随即雙膝跪下。

「堂下何人?」廣源縣縣令孔進才神色不耐地問着。

「民女祝湘,想求大人讓民女得以見舍妹祝涓一面。」

「祝涓?」孔進才想了下。「不就是今兒個鬧出人命的那家糕餅鋪子老板?」

「正是。」

「她已經被本官押進牢裏,禁見。」

祝湘急急擡臉。「大人,民女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何事,舍妹所做的糕餅豈可能吃出人命?」

「大膽!你這是在藐視本官?」驚堂木一拍,公堂兩旁衙役敲棍聲震響。

「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想知道來龍去脈,還請大人通融。」

「本官告訴你,關家秀才一早到糕餅鋪子買了糕餅回去家中,給了死者一塊,吃後沒多久,死者就突然口嘔鮮血而死,那屍體還擱在後頭的殓房,仵作驗過屍,确定死者确實是因中毒而死,你還想替令妹狡辯?」

「可是大人可知道關家秀才買了幾塊糕餅,買的是哪種糕餅,又有幾個人食用?」祝湘聽個詳實後,立刻道出疑點。

關逢春打從祝涓弄了新糕點後就常到鋪子裏,可偏偏只要她待在鋪子裏他就沒出現,她一走他便來……這事怎麽想都不對勁。

她本想抓着機會跟祝涓好生說說,可這幾日因為袁窮奇和齊昱嘉離去,教她提不起勁,豈料眼前就出了事。

孔進才聽她這麽一說,楞了下随即又道:「那塊未食完的糕餅裏也确實驗出有毒,這事是錯不了。」

「可是大人,舍妹一天做那麽多糕餅,要說下毒也不可能只弄在一塊裏,大人可知道關家人是否還有其他人食用?」

孔進才聞言,不禁微眯起眼。「這事本官還會再查,查個明白後就會開堂問審,你先回去。」

「大人,真不能讓民女見舍妹一面?」

「不能。」

祝湘想了下,毫不猶豫地道:「大人,雖說舍妹經營那家糕餅鋪子,可事實上民女才是糕餅鋪子的老板,如果大人真要押人,就請押民女吧。」

孔進才瞪着她半晌,撚着長須想了下。「也成,來人啊,把她押進大牢,讓祝涓回去。」

「多謝大人。」

祝湘立刻起身,跟着衙役踏出公堂朝牢房而去。

牢房就位在縣衙的西北角上,是石造的地牢,底下晦暗無光,只有兩盞微弱的油燈擱在入口,而地牢裏氣味腐臭難聞,迎面而來的是股冰寒的冷,教她不禁瑟縮着頸項,可一想起祝涓從正午就被押進牢裏,不禁加快腳步。

衙役停在一間牢房前,開了鎖,喊着,「祝涓,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

聽見祝涓喜出望外的聲音,祝湘不由得走到牢房邊,喊着,「祝涓。」

「姊!」祝涓待牢房門一開,立刻鑽了出來,一把抱住祝湘。「姊,吓死我了,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衙役一來就要逮人。」

「不哭,沒事了。」祝湘安撫着,擡眼見衙役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不禁小聲對祝涓說:「你待會先回家,乖乖地待在家裏,哪裏也別去,知道嗎?」

「姊,那你呢?」祝涓聽出不對勁,不禁緊揪着她的手。

「我……」

「祝湘,還不快進去?!」

「這位大哥,讓我跟我妹妹說兩句話,很快的。」

「姊,你為什麽要進去?不是要放我走了嗎?」祝涓聽着,急得淚水直流。

「祝涓,我問你,今日關逢春可有到鋪子裏買糕餅?」她問得又快又急,就怕衙役趕人。

「有,春哥哥一早就來,買了五塊糕餅。」

「都是一樣的糕餅?」

「嗯,都是桂花涼糕。」

「你可有試吃?」

「有,在鋪子時,我還請春哥哥吃一塊,他直說好吃所以包了五塊。」

祝湘輕點着頭,輕撫着她的頰。「沒事了,待會就聽話待在家裏,他日大人開堂就能還咱們清白。」話是這麽說,可她心裏卻是一點底都沒有。

關家有個秀才身分,在縣令面前說話有十足分量,只是她真的想不通,關逢春為什麽要這麽做,就算是要栽贓祝涓,讓她往後不得再親近他,甚至拿婚約逼他,也沒必要拿一條丫鬟性命當賭注。

「可是為什麽姊要待在這裏?這裏很冷,氣味又難聞,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祝涓害怕得沒了主意,只能緊緊抓着她。

「祝涓,別怕,咱們沒做的事就是沒做,大人會還咱們公道。」

「可是……」

「好了,趕快進去!」衙役不耐地将祝湘一把拽進牢房裏,見祝涓還抓着她的手,沉聲喝道:「你是打算一道進去?」

「祝涓,回去!」她要是不肯走,那麽她代替她又有什麽意義?

「姊……」祝涓哭成淚人兒,硬是被衙役給拉走。

祝涓的哭聲揪得祝湘心發疼,她摩挲着雙臂在角落裏坐下。

她也很慌很怕,但是她是姊姊,她總得要想法子解決這事,趁這當頭将來龍去脈想過一遍,揣度關逢春的心思,她才有機會替自己讨公道。

但……這世間還有公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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