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寧唯偷偷去瞄林墨白,他臉色沉的吓人,印象中他有這種表情的時候真的不多。

她忽然想起高一暑假參加初中同學聚會的時候,玩嗨了,到了晚上九點多還沒回家,那天下着雨,爸媽還在學校開會,不放心,于是就拜托了林墨白去找她。寧唯從小就很宅,晚上一般是不會單獨出去的,那天她們去的地方離家比較遠,她媽還特意叮囑她早點回來,不然晚上一個人坐車回家不安全。

聚會選了酒店的大包間,二十多個人,吃喝玩樂瘋,還要了酒,大家情緒有點高漲,想着都是高中生了,算個小大人了,什麽早點回家的叮囑,都丢到外太空了。

林墨白進包間的時候甚至都沒幾個人注意到他,那時候寧唯還握着紙牌玩鬥地主,上一局輸了,她被灌了一大杯的可樂兌白酒,味蕾受到了極大的摧殘,作為一杯倒星人,她已經有些懵圈了,臉上燒的發燙,她努力地睜着眼看牌,手裏只剩三張牌了,馬上要贏了,她嘴裏念叨着,“這局誰輸了,我讓他去廁所啃西瓜。”

結果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一扭頭,就看見林墨白那張放佛被西伯利亞過境冷風刮過一樣的臉。

他一句話也沒跟她說,掰過她手裏的三張牌扔在桌面上,半拉半抱把她拽了起來。

“抱歉,她爸媽不放心,我先帶她回去。”

周圍一群人盯着他看,附中和附高在同一區,他又是個傳奇人物,看見他的時候都傻眼了,于是也顧不上替寧唯說話,眼睜睜地看着寧唯被他的魔掌拖走了。

他是打車去的,倆人自然也坐出租回去,并排坐在後面,寧唯想起他寒着臉把她拉出包廂的畫面,覺得有那麽一丢丢的傷自尊。

“喝酒了?”

“嗯。”

“幾點了知道嗎?”

“嗯。”

“就會嗯?”

“嗯。”

“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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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大概是被她這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給氣着了,他胸口起伏了好幾下,再開口時整個人仿佛被籠罩了蘑菇雲,“師傅,停車!”

她被拽下了車,兩個人誰也沒帶傘,一起走在雨勢越來越大的雨中,“好好清醒一下再說話。”那個時候,他就是現在這種表情。

寧唯懵逼了大半天,最後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他似乎在教訓她。

于是也發倔,一聲不吭,不妥協,不認錯,繼續冷暴力。

從酒店到a大,坐公交都要三十多分鐘,他倆硬生生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全程拉着她的手腕,大概是怕把她搞丢了沒法交差,她錯後一步跟着他,誰也沒說話,這場無聲的較量,最後也沒分出個勝負。

寧唯看見公寓大門的時候,瞬間有種熱淚盈眶的沖動,那時候她想,媽呀,終于解放了,然後又想,林墨白可真是個瘋子,大瘋子。

他送她回家,母親開門的時候看見兩個人的樣子吓了一跳,“怎麽淋成這樣?”

他的聲音平淡的沒有一點起伏,“雨太大,沒有打到車。”

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機遍地,聯系起來沒那麽方便,這套說法母親自然是信的。

寧唯忍着淚附和,從此在心裏把林墨白劃拉成了拒絕來往戶。

現在看着林墨白的表情,頓時就想起來那個時候,第二天倆人雙雙發燒,于是他又帶她去醫院,醫生還以為是對兒小情侶,看着他臉色沉寒,不停地勸他,“不用緊張,就是普通的發燒,你小女友沒什麽大事,倒是你,燒得比她還嚴重,挂半天水再回去吧!”寧唯自然陪着拒絕來往戶挂了半天水,一起吃了飯,然後才回的家。

其實想一想,倆人的交集挺多的,雖然有點孽緣的意味。

回過神來,寧唯又偷偷去看他的臉色,沒有和緩的趨勢。

“沒話跟我說嗎?”他終于開了口,聲音跟臉色一樣沉。他有些生氣,但說不上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寧唯的氣。

寧唯回他,“我也不知道我媽要帶我來相親的,我都快奔三了,我媽老怕我嫁不出去,所以這幾年……但我老是放人鴿子,所以這次我媽把我騙去的。”

他的神情有細微的變化,“所以寧姨還不知道我和你的事?”

“還沒來得及說……”

“是來不及書說,還是不想說?”

“我是覺得……”

“覺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分手,所以說了之後反而更麻煩是嗎?”

寧唯忽然被他的咄咄逼人氣到了,他生起氣來的時候挺可怕的,可明明不是她的錯,為什麽她要心虛,她梗直了脖子,“的确,如果剛說完就發現她閨女被第三者或者成了第三者,我怕我爸媽那個暴脾氣會忍不住拆了你。”

呼,終于說出來了,好像也沒那麽難,寧唯緩了一口氣,靜靜地看着他。

“什麽第三者?”林墨白的臉色終于不那麽沉了,這才是寧唯,敢說敢做,他不要她忍氣吞聲。

“八月初你在劇組,被拍到去探你班,還有周六晚跟你一起去電視臺住同一酒店的女孩子,一次可能是巧合,但兩次就有點那什麽了,我想知道她是誰,你說我小心眼兒也好,多疑也好,我就是無法不多想。”

車子緩緩駛進酒店的地下車庫,林墨白聽着她說的話,慢慢笑了,寧唯本來已經做好了沉重的心理準備,無論他說什麽,都得讓自己看起來拿得起放得下一點,可是忽然看見他笑,卻瞬間懵了,有恃無恐?還是……她猜錯了?

“吃醋了?”他的聲音帶着點明顯的笑意。

寧唯別過頭,她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車子終于停下來,熄了火,林墨白解開安全帶,轉了身子又幫她解,然後順勢按住了她的肩,壓了過去。

兩個人近在咫尺,他一眨眼,那長得過分的睫毛就能掃到她似的。

呼吸纏繞在一起,他錯開她的唇,轉而去咬她的耳垂,很輕的啃咬,寧唯覺得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了,渾身發軟。

她想推開他,讓他先把事情說清楚,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已經轉了陣地,對準她的唇瓣吻了下去,舌尖撬開她齒關的時候,寧唯分明聽見自己繳械投降的輕哼聲。

“寧唯,如果我能愛上別人,或許這十年,我就不會那麽痛苦。”迷亂的瞬間,寧唯好像聽見他這麽說。

寧唯還沒回過味兒來他說這話什麽意思,他已經更深地吻下去,呼吸被壓榨,身體被他禁锢,靈魂仿佛要沖破身體在空中叫嚣。

那種最原始的沖動緩緩在體內升騰,發酵,寧唯在意識徹底迷失之前推開了他,不然再鬧下去……後果有點兒可怕。

兩個人的第一次,林墨白自然不會在車裏要了,他只是胸口憋着一股氣,想要纾解,想要在她身上讨回來,沒想到,卻失了控。

相對喘氣,氣息還殘留着餘溫,寧唯臉紅的可怕,她看了眼車外,但願沒有人剛好經過。

林墨白終于笑了,伸手去揉她的腦袋,笑罵了句,“笨蛋!”

他帶她去樓上,然後敲開了他房間對面的門。

“坐!”蕭嘉意捏着勺子攪咖啡,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前的人一眼。

“找我來有事嗎?”霍祁東坐了下來,眉頭皺着,心情似乎并不太美麗。

“琅琯的事不好處理吧?”

“慢慢周旋,總會有轉機的。”他目光看向窗外,剛剛還晴朗的天,轉眼就陰沉了下來,看起來不久就要下雨了。

蕭嘉意嗤笑了聲,從手提袋裏掏出一份文件給他看,“最新的通稿,關于ddk購買水軍企圖洗白的證據,我利用職務之便打印了出來,新聞估計在兩個小時之內就能鋪到各大網站上,你是覺得自己死的不夠快,想要加速一下死亡時間,還是覺得自己本事通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做些背地裏的事?”

霍祁東翻看了眼那幾張薄薄的a4紙,臉色變得很難看,“誰提供的?”

“這你應該問我公司的高層,媒體和娛樂公司的交涉産物,唇齒相依的兩方,為了共同的利益打算将這件事繼續做大,并拟定了相關的合作方案。”

霍祁東看着她,目光帶着可怕的暗光,這幾日頭昏腦炸,換來的結果卻是這樣慘烈。

“是不是覺得很生氣?覺得很不公?明明不是寧唯的錯,明明是正義的一方,卻已經被逼的走投無路了?”蕭嘉意的唇角依舊帶着笑,“是嗎?”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霍祁東咬着牙,整張臉都是僵硬的。

“處理個屁!”蕭嘉意終于撕了自己的面具臉,毫不留情地開始噴他,“回天乏力說的就是你,這條新聞一出去,ddk離破産清算已經不遠了,原本我就覺得輿論突然轉向就挺奇怪的,原來是有傻逼在這時候買水軍,你特麽真是有本事,讓你撇清關系明哲保身你不幹,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麽能耐,結果現在……我真特麽想抽你。”

ddk是薇薇安的老東家,它的态度相當一部分代表的就是寧唯的态度,一旦爆出ddk買水軍洗白,那跟直接承認抄襲有什麽區別。

霍祁東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眉頭皺的更深,聲音更是低沉到家,“放心,我不會讓寧唯背這鍋。”

蕭嘉意煩躁地往後靠,像看傻逼一樣看着霍祁東,“你特麽現在還有心思管寧唯,管好你自己吧!”說完,騰地站起身,“有些話寧唯說不出口,我來說,別自作多情了,有些事挺簡單的,偏偏搞那麽複雜,你的固執救不了寧唯,也顯示不了你的深情,因為她根本就不會在乎。另外再告訴你一句,她跟林墨白在一起了,所以你還是省省心吧,別添亂了,無論你做什麽,你倆都沒戲。”

霍祁東低着頭,目光落在桌子上翻卷的紙張上,他說,“有些事,明知道沒結果,可還是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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