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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浣花箋小巧精致,上面寫着短短四行字:有密事相告,事關生死,歸雲居畔,請君一晤。
這字柔美圓潤,應當是女子的筆跡。
景昀皺了皺眉頭,冷冷地問:“你家主人是誰?有什麽話為何不當面來說?”
小厮倒是伶俐,笑着道:“小人只是個傳話的,想必是主人有機密之事和公子說,這裏人來人往總是不大方便。”
景昀面如表情地牽過門童拉過來的馬匹,上馬便朝前走去:“行鬼祟之事,必不是光明之人,我和你主人素不相識,也對她的機密不感興趣,你回去吧。”
小厮急了,追着他的馬跑了兩步,壓低聲音焦灼地道:“公子,主人說了,你不來只怕會後悔,此事牽涉到你未來夫人的生死……”
握着缰繩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景昀回頭盯着那小厮,語聲冷厲:“你若是胡說,小心你的舌頭!”
小厮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追了,只是遠遠地道:“小人只是送信轉達,萬萬不敢在公子面前撒謊。”
景昀遲疑了片刻,終于調轉馬頭,朝着歸雲居疾馳而去。
正值晚膳時分,歸雲居外倒是車馬盈門。好像早就預計到景昀回來,門前有個小厮一見到他便迎了上來,将他引到了三樓最東邊的一個包房中。
推門而入,只見窗前背對着他站着一個人,身着寶藍色暗紫紋錦袍,聽見動靜轉過身來,明眸皓齒、容色豔麗,居然是女扮男裝的趙黛雲。
“景公子,別來無恙?”她的嘴角揚起輕笑,幾步便到了景昀面前。
景昀大感意外:“怎麽是你?”
“怎麽就不能是我?既來之則安之,景公子請坐。”趙黛雲笑意盈盈地在茶案前坐下,取了旁邊的茶具悠閑自在地泡起茶來。
“你到底有何事相告?為什麽要拿珞妹的生死誘我前來?”景昀詫異地問。
趙黛雲卻沒有答話,溫具、投茶、沖泡,鳳凰三點頭一氣呵成,不愧是賞花會中茶技頭名,不到片刻,室內茶香四溢,她親自端了一盅,蓮步輕移,遞到了景昀面前:“公子,這是上好的君山銀針,請嘗嘗黛雲的手藝。”
景昀定定地看着她一動不動,趙黛雲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委屈地道:“公子,你難道連喝上一杯茶的面子都不給我嗎?”
“趙姑娘,”景昀終于開口,語聲冷漠,“你若有事便快說,若只是哄我過來,那便是自讨沒趣,反倒有辱了你的清譽。”
他看也不看那茶盅一眼,轉身毫不猶豫地朝外走去。
“景昀!”趙黛雲又羞又憤,顫聲叫道,“我到底有什麽地方比不上那個寧珞的?為什麽你選她不選我?”
景昀停住了腳步,哂然一笑:“情之所鐘,哪有比不比得上的道理,你自有你的良配,又何必這樣追根究底?”
趙黛雲定了定神,幾步便到了他的身後,語聲輕柔誘惑:“景公子,你原本就是龍章鳳姿,今後的前途不可限量、貴不可言,你我二人聯手,只怕這世上沒有誰能比得上,可你若是堅持要娶寧珞,這北孤山就是你的葬身之所,就連寧珞也會死無葬身之地,你又何必——”
最後一個“呢”字還沒出口,“铮”的一聲,趙黛雲眼前一花,只見一柄寒芒點在她的喉前,幾乎能感受到劍尖騰騰而來的殺氣,她的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趙姑娘,”景昀的臉色冷肅得仿佛能刮下一層寒霜,“你胡言亂語也要有個限度,這樣惡毒詛咒實在是有*份,若是再執迷不悟,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黛雲臉色泛白,指尖顫巍巍地按在了那劍刃上,強自擠出了一絲笑容:“景公子小心些,這要是手滑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俗話說,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若是沒有把握,何必到你這裏來自讨沒趣?你有天大的前程等着,聽我一句,別和寧珞攪在一起,她會毀了你……”
“那你倒說說說是什麽前程?”景昀冷冷地問。
趙黛雲見他相詢,心中頓時一喜,急急地道:“比你所能想到的都要大,可我現在沒法告訴你,等我們洞房花燭那一天,我便會把一切都向你和盤托出,若有半句謊言,我願作公子劍下亡魂。”她邊說邊往後縮了縮,把那劍刃往外推去。
景昀順勢收了劍,冷笑了一聲:“若是我的前程需借助一名女子聯手才能得來,又有什麽好稀罕的?珞妹有我護着,就算大羅金仙來了又有何懼?就算我和珞妹最終有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只要我們二人同心,天羅地網何足懼哉!”
他的神情傲然,仿佛所有都盡在掌控,那張清俊的臉龐上堅毅霸氣,透着無盡的豪邁氣概。
趙黛雲怔怔地看着他轉過身大步離去,忽然好像從夢中驚醒:“景公子!請留步!”
景昀的腳步頓了一頓,卻沒有停下,眼看着就要出門而去。
“我……我實在是仰慕公子,公子若是堅持要娶寧妹妹為妻,我願為妾,誠心輔佐公子成就大業,事成之後只要公子身旁有我一處容身之地便可,公子,你總不會連這個都不答應吧……”趙黛雲的語聲哽咽,眼中流下淚來,仿佛被暴雨摧折了的嬌花,令人憐惜。
景昀緩緩地轉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深邃而複雜。
趙黛雲越發可憐了起來,擡起一雙淚眼凄然道:“若是寧妹妹不高興,我等上一段時日也可,只要公子能明白我的一片心意,我怎麽做都值得。”
這樣楚楚可憐的癡情女子,只怕連石頭人都要動心吧。
景昀卻心中狐疑,傾慕他的女子有很多,卻從未有一個像趙黛雲這樣志在必得的,以她的出身,怎麽可能甘心為妾?到底有什麽隐秘,是他不知道的?趙黛雲為何會如此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只是這其中的奧妙,只怕趙黛雲是不可能會坦白,而他也更不願本末倒置、虛與委蛇地去深究。
“趙姑娘的一片心意,我是要辜負了,”他淡淡地道,“天高水長,願趙姑娘今後能找到良人,今日之事,你我都忘了吧。”
眼睜睜地看着景昀出了包房,趙黛雲的臉青白交加,神情猙獰。
“哐啷”一聲,她擡手将桌上所有的撸在了地上,又将桌椅全部推倒在地,滿屋狼藉。
她的仆從早就得了命令,沒有她的召喚不得入內,此刻也只有在屋外惶恐地問着出了何事。
趙黛雲扶着柱子喘息了兩聲,終于冷靜了下來,她捋了捋稍顯淩亂的鬓發,語聲陰狠地低喃道:“好啊景昀,既然你如此冷心絕情,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寧珞可不知趙黛雲如此厚顏無恥,居然還一心想着和前世一樣先屈居為妾再徐徐圖之,自那日讓景昀吃了一次小小的閉門羹後,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好似便落在了實處。
上輩子嫁人時母親病亡、父親痛悔、兄長離家,她遵從母親遺囑匆匆在熱孝成了親,幾乎沒有過期待、甜蜜的待嫁時光。
而這一世她幾乎提前了将近兩年議親,親事選了良辰吉日,就定在秋高氣爽的九月,離此時尚有一個月多月的時間,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嫁妝和嫁衣。
家裏人都為着這門親事忙得團團轉,外祖家聽聞了寧珞的親事,不遠千裏送來了一套金絲楠木的家具作為嫁妝,香若檀麝、敲之有金玉之聲,貴重異常。
秦湘蘭分外舍不得女兒,要知道寧珞才十四歲,到明年才剛及笄,雖然女兒行事穩重妥帖,可在母親的眼裏卻依然是愛粘人的小丫頭,怎麽着就要成了別人的媳婦了。這些日子來她幾乎日日都把寧珞帶在身旁,怎麽看都看不夠,嫁衣從裁雲閣一件件地送過來,試了又試。
寧珩更是舍不得,成日裏念叨着“若是元熹不好好對你,告訴哥,哥給他好好立立規矩”,他去了軍營快四五個月了,已經從一名司戈升為校尉,人也越發高大健碩了起來,而衛泗跟着他摸爬滾打,眼中的陰鸷和狠辣收斂了很多,看上去也是一名英俊的軍中兒郎了。
看着滿府上下一團喜氣洋洋,衛泗顯然并不高興,目光一直跟随着寧珞轉動,寧珞偷了個空,把他叫到聽雲軒問了幾句。
“在那裏過得還好嗎?”
“很好,現在隊裏都沒人打得過我。”
“別成天打來打去的,”寧珞嗔怪着道,“記着要多看看兵書,不可光呈匹夫之勇。”
“我知道,”衛泗凝視着她,那雙琥珀色的眼中幽深一片,讓人看不出情緒來,“你……要嫁給景昀了嗎?”
這樣直呼景昀的名字乃是大不敬,寧珞盯着他看了片刻,試探着問:“你上次為什麽不讓我答應瑞王的親事?”
衛泗的眼中終于流露出了痛苦之色,雙拳握緊,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遭逢大難流落在市井,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姑娘即将成親,我卻依然是這世上最卑賤的軍奴,我真恨這世事的無常和不公,更恨老天爺不能給我多點時間!”
他答非所問,卻顯然心緒激蕩,握着的雙拳都在顫抖。
寧珞心中恻然,只好安慰道:“你別難過了,璞玉蒙塵,總有一日你也能鷹翔九天。”
衛泗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懇摯地看着寧珞:“多謝姑娘,自姑娘出手相救那一刻起,衛泗在這世上便不是孤身一人了,姑娘在衛泗心中,便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我能叫姑娘一聲姐姐嗎?”
寧珞怔了一下,依稀仿佛,耳邊響起那一聲聲的呼喚。
“你不說話,我當你是答應了,”衛泗飛快地道,“珞姐姐……”
他低低地叫了兩聲,這三個字在舌尖緩緩吐出,只覺得齒頰留香,餘韻猶存。過了好一會兒,他後退了一步,眼神冷厲了起來:“男人們的事情,就讓男人自己解決吧,姐姐就不要盤根究底了。”
寧珞怔怔地看着他,幾乎有那麽一瞬間,她沖動地想要問他,是不是他也是從前世重生而來。
然後還沒等她問出口,紫晶便興沖沖地走了進來:“九姑娘,餘姑娘、趙姑娘她們過來看你,正往聽雲軒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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