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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用手捶着腦袋一邊嚎哭了起來。
綠松也吓壞了,跪在地上啜泣着:“奴婢萬萬不敢偷取藏私,姑娘明察!”
寧珞心裏跟那明鏡似的,沉吟了片刻道:“莫不是取放不小心被人打碎了?”
就算是打碎了也該有殘骸,這四件寶貝肯定是被人偷藏走了,然而此事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要查勢必要勞師動衆,還要牽扯到綠松,更何況田嬷嬷的丈夫還是替秦湘蘭在外掌管部分商鋪的管事,這牽一發而動全身,此時還不能打草驚蛇。
“夫人呢……我要去找夫人做主,”田嬷嬷哭道,“備不住是有些小蹄子手癢,偷偷多摸了幾下,碎了壞了便扔了,倒把這黑鍋扔給老奴了……”
“田嬷嬷你不要血口噴人!”綠松急了眼了,“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情,要是碰壞了直接和姑娘說了領板子就是了,就算打死我也不怨!”
“好,我們一起去找夫人評理,”田嬷嬷一把拽住了她,綠松氣得推了她一把,兩個人頓時厮打了起來,一旁的紫晶惶恐地上前勸架,身上挨了好幾下也快哭了。
“夠了!”寧珞厲聲喝道,“你們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把這件事情禀告祖母由她處置。”
田嬷嬷一凜,頓時松了手,伏在地上哭道:“姑娘可不要啊……老奴真的冤枉……”
寧珞的語氣稍緩:“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麽樣。你跟了我母親這麽久,我自然是信你的,好了,也是幾個不太值錢的東西,就當你們得個教訓,以後要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再也不能小心大意了,不然的話,就算搬出母親也沒用,祖母定會報官處置。”
田嬷嬷不敢再撒潑,顫聲道:“是,謝姑娘恩典。”
寧珞站了起來,直視着田嬷嬷:“好了,嬷嬷你先到一旁去,我挑兩件東西,到時候一并記到名錄裏,何年何月何人取走,就算是我也不可懈怠。”
三人齊聲應了聲“是”,寧珞也不再管她們,徑自在兩旁的架子來回走了片刻,選了一串紫檀手珠和一個纏枝牡丹紋鎏金熏爐。
這一耽擱,眼看着就到了午膳的時候了,寧珞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地趕到寧珩的住處,院子裏已經沒人了,寧珞深吸了一口氣,在門口理了理鬓發,這才推開了書房的門。
寧珩懶洋洋地坐在書案旁,手裏折着一本書,目光卻落在了窗外的一棵冬青上。
“哥,你一個人?”寧珞有些失望,其實見到景昀也沒什麽好說的,她想知道的事,現在的景昀也不知道,她只是單純地想多看幾眼,看看這個前世據說對她深情刻骨的男人。
寧珩沒看出妹妹的小心思,把書一丢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正頭疼着呢,待會兒午膳的時候你和爹敲敲邊鼓,這個春闱……我就不去了?”
寧珞好笑地看着自家兄長,寧珩和祖父一樣喜武,一提到舞槍弄劍、兵法兵書便眉飛色舞,一讀書卻不甘不願。祖父還在時在孫子輩中最喜愛寧珩,說此子根骨奇佳,可以繼承他的衣缽,一早便替他找好了師傅——名揚天下的長信侯曾霁安,然而寧臻川卻希望寧珩習文,在祖父去世後,寧臻川更是鐵了心要把寧珩從武學之路上拽回來,逼着他就讀了瓊華書院。
算了算日子,今年應該就是寧珩參加春闱的日子,去年秋試,寧珩勉強以倒數第二入了圍,寧臻川略顯失望,更加嚴格地督促寧珩,盼着他春闱也能得個功名。
“哥,爹爹也是為你好,”寧珞勸道,前世寧珩戰死沙場,她也不希望哥哥走以前的老路,不求功名利祿,只求一家人平安順遂,“你要是從了軍,我們就要分開了,我舍不得你。”
“傻妹妹,北周居心叵測,烏桓虎視眈眈,男子漢大丈夫,當然要以建功立業保家衛國為重,怎可貪戀私情。”寧珩的聲音铿锵,眉宇間還帶着青年獨有的意氣風發。
寧珞呆了呆,心裏一陣難過,這春闱一去,便是寧珩和寧臻川幾乎斷絕關系的四年:寧珩故意喝得酩酊大醉,沒去參加春闱,被寧臻川趕出家門,一人搬出了寧國公府,一年多後更是不顧家裏反對跟随長信侯從了軍,最後在和北周一戰中身死。
“保家衛國并不一定要習武從軍,身為文官更是責任重大,你看爹爹,不也是為了大陳在操勞嗎?”寧珞反駁道。
“那不一樣。”寧珩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好了,你就說幫還是不幫吧?不幫我自己想辦法。”
寧珞無奈地道:“好,這事得從長計議,我會勸爹爹的,可你也別太執拗了。”
兩兄妹一路說着話,不一會兒就到了寧臻川的院中。家仆已經備好了午膳,寧臻川和秦湘蘭正坐在廳內,兩個人輕言細語地說着話,秦湘蘭雖然已經三十多了,但依然有着江南女子的溫婉和精致,那目光一直溫柔地停留在寧臻川的身上,還不時地替他整理衣襟。
寧珞眼底有些發熱,這場景是多麽熟悉又多麽陌生,就在半年後,因為祖母的堅持和信陽長公主的撮合,父親被逼無奈,納了一直仰慕他的安國公家孫女為妾,從此之後,家裏便再無寧日,最後秦湘蘭含恨郁郁而終。
“珞兒,珩兒,”秦湘蘭一見一雙兒女,頓時眉眼都笑了開來,柔聲叫道,“快些坐下,今日有你們喜歡吃的蝦餃。”
大家都落了座,吃起菜來,秦湘蘭特意讓廚房炖了一碗豬腦,說是讓寧珞以形補形,生怕她磕壞了腦子。
“娘,我吃了成了豬了怎麽辦?”寧珞忍住笑道。
秦湘蘭瞪了她一眼:“盡胡說。”
“豬腦也沒事,找不到婆家哥養着你就是了。”寧珩笑嘻嘻地道。
這回連寧臻川也瞪他了:“你胡說什麽,溫書溫得如何了?”
寧珩不吱聲了,埋頭用膳,秦湘蘭看得心疼,夾了好幾筷菜放進他碗裏:“你也多吃點,這些天讀書辛苦了。”
“梅花香自苦寒來,此時的辛苦是為了他日後可堪大用,你就別慣着了。”寧臻川無奈地道。
“我知道,”秦湘蘭柔聲道,“珩兒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寧珩擡起頭來,欲言又止。
寧珞深怕他忍不住和寧臻川吵翻,在桌下踢了他一腳,笑着道:“爹,你這麽博學多才,哥說什麽也不能太堕了你的威名。”
寧臻川笑了起來:“珞兒說得沒錯,虎父無犬子,珩兒好好努力,一定能金榜題名。”
寧珩咬牙忍了忍,這才悶悶不樂地點頭應了一聲。
“依我看,除了用功,運氣也很重要,”秦湘蘭想了想道,“珞兒,不如我們過幾天到太清觀為你哥哥去祈福,求聖人保佑你哥哥高中。”
寧臻川思忖了片刻道:“太清觀坐車也要一個時辰,你這兩日太過辛勞,這咳症又犯了,不宜勞累,我後日休沐,不如……”
“不如我去吧,”寧珞搶斷了他的話頭,“娘你這兩天照顧我累了,爹爹事務繁忙,難得有一天休沐還是在家歇着,我的腦袋一點兒也不礙事了,不如多帶幾名家仆,順道去府裏的別院将養兩天,你們看如何?”
寧珩不太痛快地看着她:“你倒是找到個由頭去游山玩水了?”
“哥,”寧珞拖長了聲音叫道,那尾音上揚,嬌滴滴的讓人聽着就心軟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去求求三清聖人,說不定聖人就答應了你的請求了呢。”
寧珩這才臉色稍霁:“行了,知道你心裏向着哥哥。”
寧臻川心裏盤算了片刻,覺得寧珞也大了,去趟太清觀也無大礙,便點頭應允了。一家人又聊了一會兒,寧珩借口去讀書,寧珞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便都告辭離開了。
寧臻川扶着秦湘蘭去了內室小憩,秦湘蘭有些心神不寧,坐在床上猶豫着開口道:“臻川,你看珩兒那郁郁寡歡的樣子,他不喜讀書,你這樣逼他,會不會适得其反?”
寧臻川不以為然,替她蓋上了薄被:“你就別操心了,珩兒的事情我有分寸,他遲早都會理解我的苦心。”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珩兒志不在此,更何況父親在世時一直稱贊他根骨奇佳,他……”
“湘蘭,珩兒不懂你總該明白,旁人總是拿我們兩房比來比去,還有風言風語說是淮兒不配做這寧國公世子,大哥對我一直照顧有加,我怎麽也不能讓珩兒搶了淮兒的鋒芒,弄得兄弟阋牆、家宅不寧。”寧臻川苦笑着道。
秦湘蘭輕嘆了一聲:“你一片好心,只怕到時候裏外不是人,珩兒對你心有怨言,大哥大嫂也不見得領情。”
“珩兒既然生在寧國公府,便由不得他了,當年我也不是這樣過來的,”寧臻川勸道,“你就別操心了,養好身子,母親那裏還要勞神。”
秦湘蘭含嗔帶怨地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便好,母親總是話裏帶刺,我去她那裏坐半個時辰,便要老上一年。”
“苦了你了,”寧臻川語聲溫柔,“跟我從江南到了這裏,你後不後悔?”
秦湘蘭身子一軟,靠在了寧臻川的懷裏。
後不後悔?
在江南時她也是被嬌寵着長大,秦家家財萬貫,在當地一呼百應,就算是官府也要敬上幾分顏色,她身為秦家唯一的嫡女,衆星捧月。然而到了這天子腳下的京師,這商賈之家的身份仿佛成了她身上抹不去的一道印痕,婆婆不喜百般刁難,妯娌輕慢暗中譏嘲。多少次午夜夢回時,心中也曾暗暗設想,要是當初沒有對那個俊雅的少年知縣一見鐘情,要是當初聽從父親的勸告不答應這樁婚事……
然而眼前的夫君溫柔體貼,成親十八載來頂住了公婆的壓力一直沒有納妾,兩人琴瑟和鳴恩愛有加,這樣的品性就算是在江南也找不出幾個來。
“不,我不後悔。”她柔聲道,“只要你對我好,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就算重來一次,我也願意為你背井離鄉、生兒育女。”
寧臻川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兩人依偎擁抱着,室內一片缱绻。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醋哥在爬月榜,跪求多多留言增加點積分,可以早日爬到月榜上秀秀醋哥的美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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